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那一天了。


    ——在十年後待的最後一個夜晚。


    那個叫做雲雀和彌的男人帶著他去了一個一個地方,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墓園。


    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但兩個人的注意都沒有涉及到它的存在。如同淚漬,給偌大的墓園蓋上了悲傷的郵戳。


    黑曜色的眸子裏沒有什麽過激的情緒,隻是依舊如一潭深水,望不到底。無論多麽色彩斑斕的深淵,到了最後都會溶於一片黑暗。他並非不想念,他並非不悔恨。他隻是沒有權利再去左右而已,——對於已死之人而言。


    雲雀恭彌緩緩伸手撫摸刻在石碑上不淡不淺的痕跡,心中默默地念著他們的名字。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已被青年披上了一件外套,可他並沒有感到身上的熱氣,隻是覺得極其的冷。很冷,真的很冷。寒氣從做胸腔傳來,那種冰凍了世間一切溫暖事物的雪花漸漸飄落。


    他想他不能再畫地為牢了,他必須做點什麽。


    就算嘴上不承認,那些人早已成為雲雀恭彌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為有他們的存在,這孤獨前行的生命才能感受到溫暖。


    ——為了守護這支持我繼續前行的力量。


    ——我不能在回憶裏停滯不前了,必須走出這一步。


    ——因為我早已擁有了新的羈絆。


    “雲雀大人。”一旁的雲雀和彌再度開口,“已經到時間了。”


    他再一次站起身來,垂下眼眸看著冰冷的墓碑。遠遠地,似乎有一句話傳到了他的耳裏。


    “如果你回到十年前以後,看到了那孩子的話——”


    雲雀轉過頭來,發現青年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但那句話依然清晰的回蕩在他的耳邊。


    請轉告她——


    我一直都愛著她,從過去一直到未來,永遠不會改變。


    # # #


    “呐,雲雀君真的是跳級上來的嗎?”


    怯弱又好氣的女聲引回了他神遊天外的思緒,雲雀轉過看向窗外的頭,這才驚覺已經下課了,而自己座位前已經圍了不少同學——其中女性占多數。


    微微皺眉。他不喜歡群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但這是在出任務的途中,不能隨意咬殺。在這些年成為死神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任務途中會表現得……嗯……十分不像平常的他。曾和他一起出過幾次任務的平子真子稱為“裝斯文”。


    就像現在這樣。


    他條件反射地用十分淡漠疏離的口氣但卻不帶一絲怒意的語氣回答道:“算是吧。”


    不冷不淡的態度卻似乎激起了女生們更大的熱情,又有幾個女孩子放大膽子上前介紹自己,一開始就沒有多大興趣的雲雀留下一句“我先離開一下”便徑自離開了座位。


    剛出教室便聽到尾隨而來的腳步聲,雲雀回頭,正好看到黑崎一護匆匆趕來的身影。


    “啊。”他向一護微微點頭示意,“你來得正好,黑崎前輩。”


    “等等等等!雲雀,我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護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卻依舊沒有理出一點思緒來,“你說你是為了什麽才來空座的?”


    “簡單點說就是藍染差不多也該到行動的時候了,為此我來這裏做潛伏任務。”少年聲音冷冽,卻不失溫度。他將手抄在胸前,“並盛那邊有冬獅郎在,所以你大可放心。而且……”


    他淡淡的抿了一句:“平子那家夥……有沒有跟你說一些奇怪的話?”


    “誒?”一護立刻想到不久前發生的種種事情,眼神不由黯淡下來,他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個地方,似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那個東西……”


    無視掉了一護的自言自語,雲雀向前走了幾步,礙於兩人的身高差而不滿地抬起頭,“還有就是,在任務的這幾天裏,我要暫時寄宿在你家了,黑崎一護。”


    “哦。……誒誒?!”


    差點沒反應過來的一護呆呆地看著少年拋下勁爆性的語言自顧自地走遠。


    “不是吧……雲雀說……他要……住在……”


    他呆呆的收回視線,看著自己的手。


    “我家?!!!”


    # # #


    放學路上,黑崎一護僵硬的拖著步伐。跟在他身後的,是拿著自己的書包一副好學生模樣的雲雀恭彌。


    ——說是好學生,不過就是外表看上去像罷了……


    “我說雲雀啊……”他試圖在和茶渡井上他們分手之後和少年找到話題聊聊,“你……和我爸說好了嗎?”


    少年沉思許久,稍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等——那個遲疑的動作是怎麽回事啊!你不會在什麽時候用記憶篡改器把我爸的記憶給修改了吧?!”


    “閉嘴。”


    然而事實證明,黑崎一心確實知道雲雀恭彌的來意並且熱情地接待了他。


    “歡迎光臨!小恭彌——”飛撲過來的黑影讓雲雀直接一拐子抽了上去,“啊痛痛痛!果然和紫宸說的一樣,是個脾氣超爛的小鬼啊——”


    邋遢大叔——黑崎一心坐在地上揉著屁股,這麽說著,“雖然長得挺漂亮,不過還是我兒子比較可愛嘛——哇啊!!”


    一護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了一心的臉上,滿臉嫌棄:“喂,有客人來好歹放尊敬點嘛。”


    “歡迎回來,哥哥!”黑崎遊子向自家哥哥打著招呼,“還有這位就是爸爸說的要來我們家住幾天的雲雀哥哥吧!請多指教,我是遊子,這是夏梨!”


    “請多指教。”相較於孿生姐妹的熱情,夏梨的態度顯得不溫不火。


    晚上的晚飯,是由遊子和雲雀一起準備的,據他自己的解釋“我吃自己做的會比較習慣”和“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要孩子來做飯”這一眼神的無情控告,一護忍不住大喊:“雲雀你那是什麽眼神啊!都已經出賣了你是個戀童癖的事實了——啊痛!!”


    “對不起,剛才的話我沒有聽清楚。”再度抬頭的雲雀周身發出無名的黑色氣場,“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這絕對是威脅吧?絕對是的!!


    解決完晚飯後,就是商議住的問題。


    一護本想著讓雲雀和露琪亞一樣睡在壁櫥裏,但卻遭到了一心的抗議(“再怎麽說雲雀君也是客人!怎麽能讓客人睡在壁櫥!”),而他本人也遭受到了雲雀的眼刀,最後少年下達了最後通牒——


    “我睡在黑崎一護房裏,他睡地板我睡床。”


    “為什麽!那好歹也是我的房間——”


    “想被咬殺嗎?”


    “……”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啊!!


    在自己房裏打地鋪的一護哀嚎道,魂被自己塞到屜子裏麵現在還沒有出來。


    坐在床上穿著黑色睡衣的少年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因為困倦而變得有些軟軟的聲音響起:“……晚安。”


    話音剛落,燈就熄滅了。


    ……黑崎一護有在睡覺前看會兒書的習慣。


    暗自歎口氣,他默默地躺在地板上蓋上了被子。


    無他,自己還沒有m到自找咬殺的地步。而且早睡也不是壞事。


    但是他並沒有很快就進入夢鄉,而是發了會呆,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絲毫睡意後,下意識的看向了雲雀所在的床。


    少年正好麵朝向他。本來這床就不怎麽高,所以一護很容易就看見了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就留幾簇頭發在外麵,像貓一樣睡覺的雲雀。


    月光在他本就白暫的臉上灑下透明的影子。


    少年密而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仿佛蝴蝶扇動的雙翼。


    ——啊……


    怎、怎麽會有種……好可愛的……感覺?


    ……


    ……


    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猛地側過身,一護把被子蒙到自己的頭上,緊緊閉上雙眼。


    睡覺睡覺!!


    然而就在這時候——


    !!!


    一股狂亂的靈壓波動突然從城市的某一處出現,一護和雲雀同時睜開雙眼。


    “這股靈壓是!!”


    一護連忙跳了起來,握緊腰間的死神代理證,“碰”的一聲,穿著死霸裝的一護從本體裏分離出來,輕盈地跳出窗子。


    雲雀的速度也沒慢上多少,他從義骸裏跳了出來,寬鬆的死霸裝裹住少年纖瘦的身子,他握緊斬魄刀,半眯著眼享受風吹亂碎發的感覺。少年站在窗台上,感應了一下靈壓,然後一躍而下。


    “ you wake me?”一次又一次在黑夜裏發問,空虛的不安感縈繞在自己周圍,潛意識之海裏隻有無窮無盡的藍色汪洋,似乎那是已死的怨靈們所留下來的不甘淚水匯集而成,源源不斷。


    少年的身體仿佛像鳥兒一樣輕盈。


    ——please、taketo your world now。


    # # #


    把時間包裹在一個信封裏,再蓋上一個美麗的郵戳。然後把那個白色的信封投到信筒裏等快遞員送到家裏,雨後的花園還有著雨滴劃下,郵筒佇立在那裏。


    然後我啊,就有了以前的時光。


    想點燃多少根紅燭融化這綿綿無盡的長夜,星幕的暗影投在房屋頂上紅白的屋頂。


    呐……我真的可以收到以前的歲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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