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末以前也略微玩過象棋,雖然不精湛,但也知道什麽是“舉棋不悔真君子。睍蓴璩曉”所以當老人接二連三地悔棋的時候,初末有些替流年打抱不平了,她說,“爺爺,舉棋不悔真君子您聽過嘛?明明已經下下去的棋子,怎麽能反悔呢?”


    卻不想老人吹胡子瞪眼:“什麽君子不君子的?我都八十了,才不是君子。”


    噎的初末半天都反駁不出一句話。


    流年顯然是吃過虧的,淡淡地看了身邊的初末一眼,不吭聲。


    在初末鬱悶他怎麽也不幫自己說一句話的時候,他的手在桌子底下輕輕地覆蓋住她的手,溫潤的手掌,頓時初末的鬱悶吹的煙消雲散棼。


    老人家卻絲毫都沒有察覺,待到興致勃勃地回到戰局之際,不想流年指尖悄然一動,他的將就被封得死死的,老人哇哇大叫。其實這盤棋早就可以結束了,隻是流年一直在謙讓著,故意放水。


    可誰讓老人家欺負了他的末寶呢?所以他也就幹脆利索地報複了。那盤棋怎麽走都是個死棋局,即使給老人悔棋也沒用,不管怎麽悔一步棋,流年都有辦法將軍。


    最後老人又氣又可憐兮兮地說:“至於麽,我不就是損了一下你的小女朋友,你就出這麽狠的招數算計我,虧我還幫你小女朋友看病。”他白蒼蒼的胡須又被氣得吹了起來怠。


    流年勾勾唇角,不語,隻是看著初末,眼神溫和。


    初末沒想到剛才不動聲色的流年會用這種方式幫自己,心下頓時不是喝了蜜一般的甜,簡直就是喝了蜂王漿。她臉紅撲撲地,想要轉移這麽曖昧的話題,便問:“流年哥哥下象棋很厲害嗎?”


    流年還未回來,老人胡子一吹:“他可是象棋社的一把手,要知道偌大的b大象棋一向很冷門,十個報名的男生裏才有一個女生,流年來了之後,瞬間就成了最熱門,變成十個女生裏才有一個男生,有時候甚至會有男生被女生擠出去的現象。這就苦了我啊……本來學校會下棋的就沒幾個,這回全來了花癡,流年這家夥平常又不屑跟我下象棋,讓我這孤獨的老人找誰玩去?!”


    初末發現,原來這老人家雖然聲音老,但說話時就跟一小青年似的,連“花癡”都知道。


    對於被別人議論,流年早就習以為常,他說:“教授,這已經是第五盤了,你輸了,所以我們可以走了。”


    老人看著他,眨眼再眨眼,好像沒從剛才的奚落中反應過來。


    然而流年已經牽起初末的手往外麵走去。


    一直走到門口,關上門的時候,還隱隱地聽見老人憤憤不平的抱怨聲:“真是的,大過年的,也不陪我這個孤家寡人過過節……”


    站在樓前等電梯的時候,初末乖乖的任由流年幫她將圍巾和帽子圍了個結實,和來的時候一樣,隻露出圓溜溜的兩隻眼睛。初末不放心地說:“我們真的不要留下來陪老爺爺過年嗎?他一個人看起來蠻可憐的樣子……”


    流年絲毫沒有同情心:“他自己把兒子給氣走了。”


    初末不敢說流年沒同情心,隻能責怪那個“未曾謀麵所謂的兒子”,“那他的兒子也太不像話啊,怎麽能把爸爸過年一個人仍在家裏呢?”


    “是不像話。”流年淡淡地說:“他向來都是這樣的,你不是領教過?”


    “啊?”初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的兒子我也認識嗎?”


    流年微笑:“餘生。”


    然後,初末:“……”


    她的腦海裏馬上就出現一個方框,將二者放在一起對比,那性格,那說話的語氣,果真是父子倆!難怪她覺得那麽耳熟!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流年牽著她的手往裏麵走去,空蕩的電梯暖暖的,隻承受了他們倆的重量。初末雖然看不見,可是能感覺他就在自己的身邊,那麽那麽的近,好像再也沒有什麽會將他們的距離拉遠。


    這是她跟流年在一起之後過的第一個新年。


    ……


    鼻息間是熟悉的紅燒肉的味道,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初末每天都能享受到流年親手做的早餐、中餐和晚餐,如果讓別人直到leo男神居然成了她一個人的專屬,一定會有很多粉絲抗議吧?然而,初末卻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仗著流年的寵愛,相當得寸進尺,就連刷牙洗臉都要流年幫忙擠好牙膏、擰好毛巾。


    在初末越來越得寸進尺之間,流年絲毫都沒感覺到有任何的不妥,眉都沒皺一下。


    所以當流年在廚房裏做今天的新年晚餐的時候,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從後麵將他抱住。


    他回頭,就見初末暖暖地說:“雖然我隻會做青菜,但是以後你教我做肉好不好?等我學會了之後也做給你吃,也幫你擠牙膏、擰毛巾。”


    俊美的麵容在燈光下顯得特別的溫柔,流年嘴角一勾:“這些我都會做,你隻要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廚房裏冒著白氣的霧氣沾染上初末的眼睛,讓她的眼看起來有些朦朧。


    好慶幸,不管經曆了多少事,歲月如何消逝,縱然期間痛苦過、絕望過,但隻要那個自己深愛的人在這樣一個重要而孤單的節日裏陪在身邊……想想,初末的嘴角仍然會不受控製的上翹。


    吃飯的時候,流年將最後一道菜端出來,才發現初末已經巴巴地坐在餐桌上等吃的,她麵前還擺著一瓶紅酒,聽見他出來,她微笑地解釋:“我聽說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喝酒的,這瓶酒是小希很早的時候買的,一直沒有喝,今天我們就把它喝掉吧!”


    流年沒有反對,自從她眼睛看不見之後,他對她的寵溺和遷就比小時候還要多得多。初末在某天睡覺的時候也問過原因,她心底隱隱的猜測,是不是因為她看不見了所以才對她這麽好。


    流年卻否定了,他說:“因為你是末寶,所以情願,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一直以為感動人的一定要是什麽實際的繁複而冗長事情,卻不想,其實一句話也能輕而易舉的讓人掉下眼淚來。.


    那天初末喝了很多,她本就不勝酒力,最後還將流年買回來的易拉罐可樂喝了兩瓶,並且神秘兮兮地對流年說:“這是奈奈最喜歡私藏的寶貝,本來我想給他留一點的,可是紅酒沒了,隻能喝它啦!”


    她把易拉罐上的鐵環套對著無名指,朝流年傻兮兮的笑,雖然她的眼神沒有焦點,卻依舊那樣的可愛。隻是她醉嘻嘻地問出的一個問題讓流年有些沉默,她問:“流年哥哥,你願意娶我嗎?如果你願意娶我的話,就幫我把它戴上好不好?”


    流年有些無語,將她的小身板扶住,道:“末寶,你喝醉了。”


    “沒有……”她搖搖頭,不承認。


    摸摸她因為喝酒而泛紅的臉,流年問:“要不要出去看看雪?”也順便將她的酒氣吹散一些。


    “看雪是什麽?看完了能讓我親你麽?”


    “……”


    偏頭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說:“那我不去!我要待在家裏,要抱抱你,親親你……”


    說完,小嘴巴就湊了過來。


    她看不見,完全就是混亂的舉動。


    眼看著她倒過來的身體,流年本能的抱住,她像隻無尾熊一樣順勢而上,在他臉上親了好多下,才找到了她的目標——流年的唇。


    流年被她吃了一下豆腐,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在裝醉,醉了的人會知道什麽是唇麽?


    事實上,她不但知道,並且吻得很嫻熟。


    “末寶——”好不容易出的聲立刻就被她的唇給堵住,那樣的堅持,那樣的貼近,那樣的親吻,溫存而纏綿。


    早就說過,流年是個很有自製力的男人;也早就說過,這種自製力總是在碰見楊小姐的時候,瞬間就被擊破得潰不成軍。


    她柔綿的吻緩緩地落在他唇以下的位置——


    “初末——”他喊她的名字,語氣裏帶著隱隱控製的情緒。


    “嗯哼……”完全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事情的某人還在誘人的哼哼唧唧。


    呼吸滾燙了起來,流年的眸深深地盯著麵前親吻著自己的女人,殘餘的理智終於在她不依不饒的舉動中瓦解,他握著她盈盈纖腰,反被動於主動,深深地吻了下去。


    今夜好像注定有什麽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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