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輕咳一聲,第一次覺得初末看不見自己的尷尬是一件好事,他音量並沒有因為初末的影射而改變,清淡的就像眼前的白粥:“是你們自己對號入座,那粥本來是做給你吃的。睍蓴璩曉”


    初末手一僵,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為什麽你那個時候不告訴我?”


    卻不想流年用一種像孩子一般賭氣的口氣說:“你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原因,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那麽多?”


    雖然那時候他不動聲色,但心底卻因為她失落的情緒而看清了一些東西,若不是他一再用這樣曖昧的方式,說不定兩人現在還徘徊在愛與痛的邊緣,舉棋不定。


    流年不是一個主動的人,但他很聰明,隻要小小的手段就能讓對方主動棼。


    初末被他說的有些哭笑不得,在位置上坐了一下,就站起來,摸索著來到流年身邊,笑嘻嘻地道:“流年哥哥,你剛才說話的語氣好像小孩子,就跟奈奈一樣。原來流年哥哥也會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說完就伸出輕輕地觸碰流年的臉,“流年哥哥,你知道嗎?我可喜歡這樣的你了,讓我感覺不到距離,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這種感覺真好。”


    流年凝望著她,從知道她看不見之後,來到她身邊的這段時間,她臉上的微笑比以前沒生病的時候還要多帶。


    望著她臉上向日葵般的微笑,流年突然有些恍惚,那些他不在的時光她是不是也跟她一樣舍不得很多東西,他過得不好不壞,隻是很想她。他本以為想念一個人會很痛苦,可那些年中她承受的可要比想念一個人還要痛苦的多?


    初末沒有聽見聲音,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惶恐,她小聲問:“流年哥哥,你怎麽不出聲?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這樣的小心的初末讓他很心疼,他伸手輕刮她的小鼻尖,道,“沒有,別亂想。”


    “真的嗎?”雖然得到了安慰,但初末還是不放心:“你可別騙我,欺負我眼睛看不見,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猛地抱進懷裏,剩下的話被驚得藏進肚子裏。


    “我的心跳聲沒有騙你。”他說。


    初末睫毛微顫,直到五分鍾後,才漸漸放鬆了自己的身子,將頭埋在他胸前,靠近心髒的位置,那麽溫那麽暖。


    晚上,流年站在初末的臥室窗邊接電話,是洛杉磯那邊打來的,安靜的房間裏流年低沉流淌的聲音宛如天籟。


    初末聽著聽著,心癢癢的,爬到床的另一邊想要靠他近一點,又不想太明顯,於是便伸手去開旁邊的小天窗。


    正在講電話的流年扯回她的小爪子,將窗子重新關上:“好……知道了,媽新年快樂。”


    掛上電話,流年將房間裏的暖氣略微調大了一些,握著初末冰涼的小手皺眉,“不是說明天帶你去玩雪,怎麽又偷偷開窗戶了?”


    “忍不住嘛。”吐吐舌頭,其實是想靠近他一點點,聽聽他的聲音,當然她是不會說出來的,“你過年不回洛杉磯真的沒事嗎?”


    “嗯。”流年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將她塞進被子裏,蓋得嚴嚴實實的,他說:“早點休息。”


    雖然看不見,但初末卻精準地抓住了流年的手臂,說:“你還沒哼歌給我聽,睡不著。”


    “嗯。”溫和的聲音很有耐心,輕輕地哼著許久未曾哼過的《流年》。


    某人卻不識好歹地抗議:“我不要聽這個啦,明天就是新年了,我要聽新年快樂歌。”


    真是太得寸進尺了有木有?


    但是慕大神還是很溫柔的“嗯”了一聲,輕輕地哼了一首《新年好》。


    明明是很普通的歌,卻因為他的聲音而變得異常動聽,初末閉上眼睛,抱著他的胳膊,心裏暖暖的。好想好想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吧?


    待到初末呼吸漸漸平穩了之後,流年才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剛她蓋好被子後,輕手輕腳地離開。


    來到書房內,開了台燈,他習慣性地翻開桌子上的一本醫學書,旁邊還堆了許多本,大都是研究同一種病症,叫腦瘤。


    ……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初末起了個大早,因為流年說會帶她出去玩雪,吃完早餐後,她就巴巴地待在窗邊,眼神裏流露出的期待像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


    待到聽見流年從臥室走出來的聲音,她的眼睛本能地眨眨:“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頎長的身影已經來到她跟前,拉住她就想往外麵跑的動作,“等等。”


    在她的訝異中幫她圍上圍巾,帶上毛茸茸的帽子還覺得不夠,把她大衣後麵的帽子也戴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覺得滿意。


    初末摸摸自己隻剩下兩隻眼睛的臉,哼哼唧唧地抱怨:“這樣不舒服啊,好像一隻大笨熊。”說著就想將腦門後麵的衣服帽子弄下去,卻被他冷淡的聲音製止:“不想出去的話可以拿下來試試看。”


    初末巴巴地將兩隻小爪子給縮了回去,相比較帽子而言,能夠出去玩對她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事情,雖然戴著真的很笨重的樣子,但還是隨它去了。


    出門的時候遇見了朱曉鵬,初末是搬來這裏之後才發現朱曉鵬一直都住在這裏的。雖然看不見長大後的樣子,可是聽他說話的語氣和性格,就知道他跟以前完全沒什麽兩樣。


    朱曉鵬是來這裏送結婚請帖的,小時候他也認識流年,隻是那時候流年跟這一代的孩子都不怎麽在一起玩,一是他自身過於優秀,別人都望而生畏;另一個便是他家教的嚴格,玩的時間很少。偏是這樣一個獨特的少年,卻僅僅對楊家小妹妹特別的照顧友好。


    那個時候小初末也是大院裏那些同齡小朋友爭先想要討好的小美女,隻是她心裏隻有她的流年哥哥,所以也引起了一些小男生的不滿,就總是以“欺負”她來博得她的注意,當年的朱曉鵬便是這一類。


    朱曉鵬走了之後,流年取了車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初末拿著請帖站在原地發呆。


    不是剛才還因為能玩雪而開心到不行了麽?他還以為她會趁他去取車的空子偷偷玩一會兒。下車,走到她跟前,捏捏她的小鼻子:“怎麽又發呆?”


    初末搖搖頭,喃喃地說了句:“朱曉鵬都要結婚了呢……聽說是跟他喜歡的女孩子。”


    流年挑眉:“所以你是在不開心他沒像以前那樣喜歡你?”


    初末眉毛都糾結成一條小蚯蚓了:“哪有啊!”有些手忙腳亂地解釋:“我、我隻是覺得他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結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沒有往那邊想的……”


    輕笑聲從低沉的嗓音中流瀉而出,流年說:“跟你說著玩的,上車吧。”


    初末這才放心了下來。


    她不知道別人在喜歡的人麵前是不是也這麽緊張,他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敏感得像一隻小貓。


    前一天晚上,流年隻說帶她出來玩雪,並沒有說要見什麽人,所以當初末坐在一間滿是書卷味道的書房裏接受別人審視的時候,還是有些局促窘迫。局促的原因是進門的時候她感覺此人跟流年的關係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又覺得是流年的師長;窘迫的原因是,當開門那老人看見她的時候說了一句:“這就是你喜歡了很多年的小女朋友?”


    奇跡般的,流年居然沒有否認。所以當老人左一句小女朋友右一句小女朋友的叫初末的時候,初末一度很窘。


    待到看得差不多的時候,初末本以為他們要走,卻不想流年把她帶到沙發邊,拿出耳機和音樂說:“你在這裏聽聽歌。”


    然後就聽見老人走出來的聲音,一副不可思議的語氣指責流年:“看我下象棋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嗎?你居然還準備了歌給小女友聽!”然後又像想到什麽似的道:“哦……我忘記了這女娃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雖然後半句很打擊人,但初末卻不認為那老人是故意的。怎麽說呢?從進來開始,她就覺得那老人性格像個小孩似的。當她知道流年留下來的原因,來之前老人答應幫她看病的代價讓流年陪他下象棋的時候,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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