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謀將麵具往臉上戴好,命禦醫開了幾副禦寒的方子,然後將藥熬了,藥方熬好,正要親手端過去,一旁伺候著的賴昌看不過去,“哎喲,爺,這您可端不得,還是小人來吧。”說著,賴昌就要伸手奪過去,被明重謀阻止了。


    “怎地端不得?”明重謀笑,“親手伺候,才顯得朕情深意重,這你可不明白。”說罷,明重謀用濕布握在手上,穩穩地端起藥,才往寢宮而去。


    賴昌擦汗,自己當太監以前也經曆過情啊愛啊的,但是那時候自己是個平民,又是個窮小子,伺候媳婦也很正常,但是陛□為九五之尊,怎麽也會想著要伺候人?


    聖上果然是聖上,那心思果然不為旁人所能揣測。


    賴昌忽然想到一事,三兩步跟上去,又低聲道:“陛下,您和謝大人這……需不需要內侍記錄一下?”


    明重謀一怔,疾飛的腳步頓時緩了下來。


    內侍記錄皇帝臨幸哪個嬪妃,最重要的緣故,自然是為了皇子的出世,畢竟沒有立下儲君的時候,每一個皇子,都可能成為大楚未來的皇帝。如果哪個妃子給皇帝戴了綠帽子,導致皇子血統不對卻登了基,那恐怕會成為大楚的一個巨大的笑話,皇帝也無顏麵對列祖列宗了。


    想到一個小小的皇子可能在謝臨的腹中孕育,慢慢成長,是他和她的結晶,明重謀心裏忽然一暖,忍不住低聲笑了笑,“不必,也不要去提醒她,順其自然就好。”


    畢竟他和她的感情,才剛剛有所進展,一下子就躍到生皇子的地步,以謝臨那樣的脾氣,恐怕還接受不了,不如順其自然,如果沒有,那也無所謂,但如果有……


    明重謀走到寢宮門前,命賴昌還是守在外麵,然後他將藥碗端在一手,推門而入。


    寢宮裏燈火黯淡,謝臨仍然保持著他出門時正坐著的姿勢,側麵姣好,映著燈火,泛著淡淡的光暈。


    明重謀忽覺內心一片柔軟,他將藥碗放到桌上,拿起勺,吹冷了些,然後喂到謝臨的嘴邊,“剛找禦醫開了禦寒的方子,這才熬好,來,張嘴。”


    以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聲音會有這麽輕柔的時候,可是現在,他看著垂著眼簾的謝臨,訝異地發現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謝臨正怔愣出神,冷不防麵前出現一個湯勺,她不由向拿著勺的人看過去,卻見到明重謀被燈火照得璀璨如波瀾的湖水一樣的眼眸。


    謝臨一驚,“陛下,您這是做什麽?這不合體統。”皇帝喂臣喝藥?謝臨隻覺今天的一切都不對勁,從她順從於明重謀開始,就越發不對勁,尤其是現在。


    明重謀無奈,“有什麽不合體統的?朕是皇帝,朕想這麽做。難道朕想做什麽,還要他人來認同麽?”


    “不,陛下想做什麽,自然不需要他人來認同,”謝臨想要推拒明重謀的手,正色道,“可是陛下服侍臣子,這是不君不臣,是大罪,臣不敢領受!”


    明重謀聽她這樣說,執意喂藥的動作忽然停了停,“不君不臣?是大罪?”他輕緩地重複著,目光緊緊地盯在謝臨的臉上,“你是這麽想的?”


    盡管明重謀的目光十分紮人,謝臨仍然直視他,“是,臣是臣,陛下是陛下,陛下服侍臣子,這是亂君臣,亂朝綱,臣雖不欲為名臣,卻希望陛下為明君,這等亂朝綱之舉,臣不願領受,”她微微低頭,表示懺悔的樣子,“請陛下恕罪。”


    明重謀死死地盯著她,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顎,讓她抬頭看他。本來他幫她穿衣,歡天喜地地煎藥,親自端藥喂藥,他以為這種在平民百姓夫妻之間,丈夫最平常的舉動,會打動她。她總是回避他對她的感情,他也相信,她對他是有感情的,他自然希望能更加打動她的心。


    可是她的心真是硬得像石頭一樣。


    君臣君臣,她隻記得君臣之分,卻不記得他們剛才卻行得夫妻之禮。


    明重謀將勺扔到碗裏,瓷器碰撞之間,發出“啪”得幾聲脆響,在這寂靜的寢宮中,顯得格外的震耳,“謝臨,你真是懂得如何刺痛我的心!我不願在你麵前自稱為朕,就是希望你忘了我們一個是君,一個是臣,我寧可你我隻是這大楚的某一個窮鄉僻壤裏的平凡夫妻,男耕女織!”


    謝臨沒有開口,隻是平靜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一絲波瀾。


    明重謀看她仍然死不悔改、無動於衷的樣子,忍不住氣得笑了,“你不喝是不是?”


    謝臨看了一下一旁的藥碗,她伸手欲端,“臣自己來。”


    明重謀拍開她的手,謝臨愕然地抬頭。


    “不許動手!朕今天一定要親自喂你!”說著,明重謀端起藥碗,昂起頭,將藥吞了一大口,然後“砰”地放下,捏住謝臨的下顎,狠狠地含住她的唇,迫使她張口,他口中的藥順著流入她口中。


    謝臨瞪大眼,近前的明重謀沒有摘下麵具,但是如此近的距離,卻能清楚得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下,如湖水一樣的眼睛,照得自己怔愣著的影子,他垂眸看她,彎起眼角,目光溫柔,透著那樣重的情意,令她幾乎不能呼吸。


    藥被她喝盡之後,他迫使她的舌與他交纏,共舞,如此近的距離,肌膚與肌膚幾近相貼,他灼熱的情感幾乎都傳遞給她,她想躲開,後退,可是他按住她後腦的手,令他無處可逃。


    過了不知多久,他方才放開她,她趕緊大口呼吸,他方才強迫給她的情感,令她感到滅頂一樣的焦灼不堪。


    “我說了,我今天一定要親自喂你,”明重謀笑了笑,瞄了一眼藥碗,“如果你不讓我用勺喂你,那……”他舔了舔唇,聲音越發低沉而輕,就像對著她的耳邊呢喃一樣,“我就用這種方法喂你。”


    謝臨又吃一驚,她倏地抬頭,看到他認真的眼神,知道他沒有說笑,他是真的這麽想的。謝臨難得感到有些慌亂,“陛下,這……”


    他單指按住她的嘴唇,“噓”了一聲,讓她不要再說下去,然後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盛藥,這麽片刻,藥已經沒有那麽熱了,他直接舀了些,放到她唇邊,“來,張嘴。”


    謝臨想後撤,明重謀見她要拒絕,便作勢要把勺上的藥自己吞了,然後接著用那種方式喂她。謝臨麵色微紅,瞟了一眼不遠處另一個桌上的飯菜,那是賴昌方才送過來的,謝臨便道:“陛下,如果您非要這樣,那臣有個條件。”


    明重謀一怔,笑道:“說。”


    “臣不願接受陛下的這種……這種行為,”她看了看麵前的勺,和穩穩握住勺柄的修長手指,臉上微微泛著紅暈,她斟酌了一下詞句,又接著道,“作為交換,臣願和陛下相同的舉動,服侍陛下用膳。陛下如果同意,臣就接受。”


    明重謀看了看那邊桌上的飯菜,爽快地答應,“好啊,你可不許反悔。”


    謝臨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不禁怔了怔,明重謀又把勺子遞了遞,謝臨便低頭含住勺子把藥喝了,抬眼看明重謀的時候,卻見明重謀柔和的表情,深邃的眼睛透出的情感,令謝臨再一次愣住。


    他緊隨著她的目光,令她無處可逃。


    就這樣,明重謀一勺一勺喂過去,謝臨一勺一勺喝了,藥也一點一點見了底。


    喂到最後一口,明重謀站起身,當先一步,把那邊桌上的飯菜端過來,規規矩矩放好,然後把筷子遞到謝臨手裏,“來來,喂我。”說著,還張開嘴,發出輕輕地“啊”聲。


    這家夥顯得如此迫不及待,令謝臨目瞪口呆,“陛下,您……”


    “您什麽您?這可是你說的,你得喂我,來來……”明重謀又再次張口。


    謝臨無奈,“陛下,這飯菜似乎有點涼了,對您身體不好,不如讓賴大人拿去熱一下再吃吧。”


    明重謀合上嘴,見飯菜熱氣確實有些散了,“對對,是該熱熱,涼到朕還沒什麽,涼到你就不好了。”


    不顧謝臨疑惑,為什麽他吃飯,卻會涼到她,明重謀已經呼喝賴昌進來,把飯端走,拿去給禦膳房熱熱了。


    賴昌片刻即回,雖然他也同樣奇怪,陛下用膳,飯菜涼了,那就做新的就好了,為什麽還要拿去熱?


    可是想到一個是陛下,一個是丞相,兩個人都是關心國家社稷的大人物,湊在一塊,自然是能節儉就節儉了。賴昌也沒辦法,隻得讓禦膳房熱好了,然後他再端過來。


    等賴昌退出去,謝臨便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夾給明重謀吃,這個舉動,對謝臨來說開始可能有些艱難,因為似乎太過親密了。明重謀總在咬住飯菜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咬住筷子,令她不能抽回,有的時候還故意伸舌舔在筷子上。


    謝臨看不過眼,隻得盡力不去看他。


    明重謀美美地嚼著,沉浸在夫妻和諧生活的幸福中,還一邊得寸進尺地說:“別光我吃,你也吃,你也吃。”


    謝臨一怔。這隻有一雙筷子,是給陛下用的。她拿什麽吃?


    她忽然隱約想起,剛才筷子似乎有兩雙,可是賴昌熱了飯菜又重新端過來之後,明重謀就叫他把其中一雙筷子帶走,謝臨當時想陛下優先用膳,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陛下病剛好,受不得饑,她姑且忍耐一些也沒什麽。


    難道明重謀當時就想讓他們共用一雙筷子麽?


    “吃呀吃呀,”明重謀在謝臨麵前向來不太重視禮儀,反正他是她看大的,他也不在乎丟臉,所以這時候,明重謀一邊嚼著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話,“光我吃,太無聊,你也吃,你也吃。”


    他不停地催促,謝臨隻得夾起一口菜,含在嘴裏。


    這菜的滋味,確實不是那麽難以入口。


    謝臨心情複雜地想。


    稍晚的時候,天色已暗,謝臨回到丞相府。


    她撩起轎簾走下來的時候,迎麵卻見洛石阡雙手抱懷站在門前。


    “你怎麽來了?”謝臨漫不經心地問,她走上台階,推門正要走進去。洛石阡緊隨其後,他目光死死地盯著她,“你去哪了?我等你一天了。”


    “沒什麽,和陛下談論了一下政事。”謝臨說。她覺得把她和明重謀的事告訴給洛石阡,是非常沒有必要的。


    “今天陛下病了,沒上朝,早朝早就散了,我是禦醫,我還不知道?”洛石阡冷冷地說,“你跟陛下談論政事,你騙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我是好寶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奸佞!給朕跪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皇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皇兮並收藏奸佞!給朕跪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