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第一高中才總算逐漸脫離九校戰的「營運衝擊」。七月二日收到競賽項目變更的通知,重新選拔選手後,在七日星期六再度進行競賽的練習。雖然下星期二開始期末考,但他們 決定在這之前,至少要讓新選手練習一次。尤其是新項目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為了掌握競賽的感覺,大家決定試打一次模擬戰。此外越野障礙賽跑因為規模過大,所以還沒有完成準備。


    操舵射擊是沿用衝浪競速的水道練習,標靶則是從鐵人雙項社與狩獵社調度過來。堅盾對壘 則是臨時在運動場搭設男女賽場各一,並在放學後立刻舉行模擬戰。


    現在的女子組賽場(雖然這麽說,但男女賽場的規格都是長寬二十公尺、高一公尺,並無差異)中,女子組單打選手千倉朝子正在和艾莉卡交戰。


    堅盾對壘的賽場除了大小之外,外觀完全是「沒有圍繩與角柱的拳擊擂台」,但地麵使用防滑材質,上下振動也減輕到最小。艾莉卡自由自在地馳騁在這塊適合奔跑的賽場上。


    「唔,好快!」


    朝子從剛才就使用偏倚解放的魔法,試圖將艾莉卡推到界外。從某方向壓縮空氣,並從另一側噴出高壓空氣的偏倚解放,原本就是如此使用的魔法。


    然而這個魔法卻完全跟不上艾莉卡使用自我加速魔法之後的動作。艾莉卡以不規則的步法奔跑,而在朝子眼神跟丟她身影的下一瞬間,盾牌就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艾莉卡利用山怒濤的原理,以自己的盾牌撞向朝子的盾牌。這招堪稱是山怒濤的盾擊版。雙方接觸的瞬間,艾莉卡將自己盾牌的慣性提升到極大,將朝子連人帶盾撞出擂台。


    千倉朝子背對地麵摔進場外鋪設的緩衝墊,艾莉卡則跳下擂台伸手幫忙拉她起來。在達也身旁看著這一幕的服部歎了口氣。服部察覺達也以眼角餘光看他,於是將頭轉向男子組擂台。澤木與雷歐的搭檔,正在和桐原與十三束的搭檔交鋒(在這個場合或許應該說是「交盾」)。


    堅盾對壘使用的盾牌材質是木材,表麵積的部分,男子組是零點五平方公尺以上,女子組是零點三平方公尺以上,且規定除了把手,表麵不得有兩種以上的曲麵。換句話說,隻要不是表麵 呈波浪狀或是兩端凹折,盾牌是圓形、方形或星形都沒有問題。


    第一高中以代表選手的攻擊模式進行模擬後,決議采用紡錘形的盾。桐原將盾牌前端的尖細部位瞄準雷歐往前頂。


    雷歐在擂台中央壓低重心,擋下桐原這記突剌。穩如泰山的雷歐很高明,但在承受被雷歐完全擋下時所造成的反作用力後,依然完全維持原本姿勢的桐原也很了不起。


    兩人停止動作。這時十三束趁機攻擊雷歐。


    十三束躲開對峙至今的澤木,迅速繞到桐原右方。桐原將盾牌固定在右臂,單手持盾。相對的,十三束則是在盾牌長邊安裝兩個把手以雙手持盾。他將盾牌舉在右前方,試圖如同長槍般衝 向雷歐。


    「唔哇!」


    但是還沒有衝剌,十三束的身體就忽然遭受強風襲擊。十三束繞到桐原右方時,澤木也跟著繞到雷歐左方。將盾牌固定在左臂單手持盾的澤木,向十三束筆直揮出右拳。


    這是澤木擅長的招式,也就是利用拳速產生空壓波。這個魔法是藉由將厚厚的空氣裝甲纏在手上,在不增加重量的狀況下擴大表麵積,再利用以魔法加速之後的拳頭射出風塊。依照堅盾對壘的規則,選手不得攻擊盾牌以外的部位,但說到底也隻是禁止以固體或液體進行物理攻擊,以 氣體進行攻擊時就沒有部位限製。


    十三束嬌小的身體倒在賽場上。雖然勉強避免摔到界外,但沒有遠距離攻擊方式的十三束,在這一瞬間就被排除在戰力之外。和雷歐以盾牌互抵較勁的桐原見狀,便以空著的左手操作戴在右手臂的cad。


    這是打破二對一狀況的一步棋。他為了用來破壞雷歐的盾牌而構築的魔法,是以盾為媒介的「高頻刃」。高速振動與自毀防止術式作用在桐原的盾牌上。


    振動沿著接觸的邊角傳到雷歐的盾牌——


    「唔喔!」


    ——桐原的盾牌因此半毀。桐原不禁發出驚愕的聲音,但這也是在所難免吧。既然盾牌被振動的反作用力破壞,就代表桐原的自毀防止術式不如雷歐的硬化魔法。


    桐原的盾牌靜止在原地,這次輪到雷歐以盾牌邊角撞擊。雷歐手上以魔法增加強度的盾牌,劈毀了桐原的盾牌。


    這個結果令服部再度歎氣。他搖頭兩三次後,有些猶豫地詢問達也:


    「司波……還是選千葉跟西城參賽比較好吧?」


    其實在甄選選手的會議上也提過這一點,但最強烈反對的人就是達也。


    「如果沒有限製攻擊部位,那兩人就是有力的候選人。」


    「意思是,他們在堅盾對壘的規則底下沒有勝算?你在甄選時也這麽說過,不過實際試著比賽,就會發現這樣的話……」


    「千倉學姊與桐原學長都隻是還沒有習慣堅盾對壘的戰鬥方式而已。水波。」


    達也委婉否定服部的質疑,然後呼叫正在女子組擂台下方觀看練習的水波。


    「是,達也哥哥。」


    水波想跑過來,但達也伸手製止,自行走到女子組擂台邊。在新人賽堅盾對壘和水波搭檔的一年級女生,在她身旁繃緊表情。


    「艾莉卡。j


    「什麽事?」


    達也一邊走,一邊向艾莉卡招手。專注觀看雷歐戰鬥的艾莉卡立刻回到這裏。


    「艾莉卡,麻煩你當水波的對手。」


    「意思是要我跟她單打? j


    「嗯。」


    「是喔……好啊。j


    艾莉卡打量般地將水波從頭到腳審視一輪,接著像是認同了某件事般點頭走上擂台。


    「水波。」


    水波因為出乎意料的發展而亂了分寸,但還是跟著艾莉卡要走上擂台。就在這時,達也在她耳際低語。


    艾莉卡見狀揚起嘴角一笑。


    「千葉學姊,讓您久等了。請多多指教。」


    走上擂台的水波恭敬地行禮致意。


    「他到底傳授了什麽作戰給你呢?我好期待。」


    艾莉卡以危險的笑容回應。


    「兩人各就各位,預備。」


    按照慣例,九校戰的賽場裏沒有裁判,堅盾對壘的擂台也不例外。達也吹哨代替電子聲宣告比賽開始。


    艾莉卡筆直地攻向水波。沒有使用假動作並不是小看水波,是她不知道達也究竟傳授何種策略,壓抑不住好奇心使然。


    水波麵對猛然衝過來的艾莉卡,迅速又冷靜地操作cad。


    艾莉卡的身體瞬間停止。這種動作必須要中和自己身上的慣性才有可能做到,但艾莉卡並非自願停止。


    會這樣是因為水波展開的反物質護壁命中了艾莉卡的盾牌。沒有承受到反作用力,是因為慣性降到極小。不過水波也處於相同狀況。水波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就執行下一個術式。


    艾莉卡的身體輕盈地浮了起來。她不是自己往上跳,而是踩在水波斜放的護壁上。即使中和慣性,重力還是會產生作用,所以艾莉卡剛才還是有辦法踩穩,但要是雙腳被迫離開踏腳處就無從抵抗了。


    「等一下……!」


    艾莉卡連忙試著關閉中和術式,但是很遺憾,以她的能耐無法立刻變更魔法終止條件。此時將慣性提升到最大,也隻會持續進行等速運動。結果艾莉卡就像是羽毛一樣,輕盈地被水波往前推的護壁送到界外。


    「剛才那招難道是……十文字學長的『連壁方陣』?」


    服部蘊含驚愕心情低


    語道。


    「不,剛才的術式隻是持續移動單層的反物質護壁。」


    達也很乾脆地做出否定。


    「原理就和單純的移動魔法一樣。移動魔法是連續變更對象物體座標的術式。隻是這個魔法不是變更對象物體座標,而是變更護壁的架設座標而已。」


    「是這麽簡單的魔法嗎……?」


    服部的驚愕沒有消除,而是更加強烈。如果這種事輕易就能做到,那麽所有人都可以重現攻擊型的「連壁方陣」了。


    「水波使用的術式難度和連壁方陣不同。因為攻擊型連壁方陣是以持續時間為代價,將反物質護壁的強度與速度提升到極限,連續創造多重護壁的魔法。而水波的術式重視持久力,無法期望護壁壓力強到能摧毀目標。」


    達也回答之後離開服部身旁,走向千倉朝子。剛才摔落擂台的艾莉卡,以及一臉惶恐走下揮


    台的水波也聚集在那裏。


    「哎呀?輸了輸了。沒想到會那麽輕易被推落。」


    「在那種容易被看穿的時間點進攻當然會受到反擊。艾莉卡那一招必須快到眼睛跟不上,也 就是對方來不及看清楚才管用。」


    「……你還真清楚。」


    艾莉卡因為「奧義」的弱點被毫不留情地指出而心虛,達也將視線從她身上移向朝子。


    「如何應付采取肉搏戰的對手,我想學姊從剛才的戰鬥就能明白了。」


    「……但我沒辦法使用那種護壁啊。」


    「不過我記得千倉學姊擅長方向反轉術式。」


    朝子微微睜大雙眼,大概是沒有想到達也會知道她擅長的魔法。


    「嗯,是的。」


    「在雙方盾牌即將接觸的時候,反轉方向讓對方往上浮,然後直接以移動魔法把對方推出界外就好。」


    以達也的角度來說,被當成不曉得朝子擅長的魔法才令他意外。他在這次的九校戰是工程師 兼作戰參謀,無論是哪個職責,要是不曉得選手擅長與不擅長的領域就沒戲唱了。達也或許是因為這樣,語氣才變得有點愛理不理——不過更可能是他原本講話就是這樣。


    先不提朝子對達也這種態度的想法,她似乎姑且接納了達也的建議。相對的,艾莉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達也的注意力移向了內袋裏正在振動的情報終端裝置。


    達也取出終端裝置檢視訊息,接著轉身向站在後方的服部說:


    「冰柱攻防那邊似乎準備好了。我要去那裏,這裏方便交給學長嗎?」


    「嗯,辛苦了,這裏交給我吧。」


    這是當初就先預定好的事情。服部立刻點頭。


    為求謹慎,達也看向男子組的擂台。三年級的工程師從澤木那裏接過cad進行微調,旁邊的平河千秋則是拚命地專注聆聽十三束說話,大概是在徵詢競賽用cad的使用感想吧。達也判斷應該沒有問題後,便朝服部與千倉行禮致意,並向艾莉卡與水波知會一聲之後,就動身前往演習森林的冰柱攻防練習場。


    冰柱攻防的練習,每年都是在演習森林深處的五十公尺戶外水池進行。這座水池不是用來遊 泳的泳池,而是用來練習流體控製的水池。平常加蓋不放水的水池,如今在激水之後以魔法製作 冰柱,再以魔法直立冰柱,至此才總算可以練習冰柱攻防。


    直到去年,這項準備工作都會耗費不少時間。但今年使用不到往年四分之一的時間,就完成了準備。


    「啊,哥哥,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而能夠減少準備時間,也是因為去年是新生而有所顧慮的深雪,在今年成為核心人物推動這項準備工作所致。達也原本也預估隻要去年的一半時間就可以完成,但深雪的能力超乎他的預料——實際上直到水池能夠使用,隻有放水花了較多時間。


    「辛苦了,準備得還真快。」


    「因為不能讓哥哥久候。」


    深雪這句話和她的容貌相符,是遵守日本傳統賢淑女性價值觀的可嘉發言,但她投向達也的 目光背叛了她的聲音與外貌等所有的一切。她的雙眼強烈要求盡早「取回」達也。任何人都能清 楚看出她的真正想法,像是花音就明顯露出一副厭倦的表情。


    「還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同時製作二十四根水柱,然後一鼓作氣凍結成形。」


    「那個流體控製魔法是達也同學建構的?」


    花音隻有語帶挖苦地輕聲嘮叨,不過!r似乎對深雪使用的術式感興趣。


    「相似形複製理論的運用是我的點子,不過是深雪把它改良到實用階。」


    「但是以我依靠感覺使用的魔法為基礎來構築啟動式的,是哥哥喔。」


    兄妹將功績讓給彼此。他們這樣使得不隻是花音,就連零都露出「隨便你們吧」的表情而撇過頭去。


    「……總之既然完成準備了,那就開始吧。」


    達也說完,深雪立刻就定位。


    花音與雫的動作會莫名遲鈍,應該不全是他們造成的。


    如前麵所述,長五十公尺,寬二十公尺,深五公尺的水池不是泳池,所以衛生管理沒有很嚴謹。水池牆麵與底部都是隻用一層高防水的黏土製成。不過這樣反倒方便練習冰柱攻防。


    他們以白色的線條在水池底部畫出和冰柱攻防相同大小的場地,並在四個角落立著細長的棒子。他們在距離水池短邊十公尺處設置踏腳處,而選手就站在上麵對峙。


    其中一邊是深雪。


    另一邊是花音與雫。


    雖然是二對一的不公平比賽,但是無法斷言花音她們絕對有利。


    除了某些特殊例外,魔法是無法合成的。要是花音與乘同時施展魔法的默契不好,就會隻有其中一人的魔法會發動。不對,一個不小心也可能兩種魔法都不會產生效果。其他雙人賽同樣存


    在這個問題,不過他們預料這在冰柱攻防是尤其麻煩的問題。


    「雫,加油!」


    穗香在聲援_。幻境摘星的準備工作費時,所以她來參觀冰柱攻防的練習——不過這隻是藉口,其實她是想待在達也身邊。


    「深雪學姊,加油!」


    泉美像是不服輸,卻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聲援深雪。她是新人賽冰柱攻防的代表,即使稍微有 點非分之想,卻真的是在見習。


    「那麽,開始吧。」


    達也說完,簡便設置的訊號燈便亮起紅色的光,接著變成黃色。在變成藍色的同時,魔法開始肆虐整座水池。


    花音坐在折疊椅上,板著臉看向一旁。站著的深雪與雫一同露出「怎麽辦?」的為難表情, 彼此相視。


    模擬戰連續舉行五場,冰柱幾乎都是由深雪設置,換句話說,就是即使她額外消耗了一些力量,但戰績依然是深雪五連勝。即使當事人不是花音,看到這種結果也會覺得不高興。


    「千代田學姊負責攻擊、韋負責防禦,我想這個戰術基本上沒錯。」


    而且達也毫不在乎花音表現出不悅的心情,一邊調校她的cad,一邊不客氣地搭話。


    「意思是我並非魔法不如人?那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不是出錯,是默契練習不足。不過今天才第一天,會這樣是理所當然。」


    「……是哪裏有問題?」


    「學姊的魔法發動領域和乘的情報強化領域稍微重疊了。」


    雫下聽完達也的說明,站在花音麵前低下頭。


    「學姊,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是啊。雖然你應該是為了對抗深雪的領域魔法,才會將強化對象擴張為己方所有陣地,不過情報強化還是應該對單一個體,而不是對領域使用。而且冰柱


    攻防隻要任何一根柱子還在就不算輸,所以應該考慮集中強化少數對象。」


    「嗯,我知道了。」


    「哥哥,您不給我建議嗎?」


    雫露出像是等待被摸的幼犬表情仰望達也時,深雪便麵帶「笑容」擋在她前方。


    「要是深雪輸了,我就會給建議。不過要是你放水就得接受懲罰。」


    「懲罰……我……我才不會故意輸掉,這樣對學姊與ik很失禮。」


    深雪以看似生氣的語氣回應達也這番話,但她移開的雙眼周圍稍微泛紅。


    花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坦白說,她之所以不滿,是因為練習時的責任工程師不是五十裏而是達也,因此動不動就挑剔達也的工作表現。不過花音目睹到深雪與雫麽黏達也的樣子就在內心苦笑,心想「自己還是忍耐到正式比賽的那一天吧」。


    ? ? ?


    七月七日星期六的夜晚。在白晝較長的這個季節,現在還堪稱是剛入夜的時間,但七草家主屋已經是寂靜無聲。


    當家弘一的長子已經結婚,如今夫妻倆住在東京都心的公寓。次子總是在不同於前第七研,由七草家自己設立的魔法研究所過夜,幾乎把那裏當成自己家。這兩人是弘一已故的前妻之子,會刻意回避後妻生下的妹妹們。兄妹倆感情絕對不差,但在內心某處應該還是有芥蒂吧。


    說到這些女兒,長女真由美今天「也」去參加宴會,尚未返家。今晚的舞會不是和含數家係有關的社交場合,而是大學主辦的七夕派對,但她應該「一如往常」將近深夜才會回來吧。


    香澄與泉美,早早便洗完澡窩進自己房間。兩人今天都頻頻喊著「今天好累」,所以或許已經睡著了。


    不過,弘一沒辦法像兩個小女兒一樣,累了就休息。弘一在書房工作時,他等待的部下來訪了。


    「進來。」


    弘一回應敲門聲,催促對方入內。對方是他「現在」的親信——名倉。


    「周公瑾怎麽說?」


    弘一製止正要說開場白的名倉,要求他簡潔報告。名倉反倒是一副省了工夫的模樣,以不帶情感的語氣回應。


    「他說他委托九島家的當家,收容大亞聯盟的逃亡者。」


    「嗯……他接觸九島的真正理由是?」


    「九校戰會進行寄生物附身型戰鬥女機人『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他要幹涉這場測試讓女機人失控,危害九校戰的選手。他說不會做到出人命的程度,屬下認為這一點可以信任。」


    「利用的手段是?」


    「說是要使用寄生物用的狂化術式。」


    「……幹涉sb的係統外魔法嗎?」


    弘一深感興趣地低語,但又立刻像是失去興致,轉身麵向書桌。


    「辛苦了。」


    這句話暗示要名倉離開,但他沒有乖乖聽命。


    「可以袖手旁觀嗎?」


    「無妨。」


    弘一背對著名倉回應。


    「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是在舉辦越野障礙賽跑的時候進行。一年級並非實驗對象。」


    「意思是隻要自己人沒有受害就無妨?」


    「你講得真奇怪。」


    名倉的語氣沒有責備,但不曉得弘一是不是感覺到了某種他無法裝作沒有聽見的情感,旋轉椅子讓自己麵向名倉。


    「我為什麽非得把力氣花在別人家的兒女身上?」


    弘一的指摘,使得名倉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再說,從跟周搭上線的時候開始-關心別人家就隻會是一種偽善。


    「而且這次先出手的是國防軍的強硬派。寄生人偶的測試,是宗師想趁著這個機會打造出一個由機械取代魔法師的契機才執行的。事到如今多加一兩個謀略算得了什麽?」


    主謀是和弘一關係密切的集團,所以他清楚知道九校戰舉辦要項大幅變更的原委。


    而且說到底,開端就是源自國防軍內部的反大亞聯盟強硬派集團。他們是去年十一月成立,反對日本和大亞聯盟簽訂談和條約的勢力。


    他們主張要趁著大亞聯盟失去三成艦艇的這個機會進一步采取軍事打擊,去除這個長年的威脅,換言之就是希望開戰。在橫濱事變之前,國防軍內部幾乎都不讚成這個主張,但是在事變之後便逐漸得到確實的支持。


    但是結果僅止於軍事恫嚇。這段過程反而增加強硬派集團的向心力,並成長為連國防軍幹部都無法忽略的勢力。


    之所以容忍他們對魔法協會施壓,主要也是要安撫強硬派集團的不滿,結果導致今年的九校戰采用了軍事色彩濃厚的競賽項目。


    接下來是弘一的推測。九島烈應該不是要阻絕,而是要扭曲現在的流向。烈以「魔法兵器的實驗」這個名目吸引強硬派的興趣,讓他們目睹魔法師被寄生人偶打倒,藉以讓他們認為比起將 魔法師當成兵器,加強開發這種打從一開始就當成兵器的寄生人偶,更能有效強化軍事力。


    沒有證據,這隻不過是從現狀推理出來的想像。不過再怎麽想,比起犠牲青少年魔法師來開 發兵器,這種做法一定更適合弘一認識的九島烈。


    「名倉,無須掛念。即使真言閣下中了陷阱,老師應該也會收拾善後吧。」


    弘一至少對昔日的恩師有這點程度的信任。


    ? ? ?


    七月八日星期日,達也造訪flt開發第三課。形容為「即使放假依然造訪」應該不妥,形容為「因為學校放假才造訪」或許還比較適當。


    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於達也這次是獨自前來。期末考從周11開始,所以深雪在家裏用功。 實技測驗在考前慌張也沒有意義,但是筆試的部分以惡補來應付還算有效。


    研究室一如往常,滿是忘記今天星期幾、是不是假日的研究員。大家看起來都在忙碌工作。 第三課的新商品開發計畫正要進入尾聲。


    完全思考操作型cad。這種演算裝置將會為機械輔助魔法發動的技術帶來嶄新的突破,是 各廠商競相研發的商品。半年前,羅瑟魔工所推出了號稱是世界首創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 , 而flt的新商品則是繼他們之後推出。


    不過羅瑟與flt的產品概念完全不同。羅瑟的cad是植入了以想子波操作按鍵這種構造的專用機種,以隨身cad來說算是相當大型的類型。


    反觀flt開發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則是特化「輸出操作cad的無係統魔法啟動式」 這個單一機能的產品。輸出目標魔法啟動式的程序說到底都還是和以往的cad相同,卻是以無 係統魔法代替手指操作。這個演算裝置實現了這樣的概念。


    雖然flt的完全思考操作型,必須將配對軟體加裝在配合的cad上,不過用慣的演算裝置可以直接沿用是很大的優點。至少開發第三課是如此認為。配對軟體能夠對應八成過去五年內上市的cad,而且不論是泛用型還是特化型都可以。既然可以隻靠想子波操作,這個新產品理應會產生跨越製造商極限的龐大添購需求。


    今天是邁向商品化的最終測試日,隻要這天沒有發現問題就可以對外公開準備發售。達也到監控室露麵時,測試工作早已開始。


    「早安。我是否稍微遲到了?」


    「少爺早安!不,您非常準時。不好意思,我們等不及您露麵就早早開始了。」


    牛山露出惶恐表情低下頭,但他的雙眼透露出有如愉悅笑容般的神色。


    那並不是瞧不起達也的笑容,而是工匠完成滿意作品時露出的笑容。


    「這樣啊。我不介意就是了……」


    達也看向牆麵螢幕,露出和牛山相似的


    笑容。


    「看來很順利呢。j


    大型螢幕映出十二名測試員同時進行測試的光景。他們逐一使用四大係統八大種類的魔法,


    並在每次使用過後更換cad。


    「目前一切順利!耗損的時間也在預測範圍之內。」


    測試員使用的盡是初級魔法。這是測試新開發的cad時常見的光景,不過有兩個地方和以往不同。第一,他們沒有觸摸cad按鍵。第二,測試員的脖子以細鏈掛著一個硬幣形狀的小型 演算裝置。


    藏在衣服底下,直徑三公分、厚六公厘,表麵進行消光加工的銀色圓盤,正是完全思考操作型cad。經過處理而看得見想子光的螢幕上,顯示著硬幣狀cad吸收測試員的想子來輸出啟動式的畫麵。達也透過螢幕影像,將認知情報體的視力投向其中一名測試員,隨即「看見」胸口硬幣輸出的啟動式在測試員體內轉換成操作想子的魔法式。聚合為細線的想子波,被集中吸入左手手鐲上的按鍵。


    cad按鍵是電流按鍵,同時也是設置感應石天線的想子訊號收訊處。cad以前就具備的非接觸型按鍵,是將想子直接送進天線來取代手指操作,但要是使用者沒有熟練操作想子,經常會指定到錯誤的啟動式,而且cad本身的誤判機率也不小。這次的完全思考操作型是基於「還沒有熟練操作想子的魔法師也能正確指定啟動式,cad也不會誤判」的概念開發而成。


    達也他們為此所采用的方式,是研發一個無係統魔法,將聚合的想子波集中輸入到感應石天線。以魔法輸出發動魔法用的啟動式,這種做法確實是繞遠路,不過這讓驅動cad的想子波即使構造單純也沒有關係,所以這麽做對魔法師造成的負擔低到可以忽略。光是思考就能確實指定啟動式,這樣的優點使得這種繞遠路的做法算不了什麽。


    「我也試試看吧。」


    「麻煩您了。喂,拿一台試作機給少爺!」


    研究員回應牛山的呼喚而跑來,達也從他手中接過硬幣形態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走向測試室。


    ???


    當天下午,達也帶深雪來到副都心。正確來說是深雪帶他來。


    新型cad的測試毫無問題,在上午就完成了。達也也負責檢查特化型cad更換卡匣型儲存裝置時的運作狀況,但未發現任何問題。因此預先保留修正錯誤的時間完全空下來了。


    達也拿了 一個移除「試作」兩個字-成為成品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回家當伴手禮,但是等待他的是妹妹因為累積壓力感到不高興而鬧別扭的視線。深雪當然不可能對達也發脾氣(這種事很罕見),隻以看似不滿,好像在抗議某些事的雙眼看著他。


    但是達也無法置之不理。深雪入學至今,筆試成績一直保持在全年級第二(總成績不用說, 當然是屹立不搖的榜首)。她不可能看不懂考試範圍的內容,更不是計較名次的個性。達也不認 為深雪隻因為考前用功就累積了沉重到一目了然的壓力。


    (是準備九校戰的事情造成她的負擔了嗎……?)


    如此心想的達也,試著向深雪提議外出走走換個心情。


    「和哥哥出門?我去!請務必帶我去!」


    如上所述,深雪回應的氣勢,強到讓達也不禁有所提防。簡單來說,深雪隻是希望達也理會她。即使感覺有點過度,但也隻是妹妹想對哥哥撒嬌罷了。達也慢了半拍才察覺這一點,但他也「不討厭」深雪對他撒嬌。


    「水波要來嗎?」


    達也這個問題,「關心同居人」的成分占了很大的比重。


    「不,畢竟還要準備考試,而且我想打掃一下,所以容我推辭。」


    水波鞠躬回應。她內心出現「為了履行守護者的職責應該跟著走吧?」的糾葛,不過「我可 不想暴露在那種甜蜜氣氛中」的想法戰勝了。


    雖然是達也邀約外出,但由於他是臨時想到這麽做,並沒有具體的計畫。所以便交由深雪決定要去哪裏,結果兩人就來到了澀穀副都心逛街購物。


    深雪具備「以講究衣著為樂趣」的一麵。雖然對化妝似乎還沒有什麽興趣,但達也覺得她好像喜歡欣賞衣服或自己搭配衣服。不過深雪真正的想法不太一樣,她喜歡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給達也看,但總之隻要和深雪外出大多都是逛這種店,像現在兩人也是在逛最近剛開幕的時尚購物大樓。


    這棟大樓似乎不是各承租店家分別營業,而是以樓層為單位共同展售,各店麵之間並沒有隔開。展示宴會禮服的區域旁邊說不定就是內衣販售區,這種構造使得男性要是貿然亂走,可能會感到不自在。


    達也剛開始也很注意這一點,但他基本上就隻是跟著深雪走,所以在某種程度上無法避免這種情況。但達也還是看開了。他認為,既然自己沒有想入非非,會不想經過內衣或泳裝販售區也說不通。


    但這種心態在今天卻成為反效果。


    深雪在休閑服賣場挑選「清涼」的夏季衣物,向店員表示想要試穿時,這個區域的試衣間卻很不巧地剛好客滿。深雪與達也都覺得等前麵的客人出來就好,但店員不知道是被深雪的美貌打動還是有什麽非分之想,硬是帶深雪來到同樓層沒有人使用的試衣間。


    而那裏正是泳裝販售區的試衣間。


    達也以平常心鑽過緊密陳列著女性泳裝的走道,但他可能還是覺得站在試衣間前麵,再怎麽說還是不太妙吧。達也在深雪消失在門後時,就吩咐她說有事就用終端裝置打電話聯絡,然後準備離開。


    然而他的顧慮沒有奏效。達也從藏在牆邊的四間試衣間最後一間,經過另外三間試衣間前方要回到樓層通道時,在最外麵那間試衣間前麵撞見兩名少女。她們是達也熟悉的學妹。


    「司波學長?你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女更衣室耶!」


    尖聲逼問他的是七草香澄。她身穿動物花紋t恤,以及摺起褲管的牛仔風格褲子,打扮得相當中性。


    「香澄,不是更衣室,是試衣間啦……啊,難道!學長應該是和深雪學姊一起來的吧?學姊在哪裏?」


    以覺得傻眼的語氣糾正雙胞胎姊姊的錯誤之後,突然顯露興奮情緒逼問達也的是七草泉美。她身上的連身裙是以許多蕾絲裝飾的女性化設計,胸前敞開又無袖,裙子也隻到膝上五公分,有點開放。


    既然這兩人在這裏,就幾乎可以確實推測出這間試衣間裏的人是誰。達也在危機感的驅使之下連忙想離開現場——但他晚了 一步。


    「你們兩個在吵什……麽……」


    試衣間的隔音效果莫名優秀,反而弄巧成拙。真由美聽得到妹妹們在門外吵鬧,卻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為了要斥責兩人,真由美才打開了門。


    達也知道對方在凝視他的背。事到如今要是逃走,反倒會背負「偷窺」的嫌疑。與其甘受無妄之災,還不如留下短暫的尷尬回憶,這也是不得已。達也在腦中迅速計算之後,努力以若無其事的模樣轉過身來。


    事態近乎是他想像的最壞狀況。


    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光著身子走出來,所以最壞的狀況是真由美隻穿內衣。


    真由美瞪大雙眼佇立在達也麵前,她身穿的「布」是隻有稍微遮住胸部,以及遮住腰部以下到大腿根部的——白色比基尼。


    和嬌小身軀不搭的豐滿胸部,藏不住的雙峰中間刻著清晰的深溝。


    意外豐盈的臀部與纖細的腰圍,描繪出妖豔的曲線。


    毫無防備的大腿看起來如同大理石般滑順,給人無比柔美的印象。


    「呃……啊……這……」


    「七草學姊,請冷靜。」


    達也


    朝著開始顫抖的真由美伸出雙掌,反覆做出輕輕克製般的手勢。換句話說,就是和他口中話語相同的肢體語言。


    達也的說服(?)意外奏效。真由美就這麽看著他,緩緩退回試衣間,輕聲關上門。


    「呀啊啊啊啊!」


    從試衣間傳出的聲音,無疑是真由美的慘叫聲。這次達也真的動身逃離了。


    「抱歉驚動大家了……」


    真由美縮起身體,向隻是率直說出感想的深雪謝罪。


    「不,這不是學姊的錯,反倒是我才應該道歉。」


    這裏是開在購物大樓裏的咖啡廳,圍桌而坐的是達也、深雪、真由美、香澄、泉美。


    「都是因為我帶哥哥到那種地方……真的很對不起學姊與哥哥。」


    邀他們四人來到這間店的人是深雪。深雪向真由美表示想好好解釋剛才的騷動,香澄與泉美跟了過來,也找來另一個當事人達也。


    「不,這不是深雪學妹的錯。反正……又不是被看到裸體,隻……隻是泳裝而已,所以奇怪的是會害羞的我才對。達也學弟,抱歉我剛才叫得那麽大聲。我隻是嚇了 一跳而已。」


    真由美表現出學姊應有的態度,但也可能是刻意表現出成熟的舉止。不過,除了她自己,大 家都知道她是在拚命對自己解釋。看她臉頰羞紅,視線飄忽不定的樣子,很顯然的她至今都還沒有鎮靜下來。


    達也不發一語。因為要是否認深雪的說法,會變成在袒護自家人,向真由美謝罪也可能反而令她更難為情。


    「不,我覺得這也是在所難免。」


    達也頂多隻能如此回應。


    但是,場中也有對此覺得不服氣的少女。香澄暗自(雖然她幾乎沒能隱瞞)對達也讓真由美 出糗一事感到生氣。


    將香澄的想法化為言語,應該就是「明明就是你擅自看到姊姊丟臉的樣子,居然還擺出這種態度!」這樣吧。不是「明明都偷窺了還這樣!」代表她至少還殘留一點理性,但無論如何就達也看來都是不講理的怒火。


    對他來說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的,應該就是泉美沒有附和亂發脾氣的香澄吧。


    「深雪學姊接下來有什麽計畫?」


    這時候的泉美滿腦子都是深雪。


    「我打算再看看幾件衣服就回去,畢竟下周就是期末考了。」


    「那麽,方便讓我陪同嗎?」


    冷靜思緒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泉美央求深雪準她同行。她對深雪投以要形容為「天真」來說帶有太多欲望的視線。麵對泉美忠於自己欲望的要求,深雪好不容易才能繼續維持笑容。


    「這個嘛,隻要哥哥不在意就可以。」


    「小美,不可以打擾別人家的行程。」


    深雪的回應稱不上答應或拒絕,但真由美這番話明顯在責備泉美。泉美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少女,聽到姊姊委婉斥責,她就驚覺不對而恢複正常。


    「說得也是。深雪學姊,恕我剛才冒犯了。」


    要是事情真到此為止,司波兄妹與七草姊妹應該會和平道別,但香澄稍微比泉美更能率直表達自己的心情。


    「就是說啊,泉美。不可以打擾司波學長與司波學姊的約會啦。」


    「約會?」


    如此慌張驚呼的人,不知為何是真由美。


    「香澄,我們並不是在約會。」


    達也的語氣平靜到不像是在辯解。形容為毫無情感比較合適的這種一如往常的反應,也一如 常地剌激了香澄的神經。


    「男高中生和女高中生一起逛街卻不是約會,這種說法毫無說服力。」


    真由美戰戰兢兢地觀察深雪的臉色。


    深雪的表情不知為何,像是在克製嘴角不綻放笑容。


    「我覺得男高中生是哥哥,女高中生是妹妹的狀況不在此限。」


    「不過我認為兄妹約會太不實際了!」


    「香澄,再怎麽說,你這樣也很沒有禮貌喔。」


    泉美刻意以強硬語氣插嘴。她很清楚香澄正處於「事到如今無法收手」的心理狀態。


    香澄也知道自己逐漸陷入無底沼澤,但是不知為何,隻要對方是達也,她就會無意義地持續賭氣。基本上個性灑脫的香澄很少這樣,不像自己的這種作風也令她自己感到疑惑。


    不同於這樣的想法,香澄的嘴擅自動了起來。


    「優秀的魔法師有義務傳宗接代!還是說司波學長想跟妹妹……」


    「香澄。」


    不過香澄失控的舌頭,卻因為達也不太大的聲音而停下。


    「真要這麽說的話,假日和姊妹一起度過也不實際吧?」


    「!」


    香澄緊繃的臉越來越紅。


    達也麵不改色地看著學妹不甘心地瞪向他的視線。


    「學姊,我們先告辭了。」


    接著他立刻移開目光起身,向真由美低頭致意。


    「啊,我買單吧。」


    達也手中握著帳單,真由美見狀連忙起身。


    「不,我在學妹麵前表現不成熟的舉動,這是賠禮。」


    但達也完全不理會真由美的要求,直接前往櫃台。


    深雪起身向真由美行禮,然後跟著達也離開。


    座位上隻留下泫然欲泣、緊閉雙唇的香澄,以及擔心地看著她的姊妹。


    離開咖啡廳的深雪在走一段路之後轉身察看。當然,七草姊妹並沒有跟來。她稍微鬆一口氣之後,向哥哥開口。


    「那個哥哥,我覺得香澄學妹沒有惡意。」


    達也瞬間露出詫異表情看向深雪,接著立刻苦笑著點頭回應。


    「我也這麽覺得。」


    達也的回應使得深雪放鬆心情,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我也知道香澄不打算提到『那件事』,我甚至是覺得不能讓香澄繼續那個話題,才用那種論點反駁……但好像稍微挖苦過頭了。」


    達也自嘲一笑,但深雪知道他並非真的感到自責。


    「……深雪很喜歡哥哥不會對其他女生太過溫柔這一點。」


    「……你也具備壞女人的天分呢。」


    「討厭!」深雪鼓起臉頰。


    這個孩子氣的反應,使達也露出不帶苦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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