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須將論文發表原稿與報告用數據提交給校方——雖說如此,鈴音五十裏與達也都沒有做到最後一秒的興趣,提交用的記錄媒體在昨天就完成了。


    之所以在午休時間集合,是為了進行最後檢查。不是檢查內容,是在形式上逐一清點確認主要提交的要項。三人分工確認之後依照遙的建議,由鈴音直接將成品交給廿樂。


    「小野老師建議不要從網絡交件的原因,和昨天那件事有關?」


    五十裏完成自己負責的部分時,如此輕聲詢問。


    「或許吧。」


    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由於他是一年級,分配到的份量最少)的達也輕聲回應,以免幹擾到鈴音。


    「想偷窺學校內部網絡,從校內入侵是最簡單的方法。」


    「但也不簡單就是了。」


    五十裏聳聳肩,回應達也的指摘。


    同一時間,伴隨著喀嘰一聲複古的敲鍵聲——是鈴音愛用的古典機械式鍵盤聲——鈴音整個人轉過身來說


    「那個人真的是本校學生?」


    完成檢查工作的鈴音,一邊整理提交的資料,一邊加入對話。


    「不,我隻能說『大概是』。」


    「製服這種東西,隻要有心並不是弄不到。」


    鈴音聽到達也與五十裏的響應之後稍做思考。


    「……五十裏學弟與千代田學妹,應該都有權限閱覽學生名冊。」


    五十裏是學生會幹部,花音是風紀委員長,兩人都有閱覽學生名冊數據庫的權限。真正攸關個人隱私的深入數據當然禁止閱覽,但應該可以輕易檢視大頭照與全身照。


    「畢竟隻有花音看到對方的臉……而且隻有短暫看到側臉,不足以拚湊出整體長相。就算說是女學生也有將近三百人……要是沒將搜索範圍縮小到某個程度,不可能查得出來。」


    五十裏並不是憑空推論可能性。花音今天早上實際嚐試過,並且舉雙手投降。


    「何況對方也可以宣稱昨天隻是因為我們在追才會逃走而已。即使查出是誰,頂多也隻能納入監控,而且這種做法也不是毫無問題。」


    鈴音與五十裏都知道達也這番話的意思。


    要是將沒有做任何壞事的學生(不過對方逃走時使用閃光彈,這一點並非不能視為問題)納入監控,他們這邊有可能反而會被當成跟蹤狂。


    現階段的因應之道,隻有被動地提高警覺。


    ???


    達也回到教室一看,艾莉卡坐在他的座位。


    「啊,你今天真早。」


    她率先察覺達也,立刻起身。


    艾莉卡沒有厚臉皮地占著座位,不過卻在達也坐下之後立刻靠坐在他的桌角,很難說這樣是相互抵消。


    「你們在聊什麽?」


    不過今天正如艾莉卡所說,距離上課還有一些時間。


    達也沒有立刻麵對終端裝置,而是改為側坐詢問美月。


    之所以選擇美月詢問,是因為她掛著莫名擔憂的表情。


    「美月說她感覺到視線。」


    不過,回應的人是艾莉卡。


    「視線?」


    達也再度詢問美月,她躊躇地點頭響應。


    「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就莫名感覺到一股討厭的視線。是一種從暗處偷窺,伺機而動的詭異視線……」


    「是跟蹤狂之類?」


    「怎麽可能,不會有人跟蹤我。」


    總之達也舉個最有可能的例子,但美月搖頭表示絕非如此。


    「不是針對我,比較像是撒下一張大網等待的感覺……」


    美月說得很含糊,大概是無法好好形容自己的想法而心急。


    不過達也充分理解她的意思。


    「也就是說,對方的目標不是某個學生,而是複數學生老師或本校的某種事物?」


    「嗯,是的……但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沒什麽自信的態度不隻來自個性,也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在所難免。


    「不,我認為不是柴田同學多心。」


    走過來的幹比古抱持著確信如此斷言,如同彌補美月缺乏的自信。


    「今早開始,精靈在校內出現不自然的騷動,我想應該是某人派出了『式』。」


    艾莉卡剛才坐在達也的座位,所以雷歐不像平常轉身而坐,而是麵對前方,但他聽到幹比古這番話就整個轉過身來。


    「你說的『式』,指的是式神或sb?」(sb:spiritual being的簡寫= =)


    幹比古點頭響應雷歐的問題。


    「對方使用的術式和我們的類型似乎不同,所以沒能順利逮到人,不過我肯定有某個術士在搜集情報。」


    「這種事不稀奇吧?」


    艾莉卡的主張也有道理。


    這裏是高中,卻有終端裝置能鏈接到魔法大學,校內收藏許多貴重文獻,許多優秀魔法師也聚集在這裏任教。企圖取得魔法技術的鼠輩,平常就把第一高中當成目標。


    「一般隻要被沿著外牆架設的防禦術式阻止一次,當天就不會再度找碴,不過今天的對手即使反複被擊退依然不死心地進攻。外人探查學校的狀況確實不稀奇,但是至少從我入學至今,第一次看到如此執拗的對象。」


    幹比古以委婉的語氣否定艾莉卡的反駿,也因此聽起來更加具備自信。


    「……幹比古,你剛才說這個術式和你們不同?」


    「嗯,沒錯。」


    幹比古察覺達也的聲音隱含深刻的擔憂,以緊張神情肯定達也的詢問。


    「意思是這個術式和神道係不同?還是和這個國家的古式魔法不同?」


    達也進一步追究幹比古隨口說出這句話的含義,使得幹比古嚴肅地繃緊表情。


    「……我覺得不是我國的術式。」


    「咦,所以是別國的間諜?」


    「應該是這樣吧?」


    雷歐瞪大雙眼,艾莉卡簡單帶過,兩人的語氣成為對比,但內心想法似乎沒差太多。


    「對方動作真大。」


    「簡直為所欲為。警察在做什麽?」


    達也的一句話,使得艾莉卡把矛頭指向警方。


    她的聲音聽起來,與其說是對於公權力的怠慢感到忿恨,更像是對親人的懶散感到煩躁,使得達也與幹比古有種「咦?」的感覺。


    ???


    剛好在同一時間,神奈川縣警——正確來說是警察省派到神奈川縣警——的千葉警部,並沒有按照慣例打個很大的噴嚏。


    「……警部,您怎麽忽然東張西望?」


    稻垣警部補正在有人偷渡的橫濱港碼頭周圍區域打聽情報辦案,搭檔的長官做出這種舉動,使他投以質疑的眼神。


    「沒事,我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不要緊嗎?請別在這麽忙的時候罹患假病啊。」


    「慢著,居然說罹患假病,你啊……」


    千葉的語氣也蘊含有責難氣息,但稻垣當作耳邊風看向他處。


    「……看來稻垣兄需要注意一下階級禮數。」


    稻垣對千葉這句話給了一個白眼。


    他臉上明顯寫著「你沒資格這麽說」,但他說出口的是其他事情。


    「不提這個,要繼續打聽嗎?在下認為繼續走也不會遇見目擊者。」


    稻垣說得沒錯,即使連日打聽情報,也完全問不到關於偷渡客的證詞。


    比起部下更像搭檔的稻垣如此指摘,使得千葉露出嘲諷的笑容。


    「有人目擊,隻是沒說出口。」


    「警部,難道……」


    長官難以捉摸的語氣,使得稻垣覺得可疑,眼睛眯得銳利。


    「喂喂喂,你這樣真嚇人。」


    「可怕的是警部。您想做什麽?」


    「別擔心,我不會進行非法搜查。俗話不是說『隔行如隔山,蛇道隻有蛇知道』嗎?所以我想去拜訪蛇窩。」


    稻垣聽到千葉的方針後,厭惡地蹙起眉頭。


    「……暗中交易情報也是非法搜查。」


    「這種程度在容許範圍吧?現在的情況已經沒辦法計較這種事了。」


    「嗯……是沒錯。」


    稻垣不太甘願地點了頭。千葉沒有給他時間反駁,坐進照規矩停在收費停車場的偵防車駕駛座。確認搭檔坐進副駕駛座之後,千葉開車前往多為外國人居住的高級住宅區。


    ???


    載著千葉警部與稻垣警部補的偵防車,來到橫濱山手丘中腰一間咖啡廳的停車場。稻垣麵有難色地看向停車熄火的千葉。


    「警部……我不會說偶爾休息是壞事,但我們不是要去『蛇窩』嗎?」


    部下投以「早早就摸魚?」的責難眼神,千葉回以深感遺憾的表情。


    「這裏就是『蛇窩』。」


    「啊?」


    長官說完就下車。稻垣連忙追過去,和以遙控器鎖門的千葉並肩,再度看向咖啡廳。


    店麵看起來非常平凡,給人沉穩的感覺。外觀設計成山上小屋的樣貌,窗戶加裝對開的百葉窗,但是現在完全開啟,毫無私密氣息。


    「不過,以蛇形容店長有點失禮就是了。這裏的店長情報網很廣,卻沒有前科。」


    「……也就是說,是我們抓不到把柄的大人物?」


    「與其說是大人物,更應該說是行家。」千葉警部微微聳肩,推開寫著「洛提柏特」的門。


    現在是平日下午,午餐時間已過,但可能因為這間店位於熱門景點附近,客還不少。然而並不熱絡。


    不曉得是因為店內氣氛還是店長個性,顧客們都是靜靜舉杯啜飲。客人的整體年齡層偏高。


    以為觀光客很多似乎是錯的,或許這是一間常客很多老饕喜愛的店。


    千葉坐在吧台邊緣數來第二個座位(稻垣則是坐在最邊緣),等店長轉頭過來之後,點了兩杯特調咖啡。


    這裏的店長是工匠個性,表麵上與私底下的營業態度都是一絲不苟,千葉也很清楚這點。在咖啡端上桌之前也不能和他說話。千葉警部趁著無所事事的等待時間,不經意地環視店內。


    隔一張椅子的吧台座位,放著一個喝到一半的咖啡杯。看店長沒有收拾杯子,客人應該是暫時離席。難得這麽美味的咖啡,放冷不是很可惜嗎……千葉基於這個管閑事的想法分神,不過在他看著沒喝完的杯子時,該座位的客人就回來了。看來真的隻是暫時離席。


    坐在吧台座位的,是和千葉年紀相近的年輕女性。


    千葉麵向前方,隻以側眼觀察女性的容貌。


    乍看不會給人美女的印象,穿著也是平凡的上衣加裙子。


    不過仔細一看,她不隻是臉蛋標致,身材也好。


    千葉覺得她是刻意裝扮得比較樸素。


    他觀察到這裏,就默默將視線移回正麵。


    各位別因而批判他窩囊。


    千葉不能隻因為她打扮得不顯眼就上前盤查,也覺得自己想做的行為完全是搭訕。


    稻垣投過來的疑惑視線刺得他好痛。


    店長如同充滿男人味的外表一樣沉默寡言,不發一語地準備杯子。


    千葉專注地等待咖啡上桌。


    忽然間,他微微聽到清脆的笑聲。


    千葉隻移動眼神一看,正如預料,那名女性看著下方,肩膀微微顫抖。


    「……對不起,我暗中猜測您何時會搭話,您卻看著前方僵住不動。千葉家的大少爺擅長應付女性嗎?」


    千葉警部啞口無言,原因並非對方說出他的真實身分而驚訝。


    他是千葉一門的長子,這不是什麽秘密。


    不過,他沒有積極公開照片宣傳。


    論長相,弟弟應該比他有名。


    隻看長相就認得出他是千葉壽和,除了罪犯與警界人士,隻限於活在特定世界的人。也就是活在實戰魔法領域的人。


    「你是……」


    「千葉壽和警部,初次見麵,我的名字是藤林響子。」


    千葉這次真的是因為驚訝而啞口無言。


    古式魔法名門藤林家的千金……同時也是日本魔法界長老九島烈孫女的她,在千葉麵前露出毫無心機的笑容。


    ???


    達也他們八人久違地一起走出校門。


    「達也同學,論文競賽準備好了嗎?」


    雖說八人久違到齊,但穗乃香都在學生會和深雪一起回家,換句話說每天也都會和達也一起回家。這樣的她不知為何率先詢問這件事。


    「算是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但還有一些瑣碎工作。例如預演製作報告用的模型調校示範用的術式。」


    「聽起來好辛苦……這麽說來,記得美月的社團在幫忙製作模型?」


    不是學生會幹部,也沒在社團聯盟服務,消息卻莫名靈通的艾莉卡,晃著今天綁成馬尾的頭發看向美月。


    「啊,嗯。不過是二年級學長在幫忙,我什麽都沒做……」


    「模型完全交給五十裏學長負責製作,自然會以二年級為中心吧。」


    「這樣啊……那達也負責做什麽?」


    達也幫美月打圓場之後,雷歐提出這個堪稱順其自然的詢問。


    「我負責調校示範用的術式。」


    「……一般來說應該相反。」


    雫率先吐槽所有人都想到的這件事。


    「是嗎?我覺得在製作物品方麵,五十裏學長比我高明很多。」


    「嗯……的確,啟學長給人的印象,比起『魔法師』更像是『煉金術師』呢。或許這樣算是量才錄用吧。」


    達也歪著頭思索,艾莉卡則是苦笑著附和。


    「煉金術師?rpg?」


    雫一副納悶的模樣。


    「這樣譬喻的話,達也同學是什麽職業?」


    接著,美月不經意地輕聲發問,引發熱烈的討論。


    「當然是瘋狂科學家囉。」(艾莉卡)「那不是rpg喔。」(雫)「那麽在遠離塵世的深山,傳授秘術的隱世賢者。」(艾莉卡)「雖說是賢者,卻是武鬥派。」(雷歐)「暗自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魔法師?」(艾莉卡)「直說魔王不就好了?」(幹比古)「不不不,和主角一起打倒魔王之後,宣稱『其實本大爺才是幕後黑手喔?』擋在主角麵前的最終頭目比較適合他。」(雷歐)「大家為什麽沒想到勇者大人的點子?」(穗乃香)「穗乃香,沒關係,我不是當正義使者的料。」(達也)「哥哥,力量就是正義。」(深雪)「唔哇,不愧是大魔王的妹妹!」(艾莉卡)


    ……就像這樣。


    即使像這樣如同普通學生般熱絡地嬉鬧前進,達也還是沒有忘記警戒。走到通往常去的咖啡廳的巷口,達也轉過身來,並且避免看向悄悄跟蹤的氣息。


    「要去坐一下嗎?」


    達也打算繞路擺脫跟蹤而如此提議。


    「讚成!」


    「畢竟達也明天開始似乎又要忙了。」


    「也好,去喝杯茶吧。」


    艾莉卡、雷歐與幹比古回以稍微積極過度的讚成之意——他們三人應該也各有察覺狀況吧。達也沒有提及他們不自然的態度,打開咖啡廳「艾尼布利榭」的門。


    很遺憾,平常所坐的相連四人桌有其他客人先入座了,所以八人各自坐在吧台與最靠近吧台的四人桌座位。


    坐在吧台的依序是美月、深雪、達也、穗乃香。


    四人桌靠吧台這邊是艾莉卡與雫,對麵是雷歐與幹比古。


    ……在外人眼中,達也肯定是讓數名美少女隨侍在側,享受齊人之福的家夥。


    「嗨,歡迎光臨。達也小弟還是一樣萬人迷。」


    不對,不隻外人,就連頗為清楚他們關係的店長,也會在吧台另一邊說這種風涼話。


    「店長隻要剃掉胡子,肯定也是萬人迷。」


    達也刻意將「萬人迷」這個落伍說法(?)原封不動地拿來反擊。


    「是啊……店長,您的胡子是多餘的,看起來好老。」


    美月以少根筋導致的(?)無情言語落井下石。


    「居然說我老……美月小妹真不留情。」


    店長撫摸著下巴那並非胡渣,而是好好保養的灰色胡子歎息。


    雖說是灰色,但這名店長沒有美月說的那麽老。反而很年輕,大概快三十歲左右。


    灰色的頭發與胡須,是基於遺傳而天生的。店長有四分之一的北德血統(店名在德文是「微風」的意思,感覺店名親切的雷歐前來光顧,眾人因而變成常客)。


    即使如此,店長隻有體毛的顏色展現出異國民族的特征。他的眼睛是黑色,長相是文雅的東方風格。有一張英俊的臉,卻似乎對自己的長相有點芥蒂的樣子。修剪整齊的胡須,似乎是為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男人味。


    達也等人一致認為這樣的胡須不適合店長,但是咖啡的味道足以彌補還有剩。八人理所當然般地都點咖啡。


    「這樣啊……原來你要參加魔法論文競賽。」


    店長以虹吸式咖啡壺燒水的時候,詢問眾人為何一段時間沒上門光顧,得知理由後誇張地感到佩服而點頭。


    「才一年級就參加,真厲害。」


    聽起來不完全是客套話。這也難怪,店長本身沒有魔法天分,但不愧是在魔法科高中通學路上開店的人,對魔法師的世界相當熟悉。在閑聊時提供達也都不知道的最新消息也不稀奇。


    「今年是輪到在橫濱舉辦吧?我的老家也在橫濱喔。會場一樣是國際會議中心?那就在我老家附近呢。」


    店長將壺裏咖啡倒入杯子時也繼續說著。


    「請問是在橫濱的哪裏?」


    美月起身代替服務生,將四人份的咖啡端上桌。她從店長手中接過托盤時如此詢問。


    「山手丘中腰的咖啡廳,店名是『洛提柏特』。」


    「原來店長老家也是開咖啡廳。」


    「沒錯,要是有空的話就去坐坐吧。希望你們毫不保留地提供意見,評定老爸還是我的咖啡比較好喝。」


    「店長真會做生意。」


    接替美月拿托盤來還的雫輕聲吐槽,吧台兩側響起笑聲。


    達也的咖啡還剩三分之一時,艾莉卡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將杯子無聲無息地放回咖啡盤後(反過來說,這種細節無法隱瞞她家世良好)輕輕起身。


    「艾莉卡?」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如此響應抬頭詢問的美月,以輕盈的腳步走向店內深處。


    「喔……」


    緊接著,輪到雷歐按著口袋起身。


    「抱歉,我有電話。」


    雷歐說完就走到店外。


    「……幹比古,你在做什麽?」


    達也從意外有教養的雷歐身上移回視線,發現幹比古的手邊打開著一本筆記本(應該說尺寸較小的素描簿)。


    「啊,我想趁沒忘記之前,把一些事情記下來……」


    幹比古如此說著,拿著筆的手沒停過。


    「太明目張膽會被發現,適可而止啊。」


    達也說著,同時眯細雙眼,以銳利視線看向幹比古身後(不是手邊)之後,就這麽背對吧台,若無其事地將杯子拿到嘴邊品嚐咖啡。


    ???


    「大叔,要不要和我快樂一下?」


    即使是人少的小巷,但還沒天黑就聽到這種話,害男性手上的外帶飲料杯差點落地。


    轉身一看,無須抱持任何猶豫或內疚就能形容為「美少女」的馬尾少女,在與男性所監視的咖啡廳後門相通的小巷入口,把雙手放在身後露出甜美的微笑。


    不過男性認出她的長相之後,基於另一層意義感到焦慮。


    「說這什麽話,你要更加愛惜自己。」


    「咦?我隻是說『快樂一下』,大叔到底解釋成什麽意思?」


    少女以純真笑容微微歪過腦袋,她肯定是男性的跟蹤對象的朋友。


    「不可以捉弄大人。別亂跑,快回家吧。」


    男性心裏冷汗止不住,卻賭上專業人員的麵子,繼續飾演「因為孩子的惡作劇而壞了心情離開的大人」。


    「天快黑了,待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可能會被過路魔襲擊。」


    男性說完後就轉身背對少女。


    但他沒辦法踏出下一步。


    「……所謂的過路魔,就像是這種家夥?」


    男性轉身的前方有個精壯少年走出咖啡廳。他雙手戴著黑手套,以拳擊掌露出笑容。


    「你不知道?所謂的過路魔,就是『過路』之『魔』法師。」


    少女響應少年的愉快聲音暗藏危險氣息,察覺到這一點的男性再度回頭。


    少女以備戰狀態握著伸縮警棍。


    她隨意將握著警棍的手伸出去。


    這一瞬間,少女釋放一股難以抵抗的壓力。


    要是稍微鬆懈,或許會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男性知道這種「壓力」的名稱。


    是鬥氣。


    不是「殺氣」這種期望殺害對方的意誌,是純粹隻想戰鬥的意誌波動。


    「真恐怖……你這女人隻有這種時候了不起。」


    男性後方傳來愉快的聲音。


    背對著他的男性無法親眼確認,但身後的少年肯定笑到露出牙齒。


    「救命!搶劫啊!」


    判斷逃不掉的男性,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喊。


    他也有不錯的身手。


    即使對方再怎麽高強,他也不認為自己會慘敗給十五六歲的孩子。


    但男性現在所執行的任務,屬於非得避免風險的類型。要是和他們敵對的話,在作戰層麵將會相當不利。


    「唔哇?好丟臉……」


    「不對,這種迅速的決策力值得嘉許吧?」


    男性采取的手段,使得少年與少女的氣勢都打了折扣。


    但少女沒有放下警棍,少年則是挺著胸高舉拳頭。


    ——而且,完全沒人響應男性的求救聲。


    「啊,忘記說了,求救也沒用喔。現在不會有人靠近這裏。」


    「應該說沒辦法靠近才對。這個結界是以我們的『認知』為關鍵所組成,除非把我們打昏,否則不可能離開喔。」


    少女這番話,使得男性察覺從剛才就沒有行人經過。


    被迫察覺。


    察覺他隻剩一個選擇。


    男性像是事到如今般地扔下飲料杯,挺直身體擺出架式。


    他沒有脫掉薄外套,高高舉起手擺出保護頭部的架式——卻忽然將身體麵向雷歐,左手彎成直角放在腹部。


    「嗯?……這是所謂拳擊的殺手式風格?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帶著武器。」


    「笨蛋,就算沒拿出武器,也不代表沒帶武器啊!」


    艾莉卡立刻提出這個建言


    (?),使得男性哂了個嘴。


    沒有繼續展現焦慮的樣子。


    沒有時間展現。


    剛才發出丟臉慘叫的中年男性,化為精悍戰士衝向雷歐。


    手臂如同具有彈力的鞭子,從低處揮拳攻擊雷歐。


    如同子彈的拳擊,從臉部前方打向雷歐。


    行雲流水而無窮無盡的連續攻擊,充分證明這名男性不是羊,是狼。


    不過,雷歐與艾莉卡並未對此感到意外。


    艾莉卡以修行得到的觀察力,雷歐以天生的直覺,看出這名男性的真麵目是狼……不,是接受高度訓練的獵犬。


    速度值得驚歎。


    威力也是。


    最重要的是,他發揮超越人類體能的速度,卻毫無使用魔法的痕跡。


    不到十秒就揮出幾十拳,雷歐沒有反擊的空檔,防禦的雙手左右搖晃。


    拳頭終於穿過雷歐的防禦,打向他的臉。


    響起「砰」一聲像是氣球破掉的聲音,雷歐向後彈飛。


    男性連確認戰果的時間都舍不得花費似地,迅速轉身。


    轉身時就已經運用旋轉的力道,朝艾莉卡射出暗器小刀。


    響起「鏗」的清脆金屬聲。


    艾莉卡以警棍打掉小刀。


    警棍由內往外揮,使得正麵防禦出現缺口。


    男性的左拳立刻揮向艾莉卡的臉。


    警棍以超越男性拳頭的速度回擊,男性中途收拳避開這一棍。


    他不隻收回拳頭,整個身體也大幅向後跳,緊接著——


    「呃啊!」


    男性背部吃了一記肩撞反擊,用力趴撞在地麵。


    「……喔?好痛。這家夥不是平凡人,觸感也不像是機械……是化學強化?」


    從後方衝撞的雷歐,按著剛才被打的下顎,謹慎看著地麵低語。


    「……說出這種話的你也不平凡。剛才那一拳打得很紮實吧?」


    艾莉卡如此回應。比起呻吟著試圖撐起身子的男性,她更加提防應是自己人的雷歐。


    「因為我至少有四分之一是源自於研究所的魔法師,我不會堅稱自己的基因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的東西。」


    雷歐苦笑著響應艾莉卡銳利的視線,毫不留情地將手腳著地的男性往上踢。


    「咕呃!」


    「安分一點。我們不會取你性命,隻是想問你跟蹤的原因。」


    艾莉卡對這種不像正派的粗暴行徑感到無言,雷歐斜眼看著她,然後單腳離地。


    道個動作的意圖很明顯。


    「……等一下……知道了,我投降……我原本就不是……你們的敵人……如果因為這種事而被踩死……很不劃算……」


    「真敢說。如果不是我與這個家夥,你的攻擊早就出人命了。」


    「你也……一樣吧……」


    男性邊說邊咳並且起身。


    「要是不像我強化肉體,剛才那一腳早就踢裂內髒了。」


    男性依然坐在地麵,但說話變得流利,大概是痛楚終於減輕了。


    「我認為你受過強化,才會做出那種事。」


    雷歐的語氣毫無內疚之意。


    「不提這個。既然你說不是敵人,麻煩簡短地說明吧。結界可不能老是架著。」


    「好吧,我也不希望引人注目。」


    男性像是認命般,歎出長長的一口氣。


    「那就請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好了。反正你知道我們的名字吧?」


    「吉羅·馬歇爾。」


    男性沒有以肯定或否定回複雷歐,隻說出不曉得是本名或假名的姓名。


    「詳細的身分不能透露,但我並不屬於任何國家的政府機構。而且就如剛才所述,我並非是和你們敵對的人。」


    「也就是非法特務吧。」


    艾莉卡如此斷定,男性同樣沒有回以肯定或否定之意。


    「……所以呢?就算我們問你的姓名與出處,你八成也不會說真話,至少說明你的目的與現在的狀況吧。」


    「我的工作是監視,避免尖端魔法技術經過魔法科高中學生被東側竊取。若是可能造成軍事威脅的高階技術泄漏到東側,就要采取對應措施。」


    雷歐以不耐煩的表情催促,自稱吉羅的男性以製式語氣如此告知。


    「東側」是上上次大戰之後的用語,usna的情報員與軍方人士至今也愛用。雷歐與艾莉卡都知道這件事。


    不過,無法以這件事證明這名男性是usna相關人員。他或許是刻意使用在地用語,讓對方誤判他的所屬組織。


    「你的雇主至少和這個國家無關吧?為什麽要刻意花這種閑工夫?」


    雷歐以「無法信任」的言外之意詢問,男性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搖頭。


    「還以為這個國家的和平癡呆症治好了,對青少年要求到這種程度還是太過分嗎……世界的軍事平衡並非單一國家的問題。這個國家的實用技術傳到東側,可能有損於西側的優勢。至今著重於改良魔法式本身的新蘇聯,以及比起開發現代魔法,更致力於恢複前世代魔法的大亞聯盟,如今都急遽傾向於將利用電子工學的魔法工學技術運用在軍事上。不隻是這個國家,usna與西歐各國,覬覦魔法工學技術的間諜都急速增加。你們學校也成為東側的目標。」


    「居然說和平癡呆症,這是幾十年前的話題啊?我好歹知道偷窺狂四處出沒,而且也沒有粗心大意。像現在我就察覺到你在跟蹤吧?」


    可能是對男性高高在上的態度不滿,艾莉卡口出惡言,但她沒有反駁男性的這番話。


    「我不是間諜,立場是要阻止間諜。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也沒有利害關係的對立。」


    男性從路麵起身,以誇張動作拍打身上的灰塵。


    他簡直像是做作——實際上或許有三成是做作——仔細拍掉褲腳灰塵再度起身時,他手中握著一把能夠藏在手心的槍,槍口穩穩瞄準艾莉卡。


    「!」


    「臭小子!」


    「剛才沒使用這個,就證明我不是敵人。」


    「……隻是因為開槍會留下各種線索,用了不太妙吧?」


    艾莉卡這番討人厭的話語,令男性咧嘴一笑。


    「這也是原因之一。好啦,我想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吧?我差不多想告辭了,可以請你們叫同伴解開結界嗎?」


    即使語氣與態度輕浮,架式卻毫無破綻。艾莉卡與雷歐都沒有不知死活地在此犯險。


    cad的進步,使得現代魔法得到足以和槍械抗衡的速度。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比槍快」,甚至稱不上「和槍差不多快」。相較於隻要扣下扳機就能發射子彈傷人的槍,現代魔法需要經過讀取啟動式與構築魔法式的程序。魔法隻是因為比子彈自由度高威力較強,可以構築力場防禦子彈,才能抵消某種程度的速度差距。如果是一顆子彈就能奪命或癱瘓戰力的狀況,「某種程度的速度差距」將成為分出勝負的決定性因素。現在正是處於這種狀況。


    艾莉卡與雷歐還沒回應,幹比古架設的結界就解除了。他有使用法術觀看狀況吧。


    「——那我就此告辭。啊,對了,最後容我提出一個建言。轉達同伴注意周遭狀況吧。別因為身在學校就放心。」


    男性說完,從外套內側取出一個小罐子。


    他按下罐蓋上的按鈕,扔到三人所形成的三角形的正中央。


    艾莉卡與雷歐同時向後跳。


    白色濃煙隨著小小的爆炸聲瞬間擴散。


    閉眼搗嘴的兩人判斷煙霧沒毒而睜開眼睛時,自稱吉羅?馬歇爾的男性已不見蹤影


    。


    ???


    千葉警部與藤林正在橫濱山手的「洛提柏特」閑聊。藤林不知道是欣賞千葉哪裏,毫不間斷地主動搭話,使得千葉甚至還沒向店長說明「原本的來意」。藤林口才很好,千葉和她相談甚歡。所以就某方麵來說,千葉不在乎搜查工作受到妨礙。不過和他搭檔的稻垣想法不太一樣。


    就在千葉即將連他來到這間店的原本用意都忘記時,藤林手邊響起輕快的簡訊聲。音量不至於妨礙其他客人,但是坐在旁邊的千葉聽得到。


    藤林從手提包取出行動終端裝置,簡單地瀏覽了一下訊息。之後立刻將終端裝置收回包包,朝千葉嫣然一笑。當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樸素的妝扮就藏不住她原本標致的臉蛋。


    千葉即使是這種歲數,依然心跳加速。


    「不好意思,警部先生,請容我暫時離席。」


    藤林沒有投以別有用意的眼神,也沒有做出暗藏玄機的動作,但千葉毫無理由地認為藤林要處理和「工作」有關的事。


    「——好的,請隨意。」


    藤林起身向千葉致意,將貨幣卡交給店長,走向停車場的電動車。


    坐進駕駛座的藤林伸出手,將控製台切換為情報終端模式。


    采用腕墊型控製器的手動駕駛車沒有方向盤。控製器兼具油門煞車打文件與方向盤功能,所以這是理所當然。采用腕墊型控製器的目的,是讓駕験以更加直覺的方式開車。阻擋視線的方向盤撤除之後,駕駛座前方的儀表板可以全部當成控製台(兼具控製車輛與儀表板用途的多功能屏幕)。隻要改裝得宜,可以把匹敵家用終端裝置的功能與方便性帶到車上。


    而且藤林的這輛愛車,滿載更高一階……應該說,高出了好幾階的情報終端功能。這輛小車甚至具備戰鬥指揮車等級的演算能力。通訊裝置也配合改裝為高敏銳度與高功率的機種。如果加上藤林的魔法技能,能夠發揮的信息戰能力,要形容為「電子戰車」也不誇張。藤林現在就是要釋放這份戰力。


    「達也的朋友們也令人傷腦筋呢。」


    這不是下意識的自言自語,是為了以魔法瞄準目標刻意說出的細語。以她和達也的「緣分」為路標,將情報體次元的情報網和電子情報網重合。


    「吉田幹比古,吉田家的前神童嗎……看來他已經褪去稚童的外皮,但希望他能多注意自己身在市區。」


    名字是實體的象征,說出名字也是鎖定實體。以自己親近,也就是精神距離較近的人物名字為基點,將專有名詞及其行動狀態化為言語,就能逐漸對焦瞄準魔法的施展對象。


    「即使是古式魔法,也會在監視係統留下紀錄。」


    相較於現代魔法,古式魔法——尤其是精靈魔法或名為sb魔法的這種魔法,據稱難以被市區監視器附屬的監視係統發現。但是並非難以捕捉魔法本身,隻是難以辨認魔法使用者,使用魔法的紀錄依然確實殘留。藤林接到的緊急任務,就是要篡改這項紀錄。


    湮滅非法使用魔法的證據,並不是藤林的職責,但她也明白上級不希望達也身邊吸引多餘目光。要是相關人員增加過多,最重要的獵物可能會提高警覺而不再靠近。換句話說,風間他們正在把達也當成誘餌——


    (——你不會計較這種小事吧?)


    「電子魔女」隻在內心輕聲說出這句話,就發動她擁有的罕見技能。


    ???


    某國的非法特務吉羅?馬歇爾發揮強化過的腳力,奔跑約一個車站的距離時停下腳步。冒著引人注目的風險,以匹敵賽馬的速度逃跑的雙腳之所以停步,並非因為判斷自己安全了。


    甚至相反。


    他以普通人再怎麽鍛煉也無法達到的速度奔跑,身後卻有個物體緊追不舍。他還沒確認這個「物體」的樣子,但吉羅?馬歇爾肯定追他的「物體」是人。


    對方不是剛才的少年少女,這部分無須再度確認。他沒有蠢到被曾經正麵對峙的人跟蹤還察覺不到。追他的人無論是魔法師還是強化人類,無疑都是他的敵人。馬歇爾是單獨行動的特務,這次的工作也沒有組隊進行。如果上級派遣預定之外的後援,理應會最優先通知以免自相殘殺。


    但是他接下本次任務至今,完全沒收到這種連絡。


    (——在哪裏?)


    馬歇爾微微低頭,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所謂的「氣息」可以從聲音的立體性質得到大部分的解釋,馬歇爾從經驗知道這一點。跟蹤他……更正,追蹤他至今的對方不可能現身,應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窺視這裏。這是他的判斷。


    然而,他的預測落空了。


    吉羅·馬歇爾忽然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而抬頭。


    一名青年「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前方。


    馬歇爾後來才認知到,來自正麵的聲音遭到阻絕了。五感以外的某種感官,對馬歇爾的身體發出了警訊。


    對方是一名體格魁梧結實的東方人。他身穿灰色運動褲與同色外套,底下是黑色運動衣,衣著平凡,長相也沒有特別英俊或醜陋。外表看起來平凡無奇,肯定是人類——然而馬歇爾卻誤以為自己和一隻捕食人類的猛獸對峙。


    馬歇爾對青年的長相有印象。


    「the maing tiger——食人虎。」


    並不是曾經見麵,他是第一次看到本人。


    「呂剛虎……」


    下意識地輕聲說出的姓名,是上級在本次作戰所發布的「警戒人物名冊」的頭號人物。近戰殺人實力號稱在大亞聯盟首屈一指,大亞聯軍特殊作戰部隊的王牌——


    馬歇爾意識到這一點時,右手已經舉槍瞄準呂剛虎。累積無數次反複訓練的身體,比他想象中更早選擇正確的行動。


    但是,馬歇爾的手指沒能扣下手槍扳機。


    馬歇爾還沒朝扳機使力,呂剛虎的手指就插入他的手腕。


    手腕內側被拇指貫穿,使得馬歇爾的槍從手中脫落。


    馬歇爾愕然看著這幅光景。


    手腕到底何時被貫穿的?慢著,更重要的是,他幾時進逼到這麽近的距離?


    馬歇爾完全看不到呂剛虎的動作。


    被驚訝覆寫的痛楚傳入馬歇爾的意識之前……


    馬歇爾的內心就被粉刷為永恒的黑暗了。


    呂剛虎抽出插入馬歇爾喉頭的右手。


    手指染上鮮血,但出血程度少得令人驚訝。


    呂剛虎以沒被血弄髒的左手,從懷裏取出一張折迭的紙,仔細擦掉右手的血。


    他將吸收了馬歇爾鮮血的紙,就這麽扔到屍體上。落下時張開成手帕大小的紙,緊貼在馬歇爾的屍體上頭。


    沾血的紙冒出比鮮血還紅的火焰。紙張中央點燃的火成為一個圈圈,在紙張上擴散。


    圈圈的內部什麽都沒有。既沒有紙張燒剩的渣滓,也沒有紙張所覆蓋的死者衣物,更沒有屍體的骨與肉。


    燒盡紙張的火焰,繼續在屍體上擴散。


    火圈逐漸「將屍體啃食殆盡」。


    火焰熄滅屍體消失之後,目睹這一切的呂剛虎轉過身去。


    周圍渺無人煙,沒有聲音或腳步聲,完全沒有他人存在的證明。


    見證這一幕的,隻有悉數損毀的道路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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