我穿著舒適的睡衣迎接清爽的早晨。


    「嗯……」


    我伸了一個懶腰爬出被窩。果然換上了平時的服裝,覺也睡得好,疲勞也都消除了……的樣子。


    我一打開房門,卻撞見了身穿製服,手拿書包的老哥。


    ……咦?騙人!已經這麽晚了嗎!?


    我慌張地回頭往房間牆壁掛的時鍾看去……但果然還是和乎常一樣的起床時間。為了保險起見,我又確認過枕邊的鬧鍾,結果也是一樣。


    「早安,瑠奈。」


    老哥從容不迫地向我打招呼。


    「嗯,早安……老哥怎麽這麽早起?」


    「啊啊,我要順道去個地方——喔。」


    老哥回答時,有個東西從他手上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是一個方形的塑膠盒,有個圓形的物體從裏麵飛出,滾到我的腳邊來。


    「……這是什麽?」


    我口中雖然這麽問,不過其實一目了然,那是一片cd。我撿起來一看,標簽是空白的……我猜想這大概是老哥自己燒的吧。


    「不,沒什麽啦,那麽哥哥有事要先走囉。」


    話還沒說完,老哥便一把從我手上把那片cd搶了回去,對於落在地上的塑膠盒看也不看一眼,匆匆忙忙往外麵離開了。


    「喂——」


    我甚至來不及叫住他。


    「……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耶。」


    話雖如此,現在追過去也太晚了,我隻能祈禱別發生什麽怪事才好。


    走到飯廳一看,歐若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早安,瑠奈小姐。」


    「早安,歐若。」


    應該是老哥臨走之前先做好了早餐吧,隻見餐桌上準備好了兩人份的早餐。


    我的目光栘向正靈巧地用筷子戳著煎蛋的歐若,看來他是淋醬油派。


    我一口將牛奶喝完,讓我昏沉沉的腦袋一口氣清醒過來,同時走到餐桌前就座。


    「啊啊,話說回來,瑠奈小姐。」


    這時歐若開口了,他的視線集中在攪拌半熟的蛋黃上。


    「我也會跟你去學校。」


    接著說出的話,讓我不禁露骨地皺起眉頭。


    他昨天雖然也有來學校……但那單純是吉祥物尺寸時候的事。可是現在歐若說的恐怕是要以現在的形態,也就是以人類的模樣去學校吧。


    ……帶這家夥去學校?我不管怎麽看都覺得他是去引人注目的。


    或許是觀察到我的反應了吧,歐若以認真的表情懇求我道:


    「我身為瑠奈小姐的搭檔,同時瑠奈小姐也是我的護衛,為了避免個別行動時遭遇襲擊,老實說在這層意義上,我並不想離開瑠奈小姐。」


    我的視線遊移不定,想著該找什麽理由拒絕他這個請求。


    「但、但是校外人士不能進入學校啊……」


    然而歐若完全不管麵有難色的我,令人火大般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保證。


    「關於這個我自有辦法,不會給瑠奈小姐添麻煩的,請你放心。」


    岌岌可危的心情,大概就是指我現在的心情吧。


    「——嗯~~真不安啊。」


    我正常地穿著學校製服,一邊品嚐能夠徒步走在道路上通學的車福,一邊抵達學校。我現在是在教室裏。


    結果我還是拗不過歐若……再說就算我拒絕,感覺他也會自己擅自跑來學校吧,然而歐若卻似乎並不打算和我一起到校,隻說了句「我晚點會過去」。


    即使坐在自己的座位,和京子開心地談天說地,我內心還是忐忑不安。


    還有另一件事——


    「……怎麽了?瑠奈。」


    「沒、沒有……沒什麽。」


    教室右前方空著的座位,我記得是陽守的座位,都快到班導要來開班會的時間了……她今天請假嗎?


    算了,那個吵死人的家夥如果偶爾不請假休息,我想我大概會被她氣得腦充血吧。今天一天就讓我平穩地度過吧。


    隻聽到鍾聲響起,京子也回到座位後,教室的喧囂也稍微平靜下來了。


    我一個人手拄著臉頰……還是感到一抹不安。


    再怎麽說他可是歐若啊。


    那個奸詐狡猾又可惡的惡魔,我實在很難想象他想出的點子會是正常且無害的。那家夥具備了光是呼吸就有辦法給我找麻煩的才能。對,比如說像這種時候——


    「呃~雖然很突然,不過從今天起我們班上多了個轉學生。」


    聽到進入教室的老師開口第一句話,班上同學一片議論紛紛之中,隻有我有如時間停止般凍結在原地。


    ……看來我的不安真的應驗了。


    「我自有辦法」,從那時看到歐若那得意的模樣起,我就有預感絕不會是什麽好事。


    再加上老師接下來的話,更是對我雪上加霜。


    「而且是外國來的留學生,他也會說日語,大家要好好對待他哦。」


    ……我終於抱住了頭。這是什麽老套的劇情啊!


    我當然也明白要讓身為護衛的我保護,最確實的辦法就是待在同一個房間裏。


    話是那樣沒錯,但是外國人、留學、又是轉學進來……


    「好了,你進來吧。」


    我懷著強烈的決心,右手緊緊握住橡皮擦,宛如即將撲向獵物的貓科肉食動物般,靜靜等待那個瞬間的到來。


    隻見教室的門打開,進來的人是——


    「呃~他是身為留學生的弗涅同學。」


    「你是誰啊~~~~!?」


    我投擲出去的橡皮擦正小留學生的頭。


    然後我維持著投擲完畢的姿勢,雙眼瞪著那個人的臉。


    他的頭發與雙眸仿彿透著綠色一般,擁有不可思議的顏色。臉上的表情感覺不到情感,好像他對這個班級一點興趣都沒有。對於我的橡皮擦攻擊他也是無動於哀,那個人——


    ……和我完全是初次見麵。


    「望月,待會兒到敦職員室來一下。」


    對於我先發製人的攻擊,班導隻是冷淡地說了一句。


    「啊!?不、不是的,老師!!那個……因為太出乎我的醫療,我忍不住就!」


    「請把你的名字寫在黑板上。」


    班導完全無視我的辯解,視線又移回轉學生的身上。


    轉學生無言走向黑板,隨即教室響起卡卡卡的清脆聲音。


    fune remains。他微微搖曳著綠色頭發,用粉筆在黑板上書寫名字,寫完之後再以有如機器般的動作,轉身麵向這裏。


    「我是弗涅·理馬英茲。請多指教。」


    隨後響起零零落落的拍手聲,迎接新同學的到來。或許是因為他容貌堪稱俊美的關係,女生們小聲地交頭接耳,好似在審查一般。


    等到教室安靜下來之後,班導再度開口:


    「那麽我去搬桌子過來,弗涅同學在教室裏稍待一會兒。望月跟我過來。」


    「不要啊,老師!!您聽我解釋~~」


    結果老師並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


    「……啊~~真倒黴。」


    非但早上被叫去搬桌子,午休還被叫去訓話,休息時間都過了一半,我才終於得到釋放,


    一個人走在走廊上。


    班導碎碎唸的那段期間就一直叫的肚子,現在叫得更大聲了。


    ——快一點的話應該還會有東西吃吧。


    我往餐廳的方向前進,反正京子大概也沒在等我,我就快點去吃吧。


    對了,這麽說來歐若怎麽了


    ?他說會來學校,結果整個上午都沒看到人影。


    ……算了,不來也好啦。


    與其讓他蹩腳地混進教室來,倒不如讓他在家閑閑沒事,這樣在精神上反而對我比較好。就算真的像那家夥說的一樣,在和我分開的時候遇到神族襲擊——那也到時再說吧,有時候懂得放棄也是很重要的事。


    當我走在午休擁擠的人群中,往餐廳的方向前進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我。


    「瑠奈?」


    聽到那個聲音,我急忙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學、學長!?」


    我驚訝得聲音拉高了一下。


    學長大概剛從教職員室出來吧,隻見學長朝裏麵行一個禮,然後關上了門。


    我趕緊慌慌張張整理儀容,隻見學長跑了過來,臉上表情格外認真。


    「在這遇見你剛好,我有點話想對你說,方便嗎?」


    「是、是的!我非常樂意!」


    我二話不說就答應,然後動作僵硬地跟著學長身後定。學長就這樣走出校舍,邁向中庭。


    我們在陽光照得到的長椅上並排而坐,我戰戰兢兢地詢問道:


    「那、那個……您要說的是……?」


    我由於太過緊張,連頭都抬不起來。


    學長沒有馬上開口,我感覺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揮開猶豫似的。


    這是……這個情境不就是……?


    「——我希望你坦白地回答我。」


    我的心跳因期待而加速。


    接著學長看著我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說——


    「剛才我在教職員室聽說了……瑠奈你昨天好幾次上課遲到與早退,這是真的嗎?」


    ……是啊,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了。


    我一廂情願的幻想輕易就破滅了。


    「不……那是、這個……」


    因為要用魔法變出衣服很困難,以致我換衣服花了太多時間。另外就是有匹馬吵著要我勒死來到頂樓的神明,所以我才會逃課。


    保健室倒還好,說出這種話的我若是被帶到精神病院,我該怎麽辦呢?


    要我坦承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找不出任何借口,能夠合理解釋昨天發生的事。


    「而且也有頂樓那件事……即使我問漣治,他也顧左右而言他。」


    看到學長沉痛的表情,我也感到心痛。


    總之,看來老哥並沒有到處宣揚……不過也沒有幫我掩飾的樣子。


    學長以帶著某種堅定決心的眼神,真誠地凝視著我。


    「如果你有什麽在意的事,不嫌棄的話可以找我商量。所以……」


    不行了。我完全被當成品行不良的問題學生看待了,而且他恐怕認為我背後隱藏著某個重大隱情。


    更糟糕的是學長好像還不知情,我今天又更多添了一條罪狀了,這樣下去我確實會變成「不好相處的好友妹妹」了。


    ……嗯,該怎麽辦呢?


    學長的頭腦很好,臨時編的簡陋謊言一定很快就會露出破綻。


    ——沒辦法了吧——


    「那個、學長……你可以答應我,不要對別人說嗎……?」


    我緊抓著裙襬,低聲向他問道。


    「我有事情想和您商量……但是……」


    當然我仍低著頭,不往學長的方向看去。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不會說出去。所以……可以說給我聽嗎?」


    學長真摯的態度更令我心痛,可是現在我隻能忍耐。


    「今、今天還不行……所、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這個禮拜日——」


    沒錯,這就是我的策略。適當地拖延時間,又能夠製造與學長兩人獨處的借口,我要用這一石二鳥的作戰突破眼前這個難關——


    然而——


    「瑠奈小~~姐!」


    有如要打斷我的話一般,一個我熟知的聲音響徹整個中庭。


    可是剛才的聲音似乎是從不可能的方向傳來……


    我睜開雙眼,仰望聲音發出之處……也就是上空。此時彷彿和我的視線交錯而過一般,某個物體從上往下,以非常快速的速度通過。


    隻聽到一聲沉重的聲響,我腳底感受到著地的衝擊。


    我與那個落下物體對上了眼——不用說也知道,那是歐若。


    我不禁遺憾地咂舌一聲。


    「瑠奈小姐,不好了!趕快——」


    我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


    歐若朝我靠了過來,隨即我皮鞋的後跟陷入他的腹部,他痛得上身彎曲,接著我又對準他毫無防備露出的後腦,將抬起的那隻腳後跟往下揮落。


    然後我就這樣用力踐踏趴在地麵的歐若。


    一直踏、一直踏、一直踏……


    直到歐若的身體動也不動,變得好像被丟棄的毯子時,我稍微調整一下呼吸,轉身麵向學長。


    然後盡可能冷靜地壓抑聲音中的怒氣……清楚地告訴對方:


    「——對不起,學長,這件事我們下次再談。」


    「咿……好、好的……」


    學長看起來十分恐懼……不過這也難怪,因為突然有人從上空掉下來嘛。


    這時午休結束的鍾聲剛好響起,學長就急急忙忙回到校舍裏去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然後冷眼往下看著歐若。


    「……好了,找我有事嗎?」


    隻見歐若依舊痙攣個不停,他以略為嘶啞的聲音回答:


    「…………是的。但是為什麽我會遭到這樣的對待?」


    「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我這麽憤怒地說著並哼了一聲,然後歐若才總算恢複過來似地站了起來,他以有些難以釋懷的聲音說道:


    「總之……請到頂樓來。」


    「頂樓?到底什麽事啦!」


    要去無人的頂樓談事情,一定都是要避入耳目的時候……也就是說,那是和這家夥有關的話題,可是歐若口中說出的卻是——


    「有個叫弗涅的要我們過去,說有話要和我與瑠奈小姐說……」


    「……咦?」


    啊啊,那家夥果然也脫離不了關係啊……


    ●


    最近來這裏的機會變得特別多,隻見學校的頂樓已經有人等在那裏了。


    淺綠色的頭發——不會有錯的。


    「——你們來了啊。」


    對方隻用目光移向我們,綠色的轉學生——弗涅如此說道。


    而我則是以問題代替回答。


    「……你是什麽人?既然你也叫歐若過來,這代表你知道這家夥是什麽人?」


    對於我稱不上友善的語氣,轉學生卻似乎毫不在意,隻是平靜地回答。


    「是啊,當然知道。」


    「……可是我卻不記得像你這樣的家夥。」


    歐若的聲音也明顯透露出不信任感。


    「別那麽凶。我是魔族啦……和你一樣。」


    轉學生說著閉上雙眼,瞬間我感覺他周圍似乎有了什麽改變。如果以我現在未幻身時的感覺來形容……那就像氣氛改變了的感覺。恐怕是他正意圖性地釋放出魔力的關係吧。


    魔力是隻有魔族才擁有的力量……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明確的證明。歐若似乎也因此而接受了他的說法。


    「那麽有什麽事嗎?你不止找我,連瑠奈小姐也叫來,應該是有什麽理由吧?」


    「是啊,我有東西想交給你們……我就是受到這樣的拜托才會來到這裏。」


    「交給我們……?」


    弗涅不回答歐若訝異的疑問,隻見他將手掌輕輕向前


    伸出。


    隨即腳下的水泥地突然開始發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不自覺地往後退。


    即使如此,我仍提心吊膽地觀察著發光的地麵,眼前的光線複雜地交錯組合,看起來就像在描繪著某個圖形一樣。


    「這是魔界通往這裏的傳送陣吧?可是到底要傳送什麽——」


    不等歐若的話說完,魔法陣的中央……大概胸口高度的空間產生扭曲變形,下一秒,一個先前不存在的東西就飄浮在那裏。


    「這是什麽……?」


    看起來像——寶石。隻不過那個呈多麵體形狀的物體,甚至連是在透光還是反光都看不出來,隻是一個拳頭大小、散發出陰森光輝的塊狀物……那個物體就是給人這種印象。


    我仿佛受到吸引一般走了過去。


    當接近到伸手可及的距離時,忽然我的腰際感到一股怪異的感覺。往那裏一看,隻見我的製服宛如受到拉扯,正不自然地擺動。現在頂樓並沒有風……不對,這是——


    「……手機?」


    那裏是我裙子的口袋……放在裏麵的手機像磁石一般,被魔法陣中心出現的石頭吸引過去。


    我將手伸進口袋,抓住竄動的手機,將它從口袋裏拉了出來。


    隨即手機強行從我的手上掙脫,就好像解開鍊子的狗一般,一直線地飛了出去。而它飛去的地方,就是剛才出現的神祕石頭。


    在空中飄浮的石頭與飛翔的手機,兩者衝突的瞬間,突然有強烈的光芒滿溢而出,我忍不住遮住眼睛。


    殘留著令人目眩的餘韻,當光芒逐漸退去,出現在那裏的是——


    「這是……?」


    我伸出手,隻見那東西突然象是斷了線的風箏,不再飄浮空中,而是掉落到我的手掌上。


    不對——


    「……啊!我的手機~~!」


    已經麵目全非。


    外觀看起來是非常普通的手機……但是原本白色的手機,現在卻象是沾上凝固的鮮血般,被染成陰森恐怖的紅色,而樣式也完全與先前不同了。


    這樣的機種變更實在太過分了,看到我頗有感情的持有物變成這副德性,我無法掩飾受到的打擊。但是弗涅卻絲毫不理會我,以感情稀薄的聲音繼續說明:


    「這是和賽蓮迪安娜的魔杖一起受到封印的東西,據說既不知道這是何物,也不清楚用途為何。聽說是為了保險起見,才決定拿來讓你們看一下——看來那是正確的決定呢。」


    雖是相當不負責任的做法……不過不得不承認,那是正確的判斷。


    歐若窺視著我手上的那個物體對我問道:


    「瑠奈小姐,那是什麽呢?你知道使用方法……?」


    「嗯……我知道。」


    很遺憾,我就是知道要怎麽使用。


    「喔喔,那麽就趕快來試試看吧。」


    歐若說得輕鬆自在。


    ……這是賽蓮迪安娜的變身輔助工具。使用方法……也就是變身方法,不知不覺中已經在我的頭腦裏更新了——


    這個……真的要做嗎……?


    可是別說是歐若,就連弗涅也直盯著我,一動也不動。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盡管不願意,我還是用左手拿出幻身魔杖,用右手打開手機。液晶熒幕上是我見慣了的顯示畫麵。


    我按鍵輸入『666』,然後闔上蓋子,隨即我的手感覺到一股澎湃洋溢的不祥魔力,在手機上不停流竄。我隨即將握住手機的右手高舉,有如吼叫般詠唱往常的那個咒文。


    「履行神之暮光——幻身!賽蓮迪安娜!」


    不知何時我腰上纏了一條黑色皮帶……我把手機裝在腰帶前方腹部附近,一個象是釦環的配件上。手機嵌在上麵結合得恰到好處,隨即一股力量由手機滿溢而出,散布到全身。


    我的身體向上飄起,感受著魔力融化我的衣服,逐漸改變形貌。我放鬆身體,任由那優雅的魔力在我身上流動。


    幻身結束,我緩緩睜開雙眼——


    『喔喔!這就是賽蓮迪安娜的新——』


    歐若的聲音充滿感歎,但是卻逐漸恢複到原本的心情。


    『——沒什麽改變耶。』


    ……我也這麽覺得。


    確實腰上係著剛才的黑皮帶,還有一個裝有手機、極為誇張的皮帶釦環綁在上麵……不過就隻是這樣而已,也感覺不到魔力有受到明顯強化。


    另外平時歐若雖能夠變化成人類形態,但是在我幻身期間,牠似乎還是會變成小馬的模樣。牠現在也在我周圍飛來飛去,檢查衣服有何不同——


    不,比起那些——


    「重要的是,剛才那個不管怎麽看,不就是平成版假麵超人們的變身姿勢嗎!?而且根本沒用到魔杖!剛才我就隻是拿在手上而已耶!?」


    可是歐若卻完全無視我的抗議,和弗涅談論著貌似認真地對談。


    『……你剛才說你是為了送這個d (豪華)迪安娜手機過來,所以才會來到靈界對吧?』


    「別加上d~~!!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一個人被排除在外,我的叫聲在頂樓空虛回蕩。


    ●


    放學後。


    「啊,真受不了……」


    課程已經結束,我想直接回家——卻沒辦法。班會結束後,我被班導抓走,重新針對包括昨天連續逃課的事,對我仔細地詳加盤問。


    整整兩個小時的審問,我隻是持續靠著支離破碎的借口不斷閃避,最後班導終於也放棄,就把我放走了。


    然後就在周圍已經染成橘色的回家路上,當我轉過轉角處,我發現了那家夥。


    他大概知道我會經過這裏吧,他……華劣克將那小孩般的身體,倚靠在路邊的護欄上,等待著我的經過。


    但是他臉上所浮現的卻並非昨天那天真無邪的笑容,而是充滿挑釁的扭曲笑容。


    「你是……!」


    「我等你很久了,賽蓮迪安娜。」


    「你是——華劣克對吧?有什麽事嗎?」


    我不敢大意,一步步地與他保持著距離問道,可是少年卻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對我露出虛偽的笑容。


    「看來『他』也正式開始行動了。我想應該會有新的敵人出現在你麵前,不過——」


    我以為他這一連串都是莫名其妙的話,這時他卻話鋒一轉。


    「我要給你一個忠告,最好還是先不要和對方戰鬥比較好。」


    他的笑容消失,眼神瞪著我,彷彿在責怪我似的。


    對此我隻是好像很無奈似地哼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說的敵人是什麽,但是這種事可以請你去對歐若說嗎?我隻是被他強迫去戰鬥而已。」


    對方目中無人,那就要比對方更目中無人。既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那麽至少也要虛張聲勢一下。


    結果華劣克徹頭徹尾就隻打算自說自話。


    「我也會加緊腳步,所以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做出輕率的行動。」


    隻說了這一句,華劣克的身影便從我眼前消失了。


    之後也沒再出現,留下我一個人,感覺就象是被拋棄一般,讓我感到火大。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回到家之後,隻見歐若已經躺在客廳沙發上無所事事。


    「歡迎回家,瑠奈小姐。」


    歐若吃著看似擅自從廚房拿出來的洋芋片,那模樣怎麽看都是個懶惰的人。


    「……這麽說來,結果今天一天你到底上哪去了?」


    我把手伸進歐若拿著的洋芋片


    袋子裏,一邊向他問道。


    「還有哪裏……我一直待在頂樓啊,因為那裏不會有什麽人來。」


    歐若回答得好像理所當然。原來如此,所以那時也是從頂樓跳下來的啊。


    先前為了不知他何時會潛入教室而煩惱,看來隻是我的杞人憂天罷了。不過比起那件事,歐若竟然也會考慮到旁人的目光,這讓我莫名地感到不甘心。


    「真是的……都是你害慘我了。在這種狀況出現轉學生,我當然會以為是你啊。」


    「……有轉學生嗎?」


    「是啊,就是那個叫做弗涅的家夥。」


    「啊啊,是他啊……他轉進瑠奈小姐的班級了?」


    「對啊,我沒說過嗎?」


    這麽說來因為被交付來曆不明的奇怪物品,所以我好像忘記說這件事了。


    話說回來,歐若從剛才表情就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怎麽了啊?一副簡直象是在思考事情的表情。」


    「不……這個嘛,沒什麽啦。」


    即使我感到詫異試著問他,他卻好像吞吞吐吐。


    對了……還有一件事。


    「對了對了,剛才我遇見那孩子了。」


    「……那孩子?你說誰?」


    歐若終於不再沉思,反過來問我。


    「就是昨天見過的那個叫華劣克的家夥,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哦,他說了什麽?」


    「呃……我想想,他說有新的敵人,還有先別和對方戰鬥什麽的……」


    「……那是什麽意思啊?」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你是他的同伴,你才應該知道一些事吧?」


    「不……說起來我連華劣克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


    真是有夠不負責任。


    「真是的,你們老是把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推給我。」


    我拿出我原本的手機,歎了一口氣。


    沒錯,結果關於這個東西,到最後還是不清楚詳細情形。


    一幻身就會附著在腰帶上,這點確實無誤。可是那樣能派上什麽用場,這就不知道了。


    剛才我試著檢查看看,發現轉動可動部位,就會露出一條細細的溝痕。


    照理來說……根據給男生看的特攝節目的固定戲碼,這裏隻要插入什麽東西,應該就能變身,或是增強力量;不過遺憾的是要插入「什麽東西」,這個我們就毫無頭緒了。


    「弗涅也隻是把東西交給我,然後說他也不清楚。如果是終極武器之類的,那你們應該要先好好研究過再使用吧,不然若是對我造成傷害那該怎麽辦——」


    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


    歐若突然手按住一邊耳朵,他似乎吞了一口口水,有一段時間一動也不動,最後終於將右手隨手一揮。


    隨即他的麵前出現一個奇妙的東西,發出淡淡光芒的四方形板子……不,那是——


    那是時常出現在以前的科幻作品中,飄浮在空中的視窗。接著又連開了兩、三個視窗,上麵顯示出的文字出現又消失。


    「什麽……明明都沒有感覺到氣息的說……」


    歐若盯著那個畫麵,一個人唸唸有詞,好似非常懊悔。


    看他那個樣子,大概又有神族出現了吧。


    歐若就那樣繼續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說出和我想象中一樣的台詞——


    「瑠奈小姐,我收到緊急通信。這附近又有魔族被幹掉了。」


    不,他說出的台詞和我所預想的有若幹差異。


    「……你有那麽方便的功能嗎?」


    像回避我疑惑的視線般,歐若這次則是把臉轉往另一個方向。


    「我也是現在才感測到,神族……不,這是……」


    「……什麽?」


    說到一半,歐若再次欲言又止,隻是側著頭,好似無法釋然的感覺。


    ……到底是怎麽了啊?


    「……那個反應很奇怪,的確也有神的氣味,可是又夾雜著其他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


    「——是啊,那反而象是……」


    說到一半,他這次則是盯著我看。無言地端詳我好一陣子之後,然後才好像知道這樣下去毫無進展,於是歐若站了起來。


    「總之要先去看看才知道。瑠奈小姐,拜托你了!」


    總覺得很令人在意,不過確實是要先去看看才知道。沒辦法,我也跟著站了起來。


    而且……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


    抵達那裏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那裏是鬧區的某棟大樓屋頂,我跟隨歐若的指引來到這個地方。


    可是那裏別說是神族了,連個會動的東西都看不到。


    「……什麽也沒有呀。」


    『請別放鬆戒備,對方能在不讓我察覺任何氣息的情況下殺害魔族,一旦大意就會——』


    歐若話還沒說完——


    「……終於來了啊。」


    忽然有人從我背後出聲了。


    「——!?」


    我回頭一看,那個方向是雜亂配置著機械和管線的一隅,聲音就是從那裏傳來。


    我凝神一看——有了。對方在某個象是室外機的機器的陰影裏,以我受到魔力強化的眼力,看得出黑暗中有個物體在蠢動。但即使如此,我還是隻能看得出對方的影子……不過聲音聽起來是女性。


    「……你是誰?」


    我不敢大意地瞪著那裏,卻見對方往這裏走了過來。


    「嗬嗬。就你的角度來說,我們或許是第一次見麵吧……我是索爾英媞,以後請多指教。」


    然後她就在月光中現身了。


    站在我眼前的少女,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


    可是她的模樣明顯不是個普通的女孩。那身服裝以白色為基調,各處都鑲著裝飾,並不是隨處可見的樣式。


    沒錯,那身服裝簡直就和我是一對的樣子——


    不管怎麽看都是魔法少女的服裝。


    這時我終於明白歐若那時微妙的反應理由為何了。


    她不是神族。她反而象是……沒錯,是我。


    然而我也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她身上的神力不是先前的對手可比的。我體內的魔力感受到


    令全身毛骨悚然的戰栗,正不停地敲響著警鍾警告我——她是敵人。


    「……你是魔法少女?」


    我好不容易才從幹燥的喉嚨中擠出這句話。


    相對於我,她則是以神態自若的語氣回答:


    「是的,我是救聖皓輝·索爾英媞,和你——賽蓮迪安娜是相同卻又殊異的存在。」


    她承認了,而且看來她也知道我的事。


    於是我再追問道:


    「……最近傳聞的魔法少女也是你?」


    她純白的裝扮,與從京子朋友聽來的形貌完全一致。隻見眼前的她——自稱索爾英媞的魔法少女果然點頭了。


    「是的,我想那大概就是我沒錯。如果沒有其他我不認識的人在當『魔法少女』的話——比如說就像現在的望月同學一樣。」


    她添加了一句話,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我的身體明顯地僵住。


    「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見到我驚愕的反應,初次見麵的那張臉上,看起來竟象是格外熟悉的笑容。


    「你果然看不出來嗎?因為和望月同學的賽蓮迪安娜不同,索爾英媞連容貌都會有所改變的關係吧。」


    宛如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般,那名魔法少女吃吃而笑,她


    很明顯以我的困惑為樂。


    她的真實身分……我腦海的某個角落感覺到強烈的似曾相識感。即使如此,卻不知為何就是想不起答案,仿佛是我自己拒絕知道那件事一樣。


    終於,她或許是玩笑開夠了的樣子。


    「好吧,我現在就解除顯身。」


    她這麽說完,彷彿祈禱一般地雙手在胸前交握。柔和的光包覆住她的身體,然後——一個熟悉的少女出現在我眼前。


    ——騙人的吧?


    「為什麽……你會……?」


    我的腦袋仍無法恢複正常運轉,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站在那裏的人毫無疑問是陽守。


    聽到我這麽問,陽守發出冷笑。


    「那個問題我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你。難怪昨天在學校時,你的身上會散發魔力的氣味……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回事。」


    ……原來如此。現在回想起來,昨天陽守來到教室之後,的確顯得不太對勁。那時候我以<變化>之術,在身上籠罩了一層魔力幻影。她就是聞到魔力的氣味,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反應啊。


    這也就是說,陽守至少在那之前就已經踏入知道魔力存在的世界了……


    ——對了,原來那是這麽一回事。


    「……你該不會也看到昨天的戰鬥了?」


    我提出這個忽然湧上腦海的疑問,陽守則是毫不在意地點頭承認。


    「是的。由於你身上魔力的關係,我知道你往屋頂的方向去了。」


    果然如此。昨天在頂樓戰鬥後所感覺到的氣息——原來是陽守。她一定是用魔法之類隱藏起來了吧。


    「前天我所放出的神獸被打倒時,我就感覺到不祥的預感……那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是什麽原因,而且也明白那是非由我打倒不可的對手。」


    然後陽守就這樣直視著我,用帶著非難的語氣問道:


    「——可是你為何會成為惡魔的幫凶?」


    她那種話中帶刺的說法,讓我怒火中燒地回答道:


    「什麽惡魔的幫凶……真是失禮。別看歐若這樣,牠可是——」


    我往站在我肩上的牠看去。黑色的,又是馬,還長了翅膀——


    「……牠可是惡魔喔!?」


    「……?對啊,我就是那麽說的啊。」


    我完全沒辦法幫牠辯解。


    在尷尬的氣氛之中,陽守對目光遊移的我發出一聲歎息。


    「我懂了。可憐的望月同學,我現在就救你脫離魔掌。」


    她把手杖直指著我,做出如此宣言。


    隨後她口中說出的是——


    「巡弋天空之陽——」


    和我不同的咒文,但是其所蘊藏的力量和我相同……或者更在我之上。


    然後陽守高聲詠唱那個名字做為結尾。


    「顯身!索爾英媞!」


    隨即一陣強光襲來。


    陽守的手杖洋溢出令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光芒,終於有如受到觸發一般,她的身體也被光所覆蓋。


    隻見陽守的衣服融解成光,從光芒中又重新生出衣服。彷彿由光所編織而成的純白禮服,將她身處之處照耀得有如白天。有如水波狀的褶邊,以及令人聯想到林蔭陽光的蕾絲,包覆她的四肢,鮮豔地變為金色的頭發,有如波光粼粼的大河,和緩地流瀉而下。


    這些所交織出的一切,讓陽守覆上一層神聖氣息,做為一個奇跡,逐漸顯現出完全不同的神格。


    她……有如聖女。


    是顯現出神之潔白與太陽之光的人。


    救聖皓輝·索爾英媞。


    那模樣——


    「吶,歐若。」


    我無法壓抑顫抖的聲音。


    「我覺得對方比較好。」


    那模樣正是我的理想。


    「我就是要那種的~~!!現在也還不遲,我可以出賣你,投靠對方嗎!?」


    『當然不可以~~!!』


    歐若在我耳邊怒吼。


    聽到我們的對話她不知有什麽想法,隻見化身索爾英媞的陽守笑了出來。


    「嗬嗬,這麽早就開始商量怎麽投降了嗎?但是不行哦,因為我不會接受。」


    她撩起的頭發散發著耀眼光輝流瀉而下。


    正如三橋同學——京子的朋友所說,她的模樣俱備激烈無比的美感,讓人見了都不禁為之入迷。


    ……是她說的嗎?真的隻有那樣?


    從剛才我見到索爾英媞的第一眼時,我就一直感覺到一股盤旋不去的怪異感。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諷刺呢。沒想到否定魔法少女的你,現在竟然以魔法少女的身分——而且是等同於敵方角色的身分與我敵對。」


    「否定……?」


    我有對陽守說過那種話嗎……?


    「——啊啊,是我失禮了,這麽說來你不記得呢。」


    不記得——聽她這麽一說,我的腦海中又閃過某個光景。


    又來了。我果然以前——


    明明就快記起來了,但就是想不起來……隻要一回憶,我就頭痛欲裂,眼睛深處疼痛無比。


    而陽守好像憐憫我一般,她走過來,將手在我的眼前一遮。


    「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了吧。我明白了,我現在就讓你想起來。」


    陽守——索爾英媞開口詠唱。


    「<記憶複活>。」


    聲音響起的同時,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暈眩,我被一個有如懷念般的神奇感覺所包覆。


    ——沒錯。我與陽守初次相遇是在——


    ●


    入學式後過了兩天,似乎是從明天起才真正開始上課,今天也是最後一天能在中午前回家的日子。


    班會結束後,當我走在差不多已經不會迷路的校舍內,往玄關前進的時候——


    有個小個子的女生小跑步從我身旁奔過……西裝外套和裙子,一個穿著這學校製服的女孩,有個東西從她的書包掉了出來。


    「——喂,等等!你掉了東西了!」


    我對著那個沒發現遺落物品、就要跑走的背影叫道。但是下一個瞬間,我握住「遺失物」的手被人緊緊固定,甚至衣襟也被人抓著舉了起來。


    「你……你突然做什麽啦!?」


    被人以奇怪方式製住手臂關節的我對那人發出責難,而走在周圍的學生紛紛回過頭,好奇發生了什麽事。


    隨即失主——矮個子的少女手上更加強了力道,氣得有如要冒火似地快速說道:


    「那是我的台詞!!……總之可以過來一下嗎……!?」


    那雖然是問句,但她卻似乎一點也沒有要征求我同意的意思。我被她那樣拉著,隻能跟著她定去。


    結果我被帶到校舍外,四下無人的陰影之處。這時那孩子才終於放開我的手,咳嗽了一聲。


    「這個嘛……你幫我撿起來,我是很感謝你。」


    她冷淡地道了一聲謝後,便從我手上接過「遺失物」,低著頭把那東西收進書包裏。


    該怎麽形容她那個模樣呢?那就好像是在樓梯跌倒的人,努力假裝平靜想逃離現場似的……


    或許是剛才受到那樣對待的關係吧,我有一股衝動想捉弄她一下,於是對那個一副想盡快離開的女生,我刻意提出了問題。


    「那是……魔法少女手杖吧?」


    「…………是的。」


    她散發的氣氛很明顯不想被人問到這個問題,隻見她麵露不滿的表情,簡短地回答道。


    沒錯。那女孩所遺落、我所撿起的東西——是一支裝飾著寶石之類的手杖。


    「你喜歡


    那種東西嗎?……不過那是哪個作品啊?剛開始我以為是『庫羅小菊』,仔細一看樣式卻完全不同……」


    『庫羅魔法使小菊』——當我說出往年的魔法少女動畫名作的略稱時,她的表情隨之一變。


    「……該不會你也是?」


    她以充滿期待的雙眼看著我,她的上鉤速度快得超出我意外,氣勢反而壓過了我。


    「呃……是啊,以前啦。」


    「以前嗎……?」


    「現在不會了啦。都這個年紀的人了,畢竟會感到羞恥嘛!話說把那種東西帶到學校來未免有點……」


    我已經是高中生——既然和我同校,又穿同樣的製服,那她當然也是——早就應該是告別那種東西的年齡了。而且就算喜歡也不會把玩具帶到學校來,那樣未免太丟人了。


    或許是明白我想說什麽吧,她突然慌張起來,打算要出言辯解。


    「不,不是的,這是——」


    「我身邊也有喜歡那方麵的大朋友,所以我也不能完全否定啦。不過你應該要稍微有點節製才行啊。」


    我不讓她有機會辯解,有如勸告般地對她說道。她頓時啞口無言,嘴巴一開一閉,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麽,而且已經羞到連耳根子都紅了。


    由於那模樣實在太過可愛,而且我報複成功,也出了一口怨氣,因此我心想差不多該對開她玩笑的事道歉,於是將手伸向她的肩膀——


    「——我明白了。」


    她的聲音顫抖著。


    咦?明白?明白什麽——


    我還來不及問出口。


    隻見眼眶泛淚的她抬起頭來,有如詠唱般唸出那個句子。


    「巡弋天空之陽——顯身!索爾英媞!」


    ——咒文。


    當我想到這個詞語的瞬間,我的視界已經在一片強光之中了。


    「——什、什麽。」


    整整一分鍾左右,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改變形貌的過程。


    逐漸交織而出的樣貌,是一位身穿白色服裝,搖曳著金色頭發的少女。


    有如風暴一般的強光終於止息。


    翩然降落於地麵後,那個連麵容也有所改變的少女指著我宣言道:


    「——正如你所見,那是真正的魔法少女手杖。」


    那是甚至讓人感到神聖的模樣。原來如此,的確沒有懷疑的餘地……但是……


    「……但是那果然還是……」


    「咦?」


    「雖然我不得不相信你是真的……但是都高中生了還當魔法少女,這樣不會有點害羞嗎?」


    聽到我坦白的感想後——


    「…………」


    魔法少女啞口無言。


    確實很適合她。她的個子嬌小,就算扮演小學生大概也沒問題,就這一層意義上,她現在的服裝也很適合她。


    不過畢竟還是……對吧?


    「如果是我的話,一想到如果被學長發現——」


    「……學長嗎?」


    她驚訝地反問。


    「對、對啊,機織學長……就是學生會長。」


    我的目光遊栘,雙手手指扭扭怩怩地動來動去,吞吞吐吐地對她說道。而她聽到我說的話,瞬間好像晴天霹靂一般,臉色大變地向我追問。


    「你該不會……」


    「嗚……那個……」


    我被她的氣勢壓倒,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隻見眼前她的表情逐漸改變,她皺起了眉頭,淩厲的目光好像要把我貫穿似地瞪視著我。


    簡單說就是憤怒。


    ……這女孩該不會也……?


    「雖然隻有一瞬間,我竟然以為能和你相互理解……成為好朋友,是我太愚蠢了。」


    對於她那句話,她沒有給予我任何辯解的餘裕。


    「<記憶消除>!」


    聽到她聲音的瞬間,我的眼前染成一片白,然後腦中一片模糊——


    ●


    原本被阻擋的記憶一齊湧出,我的意識被那股潮流吞沒。


    我搖了搖昏昏沉沉的頭,重新恢複了思考。


    ——原來如此。


    我在原先的記憶之前。更早遇見陽守。


    先前的怪異感現在終於得到解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魔法少女的真實身分了。


    而且陽守之所以與我作對,並不隻是為了爭奪學長這個理由而已。


    「就是這麽回事,你否定魔法少女……否定這個力量,否定了索爾英媞。」


    她用力握著手,而她的話語透露出強烈的感情。


    那是憤怒與……信念?


    但是我還來不及探究原因,她的表情就已經被覆蓋在凜冽的神聖光輝之下了。


    隻見索爾英媞的右手橫向伸出,從她的手掌滿溢出既像光又像火的白色光輝。


    當那個細長延伸的耀眼光芒停止時,索爾英媞手上已經握著一把武器了。


    她優雅地大幅度一揮,用雙手確實地重新握起……直指著我。


    那模樣就仿佛手持錫杖的聖職者。


    接著索爾英媞以冷靜的聲音宣告:


    「這是個好機會,企圖接近機織學長的不逞之徒,我要親自用不著痕跡的方法把你解決掉。」


    而我則是以豪放不羈的笑容迎戰:


    「省下你的廢話,我會讓你吃到苦頭的。快攻擊過來吧。這樣我才能用正當防衛做理由啊。」


    『……靈族為什麽對同族就能夠這麽冷酷啊?』


    「那麽——看招!」


    做出宣言的同時,索爾英媞擺出架勢……什麽?你要突擊過來嗎!?


    索爾英媞將長杖由身側拉至後方,一個縱躍拉近了距離,然後在剩下數公尺就要衝突的距離,把她的手一口氣水平橫掃——


    喂,你武器的用法明顯不對吧!?


    「<殲刀·蒼白撕裂者>!」


    我在千鈞一發之際,召喚出刀接下索爾英媞的攻擊,沉重的衝擊傳達到右手的骨髓。


    然而隨之而來是敵人的連續攻擊,從橫掃接突刺,最後再高舉過頭劈砍下來,我用刀設法隔開、擋下她的攻擊。


    隻聽到清脆的聲音響起,蒼白的刀與閃耀的……杖?相互交擊。


    「……竟連這把<蓋亞之擊>都無法砍斷,看來你的力量還不弱呢。」


    果然已經沒把它當成是杖了!?


    我們武器交擊,於是我趁機觀察索爾英媞的武器。


    長形棒狀柄的前端裝著寶石……這倒還好,不過周圍有一圈特別尖銳的金屬裝飾,看起來很方便用來突刺或斬擊。


    ……我先入為主的以為是杖,但那不管怎麽看都是槍或長刀。


    我感覺索爾英媞早已從我心中理想的魔法少女寶座跌下。為什麽不管是神還是魔,都這麽喜歡打打殺殺呢?


    盡管對於手持危險刀刀互砍、純粹以蠻力決勝負的現狀心懷感歎,但是如果我不殺她,那被殺的就一定是我。因此我還是先把索爾英媞砍倒後,再來考慮關於今後的戰鬥形態吧。


    我在這膠著狀態他瞬間放鬆力氣,有如畫圓一般將自然推過來的力量隔開,再以刀背用力打在對手完全刺出的槍上。


    隨即索爾英媞失去平衡,我宛如從她身旁穿越一般揮下刀子——這一擊的軌道不偏不倚地往頸動脈斬去!


    割開肉的感觸……並沒有傳到手上。


    就在我覺得奇怪的同時,我的眼睛捕捉到不可能發生的景象。


    第二個索爾英媞。


    她就在我的正麵,好似早就等在那裏,將槍尖直直對準了我,隻見槍尖的光輝頓時大增。


    以我的姿勢已經無法回避——但是我也還有絕招!


    隨即索爾英媞的杖發出巨大的熱能——


    「嗚哇~~!!」


    隻聽到歐若的慘叫聲回蕩四周。


    ——呿,竟然沒死!!


    我忍不住皺眉。


    隻見白色火焰熄滅之後,出現的是身穿平常衣服的我……還有烤熟的馬。


    「……你、你還是死性不改……」


    馬形態的歐若以顫抖的雙腳站立,姑且不論尺寸,牠那模樣看起來就象是剛出生的小馬。


    歐若步履蹣跚地走過來,對我發出責難。


    「可以請你別再拿別人來抵擋攻擊嗎!?」


    簡單說我就是配合索爾英媞的攻擊解除幻身,用恢複原本尺寸的歐若當擋箭牌,故意製造成意外將牠殺害。


    可是剛才的光線威力似乎並不是很強,所以我的計劃也遺憾地以失敗收場。


    ——沒辦法,歐若就先擺到後麵吧。


    我再度詠唱咒文幻身,與有些吃驚的索爾英媞對峙。而應該已經被我斬首的另一個人,如今已消失無蹤。


    「……剛才那是幻影之類的嗎?竟然使用這麽有趣的招式。」


    「……你才是呢,居然這麽不擇手段……」


    她應該沒考慮到我們團隊的合作吧。隻見索爾英媞彷彿要掩飾無法隱藏的困惑,憑空用力揮了一下槍。


    「很好,我本來想盡量讓你死得不會太痛苦——」


    她的槍尖仿佛虎視眈眈地跟隨著我的動作。


    「既然你堅持抵抗的話,那我會狠狠擊倒你,讓你哭著懇求我殺了你。」


    「……那真不像你那副打扮該說的話啊……」


    不管是光還是神之力,都會因為使用者不同而染上瘋狂,眼前就是最佳的模板。


    「少囉嗦,從初次見麵時起,我就認為我必須親手消滅你。」


    「誰怕誰啊!我要殺了你,再趁亂殺死歐若,得到學長和平靜的生活!!」


    『……你說的話也很過分啊。』


    聽到我開口反駁,站在肩上的歐若受不了地吐槽我。有什麽關係嘛。反正我的外觀看起來就像反派。


    ……話雖如此,要怎麽應付她呢?


    平常用的鐮刀太大,感覺不適合與那把槍交戰,如果是方便使用的蒼白撕裂者,用來對付那迅速的突刺與橫掃雖然也不錯……但問題就是對方與自己的武器長度差太多了。


    不過那同時也是她的弱點。隻要進入到我的攻擊範圍,那麽揮動長兵器的索爾英媞,應該就無法隨心所欲地攻擊了。


    ——好。


    「<殲刀·蒼白撕裂者>!」


    我再次召喚出刀,同時我的腳用力往水泥地一蹬,我的目標是正麵突破!


    麵對我的突擊,索爾英媞則是以長槍橫掃迎擊。


    ……你上當了!


    我在內心竊笑,假裝要用刀接招,卻緊急煞車停止突進。看著槍尖通過我的眼前,我從下方滑行,進入她攻擊範圍半徑的內側。


    「!?」


    索爾英媞感到驚愕,可是已經接近到極近距離的我又妨礙到她,讓她無法重新擺出架勢。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我從低姿勢發出拔刀術般的斬擊!


    中了——!


    然而確信勝利的我,刀子卻沒有砍中她的咽喉。


    她並不是用槍頭,而是用柄的中間擋住了我的攻擊。


    接著索爾英媞以和刀交接的部分為支點,將槍尖後拉改變握法,這次則是直接一邊化開我推擠的力量,一邊用槍底掃我的腳。


    「啊!?」


    這一記強烈的掃腳,讓我的身體一瞬間浮在空中,我還來不及調整姿勢——


    「——變成光吧!」


    索爾英媞的聲音與白光同時發生。


    和剛才相同,燒灼視界的光之奔流著。處於不安定姿勢的我,彷彿被貨車撞到一般,身體飛了出去,越過了樓頂周圍的圍欄。


    很快地我就開始垂直落下。


    我拚命忍受著內髒像被挖出的感覺,將視線移回一瞬之前自己所在的方向……隻見索爾英媞手持長槍,以超出我落下之勢的速度直衝過來。


    「——可惡!」


    情急之下,我腦中充斥著「障壁」的映像,於是我體內的魔力隨著我的想想。立刻產生了反應。


    那是展開無數層的多重防禦陣,個別的麵積也盡可能縮減,隻是傾全力阻擋槍尖的一點。


    隻見槍尖刺中防禦陣的中心,彼此排斥的之力好像煙火般拉長了尾巴。


    我的防禦陣抵擋不住,陸續遭到破壞——不,擋得住!


    盡管我的障壁幾乎破壞殆盡,但是剩下的數層總算是擋住她的槍尖。


    隨後我的背上中了沉重無比的一擊。


    「咳啊…………!」


    我肺中的空氣幾乎一無所剩地被搾出。


    這出乎意料的傷害,讓我一瞬間差點失去意識。


    ……剛才的該不會是從大樓屋頂摔落地麵的衝擊?


    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令我不禁不寒而栗。


    剛才為了防禦攻擊我就已經豁盡全力,腦中完全沒想到要消化落下時的衝擊,完全承受自數十公尺高度落下的加速度,我的背骨隻感到無比疼痛。


    但是我沒時問繼續躺著。


    雖然體內的神經發出悲鳴,可是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我跳了起來,而覆在我身上的索爾英媞也向後躍,保持一定距離後著地。


    夜晚的大街上。人潮仍然很多……突然從天而降的我們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尤其我們墜落之處是大馬路中央,緊急煞車的汽車轉眼間就造成交通堵塞。


    鬧區很快就陷入混亂之中。


    我們旁邊還有幾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路人呆站在那裏。


    「「快逃!」」


    我與索爾英媞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好——好的!」


    「咿!別殺我……!」


    ……路人對她和對我的反應差真多,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啊?


    對於嚇得雙腳發軟無法行動的路人,我用腳把他們踢開,恭請他們退場。這絕不是為了出氣哦。


    就在一般百姓避難完畢之後,索爾英媞重新握住槍縮短距離衝來,她的槍刀畫出殘光的軌跡,朝我揮了過來。


    時而刺擊,時而揮砍。


    我用刀很辛苦地抵擋縱橫交錯的槍尖,但是不管是速度還是出手次數,都是對方占了優勢——這樣下去我會撐不下去。


    「哇……!」


    我一聲咂舌,放開因一再互擊而損壞的刀。


    既然對方采取那種作戰方法的話——


    「<審鞭·伊休妲之鞭>!」


    我配合索爾英媞攻擊的節奏,大大地往後跳躍,同時召喚出新武器,隨即問不容發地朝索爾英媞揮去。超越音速的鞭子前端,無視數公尺的距離糾纏住對方。


    我右手上握著的是一條在夜光反射下顯得黑色光滑的鞭子,隻見鞭子一直線延伸出去,另一端奪走了索爾英媞右手與槍的自由。


    我用力一拉鞭子,而索爾英媞也奮力抗衡。


    黑色的鞭繃緊,短暫時間內的勢均力敵。


    ——不過比力氣的話,我比較占上風。


    隻見武器連同手腕一起被固定住的索爾英媞,被往我的方向拉了過來——不,是她自己跳了起來!?


    我的下顎被索爾英媞的拳頭擊中,頭部受到搖晃,一時失去了平衡感。


    我隻靠腳的感覺踩住煞車,忍住不讓自己倒下,然而她


    的殺氣卻不肯給我回複的機會!


    「……<骸刀·阿普切短劍>!」


    在千鈞一發之際,我的短劍阻住了槍尖。


    我與索爾英媞再度兵器交擊對峙。


    「……選擇吧!看你要像個小惡魔般被鮮血染紅,還是要碳化變成黑炭!」


    「吵死人了!我要在你叫個不停的喉嚨開個通風口,讓你安靜下來!」


    盡管破口大罵。我們仍是鼓盡力氣彼此推擠。這已經是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隻要輸就是死的腕力較量,就在這個時候——


    我看到有個東西忽然在視野的彼方發了光。


    「——!?」


    情急之下,我在案爾英媞的背後展開障壁,障壁也幾乎在同時間受到攻擊。


    隻見有個白色的東西刺在防禦陣的中心。


    「什……什麽呀,究竟——」


    那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偷襲,由於驚愕的關係,我竟一時完全忘記敵人——案爾英媞的存在。


    而那就是我的致命失誤。


    趁隙逃離力量比拚的索爾英媞用槍橫掃,割開了我的胸口,我的身體緩緩向後傾倒。


    ——糟糕。


    我馬上就明白這是嚴重的重創,身體無法動彈。隻見在慢動作的景色中,純白的影子再度揮動手上的槍——隨即光芒朝我襲來。


    「啊——!」


    感覺就像腦子連同世界一起受到搖晃。


    隨後背後與後腦傳來衝擊與痛楚,那陣搖晃這才停止……我大概是撞到什麽了吧。


    忍住快要閉上的眼皮,我好不容易捕捉到索爾英媞的身影,隻見她維持著持槍橫掃的姿勢,緩緩地靠近過來。


    我無法清楚看見她的表情,但是我感覺到她臉上似乎浮現困惑之色。


    而彷彿證明我的想法般,索爾英媞的聲音響起。


    「……剛才那究竟是……?」


    她如此低聲說道,而她的身旁似乎有某物飛舞而降。


    那是一隻擁有金色羽毛的鳥。


    「小岬……」


    那是索爾英媞……陽守的聲音,而彷彿回應她一般,金色的鳥用三隻腳停在索爾英媞的肩上。


    剛才……發動攻擊的是那隻鳥……?


    可是……那完全是打算連索爾英媞也一起卷入的攻擊。


    但是不管怎樣都已經為時已晚,我的身體逐漸失去力量躺了下來。


    好痛、好痛、好想哭、我好像快吐了。


    我劇烈咳嗽,液體從喉嚨噴出,滴答滴答地在地麵上染出黑色水漬。


    ……我好像不行了,視線開始模糊。


    『索爾英媞,快點給她致命一擊。』


    「……好、好的……」


    對於傳入耳朵的聲音,我也漸漸無法跟上談話內容,逐漸放棄視覺與聽覺的我,隻覺得不想再管任何事,隻想拋下一切躺下——


    突然,我感覺好像被人拉了一把。


    隨即我的身體在慣性的翻弄下,感覺好像要被拆散似的,不過那樣的感覺很快就平複了,隨之而來是難以言喻的安定感與舒適感。


    看來我正仰躺著被人搬運吧,後頸與腳感覺到被支撐著的感觸。


    有人抱著我。


    ——是誰呢?


    我不知道。不過我心想至少要確認這件事,於是我使出最後的力氣。


    因為這樣的意誌,我好不容易才睜開了一隻眼睛。眼瞼微睜,我拚命地將視線焦點對準那近處的麵容。


    隻見在風中搖曳的淡綠色,以及那雙靜靜注視著前方的綠眼,那個人是——


    「……弗、涅……?」


    這聲沒有說出口的低語,就這樣將我帶往沉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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