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羽移步過去,冷冷一笑,對上黑衣美人的眼眸:“不如,你來告訴我啊!”


    黑衣女子怯怯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男子連忙將她拉到身後,怔怔看著鳳千羽,啞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和我弟弟在一起?”


    “你弟弟?”


    “我本西蒼國皇長子,淩霄。言愨鵡琻”淩霄撫著肩頭的傷朝淩君諾看去,眼中的神色,似關懷,又似歉疚,鳳千羽倒不解起來。


    然而他此言剛一出口,身後五名男子均大驚,立時大呼一聲大哥,而後憤憤然,恨不得打他一通眭。


    隻聽其中一男子道:“大哥,父尊交代不可泄露我等身份,你自己要死便死,何苦拉我們墊背?你好狠的心!此女幾人甚是歹毒,你竟不懼怕,你是不是早與他們勾結?你說!”


    “哈啊哈”鳳千羽似乎聽到了什麽十分好笑的笑話,眸光一轉,盯著那人,卻問那淩霄:“他是誰?”


    “吾三弟,淩風。吱”


    “淩霄!”淩風立時喝止他,,卻聽見一女子的嘲笑之聲,隻見鳳千羽嘴角彎起一絲玩味的笑,慢慢走到他身旁,“淩風是嗎?我看你戾氣似乎很重,得想辦法幫你壓一壓才行。”


    說罷她眸光在身後幾人身上逡巡,最終定在了花千重身上,鳳千羽爽朗一笑:“花公子,可願與我做個交易?”


    花千重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依舊將頭高昂,“什麽交易?”


    鳳千羽偷偷掃了一旁漫不經心地晏九華一眼,笑道:“替這小子殺殺戾氣,我就允許你……親你師兄一口!”


    “真的?”花千重立時低頭詢問,這一問又覺得自己似乎上了當,撇了撇嘴:“你有什麽權利能左右我師兄?”


    這麽一問,他才覺得這邏輯不通啊,為什麽他要替鳳千羽殺淩風的戾氣,獎勵卻是親晏九華呢?好像與她鳳千羽全無半點關係一般……


    鳳千羽低頭一笑,偷看向晏九華,卻見晏九華眸中含笑,亦看著她,鳳千羽怒了努嘴,道:“我究竟有沒有這個權利,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你若一試興許還有機會親到他,若不試……那我也沒轍咯。”


    花千重偷偷看了自己師兄一眼,卻見他死死盯著鳳千羽,眸中似乎笑著,卻總覺得這笑有詐,但……但為了沾點便宜,他這次豁出去了!


    “說罷,要我怎麽做?”


    “隨你處置,隻要別打擾我與淩霄談話即可!”


    話音剛落,花千重立時上前提起淩風就朝一邊的草叢走去,身後立時響起幾聲“三爺、三爺”的呼喚。


    說罷兀自不理,重看向淩霄,“你即是西蒼國皇長子,那麽淩君諾又是誰?”


    正這時,隻覺得手被另一隻手狠狠一握,她險些驚呼出來,身旁傳來那人的聲音:“我也好奇這淩君諾的身世,你且細細講來!”


    晏九華說罷,微微一笑,暗自得意的笑看向鳳千羽,無論她如何使力,卻始終掙脫不了他的禁錮,無奈她終於作罷,無所謂,捏一捏也無妨,反正一會兒,他可是要被調戲的!


    淩霄在黛眉的攙扶下坐起身來,遙遙看向昏迷中的淩君諾,來此之前他滿滿的雄心壯誌,此時竟似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有的,隻是母親那苦苦期盼的目光……


    二十六年前,西蒼國國主登臨尊位,娶了曾在山中救過自己的藥師之女,封為國後,且對她百般疼愛。不過一載,國後生下一子,是為皇長子,皇長子自幼異能,對馴獸之術信手拈來,國主對他亦十分疼愛。然而國主卻不得不遵群臣之諫,太後之令,又納了多位妃子,為皇室開枝散葉。


    但盡管如此,國主對國後還是十分寵愛,三年後,國主已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這一年十月,皇七子出生,亦為國後所出。


    國主滿心歡喜,本該舉國同慶的時刻,卻誰人料到,一場喜事,竟變成了災禍!


    那一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國後被打入冷宮;那一年,皇七子自出生便失蹤無影;那一年,國主一病不起,臥榻半年有餘;那一年,本該獲封太子的皇長子備受冷落,自此一蹶不振。


    無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直到七年後,西蒼國以西傳出一樁奇聞,有樵夫上山打柴時,竟發現一處蛇窟,群蛇盤踞,各色聚首,此景十分駭人,然而最奇之處不在此,而在於群蛇皆服帖地臣服於一個六七歲孩童的腳下。


    說是人類孩童,可他卻有著蛇尾!此言傳出,舉國震驚!


    不多時,國主即命人專程前來捉拿此怪物,但奇異的事再次發生,此前多人曾見過的這處蛇窟,卻莫名消失,化作了一汪清池。


    深山野林之中忽而多出一方清池,諸人都覺怪異,卻又找不到那蛇尾的孩童,隻得離開。但這一批離開的士兵,卻突然都莫名失蹤。


    此後不多時,蛇窟又一次出現,國主再派人前來,結果還是同第一次一般,士兵莫名失蹤。此地居民認為是他們上山打柴,激怒了神靈,自此不敢再動作,而更多的人卻認為,山中有妖異邪士。


    國主又派了第三次,此次來人,據說是年僅十歲的大皇子淩霄以及國之祭司——後融。


    當這一撥人下山時,山下居民無不震驚,幾十人的隊伍包圍著一輛囚車,囚車中關押著一名黑衣孩童,自始至終那孩童都不曾抬起頭,無人知他是何模樣,但……那一條蛇尾卻嚇煞眾人!


    百姓們隻當他是何處妖孽,群起攻之,手中的菜葉、雞蛋、石子紛紛擲向囚車,辱罵之聲不絕於耳,甚至連祭司後融都覺得百姓們過分,不得不出麵阻止,而那孩童,自始至終都未抬頭,哪怕看一眼。


    其後之事,隻更震驚!一個月後,這孩童被視為妖邪,處以火刑。


    十月,宮門前火刑架之上,黑衣孩童被五花大綁,卻始終如死人一般不動不說話,那一日,國主前來觀刑,更令人驚奇的卻是,被打入冷宮多年的國後,亦出現在了法場。


    眾人皆以為早已癡傻的國後,卻在趕赴法場的瞬間,撲向了火刑架,一聲淒厲呼號著的“諾兒”,令整個天地寂靜無聲。


    原本憤憤不平地百姓們拿著手中的物什,直愣愣地看著奮力攀爬火刑架的國後,久久不語。


    國主更是一個踉蹌,險些倒地,他一把扶住身旁的宮人,仿佛一瞬間蒼老下去,隻是極快的瞥了一眼火刑架,卻再也沒有勇氣看向那裏,口中猶自喃喃:“孽債,孽債啊!”


    火刑架上的孩童,在聽到那一聲諾兒時,身子明顯一顫,緩緩抬起頭來,身後吊在半空中的蛇尾,帶著斑駁的血跡和依稀可見的釘孔,輕輕晃動。


    抬眸的瞬間,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明亮的星子,雖染了猩紅,卻依舊清亮純真,他不知走向自己的女人為何哭泣,卻仿若看見了這世上最美的東西,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國後早已哭的嗓子喑啞,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著他的臉頰,見他笑,國後亦笑,隻是那淚,卻在露出笑的瞬間,決堤而出。


    她一把將他擁入懷中,緊了,怕勒著;鬆了,怕他消失了;不鬆不緊,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諾兒,諾兒,七年了,我的兒啊,這七年你都如何熬著?你可知,母親和你一般苦苦煎熬?若非撐到要見你的這天,我兒可知,母親恐早已入了黃泉……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的諾兒命卻這般苦,為何這世人要如此對你?為何這苦楚不是施加在母後之身?你才七歲,七歲……為何要你承受這麽多?”


    那孩子不知要說什麽,張口,卻沒有聲音,隻是咿咿呀呀,他,不會說話。


    國後的目光卻在瞬間越到了他的身後,她緊緊盯著那條布滿了傷痕的蛇尾,蛇尾正中處尚有一處很粗的針孔,化了膿,淌著黑血,看起來異常可怖。可看在她的眼裏,隻有心疼,心口就好像被千針所釘,那一個個針孔不隻是針孔,那是打在她心口的一記記重拳!


    忽而,她目光轉厲,冷冷地掃過百姓,終將目光停在了觀刑台之上,對上那人的目光時,她愴然而笑,笑容末處,是濃烈綿延的恨!


    冷冷地看向那人,她整個身子向前一立,將身後的孩子完全護了,高昂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卑不亢:“他,就是西蒼國皇七子——淩君諾;他,就是西蒼國國主淩世清第七子,那個從未被世人所知的第七子,那個自出生便被他狠心丟棄的第七子!他,就是那個被父親狠心拋棄卻還要被他再度抓回處以火刑的皇七子!”


    “哈哈哈,我的諾兒,他從不是妖邪,從今日起,他,也不再是你淩世清的兒子,他和你們西蒼皇室再無絲毫瓜葛!他沒有你這麽狠心的父親!他是我梅三娘的兒子,誰若想動我兒一根手指,我梅三娘絕對會以十倍百倍的代價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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