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下車,露出欽佩之色,讚道:「世家底蘊,果然不凡,棠欽佩不已。「


    嚴羨之看著他的麵龐,似乎在認真看他是否真的有欽佩之色。


    陳棠的確露出欽佩之色,讓他欣然。


    嚴羨之笑道:「陳棠大人,這天空中的異象,僅你一人可見。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就是讓陳棠大人看到我十三世家之劍尚且鋒利。這把劍,當年令尊看過,如今你也需看一看。」


    陳棠油然起敬,道:「十三世家底蘊深沉,圖謀甚大。


    嚴羨之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你看過之後,不可告訴外人。


    他拍了拍手,幾個小吏飛來,獻上酒具。


    嚴羨之酒,道:「大人畢竟入朝為官多年,朝廷也未普


    虧待過你,一聲不響就走,讓很多友人心寒啊。」


    「是棠的錯。」


    陳棠長到地,道,「大人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嚴差之端起酒杯,送到他的麵前,笑道:「打罰不至於畢競你我同朝為官多年,雖然談不上摯友,但閣下做戶部侍郎盡職盡業,保朝廷運轉協調,沒有出過亂子。之欽佩你的才華,可惜無法再重用你。為這十多年的同朝之誼,我敬你一杯。」


    陳棠接過酒杯,道:「謝大人!


    嚴羨之端起另一杯酒,二人一飲而盡。


    嚴羨之放下酒杯,笑道:「你回到新鄉後,便在幹陽山好生過日子。你的官位,朝廷保留,每月的祿會由新鄉縣衙送到你家裏。小陳大人在西京便如你往日那般,你不用記掛他。」


    陳棠默默點頭。


    嚴差之眼圈泛紅,道:「君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再見,令我不禁有些傷感。」


    陳棠歎了口氣,向他拜別。


    嚴羨之目送他遠去,猶自遙遙揮手。


    陳棠坐在車上,回頭看去,依舊可以看到滿天諸神,那是十三世家的列祖列宗,六千年的香火不斷,讓其神力已經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木車行駛了千裏,這滿天諸神的異象依舊還在,隻要他回頭看,就可以看到滿天的神,享受著綿綿不絕的香火。


    到了夜晚,木車疲憊,停下歇息


    陳棠掛上燈籠,抵禦月色下的邪票。


    他取出靈獸肉,喂過車子,燃起簧火,燒飯做菜,又喂陳實娘吃飯,忙了很久才忙完。


    夜色已深,月光朦朧。


    陳棠回頭時,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月光,而是燦爛的神光。他還是可以看到滿天諸神。


    兩天後,他們穿過大漠來到大西湖。陳棠回頭看去,滿天諸神映入眼簾。


    又過一日,他來到新鄉,回到闊別已久的幹陽山。


    此行風塵仆仆,舟車勞頓,他不擔心自己,而是擔心陳實娘是否能受得住。


    夜幕將至時,他來到黃坡村,在村口時有些蜘蹋,不覺放慢腳步。


    「小棠……是小棠回來了!」


    玉珠奶奶正在村口用簸箕顛黃豆,撇出幹瘦的豆子,著昏花老眼看著木車和陳棠緩緩接近,看了片刻,才看清是陳棠,急忙放下簸箕,吃驚道,「陳棠,你怎麽也老了許多!你走了好些年了!你多都死了!」


    陳棠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安定下來,麵色不再嚴肅,笑道:「大娘,我回來了。你身體還好嗎?」


    玉珠奶奶抓住他的手,絮絮叻吻道:「.….你小時候會讀書,我記得,你多窮光靛一個,請不起先生,你就拿著書本去村外的士坡上讀書,讀的可大聲了。你可聰明了,村裏的人都誇你,後來你考學,娶了媳婦兒,還生了娃。你媳婦賢惠,對人可好了….你媳婦呢?」


    陳棠麵帶笑容,隻是神態有些黯然:「在車裏呢大娘,她身子不好,昏迷很多年了。


    玉珠奶奶婉惜道:「是了,我記得了。你媳婦瘋了,然後就癱瘓了。你兒子死的時候瘋的,她不相信你兒子死了,受不了就瘋了。後來她癱瘓了,你把她帶到西京醫治,這十多年了,還沒治好麽?還有忘了給你說,你兒子活了!你多弄活的,可嚇人了,我們都以為活過來的小十是個邪崇。你見過他了嗎?「


    陳棠含笑聽著,偶爾插嘴道:「是的大娘,我見過小十了。」


    「你不要虧待小十啊,他吃了很多苦。「是的大娘,我不會虧待小十。「


    陳棠與玉珠奶奶分開,走入村中,含笑與遇到的每一個村民打著招呼,也會停下來與他們說話,聽著他們嶗叻著往事,他看到了許多陌生的麵孔,有些是他離開後出生的孩子,有些是當年熟悉的人變得蒼老了。


    也少了許多熟悉的麵孔,應是已經故去了。


    五竹老太太走過來,因為常年在瓜田裏抓偷瓜賊,眼神很好,見到他吃驚道:「陳棠,半年不見你怎麽老了這麽多?我去年才見過你,那時你精神著呢!」


    「大娘,你見到的是我哥陳武。」


    「胡說!我聽到小十叫他多。若是你哥小五,還不把我吃了?」


    「大娘,是我哥陳武。「陳棠解釋道


    五竹老太太臉色煞白,哆哆嗪嗪的回到家,魂不守舍的在自己的棺材裏躺了片刻,又給自己燒了兩灶香,半響才緩過神來。


    福大命大!」


    老陳家這百十步路,陳棠走了很久才走到家,家裏有幾個月沒人住,但好在貼了淨塵符之類的符篆,依舊很是幹淨。


    房內也有夏符,很是幹燥,被褥沒有潮黴味兒。


    陳棠安頓好妻子,擺放好陳寅都的靈位,給靈位上香。


    一切塵囂盡去,他終於安靜下來。夜色已深。


    他回頭看去,滿天神光,大鼎,香火,天神,屹立在空中。


    之後的每一天,隻要他回頭,都可以看到這滿天的諸神這是十三世家對他的震慢!


    「爹,當年你也看到了這一幕嗎?「他低聲道。


    當年,陳寅都離開西京後,每當轉過頭時,總能看到那一尊尊天神,威嚴的注視著他。


    那是莫大的威壓和震慢,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越界,不要有所異動,不要企圖翻天!


    「不夠,三十七尊符神天機,遠遠不夠!」


    陳棠低聲道,「小十,你在西京,一定要堅持住啊!


    嚴羨之返回西京,他雖然不是嚴家宗主,但他的手腕太高明了,西牛新洲五十省一肩挑,猶能四平八穩。


    他回到嚴府,來到書房,有些犯愁今晚的事情。


    他新納的第十三房小妾是個年輕的女子,索求無度,讓他有些發楚。


    「便是頭驢子,拉磨久了也能歇一晚。可憐我這把老骨頭,連歇也歇不得。」


    他心中暗道,「但願今晚能平安度過。


    這時,嚴家的眼線來報,道:「大人,陳實在城中閑逛,並無異常。」


    嚴之揮手,讓他退下,道:「時刻監視陳實,同時傳令司天監,讓他們監控陰間,提防陳實從陰間走脫。」


    他舒了口氣,低聲道:「陳實往日都很安分,不是呆在家


    單便是去翰林院,今日之所以四處走動,是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他沒有走,不必追殺陳棠。這小子,倒是知道進退。


    又過不久,眼線來報,道:「大人,陳實身邊多了一個女子,此時正在棲霞觀玩耍。」


    嚴羨之本不在意,聽到女子便不由精神起來,詢問道「”什麽女子?」


    「不知。」


    從哪裏來的?」


    「不知。突然間就出現了。「


    嚴羨之不禁提起興趣,道:「要你們沒用,我親自看一看。「


    他伸手輕輕一拂,但見書桌前空氣如鏡,浮現出棲霞觀的景色。


    嚴羨之心念微動,景色拉近很多,尋到陳實的蹤影。陳實身旁,果然有個女子,穿著一襲白衣,身姿娜娜。「小陳大人已經十三歲了,算一算可以成家立業了。


    嚴羨之嗬嗬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從前他不近美色,但今後就近了,可以從這方麵讓他擁有軟肋。」


    這時,白衣女子像是覺察到什麽,轉頭向天上看來,麵目映入他的眼簾。


    嚴羨之隻覺有些麵善,突然想起什麽,不由麵色蒼白,打個哆嗪。


    「噬!」


    他推開桌椅,跟跑後退,卻將立在牆角的花瓶打翻。


    嚴羨之驚恐的看著鏡中的白衣女子,如同見了鬼一般,險些落荒而逃!


    與此同時,其他世家的各位大人也在監控陳實的動向,各自發現那白衣女子,驚恐莫名,險些跳將起來。


    那白衣女子他們並不陌生,因為攬月殿塌後,她便出現在白玉小徑的盡頭。仙橋福地與棲霞觀在陰間相碰撞時,她便從棲霞觀的神秘時空走入仙橋福地,試圖跨越仙橋,起死回生,重返人世!


    她便是白玉小徑盡頭處,被困在一處奇異之境的白衣女仙,將李怡然等數十位老祖打得傷上加傷的白衣女仙,讓西京不得不催動九殿,轟入仙橋福地,造成福地砸入陰間的白衣女仙!


    這位女仙為禍雖然不大,但卻被譽為厄級邪物,是西京的禁忌!


    故老相傳,尚若她出世,勢必會造成級天災!


    不過仙橋事件之後,便失去了這位女仙的蹤跡,嚴羨之本以為這位女仙已經被真王九殿轟殺,沒想到,這會兒竟會出現在陳實身邊!


    陳實,竟還帶著她回到棲霞觀參觀!


    難道不知道這厄級邪物爆發,隻怕半個西牛新洲都將被滅掉嗎?


    很快,文淵閣中,十三位內閣大員濟濟一堂,各自麵色如土,嚴美之的手也有些抖,端不穩茶杯,茶碗杯蓋撞得當當響。


    不過響的不止他的茶碗,其他十二個茶碗也在響,「陳實,為虎作長,成了那厄級邪物的長鬼了!


    夏滄海的聲音尖銳,被嚇得有些像太監,叫道,「轟殺他們!立刻催動真王九殿,轟殺邪物和長鬼!


    費忠搖頭道:「那裏是西京,真王九殿的威力,會將西京也一並蕩為平地!」


    夏滄海道:「等他離開西京便轟殺他!」


    顧炎山道:「尚若他不離開西京呢?尚若那邪物察覺到我們的敵意,在西京城中就動手呢?」


    夏滄海握緊拳頭,麵色鐵青,不再說話。內閣一片沉默。


    真王時代出現過仙境的邪物,超越了魔和災,傳說是史前殘留物質中的仙戶,被稱作厄。


    邪,隻是針對單個人或者少數人的邪物,戰力弱的,煉氣


    境的小修士都可以打死,比如腦蟲,掀開被寄生者的腦殼,秩出腦蟲,甚至普通人都能踩死它。強大的邪甚至可以影響金丹境、元嬰境的修士,已經初涉不可思議的力量。


    崇,其能力常人難以理解,如鬼新娘,可以橫行一方,殺死幹娘,吃掉一個村的人們,甚至可以威到鎮子。其實力可以對抗元嬰境修士,乃至化神境修士。有些強大的票,基至有著魔一般的能力,隻是籠罩範圍較小。


    魔,魔變百裏,形成一片詭異無比的魔變領域,斬三屍煉神的強者也未必是其對手。甚至魔變結束,魔長成完全體之後,其實力更為恐怖,大乘境的修士也未必能將之拿下。


    災,魔變籠罩千裏之地,百十年都很難遇到一次,稱作天災。


    厄,已經是傳說中的邪物,所過之處,萬裏屍骨,一切生


    命蕩然無存,是最高等級的邪票!


    真王留下的九座仙殿,就是為了鎮壓這種邪崇!


    而且九殿的作用,是在邪物尚未發作,尚未長成完全體時,將之鎮壓轟殺。


    尚若厄級邪崇長成完全體,隻怕真王九殿也無法將之鎮壓!


    史前殘留物中的仙屍,都是厄級邪物!


    白衣女仙,就是一直等待進入現實世界,隨時可能爆發的厄!


    現在,這隻厄,正跟著陳實在西京城中遊蕩!內閣中氣氛無比壓抑。


    留下陳實做質子,沒想到這個質子給他們玩了個大的!嚴美之穩定情緒,開口道:「這件事我以為,當徐徐圖.正在此時,司天監的小更來報:「啟票大人,陳實與白衣


    女子離開棲霞觀,向內城而來!」


    嚴之哆嗪一下,想要說話,咽喉已然沙啞。


    陳實帶著白衣女仙走出棲霞觀,適才他為了降低十三世家的敵意,讓他們放心,所以在城中四處遊蕩,不知不覺間來到棲霞觀,一直在他小廟神毫上養傷的白衣少女不知何故跑了出來,嘴裏阿巴阿巴的說話,要跟著他一起進入棲霞觀。


    陳實聽不懂她的話,好在黑鍋聽懂了,嚴肅的告訴陳實


    女孩對這裏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阿巴。「女孩開心的摸摸狗頭。


    陳實帶著她在棲霞觀裏轉了一圈,本以為她會想起什麽結果什麽也沒記起,隻抱著頭阿巴阿巴的叫疼。陳實索性帶著她出觀,向內城走去,低聲道:「我去九殿那裏轉一轉,免得他們看不見我,對陳棠不利。我出現在真王九殿外,十三世家就知道我是陳棠留下的質子,對我徹底放心。


    內閣之中,嚴菱之等十三位大員麵色驚恐,高權高大人顫聲道:「他進入內城,向真王九殿來了!」


    他的聲音尖銳,被恐懼支配,尖聲叫道:「他在威脅我們,威脅十三世家!他用白衣女仙來威脅我們,讓我們放過陳棠,放陳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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