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時間七月五日上午九點。大亞細亞聯合政府要求新蘇維埃政府在遠東地區休戰。


    一小時後,新蘇維埃政府提出休戰條件。其中一個條件是引渡戰爭罪犯。


    日本時間七月五日上午十點二十分。當地時間上午十一點二十分。


    海參崴北方,位於烏蘇裏斯克以北的沃茲德維任卡。藏身於此處的劉麗蕾被護衛部隊的隊長叫去。


    「……新蘇聯要求交出我?」


    劉麗蕾以僵硬的聲音反問護衛部隊的林隊長。


    「是的。新蘇聯政府要求引渡的戰犯名單中,劉校尉的名字在前排。這是確實的情報。」


    護衛部隊都是女性,林隊長也是女性少尉。年齡比劉麗蕾大,而且大了十幾歲,但軍階同樣是少尉。不過劉麗蕾除了對外的軍階,還擁有隻在大亞聯軍內部通用的「校尉」這個特殊軍階。這個措施是避免前線指揮官以軍階較高為理由擅自命令劉麗蕾。


    劉麗蕾不依照通常的軍階秩序,固定隻服從該戰爭的最高指揮官。若是依照大亞聯軍特殊的順位規定,劉麗蕾校尉是地位僅次於最高指揮官的直屬軍官,立場高於護衛部隊隊長林少尉。


    「戰爭罪犯……」


    劉麗蕾咬住失去血色的嘴唇。但即使內心受到強烈打擊,也沒說出「為什麽」或「怎麽會」這種話。


    她也知道,行使戰略級魔法和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樣,很容易連結到「非戰鬥人員的死傷」。


    要是戰爭獲勝就不會被問罪。


    但要是敗北,就會被當成重罪犯送上處刑台。


    林隊長像是要注入勇氣,以雙手包覆劉麗蕾的右手。


    插圖p123


    「劉校尉,逃走吧。」


    「林隊長?」


    「不需要乖乖接受勝者的製裁。因為校尉隻是聽命行事。」


    「可是如果我逃走,休戰就無法成立吧……」


    「這不是校尉該思考的事。」


    「可是這麽一來,祖國處境會變得艱難……」


    「劉校尉。不,小劉。」


    林隊長的語氣從勸諫長官的語氣,變成溫柔勸說晚輩孩子的語氣。


    「你不必思考這種事。因為你還是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是獨當一麵的魔法師。」


    「不。你不是才十四歲嗎?如果國家願意庇護你,那你就應該報國。但國家明明想犧牲你,你就不必聽話照做。小劉,你應該活下去。」


    「可是……」


    「那麽,請你這麽想吧。」


    劉麗蕾依然無法下定決心,林隊長回複為先前的語氣繼續說服。


    「要是劉校尉接受處刑,祖國將再度失去戰略級魔法師。」


    其實大亞聯盟有六名非公認戰略級魔法師。這是大亞聯盟的最高機密,林少尉不知情。


    隻是這六人的魔法有著重大缺陷,除非麵對國家存亡的危機,否則無法動用。除了劉麗蕾就沒有「平常能使用」的戰略級魔法師。基於這層意義,林少尉「國家將沒有戰略級魔法師」的主張也沒錯。


    「在這個時候甘願承受叛徒的汙名也要逃命,肯定會在將來為祖國帶來莫大的利益。」


    「說得……也是。」


    即使失去名譽也要為祖國盡忠。看來「悲劇女主角」的角色打動劉麗蕾的內心。


    「我認為隊長說的沒錯。」


    「您下定決心了嗎?太好了……!」


    看到林隊長比自己還開心,劉麗蕾內心冒出對她的共鳴與依賴。


    「我立刻幫你進行逃走的準備!我一定會送劉校尉到安全的場所。」


    「好的,拜托了。還有,請叫我『小劉』吧。那個,因為我接下來要拋棄大亞聯盟軍的身份逃亡。」


    「那你也叫我『林姐』吧。小劉,在這裏等我一下。」


    林少尉改為親切的語氣,眨眼使眼神之後離開房間。


    劉麗蕾以靦腆表情目送。


    劉麗蕾等人藏身於沃茲德維任卡的民用機場。幸好這裏保管著航程超越兩千公裏的商務噴射機,以及能裝滿油箱的燃油。


    「準備起飛,快點!燃油加滿了嗎?」


    林少尉朝著機庫裏工作中的部下們吆喝。


    「再五分鍾完成!」


    「機體狀況,一切正常!」


    「跑道檢查完畢!無異狀!」


    機體從昨晚就開始整備。她們顯然預設不是以自己的直升機,而是以航程長的小型噴射機逃離。


    將部下的工作檢視一次之後,林少尉走上塔台。室內沒有她以外的人影。


    她坐在通訊機前麵,打開無線電的開關。


    「這裏是гocпoжa tanгa?。聽到請回答。」


    她是以俄語呼叫。「гocпoжa」是英文的「ms·」,「tanгa」是「亞寒帶針葉林」的意思,也是取大亞聯盟軍旗「虎」的諧音,是林少尉的代號。


    『這裏是「6apah cheжhыn(雪山盤羊)」。請報告現狀。』


    對方當然也以俄語回應。


    「說服劉麗蕾成功。接下來將按照預定計劃前往日本。」


    『收到。哈巴羅夫斯克的部隊約一小時會抵達沃茲德維任卡,在那之前逃離完畢。』


    「tanгa收到。」


    從這段通訊就可以知道,林少尉是叛變投靠新蘇聯軍的特務。


    當地時間接近正午,沃茲德維任卡機場一架小型噴射機朝南方起飛。即使還處於休戰沒成立的紛爭狀態,新蘇聯軍也直到該機通過海參崴東方才做出反應。


    雖然戰機起飛追蹤,但在商務噴射機到達公海的時候,追擊的戰機就折返了。日本軍的雷達捕捉到這段行動,不過日方判斷新蘇聯結束和大亞聯盟的戰爭之前應該不想刺激日本與美國,所以沒有想太多。


    小型噴射機就這麽穿越日本海,在因應領空侵犯緊急起飛的日本國防空軍軍機引導之下,降落在前石川縣的小鬆基地。


    ◇ ◇ ◇


    艾德華·克拉克在國家科學局加州分局擁有專屬房間。最近他一直無視於工作規則,整天住在自己的房間。


    當地時間七月四日下午十點(日本時間七月五日下午兩點)。即使是深夜依然繼續工作的克拉克,終端裝置收到一封編碼電子郵件。


    「……算是按照預定計劃吧。」


    雖然隻是隨手開啟,不過看完郵件內容時,克拉克眉頭深鎖。


    「讓劉麗蕾逃亡到日本,以要求引渡為借口派艦隊南下嗎……這手法挺強硬的……不過大概也沒要做得多聰明吧。」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呢喃,反而顯露他受到的精神打擊。


    大亞聯盟這次出兵在各方麵很勉強。基於不確定的情報,憑著半期望的預測決定侵略。他們以「對方不會使用水霧炸彈」當成前提,所以可預期戰線將在這個條件被推翻的瞬間瓦解。


    不過,即使加入諸多要素,事態依然按照貝佐布拉佐夫明說的方式進行。和他的預定分毫不差。


    (擁有此等智慧與能力,為什麽會失敗……)


    貝佐布拉佐夫將大亞聯盟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智謀,以及輔助智謀的魔法實力,令克拉克不免感到戰栗。但是貝佐布拉佐夫擁有此等實力,卻無法抹殺司波達也。


    是運氣不好嗎?


    還是說——司波達也的實力更勝於他?


    克拉克以單手拇指與食指按住雙眼眼角,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沒時間思考多餘的事情。


    貝佐布拉佐夫隻將情報透露給克拉克。克拉克需要代為向相關各處告知作戰進入下一階段。


    (倫敦還是清晨吧……)


    需要告知的不隻是國內。克拉克判斷與其配合對方時間打電話,不如寄電子郵件告知。


    如同貝佐布拉佐夫肯定考慮到現在加州是深夜才避免直接通話。


    ◇ ◇ ◇


    達也是在下午五點多回到自家之後收到這個通知。


    行動終端裝置收到的留言,他輕觸螢幕回應。


    緊接著,客廳的電話響了。


    達也製止要去接視訊電話的深雪,從沙發起身。


    目光掃向控製台的副螢幕,確定編碼裝置以最高強度運作之後,達也按下按鍵開啟通訊。


    『達也,抱歉在休息的時候打擾。』


    螢幕上的風間露出深感歉意的表情。


    「不,因為事情緊急。」


    行動終端裝置收到的訊息是套用「有急事通知,能接電話的時候給個回應」這樣的範本。


    「所以,發生什麽事?」


    『大亞聯盟的劉麗蕾逃亡到我國。』


    「……為什麽變成這樣?」


    『大亞聯盟今天早上向新蘇聯提議


    休戰。』


    「以大亞聯盟的立場是妥當的判斷吧。」


    『對此,新蘇聯回應符合條件就答應休戰。』


    「沒要求投降嗎?」


    『大概是判斷時機還沒成熟吧。』


    大亞聯盟先前以屈辱立場和日本談和,這份不滿造成政情不穩,加上這次實質上已經戰敗,可以預測要為了鎮壓反政府運動與分離獨立運動而消耗國力。國家分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要是這時候新蘇聯對大亞聯盟增強力度施壓,或許反而使得大亞聯盟內部更加團結。不如等待大亞聯盟統治體係弱化再南下,才是低風險高獲利的做法。


    新蘇聯政府的想法肯定和達也一樣。


    『新蘇聯提出的條件之一是引渡戰爭罪犯。』


    「看來那個國家想上演報複審判的劇場。」


    『戰爭罪犯的名單,好像有劉麗蕾的名字。』


    風間無視於達也的消遣,切入要點。


    「這就是逃亡的原因嗎?」


    『劉麗蕾的協助者是這麽說的。』


    「是一起逃亡的官兵?」


    『沒錯。聽說是擔任劉麗蕾的護衛部隊。』


    「護衛部隊?我覺得很可疑。」


    要是戰略級魔法師叛變,戰力平衡會朝著不利的方向大幅傾斜。戰略級魔法師的背叛或逃亡肯定是最高警戒等級。戰略級魔法師身邊的護衛,可以認定同時扮演監視的角色。


    『這些人說,這是保存國家公認戰略級魔法師以備將來之需。』


    「聽起來隻是煞有其事的借口。」


    『國防軍沒忘記他們可能是假裝逃亡的臥底特務。』


    「恕在下失禮。」


    『不,你的提防並沒有錯。不提逃亡的真假,她們正在也正在收容的基地接受偵訊,並且討論到是否能請特尉協助。』


    「拷問就算了,在下不認為能在訊問的時候幫上忙。」


    風間在鏡頭另一邊,朝達也投以觀察真意的眼神。


    『……並不是想委托你協助訊問。』


    看來他知道拷問什麽的是玩笑話,忽略這一段。


    『特尉,貴官擁有封鎖對方發動魔法的術式吧?』


    「您說的是『閘門監控』嗎?」


    『能不能用那個魔法封鎖劉麗蕾的「霹靂塔」?』


    「普通的對抗魔法沒辦法對付嗎?隻要沒收cad,要阻礙魔法發動應該不是難事。」


    『劉麗蕾身上好像沒有cad。』


    「……意思是她不使用cad?」


    『依照護衛隊長的證詞,劉麗蕾特化為使用「霹靂塔」與電磁場阻絕這兩種魔法。她不需要cad就能使用這兩種魔法,代價是無法使用其他魔法。』


    「特化為使用兩種魔法……」


    此時達也懷抱的心情,不是對方和他一樣隻專精兩種魔法的親近感,而是「這是偶然還是必然?」的疑惑。


    不必輔助手段就能運用自如的魔法,最多隻限兩種嗎?


    『得知無法限製劉麗蕾使用魔法的基地司令,在百般苦惱之後,向擁有戰略級魔法師部下的佐伯閣下求助。』


    正確來說,達也不是佐伯的部下。是戰時納入佐伯指揮的民兵。不過風間也知道這一點,達也沒刻意在這時候糾正。


    「收容劉麗蕾的基地是哪裏?」


    『小鬆基地。』


    「不能移送到這附近嗎?」


    『很難。還沒完全確定這個戰略級魔法師不是敵人,我們不能讓她接近首都。』


    「這樣啊。不好意思,在下難以協助。」


    『……意思是貴官不能離開東京嗎?』


    「在下擔心會被潛入國內的寄生物攻擊,不能長時間離開東京。」


    『不過,劉麗蕾的潛在威脅也不容忽視。』


    「收容劉麗蕾的是小鬆基地吧?那麽委托一條家協助不就好了?」


    『一條閣下能壓製「霹靂塔」嗎?』


    「前第一研的研究主題是對人魔法,對人體直接作用的魔法。應該適合用來製服行徑可疑的魔法師。」


    『可是,會不會因為「爆裂」出人命?要是毫無證據殺害逃亡者,會招致國內外的抨擊。』


    「記得一條家當家的夫人出身於一色家旁係。一色家的絕活是幹涉神經電流。這種魔法最適合以不殺為前提製服對手。說到一條家確實會聯想到『爆裂』,但一條夫人或她的女兒或許繼承了一色家的魔法。長子一條將灰說不定也暗藏『神經電流幹涉』的能力。」


    『那麽直接委托一色家不是比較好嗎?』


    「一色家難以勝任必要時的處置。」


    這裏說的「必要時」不是預防性地剝奪劉麗蕾的戰力,而是在她認真敵對時非得除掉她的狀況。即使劉麗蕾真的是逃亡者,她也是培育為大亞聯盟兵器的魔法師。很可能為了祖國做出損害日本國益的決定。


    風間也在聽到「必要時」這三個字之後理解這一點。


    『距離小鬆基地最近的十師族也是一條家……知道了,就請佐伯閣下建議那邊的基地司令找一條家幫忙吧。』


    「抱歉幫不上忙。」


    『不,寄生物事件出不了什麽力,這邊才要道歉。本旅接下來這段時間,光是對付新蘇聯就沒有餘力吧。寄生物完全交給貴官處理,本官感到過意不去。』


    「在這個情勢也是沒辦法的事。」


    『感謝貴官這麽說。找一條家協助的建議也是一大助益。』


    「不敢當。」


    達也朝著畫麵敬禮。


    風間也在鏡頭另一邊回禮之後,視訊電話變黑關閉。


    ◇ ◇ ◇


    夜晚八點多,東富士演習場軍官宿舍的某個房間。


    防衛大學特殊戰技研究係四年級,還沒畢業就以少尉階級從軍的千葉修次房間,迎接同係二年級暫掛中士階級的渡邊摩利來訪。


    「修,要不要休息一下?」


    「也對。摩利,謝謝你。」


    雖然是單人房,不過塞入單人床、小型櫃子與聊勝於無的書桌就沒有空間,是一間狹長的小房間。當然不可能附廚房,擺在桌上的冰咖啡是從自動販賣機區準備的。隻用自動販賣機的飲料慰問男友,摩利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但在出動期間不能奢求。


    隻不過站在男生的立場,即使來自於自動販賣機,隻要是可愛女友端來的飲料,喝起來就不一樣吧。喝一口冰咖啡放回桌麵的千葉修次表情看起來很滿足。


    摩利拿著沒喝完的寶特瓶飲料坐在床上。老實說,坐在修次每晚使用的床會不好意思,但是沒其他地方可坐也沒辦法。


    「修,看來你奮鬥得很辛苦……」


    「因為我原本就不擅長文書工作啊。」


    摩利擔心問完,修次苦笑回答。


    「摩利,願意幫我嗎?」


    「修,你也知道我不擅長這種東西吧?」


    「哈哈哈,說得也是。」


    摩利撇過頭,修次沒討她歡心,而是麵向小小的鍵盤再度工作。


    「沒什麽東西要寫,反而花時間耶。」


    大概是感覺到背後的視線,修次就這麽看著筆電螢幕,向身後的摩利說話。


    他正在艱苦奮戰的工作是寫日報。如果每天都寫應該抓得到訣竅,但這次的出動是輪班製。出動至今才第三天,當然是第一次輪到修次寫,而且即使想參考其他人寫的日報也隻有兩天分。


    即使如此,隻要有戰鬥、演習或陣地構築之類的活動實績,就可以填滿報表。不過如修次所說,今天完全是待命狀態。這次搜索的方針原本就是交給各地師團或公安協助,在獲得線索之前待命行事。就算這麽說,能記錄的事件也太少了。


    「國防軍的情報資源,果然都花在新蘇聯的動向嗎?」


    摩利問完,修次旋轉椅子轉過身來。


    「雖說才第三天,但是既然完全沒取得情報,我也認為應該是這麽回事。」


    「這麽說或許不應該,不過暫時告一段落先回東京比較好吧?九島光宣的最終目的,記得是叫做櫻井水波的少女?」


    此時修次不知為何露出強忍失笑的表情。


    「……有什麽好笑的?」


    「沒事,抱歉。櫻井水波那個女生隻和你差三歲吧?這樣就說她是『少女』有點……」


    「因為沒其他合適的說法啦!」


    「啊啊,說得也是。嗯。九島光宣的目的確實是抓走那個少女。」


    摩利緊閉嘴唇無法接受,可惜她非常不擅長鬧別扭,哭泣或耍任性這種心理戰。


    「我也認為你的想法正確。不過除了原本的目的,小隊或許基於別的理由必須留在這裏。」


    除了原本的目的——逮捕九島光宣,基於別的理由留在這裏。


    「新蘇聯的侵


    略嗎……?」


    摩利表情立刻變得嚴肅,並不是因為不擅長這種事。是因為修次暗示這個非得嚴肅麵對的未來。


    「大概是對付登陸部隊的偷襲要員吧。」


    修次換個說法支持摩利的推測。


    ◇ ◇ ◇


    七月六日,星期六。結束最後一天考試返家的一條將輝,被父親剛毅叫去。


    將輝抱著還沒吃午餐的空腹前往父親書房。國二的大妹茜也在裏麵。


    剛毅和茜麵對麵坐在沙發組。父親指示「先坐下」,將輝和茜間隔一個人的空間,坐在同一張三人座沙發。


    「快吃午飯了,我盡快說完吧。」


    聽到剛毅這麽說,茜微微蹙眉。雖然將輝不在意,但正值青春年華的茜大概不喜歡父親這種粗魯的言行。


    大概是習以為常,剛毅無視於女兒的反應。


    「大亞聯盟的國家公認戰略級魔法師——劉麗蕾逃亡來日本了。」


    「『十三使徒』的劉麗蕾?」


    將輝不禁問這個無須確認的問題。


    「沒錯。」


    剛毅沒多加責備。因為他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懷疑聽錯。


    「現在收容在小鬆基地。」


    「國防軍要求我們協助嗎……?」


    「看來我可以省去說明了。不過對方指定的助手不是你,是茜。」


    「是我?」


    一臉事不關己聆聽父親與哥哥對話(左耳進右耳出?)的茜,突然被叫到名字跳了起來。


    「正確來說,他們要求的是能使用『神經幹擾』的一條魔法師。」


    「神經幹擾」,正式名稱為「神經電流幹擾」,英文名「nerve impulse jamming」。幹涉敵方神經脈衝借以擾亂五感,麻痹隨意肌的魔法。二十八家之一——一色家的王牌。


    將輝他們的母親一條美登裏是一色家的成員卻是旁係出身,所以無法使用「神經幹擾」。不知道是何種遺傳的惡作劇,一色家直係也不是人人能使用的這個魔法,茜卻擁有足夠的天分。


    「為……為什麽?」


    就算這麽說,但茜不記得曾經在何時大顯身手吸引國防軍注意。這聲大喊發自她的內心。


    「劉麗蕾的逃亡有疑點。」


    「意思是可能假裝逃亡?」


    「沒錯?」


    剛毅點頭回應將輝的問題。


    「劉麗蕾的『霹靂塔』會對電子機器造成毀滅性的損傷。要是用來暗中破壞基地設施,防空網恐怕會癱瘓。」


    「用在基地的電子機器都有進行電磁波對策吧?」


    兒子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剛毅對他沉重搖了搖頭。


    「再怎麽樣的對策,隻要遭受超過耐久度的負荷都會被攻破。我們不知道『霹靂塔』的極限威力,也沒辦法測試。」


    「所以需要『神經幹擾』?一旦發現可疑舉動就麻痹她?」


    這次剛毅點頭回應將輝的推測。


    「不能隻因為可疑就進行致死性的攻擊。要是沒有確切證據就殺害收容的逃亡者,日本的國際立場會惡化。但是等到確認魔法發動就太遲了。劉麗蕾好像不需要cad。如果我們反應太慢就會被『霹靂塔』修理。」


    「……為何不是需要『爆裂』而是『神經幹擾』,我現在明白了。不過這樣的話,委托一色家不就好了?」


    「神經幹擾」原本是一色家的魔法。即使不是將輝,隻要知道前第一研的內情,肯定會抱持相同疑問。


    「沒……沒錯!基本上,我還是國中生耶?」


    而且茜說的也很有道理。能夠使用符合狀況的魔法,不等於能夠應對狀況。


    長女的抗議使得剛毅頓時畏縮。他實際上也不想將國防軍的委托塞給十四歲的女兒吧。


    但他立刻從父親的表情切換成十師族當家的表情。


    「一色家的能力不夠。」


    「這家夥確實擁有『神經幹擾』的天分,可是……」


    聽到將輝稱呼「這家夥」,茜不悅鼓起臉頰。但她知道哥哥站在她這邊,所以沒說出不滿。


    「就算這樣,一色本家的實力還是比她好吧?」


    「不是這個意思。」


    搖頭的剛毅語氣凝重,不隻是將輝,茜也屏息等待父親說下去。


    「如果劉麗蕾不是企圖秘密破壞,而是采取強硬手段。一色家無法鎮壓。他們家的魔法射程太短。」


    對於剛毅這番話,將輝與茜都不得不接受。一色家以「神經幹擾」為首的生體電流幹涉魔法若要確實產生作用,必須接近對方到數公尺以內。


    若是對方佯裝友好企圖暗算,可以就近安排術士剝奪行為能力。但是如果對方不惜殺個你死我活,應該會先除掉貼身的監視者再采取行動吧。在這種狀況,隻能在極近距離生效的生體電流幹涉恐怕派不上用場。


    「所以將輝,我也叫你過來。」


    「……要我也和茜一起去?」


    「沒錯。如果發生什麽萬一,由你來保護茜,並且殺掉劉麗蕾。」


    將輝沒立刻回應剛毅,而是看向茜。


    以視野一角確認視線的茜,也轉頭和將輝相視。


    「茜,雖然老爸那麽說,但你可以拒絕喔。」


    茜睜大雙眼,撇過頭去。


    「……沒關係,我去。」


    茜就這麽不看將輝也不看剛毅,以明確的語氣如此回應。


    「也不必哥哥保護。隻不過如果發生狀況,就由哥哥親手解決吧。」


    妹妹展現的覺悟使得將輝語塞。先不論天分,他一直以為茜在心理層麵是平凡的少女。所以將輝從來沒想過她會這麽回答。


    「茜那麽說了,將輝,你怎麽樣?」


    「當然接受。」


    將輝立刻回答剛毅的問題。


    將輝臉上寫著:「怎麽可以隻扔給妹妹,這樣太遜了吧!」


    「知道了。我會把你們的承諾轉達給國防軍。」


    剛毅滿意點頭。


    「話說我忽然想到,與其由我們去小鬆基地,讓劉麗蕾暫住在我們家不是比較好嗎?」


    尷尬移開目光的將輝,像是掩飾害羞般,以冷淡語氣說出臨時冒出的這個點子。


    將輝的提案令剛毅藏不注意外感。「為什麽這麽想?」他反問。


    「因為……離開基地的話,設施被攻擊的風險應該會下降,也可以和一起逃亡過來的軍人隔離吧?」


    「原來如此。劉麗蕾和茜一樣是十四歲。把她和全盤作主的成年人分開,或許可以讓她打消念頭,停止進行近乎自爆的破壞計劃……」


    剛毅這段低語聽起來與其說是講給將輝聽,更像是講給自己聽。


    「這個想法,我也轉達給國防軍吧。」


    剛毅掛著愉快的笑容對將輝這麽說。


    ◇ ◇ ◇


    七月六日下午四點。


    一輛軍用卡車抵達座間基地。


    是隸屬於近畿師團的運輸車。


    卡車順利通過閘門檢查,進入基地內部。


    「好簡單就抵達了耶。」


    雷蒙德跳下車鬥,以掃興的語氣對後續下車的光宣說。


    「卡車、駕駛跟其他乘員都是真的,所以沒有讓人起疑的理由喔。」


    他們使用的是九島家暗中提供給國防軍的車輛。嚴格來說是為求方便行事的不當授受,不過這種程度的特別待遇很常見,不限於九島家或十師族。派出卡車的部隊長,對於互惠對象的這個小小委托甚至不懷疑有何意圖。


    不隻是雷蒙德與雷穀魯斯,光宣也以扮裝行列假扮成白人青年,還穿上usna的製服。國防軍車輛載著usna的士兵本來是不自然的事,但是閘門的檢查哨沒有詳細確認到車鬥。


    「感覺並不是偷懶,給人的印象比較像是沒有餘力做得更多。」


    雷穀魯斯不隻對剛才的閘門抱持這種印象。他們搭乘的卡車行經戰後重建的東名高速公路,但即使好幾次被攔下,同樣也沒被檢查車鬥。為了抓光宣而出動的國防陸軍第一師團遊擊步兵小隊所在的東富士演習場,卡車也有從附近經過,但他們在該處甚至沒被要求停車。


    「注意力與人員都往北了吧。」


    對於雷穀魯斯的意見,光宣回以保守的推測。


    「也就是正如光宣的預測。」


    雷蒙德說完,光宣沒有特別引以為傲,而是微微一笑回應。


    座間基地指定為「日美共同利用基地」。二十年世界連續戰爭那時候,美軍所有部隊撤回本國,美軍駐日基地消滅。相對的,兩國基於日美同盟,相互設定可以當成本國基地利用的基地。座間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usna的軍人走在基地裏也不會被盤問。隻要身穿軍服甚至不必更換識別證。


    光宣他們三人光明正大進入收容艾克圖魯斯的運輸機。


    運輸機因為達也離開時在地板開洞,加上艾克圖魯斯的戰斧也在壁麵開洞,所以無法飛行。替代的飛機預定在兩天內抵達。運輸機裏隻有輪值的士兵,其他乘員都住在美軍用的宿舍。


    基於日美雙方的共識,達也的襲擊被當成沒發生過。機體破損始終是降落時的事故使然。日軍沒有容許特務入侵基地進行破壞,美軍也沒人因為恐怖分子而受害。艾克圖魯斯與三具寄生物被當成沒有搭乘這架運輸機。


    這種像是湮滅事實的做法,一般來說應該不管用。但因為大亞聯軍侵略新蘇聯領土,使得軍方注意力朝向北方。包括現場部隊與高層,幾乎沒人想趁這時期主動在日本與usna間惹事。


    達也插入咒具短劍,再由幹比古使用法術封印的艾克圖魯斯「遺體」,預定以替代的飛機運回usna。現在是以棺材大小附冷凍功能的貨櫃保存。這個貨櫃是座間基地依照運輸機的要求所準備,但基地成員沒有詢問用途。


    「中尉閣下,在這裏。」


    輪值士兵認識雷穀魯斯。他對陌生的同行者(雷蒙德與光宣)視若無睹,帶三人去看艾克圖魯斯的「遺體」。


    「上兵,可以暫時回避嗎?」


    「遵命,長官。」


    聽到雷穀魯斯這麽說,值班士兵甚至沒表示任何疑惑,就從倉庫回到機艙。


    雷穀魯斯打開貨櫃蓋。


    艾克圖魯斯以被埋葬的姿勢躺在裏麵。封印咒具的短見已經拔掉,但封印完全沒減弱。


    雷穀魯斯以不忍卒睹的眼神,默不作聲俯視艾克圖魯斯。


    「這是相當堅固的封術。」


    在雷穀魯斯身旁俯視貨櫃的光宣,以不像自言自語的清晰語氣說。


    「你看得出來?」


    雷穀魯斯睜大雙眼詢問光宣。


    「嗯,大致可以。」


    「看起來能解除嗎?」


    聽完光宣的回應,這次是雷蒙德發問。


    「得試過才知道……如我剛才所說,這是相當堅固的封印。直接將身體當成封印咒具使用。如果是破壞軀體隻取出寄生物主體應該做得到,但是這樣就沒意義了吧?」


    光宣最後那句話是在問雷穀魯斯。


    「……可以從不讓隊長死掉的方向嚐試嗎?」


    對於封印的解除,雷穀魯斯想要的不是保住寄生物,而是保住艾克圖魯斯。


    感覺如果在這時候回答「做不到」,他會拒絕參加抓走水波時的聲東擊西作戰。


    「……我知道了。」


    光宣稍微苦惱之後,向雷穀魯斯點頭。


    ◇ ◇ ◇


    期末考最後一日的今天,達也從早上就待在第一高中。


    迎擊新蘇聯用的戰略級魔法研發,暫時交棒給別人。扔著莉娜不管有點令人擔心,但她也不是三歲小孩,即使自己沒有每天過去看看,她肯定也不會做傻事。達也如此告訴自己。


    考試時間窩在圖書館,考試結束之後由幹比古陪同練習「封玉」。久違和處理學生會工作到很晚的深雪一起放學時,時間已經是六點多。


    不過,兩人並非直接回家。達也與深雪搭乘四人座的廂型電車前往町田。


    共乘的是三矢詩奈與矢車侍郎。目的地侍十師族三矢家的宅邸。


    為了打聽usna軍在中途島與西北夏威夷群島海域的動向,達也委托詩奈安排和三矢家當家或長子麵會以取得相關情報。詩奈回複「期末考結束當天的夜晚是否方便」,所以達也就像這樣請放學的詩奈帶路。


    雖然說是帶路,但如果隻是宅邸所在地的話,達也以前就知道了。隻是雖說已經約好,但達也和當家三矢元沒有直接交談的經驗,交情不到麵識的程度。由詩奈帶領肯定比較能避免無謂的摩擦。


    達也要求麵會的是當家三矢元或長子三矢元治。


    不過等待達也的是三矢元與元治兩人。


    四人寒暄完畢的時候,帶領達也與深雪進入會客室就暫時離開的詩奈端了冷飲過來。


    「詩奈,辛苦了。這裏不用你幫忙了。」


    看來詩奈原本想就這麽留在室內,但是父親元要她離開,所以她顯露不滿走出房間。


    元治以手上的遙控器鎖上會客室的門。


    元重新麵向達也。


    「可以稱呼你『達也先生』嗎?」


    「請這麽稱呼吧。在下方便稱呼兩位為『三矢閣下』與『元治先生』嗎?」


    「就這樣吧。」


    元點頭回應達也的反問,接著立刻進入正題。


    「聽詩奈說,達也先生想要關於美軍動向的情報。」


    「是的。具體來說,關於中途島與西北夏威夷群島海域的軍事設施與部隊配置,如果您知道什麽情報的話懇請賜教。」


    元與元治兩人露出意外表情。達也說出的區域和三矢家父子預測的不一樣。


    「……我可以解釋成這是為了應對當前情勢嗎?」


    「在下這麽問的原因,和新蘇聯與大亞聯盟的紛爭沒有直接關係。」


    「……那麽,為什麽?」


    元以試探的眼神詢問達也。


    「是為了判斷能否讓中途島監獄監禁的魔法師脫逃。」


    達也回答時沒說謊。


    「從中途島軍事監獄帶走囚犯?四葉閣下也知道這件事嗎?」


    「已經獲得當家真夜的許可。」


    這也不是謊言。莉娜找達也商量的當天,達也就向真夜報告莉娜委托的內容。真夜的回應是「不要勉強」。也就是「可以的話付諸實行,希望渺茫的話就別管」的方針。


    「……方便問原因嗎?」


    問達也這個問題的是元治。


    「這是敝家收容的逃亡者提出的委托。」


    「逃亡者?這麽說來,美國要求我國政府引渡安吉·希利鄔斯少校……原來是收容在四葉家嗎?」


    「委托人不是希利鄔斯。」


    達也斷然否定元治的推測。


    達也不認為自己在說謊。他藏匿的是名為「安潔莉娜·庫都·希爾茲」的少女。莉娜確實擁有「安吉·希利鄔斯」這個名字,但這始終是假名,是麵具。達也認為自己沒義務配合美軍與美國政府的詐術。


    即使有百分百準確的人類測謊機,也看不出達也的話語有任何虛假吧。元治也沒懷疑達也說的這番否定。


    「……無論委托人是誰,對中途島監獄出手都稱不上是聰明的做法。」


    元的語氣有點傻眼。


    「你知道現在的中途島是什麽樣的地方嗎?」


    達也也知道元委婉勸他「最好別這麽做」。不過達也刻意無視於元的意見。


    「監獄內部無從得知,但如果是周邊的狀況就大概知道。」


    不隻達也,深雪也注視元等待後續的話語。


    元原本希望深雪製止達也,卻得知期待落空而歎了口氣。


    「我把我們知道的告訴你吧。不過請別期待我們會在實行計劃的時候支援。」


    「在下明白。」


    元的這段叮嚀,就達也來看無須多說。無論是他、真夜還是四葉家的任何人,都不會要求三矢家或其他的十師族、師補十八家派出援軍。


    隻不過,達也沒有多嘴直接講出內心的想法。他不會做這種沒有分際的事。


    「……中途島隻配置警備用的陸上兵力,沒配置運輸船以外的海上兵力。」


    說不定元也早就知道四葉家是這種作風。他沒有再三叮嚀,而是停頓片刻就開始說明達也想要的情報。


    「那座島也沒有航空兵力。恐怕是提防被囚犯搶走吧。」


    「其他島嶼有海上或航空基地嗎?」


    「與其說島嶼,應該說人工島吧。珍珠與赫密士環礁建造了半浮台式的巨大人工島。駐留在那裏的戰力,雖然是大約半年前的資料……」


    珍珠與赫密士環礁是位於中途島東南東約兩百五十公裏處的環礁,屬於西北夏威夷群島。大規模環礁內側零星分布小小的砂島,不過usna軍基地所在的人工島不是建造在珊瑚礁內側,而是外側。


    所屬艦艇為空母一艘,防空護衛艦兩艘、驅逐艦兩艘、潛水艦一艘。人工島本身沒有跑道,但空母的艦載機超過七十架。


    元所提供的情報,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的內容。


    「除非使用戰略級魔法,否則這是單人無從對抗的戰力。」


    達也是戰略級魔法師這件事還沒公開。不過從元暗藏玄機的語氣與視線猜測,他好像知道這件事。


    沒什麽好驚訝的。依照達也聽莉娜所說,「質量爆散」在stars高層已經廣為人知。在新蘇聯那邊,


    知道這個情報的也不隻貝佐布拉佐夫一人吧。貝佐布拉佐夫從艾德華·克拉克那裏聽到「質量爆散」的情報時,英國的馬克羅德也在場。


    即使在日本國內,達也是戰略級魔法師的事實肯定也正在各地口耳相傳。三矢家在國內外設置廣泛的情報網,反而很難想象三矢家的當家一直狀況外。


    「中途島的陸上部隊規模多大?」


    珍珠與赫密士環礁基地所屬的艦隊確實強大,卻是為了軍隊交戰所準備的戰力。達也不打算正麵杠上usna。對他來說,中途島的駐留部隊才是阻礙。


    「始終想實行計劃嗎……」


    元歎氣低語。但其中沒有驚訝或意外感。他也不認為四葉家的魔法師隻因為鄰近島嶼有強大兵力待命就會畏縮。


    元看向兒子。


    元治還沒收到暗號,就已經以手邊的筆記型終端裝置調出資料。


    「除了監獄內部的人員,兵員人數推測是兩百到兩百五十人。其中一個小隊是魔法師部隊,但不是stars。」


    「武裝等級是?」


    「確認監獄樓頂有兩門電磁彈射炮,其他都是對人兵器。」


    元治流利回答達也的問題。三矢家保有的情報相當詳細。


    這次造訪三矢家,達也得到滿意的成果。


    反觀三矢家,元與元治都沒要求任何代價。


    ◇ ◇ ◇


    深雪直到回家之後,才拿中途島的事情詢問達也。即使廂型電車再怎麽保障個人隱私,這件事也不方便在外麵講。


    「哥哥……您真的要去嗎?」


    協助卡諾普斯逃獄的作戰,達也在向真夜報告之前就告訴深雪。她從那時候就處於消極反對的立場,得知該處兵力超乎她的想象之後更加擔心。


    「嗯。雖然沒決定時期,但是會在最近試試看。」


    害深雪擔心,達也也過意不去。但他不能對這個案件視若無睹。


    「……因為是莉娜的請求嗎?」


    深雪以更凝重的表情再度詢問。她自己也不敢說其中毫無嫉妒的成分吧。但這也不是單純的嫉妒。深雪的話語帶著更愁苦的音調。


    「這隻不過是契機。」


    可惜達也不知道深雪對莉娜抱持什麽想法。連「應該不單純吧」這種程度的推測都做不到。


    達也能做的隻有不欺騙、不隱瞞,誠實說明一切。


    「卡諾普斯是不容小覷的對手。說不定比貝佐布拉佐夫或希利鄔斯還難對付。」


    不是「莉娜」,是「希利鄔斯」。如果不考慮性格上的脆弱麵,隻看魔法力的話,莉娜確實匹敵達也或深雪。或許比這樣的莉娜,也就是比「希利鄔斯」還棘手。這是達也對卡諾普斯的印象。


    「卡諾普斯化為寄生物變成敵人。這是必須盡量避免的未來。為了根絕這個可能性,要讓卡諾普斯逃獄。」


    「可是……」


    中途島與西北夏威夷群島是usna的領土。如果是長程轟炸就算了,潛入監獄帶走囚犯太過危險。深雪第一次聽到這個計劃的時候也向達也這麽說,希望他改變主意。


    「我不會勉強自己。要是感覺很難逃獄,就會連同監獄炸死。」


    這段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也不是暫時安撫深雪的說法。


    使用質量爆散炸毀中途島監獄的點子,達也沒有舍棄。因為對他來說應該優先的不是討莉娜歡心,是去除他們認定的威脅。


    「而且完全還沒決定任何具體計劃。現在的情勢隨時都在變化,說不定會變得必須從基本方針修正。」


    「好的……」


    達也說的是泛論,深雪也不是打從心底接受。


    在這個時間點,兩人都沒預見泛論成真的未來。


    ◇ ◇ ◇


    時間稍微往前推。


    三矢家當家與下任當家,送達也與深雪離開之後,就這麽開始討論。


    「爸,四葉家襲擊中途島監獄的計劃,是不是向國防軍報告比較好?」


    一開始,元治就以凝重表情進言。


    「我覺得應該也要考慮將情報泄漏給美軍……」


    「不,這樣會違反信義。不能將十師族同誌出賣給軍方或美國。」


    元駁回兒子的提議。但是並非「毫不猶豫」。元含糊的語氣顯示他內心也舉棋不定。


    「不過今天的事情要是保密,以最壞的狀況,三矢家會被當成四葉家的共犯。」


    「……我沒要求代價,就是要避免別人這麽想。」


    「我不認為光是這樣就能讓大家接受。」


    元沉默了。如元治所說,提供情報之後不要求代價,以這種程度當成辯解的根據太薄弱了。元也早就知道這一點。


    「……不能泄漏給美國。這樣無法得到師族會議的諒解。」


    元沉默許久之後,緩緩搖頭如此回答。


    「那麽,至少要以警告的形式,將司波先生的計劃告訴國防軍。」


    「……也對。」


    這次元也不得不同意。


    「但要慎選告密的對象。要是被利用在反魔法主義鬥爭,會重蹈七草家與九島家的覆轍。」


    這次是元治穩穩點頭回應元這番話。


    「首先,我想找和司波達也先生關係密切的一○一旅佐伯少將談談。」


    「也對。如果是佐伯少將,也不會和司波先生誓不兩立。」


    「那我立刻安排。」


    元治站了起來。


    元與元治都沒聽到門外小跑步離開的腳步聲。


    (聽到天大的事情了……)


    詩奈衝進自己房間,癱坐在地毯上。雙手依然抱著用來收杯子的托盤。


    她擁有過於敏銳的聽覺。常人感應不到的細微空氣振動,她都能當成聲音識別,相對的,日常生活的聲音會成為詩奈難以承受的噪音襲擊她。


    身體上查不出任何異常,因此推測應該是下意識隨時發動聽覺強化的魔法。睡覺的時候不會為聽覺過敏(不是一般的聽覺過敏症狀,是正如字麵的意思)所苦就是佐證。


    隻是這個魔法無法從外部觀測。魔法完全在自身內部完結,因此沒能擬定具體對策。


    目前的對症治療方式,是以內建收音與揚聲裝置的完全隔音耳機,調節對於詩奈來說太大的聲音。安裝在耳罩外部的裝置收音之後,以不會危害詩奈的音量在耳罩內部的揚聲裝置播放。


    除了洗澡與睡眠時間,她基本上不會取下耳機。現在她也戴著,剛才為了收杯子而走到會客室前麵的時候也戴著。


    保護她耳朵的這個耳機,是用來將外部聲音調節為詩奈可承受的音量,不是用來增幅微弱的聲音,相對的,不會減弱或隔絕從一開始就無害的聲音。再怎麽細微的空氣振動,都會在輸入收音裝置之後據實播放。


    即使是隔著厚重門板,一般來說肯定聽不到的室內聲音,詩奈的耳朵也能辨別。由於不是刻意強化聽覺,所以詩奈即使沒有竊聽的意圖也聽到了。


    (「司波先生」是司波學長吧?學長的事情,要對軍方告狀?)


    詩奈聽到的是「不能泄漏給美國」之後的對話。她不知道「司波先生的計劃」是什麽,不過從「反魔法主義鬥爭」、「重蹈七草家與九島家的覆轍」與「誓不兩立」等字句,她隱約嗅到火藥味。


    (怎麽辦……)


    父親與哥哥正要對達也做出背信行為。詩奈是這麽理解的。


    家人與達也。若問要選哪一邊,不用多想就會選擇家人。


    但是依照詩奈的價值觀,背叛是惡行,告狀是卑鄙。


    雖說是家人,但要縱容家人行惡,感覺不太對。


    (這件事應該告訴司波學長嗎……)


    可是這麽一來會變成自己在告狀。


    詩奈陷入作繭自縛的困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佐島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佐島勤並收藏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