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最後一周。即使是期末考將近的放學後,國立魔法大學附設第一高中的學生會室裏依然 交相響起敲鍵聲與電子聲,以及不時有人輕聲詢問、回答、報告或討論的說話聲。


    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約一小時後。經過這段不算長的時間,達也起身站在梓的麵前。


    「會長,自治委員會與風紀委員會的報告跟提案,我已經全部整理好放在等待裁示的資料夾 了,請在明天以前確認完畢。」


    「我知道了……那個……司波學弟真的可以幫我全部處理完沒關係。」


    「我可不能這麽做。」


    不知道是信賴他的實力,還是純粹隻是嫌麻煩,梓這番想把事情全部推給達也去做的話語, 隻換來達也冷漠的搖頭回應。


    「那麽,恕我告辭。」


    「辛苦了。」


    距離學校關門還有一段時間,其他幹部全都繼續工作,沒有半點想起身的徵兆。但梓理所當


    然般地接受了達也的「逃離宣言」,出言慰勞。


    其實達也的「早退」是梓的指示——應該說是墾求。


    現在的學生會幹部有會長、兩名副會長、會計、兩名書記,合計共六人,比去年同時期多一 人。光是以這樣的人數來計算,每個人負責的工作量就能變少,但在達也加入之後,事態就「過度」好轉了。


    簡單來說,就是達也的處理能力太強了。


    學校在「運作層麵」上的必要工作,有很多都是委任給學生會處理。會這麽做的不隻是魔法 科高中,這是現在二十一世紀末的普遍風潮。


    但是,並非連影響學校「經營層麵」的重要案件,也統統都交給學生處理。像去年四月發生 的「nche事件」那樣演變成天大騷動的狀況真的很罕見。學生會業務幾乎都是簡單的裁決、頗費工夫的調整,以及真的很費工夫的行政工作。


    然而要是達也徹底發揮處理能力,他一個人就可以輕鬆解決裁決業務與行政工作。這代表其 他幹部會因此無事可做,失去累積經驗的機會。


    學生會幹部的任期最長也隻有兩年半,要是達也將一切處理妥當的話,低年級會學不到如何 工作,同年級會忘記如何工作,高年級也會搞不懂目前的程序。而且一旦達也請長假,學生會的工作就無法消化,進而拖累學校的運作。


    這真的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的風險。但光是存在著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就是非常不妙的 狀況了。學生會長梓與會計五十裏在經過整個四月之後,做出了這個結論。但就算這麽說,兩人〔尤其是梓〕也沒有膽量請達也「放水」,才會采用「鼓勵早退」這種苦肉計。


    這樣也正合達也的意。達也原本就打算將高中生活放學後的時間用來自我鍛煉,或是閱覽隻 對包含魔法科高中等魔法大學相關設施公開的文獻。其實他並不想要風紀委員或學生會幹部的地位(和伴隨而來的義務〕。要是能獲淮早點結束工作離開,他也不愁沒有地方消耗多餘時間。


    「深雪。」


    「是,我會等哥哥回來。」


    兩人的這種互動次數之多,已經到了無須達也說出「晚點來接你」這句話的地步。


    達也離開學生會室的時候,身為書記的穗香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


    達也離開學生會室的時候,同樣是書記的泉美瞞著深雪,悄悄以「這個懶惰鬼」的冰冷視線 瞪向他。


    這個時間才參加社團活動有點晚,因此更衣室裏空無一人。達也在這裏換上野外演習服,將


    收納製服的包包放進自己教室的置物櫃,然後前往學校後方的演習森林。


    這座人工森林不隻是用來進行魔法訓練,為了滿足將來想當軍人、警察或急救隊員的學生需 求,樹林的密度與起伏都經過詳細計算,也布設了水池、沙地、水道跟跑道,還設置各種器具與機械,成為強化體能的訓練場。因此將這裏當成活動據點的不隻是魔法競技型的社團。這個場地也會分配時間給完全不靠魔法的野外活動社團利用。


    達也正要造訪的,也是這種非魔法競賽型社團之一。


    「海,達也。」


    他還沒有打招呼,好友就先對他搭話。


    「達也哥哥。」


    提著大水壺的水波或許是聽到聲音而察覺到達也的到來,朝他鞠躬致意。


    「雷歐,打擾了。看來水波也很努力呢。」 、


    達也舉手回應雷歐,然後向水波搭話。


    「話說回來,縣社長在哪裏?」


    他開口詢問負責人的去向。


    「在這裏。」


    當事人自行回答了這個問題。他不是從為了提供練跑而鋪設的林間跑道過來,而是從長滿雜


    草的茂密樹林現身。這個人是雷歐所屬的山嶽社的社長——縣謙四郎。


    達也從躺在地上呻吟的一、二年級男社員們之間鑽過,來到縣的麵前行禮。


    「社長,今天也請多關照。」


    「嗯,放輕鬆吧。方便的話,就稍微幫忙訓練這群一年級吧。」


    這番話使得化為行屍走肉的社員有一半嚇得身體顫了 一下,卻沒有人能夠起身逃離。


    「這個嘛,如果可以先等我跑一圈的話,我很樂意。」


    「先跑一圈啊,真從容……相較之下,你們這些人……」


    縣聽完達也的回答後愉快一笑,然後無情地環視依然爬不起來的社員們。


    「隻是在森林跑個十公裏而已就累成這樣,你們太沒用了!給我看看西城,他不是還活蹦亂 跳的嗎?」


    「……請不要把我們和雷歐相提並論。」


    好不容易才能如此回應的是一名二年級社員。雖然他已經回複到勉強說得出話,但似乎還無


    法起身。


    「不淮說喪氣話,三年級可是已經在多跑一圈了。好啦,你們要躺到什麽時候?你們可還沒 有死喔!」


    各處響起有氣無力的笑聲,二年級社員接連擠出力氣起身。看來他們再怎麽樣都不想被當成


    是在裝死。


    不過,站起來的就隻有二年級,一年級社員甚至沒有餘力逞強。


    「真拿你們沒辦法……櫻井!」


    「有。」至今靜靜地在一旁待命的水波,聽到縣叫她就出聲回應,接著便拿起剛才暫時放在 腳邊的水壺,小跑步前往離她最近的同年級學生。


    「動手。」


    「是。」


    水波依照縣的指示,倒出手上水壺裏的東西。


    「好……好燙!」


    被水壺倒出的液體淋在臉上的一年級學生,用翻滾的方式離開水波的腳邊後站起身子,然後 又因為踩不穩而離得更遠。


    「是開水嗎?」


    達也不禁輕聲發問,來到他身旁的雷歐則笑著搖頭。


    「不是,頂多四十五六度,隻澆那點水不會燙傷。」


    坐在樹蔭的女社員們也隻是笑了出來,看起來沒有表達任何擔心。雖然確實是不會造成嚴重 後果,但達也還是認為這種做法很粗暴。


    「在上一個世紀,據說在比賽時倒地的橄欖球員,都是利用水壺澆水來激發鬥誌。」


    聆聽達也與雷歐對話的縣說起這種小知識。


    「不是澆冷水而是熱水,這是縣社長的點子嗎?」


    「因為在這個季節澆冷水的話,有些人隻會舒服到直接睡著而已。」


    達也問完,縣就說出了這樣的內幕。而水波則在他們的注視之下,接連對同年級的男學生進 行熱水洗禮。


    數條繩索橫越水池上方,繩上還掛著細長的圓木條。達也抓著木條在空


    中平順前進,同樣麵 不改色的雷歐在他身旁向他詢問:


    「我說達也,櫻井為什麽會加入我們這個社團?」


    「到現在才問這個?」


    「不,我早就在意這件事了……」


    如雷歐所說,水波是山嶽社的正式社員,相對的,達也是隻來借用場地的外人——雖然是題 外話,但達也為了參加山嶽社的社團活動,以答應幫社員們調校cad當成參加社團活動的交換條件,社團的同年級學生都稱他是「榮譽社員」。


    言歸正傳。


    「以櫻井的魔法力來說,應該有很多社團都想拉她加入吧?」


    雷歐說的是事實,且他會有如此疑問也是理所當然。水波的魔法力在四月的「恒星爐實驗」 後便為全校所知;社團招生周時,也因為入學成績名列前茅而成為各個社團的目標。在正常狀況下,她應該早就加入了魔法競技係的社團才對。


    「因為她之前說過想鍛煉身體。」


    達也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當中有一半是真相。他在對岸著地之後,踩著各自有著些微間隔的 狹小踏腳石前進。他以如同是在平坦操場跑道奔跑,那種沒有緊張感的語氣回答。


    「但我覺得一年級女生有那種體能就已經足夠了。」


    雷歐的指摘相當中肯。而且水波原本就在四葉本家被培育為戰鬥用的魔法師,身體能力不可 能不高。


    不過說到足夠,她的魔法力以高中生等級來說已經是極度充足了,這部分更沒有必要藉由社 團活動來鍛煉。


    「水波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水波不隻參加山嶽社,還同時參加料理社。她參加社團活動的第一個動機是消磨時間,是要 配合學生會幹部的達也他們(講得更正確一點,是配合自己的主人深雪)一起回家。至於另一半的理由,連達也都不敢說出口。


    對於重視實技的魔法科高中來說,九校戰——全國魔法科高中親善魔法競技大會,是極度重 要的年度活動。不隻是對於校方,對於學生也一樣。因為九校戰成績也會直接影響出路,而且這絕對不算是稀奇的事。既然這樣,他們會致力於九校戰更勝於期末考,或許也是理所當然。


    凡事謹慎的第一高中學生會長中條梓,為了避免自家學校學生們的熱忱白費,比往年提早一 個月著手進行九校戰的淮備。不枉費她如此努力,使得眾人無須在考前手忙腳亂,預計可以從容完成淮備。


    直到她在今天——西元二〇九六年七月二日星期一,接獲某個超乎預料的通知為止。


    這天放學後,達也與深雪一如往常地前往學生會室。下周就是期末考,但學生會的活動無關 期末考,照例進行。話是這麽說,不過基於前述理由,今年和往年相比,幹部們的負擔反而減輕了——即使沒有減輕,臨時抱佛腳這種行徑也和這對兄妹無緣,因此焦躁、不平或不滿的情緒也都不會在他們身上看見。


    總之,達也一如往常地打開學生會室的門。


    緊接著,室內洋溢而來的沉重氣氛便使得達也不禁停下腳步。


    「哥哥?請問怎」


    不隻是達也,連從他身後窺視室內的深雪,也沒辦法說完「請問怎麽了?」這句簡單的話語 就僵在原地。兩人視線前方的梓抱著頭苦惱,散發出世界末日般的絕望感。


    「啊,兩位辛苦了。」


    露出束手無策表情的五十裏,在學生會長的桌子前方向他們問候。達也以此為契機,終於下 定決心踏入這股沉悶淤積的空氣之中。


    「五十裏學長,辛苦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下定決心之後就不會拐彎抹角,這是達也的作風。他無視於依然抱頭苦惱的梓,向五十裏詢 問事情緣由。


    「沒有啦,因為……」


    「九校戰的營運委員會那邊寄來了今年比賽的實施要項。」


    依然掩著臉的梓,代替支支吾吾的五十裏回答達也。 ‘


    「噢,已經是這個時期了啊。」


    「詳情也會在明天於官網公開。」


    「這樣啊。所以是哪裏出了問題?」


    看來這份要項中包含了令梓苦惱的問題,但是令她消沉成這副模樣的問題究竟是什麽?達也 隻能選擇確認。


    「全部都有問題!」


    梓或許一直在等待別人詢問這件事。她猛然抬頭,發起有如詛咒般的牢騷。


    「寄來的實施要項是告知競賽項目變更的通知!」


    「是變更了哪個項目?」


    這確實是壞消息。他們第一高中以「九校戰實施要項和去年一樣」為前提淮備至今。但即使 競賽項目近年來已經固定,卻也沒有規定不能變更。采用的競賽項目是在大會一個月之前通知各校,所以今天這份變更競賽項目的通知,也隻是按照規定進行的程序。


    「有三個!」


    不過梓如同慘叫般回應的這番話,即使是達也,同樣也不得不為其感到驚訝。


    「精速射擊、群球搶分、衝浪競速拿掉,然後新加入了堅盾對壘、操舵射擊、越野障礙賽跑這三項!」


    六項競賽換掉一半,而且新舊競賽的性質——所需的魔法種類相差甚遠。看來非得要從甄選選手的階段重新來過才行了吧。


    不過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了。梓的回答並非到此為止。


    「而且選手隻能同時參加越野障礙賽跑!除此之外,冰柱攻防、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還分成單人賽跟雙人賽!」


    梓以雙手重重拍打桌麵大聲說明。至此,達也也莫名理解到她為何這麽生氣了。這次變更規 則,逼得各校得大幅改變九校戰的戰法。從甄選選手的方針開始,直至戰略與戰術都得從頭開始修正不可。


    換言之,提早淮備完全是白費工夫,良好的淮備沒能帶來好的結果。這也難怪梓會消沉。達 也覺得她光是沒有恐慌,就算是相當耐得住性子了。


    「那個,哥哥」


    在達也思考該如何出言安慰氣喘籲籲的學生會長時,深雪從後方客氣地向他搭話。


    「操舵射擊?堅盾對壘?還有越野障礙賽跑……是怎樣的比賽?」


    深雪大概會報名冰柱攻防,所以幾乎不可能在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上場。但越野障礙賽跑是 唯一允許同時報名的競賽,她應該會參加。而且深雪身為九校戰選手,應該還是會在意另外兩項競賽吧。這是理所當然的心態。


    「不一定是直接套用我知道的規則就是了……」 ,


    所以達也決定以這句話為開場白,回答妹妹的疑問。


    「『操舵射擊』是舵手與槍手搭檔,一邊駕駛無動力小船,一邊狙擊水道兩側的固定標鞭與


    水麵上的移動標靶的競賽,並以抵達終點的時間與命中的標靶數來計算成績。既然有單人賽,應該就代表這次設定了單人兼任舵手與槍手的競賽形態吧。這原本是usna海軍陸戰隊的登陸支援訓練內容。」


    達也確認深雪沒有要發問之後,開始說明下一項競賽。


    「『堅盾對壘』是使用盾牌的格鬥戰,一般是在高出地麵或地板一階的賽場進行。隻要破壞或搶走對方的盾牌,或是讓對方選手摔出界外就算獲勝。雖然禁止朝對方選手身體進行物理攻擊,但是可以攻擊盾。換句話說,『堅盾對壘』的戰法是以自己的盾與身體攻擊對方選手的盾,或是使用魔法將對方選手推落場外。」


    「也可以用自己的盾衝撞對方的盾,讓對方摔出場外吧?」


    「當然可以。」


    「不過,依照這次的規定,就算不用搶走盾,也隻要讓對方放開自己的盾五秒以上,就算是 獲勝了。」


    在達也回


    答深雪的問題之後,五十裏再多做了補充說明。雖然這讓達也停頓片刻,不過因為 不需要做進一步的補充或更正,所以他便開始說明下一個項目。


    「『越野障礙賽跑』正如其名,是在山野進行障礙賽跑的競賽,比賽在設置障礙物的森林裏跑完全程的時間。這是各國陸軍進行山嶽、森林訓練時采用的軍事訓練之一。除了物理的天然障礙物與人工障礙物,也會以自動槍座或魔法來妨礙選手。」


    「這還真是艱難的競賽呢……」


    深雪輕聲說出率直的感想,達也因此蹙眉,並點頭回應。


    「先不提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越野障礙賽跑不是能讓高中生挑戰的競賽。營運委員會究竟 在想什麽?」


    達也如同責備般地低語。此時五十裏補充了一個天大的情報。


    「而且越野障礙賽跑不分男女,隻要是二、三年級的選手都能參賽,實質上是一年級以外的 選手都會參加。」


    「……要是沒有好好擬定對策,會有很多人脫隊。」


    達也說的「脫隊」不是指在競賽中淘汰,而是指脫離魔法師的人生。梓大概沒有想到這種可 能性吧。


    「怎麽這樣!」


    她發出洋溢絕望感的呻吟,再度趴到桌麵上。


    學生會的業務不隻是淮備九校戰。不僅是魔法科高中,除了部分例外,現在的高中大多將學 校營運的實務委任給學生會。要是學生會業務有所延誤,也會妨礙到學校的營蓮。所以縱使是在這種時候,也非得完成最底限的工作才行。在跑腿的穗香與實技課延後下課的泉美來到學生會室時,達也與深雪都已經在處理學生會的工作了。


    ——不過梓依然趴在桌上。


    ——五十裏則是努力想把這樣的她拉出水麵。


    「既然變成這樣,也隻能重新甄選選手了。」


    「 」


    「幸好還有時間!而且也不是說至今的淮備全部都會白費掉!」


    「 」


    「越野障礙賽跑也肯定找得到應對的方法!所以中條同學,來吧,現在就——」


    五十裏繞到梓身後,溫柔搖晃她的肩膀,希望她至少能解除自我封閉的狀態。


    「——啟?」


    背後傳來的這個冰冷聲音令他凍結。


    「……花音?」


    五十裏以僵硬的動作,轉身看向通往風紀委員會總部的階梯。正如預料,他的未婚妻就站在


    那裏——掛著笑容,而且太陽穴還冒出了青筋。


    「啟?你在做什麽呢??」


    「咦,沒有啊,哪有什麽……」


    「你整個人壓著中條同學,究竟想做什麽呢??」


    毫無真實感的笑容,如同貼在臉上的貼紙。花音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實在是相當容易理解 的一件事。


    「誤會!這是誤會!」


    五十裏拚命搖頭,另一方麵,梓則是躲到房間角落避難。看來比起應付下個月的九校戰,梓 還是選擇先應付眼前的火爆場麵了吧。說到其他成員的應對方式,例如泉美就是一副不耐煩地看著拚命解釋的五十裏,但後來不曉得是看膩了還是感到傻眼,視線改為投向工作中的螢幕——不對,是投向在辦公桌前看報告書的深雪。


    對於泉美來說,深雪是她的心靈綠洲。工作疲累或碰到瓶頸的時候,或是不悅的感覺導致情 緒易怒的時候,光是深雪的身影進入視野,泉美就能實際感受到內心逐漸因此得到滋潤。無人想理會的這一幕情侶吵架光景,使得泉美現在的幹勁跌落穀底。她之所以偷看深雪,(依照泉美的理論來說)是因為那是為了恢複動力不可或缺的措施。


    然而不知道是何種巧合,轉頭看向深雪的泉美和抬起頭的深雪不小心四目相對了。泉美連忙開始想藉口,但深雪露出為難的笑容之後,就看向了花音與五十裏。接著換成深雪主動朝泉美投以視線。


    泉美察覺到敬愛的「姊姊」在想什麽,於是以眼神詢問——應該說是附和商量「該怎麽辦」。深雪隻有微微搖頭一次,如同回應「這實在是沒能怎麽辦」,再度露出為難的笑容。


    今天達也等人也按照慣例,在放學後繞路前往經常光顧的咖啡廳「艾尼布利榭」。成員是達也等二年級的八人,以及一年級的水波一人。雖然直到剛才都還與他們同行的泉美露出很想參與的表情,但似乎是因為雙胞胎姊姊香澄完全沒有這個意願,所以隻好不得已地直接回家。獨自被學長姊圍繞的水波似乎相當不自在,但是忠於職責的她無法選擇分頭行動。


    今天是幹比古提議在放學後享受咖啡時光。他堪稱難得的這種積極態度,令人覺得他應該是 想說或想問某些事情。


    而且正如預料,點餐之後,幹比古就立刻對達也提出詢問。


    「達也,聽說九校戰的比賽項目變更了,是真的嗎?」


    「你消息真靈通。」


    達也肯定幹比古的詢問。這句話有點難分辨是挖苦還是稱讚。


    「聽誰說的?」


    「委員長與五十裏學長有聊到這件事。」


    回答的人不是幹比古,是雫。兩人的共通點是同為風紀委員。換句話說,這是在風紀委員會


    總部偷聽到的情報。


    「但我不知道細節就是了。」


    「咦,項目變更了?什麽變成什麽?」


    幹比古這句沒有必要的解釋,吸引了艾莉卡上鉤。


    「學生會今天收到了通知,說精速射擊、群球搶分、衝浪競速拿掉,加入操舵射擊、堅盾對壘、越野障礙賽跑。」


    「那是怎樣的競賽?」


    達也把剛才對深雪的說明再對艾莉卡說一遍,她隨即咧嘴一笑。


    「這樣啊……聽起來很有趣嘛。尤其是堅盾對壘。」


    艾莉卡這番感想,莫名讓人覺得連她的聲音聽起來都很愉快。


    「咦,是嗎……總覺得好像很可怕。」


    美月對看起來滿心期待的好友提出保守的反駁。


    「嗯……直到去年采用的競賽,都是選手不會直接硬碰硬的競賽。


    「明明連秘碑解碼都是那樣……」


    穗香說完,美月立刻附和她的意見,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也這麽認為「但我覺得比起堅盾對壘,真正危險的是越野障礙賽跑。」


    「是的,哥哥也這麽說。」


    雫插嘴表達意見,深雪則點頭回應她的話語。


    「因為在沒有道路的森林裏,就算隻是移動,如果不習慣還是會很危險。這次除了物理障礙 物還加上魔法妨礙,沒有人受傷才奇怪。」


    「是啊。在山上跑的時候即使有道路,也必須由經驗豐富的人帶領才能趕路。在不熟悉的森 林裏賽跑真的太魯莽了。」


    雷歐與幹比古也依照自己的經驗,說出批判——應該說否定的意見。


    「我說達也,我覺得這次加入的項目軍事色彩很強耶。」


    雷歐這番話,是場中所有人都有隱約感覺到的疑問。


    「是啊。」


    而且這種看法正確到無從敷衍。因此即使是達也,也同樣隻能點頭同意。即使不願意,他依 然基於自己的推測,補充一段不愉快的解說。


    「恐怕是橫濱事變的影響吧。去年的那個事件,或許讓國防相關人士重新認知到魔法在軍事 上的實用性,於是想試著充實這方麵的教育吧。」


    「事情變得跟反魔法主義媒體想操作出來的狀況一樣了呢。」


    艾莉卡露出壞心的笑容打岔。達也無法笑著帶過她這句挖苦。


    「是啊,隻能說真不是時候。為什麽會進行這麽淺顯易懂的變更呢……我覺得以


    目前的國際 情勢來看,沒有必要慌張啊。」


    達也這番話似乎令穗香與美月感到不安,兩人表情一沉。


    「……不提這個,接下來大概有得忙了。」


    達也大概是想改變場中氣氛,更是明顯露出不耐煩的樣子這麽說。但這並非完全在作戲。因 為這次的事件,肯定使得達也暫時無法享受「舒適的放學後時光」。至少在九校戰結束之前,都會是如此。


    對九校戰比賽項目變更有所不滿的人,不隻有第一高中的學生。在十師族一條家的宅邸裏, 第三高中的學生也正在對同學發牢騷。


    「突然變更成那樣……我真不敢相信。」


    「是啊。」


    「即使是按照規定……既然要做出那麽大幅度的變更,他們大可早點通知我們啊。」


    「的確。」


    「拿掉的那些項目,大家都已經開始練習了,進度甚至已經到了在檢查啟動式的階段……至 今的辛苦都化為烏有了嘛。」


    「一點都沒錯。」


    「要從甄選選手重新來過才行……慢著,將輝,你有在聽嗎?」


    吉祥寺在對九校戰營運委員會的通知內容發牢騷,但將輝一直隻有簡短附和。或許他是覺得 將輝在敷衍他,所以才如此詢問。


    「當然。你居然以為我隻當成耳邊風在聽,真是讓我太意外了。」


    但將輝內心其實也不太平靜的樣子,回話相當不客氣。


    「抱歉,我剛才在亂發脾氣。」


    「不,我才要道歉。明知道把氣出在喬治身上也是無濟於事。」


    大概是彼此宣泄情緒之後冷靜下來了,針鋒相對的氣氛立刻消失,接著兩人之間便開始洋溢 著白費力氣的感覺。


    「總之,既然已經定案了,那我們說三道四也是於事無補。」


    將輝像是告誡自己般這麽說。


    「說得也是……首先得重新甄選選手嗎,唉……」


    吉祥寺歎出一口氣,透露出放棄的念頭。


    「是這樣沒錯……不過喬治,任何事情是好是壞,都是由自己的想法決定喔。」


    但將輝接下來這番話蘊含的力道,不像是一時的安慰。


    「什麽意思?」


    吉祥寺回問時的表情,也自然在感到疑惑的同時增加了正經氣息。


    「這次替換加入的新項目,實戰色彩都很濃厚。我覺得三高會比一高有利。」


    「對喔……一高著重學生的國際評價基淮等級,不會直接提升魔法技能的戰鬥技術,他們似 乎比較不重視。」


    「雖然有魔法武術的澤木選手或是『那家夥』這樣的例外,但是從學校整體來看,實戰魔法 是我們占上風。即使隻限於九校戰選手團,我們這邊應該也很有利。」


    「說得也是。不過」


    雖然吉祥寺同意將輝的見解,但是有附帶條件。


    「九校戰的勝負不是以參賽選手的平均排名,而是以各競賽名次的得分加總來決定。依照這 次的競賽規定,除了幻境摘星,每項競賽都隻有一人,雙人賽的話就是隻有一組能參賽。誰負責單打、誰負責雙打,其人選將成為重要關鍵。」


    「原來如此。聽你這麽說我才發現,這次禁止選手報名複數項目。看來應該就如喬治所說, 單人賽與雙人賽的人選分配,將會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比方說,如果要確實獲勝,我和你搭檔最好,不過——」


    將輝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來,轉頭看向房門。沒有人敲門,但他的知覺並未出現錯誤。


    「真紅郎哥,歡迎來玩!」


    下一瞬間,一條家的長女暨將輝的妹妹——茜帶著自己活潑的聲音入內。


    「你啊……我不是一直都有跟你說,進房之前要敲門嗎?」


    茜將哥哥那已經成為定例的說教當成了耳邊風,將手上的托盤中的冰紅茶與糖球,放在吉祥 寺麵前。


    「來,真紅郎哥。糖球一顆就好了吧?」


    「啊,小茜,謝謝你。」


    「不用客氣。哥哥不喝吧?畢竟是沒有敲門就進來的粗野妹妹端來的飲料。」


    茜麵不改色地對將輝說完,當事人便以有苦難言的表情回答:


    「……擺著吧。」


    她那番話應該不用說也知道隻是在開玩笑吧。茜笑著將冰咖啡遞到將輝麵前。從這時候沒有 進一步挖苦或鬥嘴這一點來看,可以看得出她的個性與家教有多「好」。


    這種互動是這對兄妹之間的例行公事。


    「小茜,你剛回來嗎?」


    所以吉祥寺現在也不會在意他們這樣的互動。他比較在意茜的服裝。


    「嗯,是啊。」


    茜不經意點頭之後似乎察覺到了某件事,露出像是在說「啊」的表情。


    「對喔,真紅郎哥是第一次看到我穿夏季製服。」


    茜拿著空托盤當場轉了 一圈。由用在夏裝上的薄布製成的百褶裙與水手服,因此輕盈地飄動了起來。


    「怎麽樣?好看嗎?」


    茜靦腆的笑容是令人驚豔的「少女」笑容。吉祥寺從以前就一直以訝異的眼光看著好友的妹 妹在升上國中之後,從「女孩」急遽蛻變為「少女」的成長過程。但即使自以為知道這一點,這 種不經意的舉止依然會令他臉紅心跳。


    「嗯……嗯,很好看喔。」


    「真的嗎?好開心喔?謝謝你。」


    吉祥寺擠出有些冷漠的讚賞,茜則像是由衷感到開心般柔和一笑。


    若是不到半年前的她,一定會拍手表達喜悅。現在的她,連這個小小的動作淮也蘊含著「少 女」的魅力。


    白色加水藍色,清涼的短袖水手服。傳統色彩強烈的名門私立國中製服讓她看來格外耀眼,


    使得吉祥寺下意識眯細雙眼……然後他便突然感受到一旁傳來像是責備又像憐憫的視線。


    「喬治,你果然……」


    「這是誤會!」


    吉祥寺反射性地否認將輝的質疑。場中隻有兩人的時候,這樣的對應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在 第三人的當事人麵前這麽做,不是明智之舉。


    「喔~?哥哥在吃醋?」


    要是心上人立刻回答「沒有把你/你當成戀愛對象看待」,任何人都會受傷。這部分和年齡無關。覺得己身心意是戀愛情感的茜更是如此。


    隻是她的情緒並非發泄在吉祥寺本人身上,而是將輝。不曉得這是幼稚的亂發脾氣,又或反 而是源自女性不想被心上人討厭的情感使然。


    「別說傻話。」


    無論如何,將輝隻能選擇冷漠地否定。因為他沒有興致正經應付這種事,但要是過度把茜當 成孩子看待,茜又會更加鬧別扭而讓事情變得難以收拾。


    「哼,居然敷衍我。」 ,


    到這裏都是頗為常見的拌嘴。若依照慣例,接下來茜就會放話說:「我可是不會把真紅郎哥讓給你的!」之後再由吉祥寺來幫兄妹打圓場。


    「我可是全都聽到了喔。」


    不過,今天的風向有點不一樣。


    「聽到什麽啊?」


    將輝反問,接著茜從容一笑。


    「聽到哥哥邀請真紅郎哥當舞伴啊!」


    「你說什麽?」


    「咦咦?」


    不隻是將輝,就連吉祥寺也不得不為這句發言感到震驚,再加上兩人都不記得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驚訝程度更是倍增。


    「哥哥剛才不是說你和真紅郎哥搭檔最好嗎?」


    「你居然偷聽——」


    「肮葬。」


    茜打斷將輝的話語,朝哥哥投以輕蔑的眼神


    。


    「男生配男生一點也不實際。」


    「慢著,小茜,等一下!這是誤會,是誤會!」


    被國中女生臭罵的吉祥寺,開始拚命地辯解。他現在的心態真的是賭命,賭上自己在社會上的生命。


    一條家的某個房間裏,吉祥寺在房間主人將輝持續當機不動的狀況下,激烈地「辯解」了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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