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這一次狩獵收獲頗豐,除卻收獲了許多獵物之外,還將計就計,殺了夷國的重要將領拓跋元。夷國現皇帝昏庸,拓跋元則執夷國攝政之責,自此再無可靠的人才與大楚作對。


    明重謀趁機下令,令兵部劃出可靠將領,北擊夷國,擴張大楚版圖。


    尉遲正請命,親自帶隊出征。


    這夜與那夜一般,下著大雨,外麵的天空漆黑而昏暗,明重謀大殿上的燭火,照得大殿中央放置的虎符,閃閃發亮。


    明重謀坐在上位上,一手拄著椅子扶手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它。


    這夜如那夜一樣,謝臨推門而進,賴昌依然忠實地守在門口。


    謝臨上前將手中的衣衫給明重謀披上了,“夜裏涼,陛下該當注意身體。”


    明重謀這才恍然回神,聽到外麵下雨,他將她抱在懷中,捂熱她的手,“雨下這麽大,你又懷著身孕,前時洛禦醫說你胎像不穩,應該多休息休息。”


    謝臨瞥了一眼虎符,“陛下在憂心兵權之事?”


    “你總是深知我心,”明重謀點頭,“前日你執著為我收了侯鐵錚的兵權,如今卻又要將兵權交予尉遲正,我不止憂心兵權之事,”他看向謝臨,“我也憂心你恐怕不會願意。”


    謝臨將他鬢邊碎發捋到耳後,盡管這外麵下著雨,春寒料峭,十分清冷,她卻忽覺心裏一暖,“前番臣尚且憂心,陛下那時登基不久,許多事尚且懵懂,臣自然要憂心些,可是如今,陛下已成長了,相信這兵權,您已足以處理妥當,不會再出現什麽人擁兵自重的情況,況且尉遲大人本就是侯鐵錚副將,用兵之術自不必說,如今敵國已弱,拿下夷國,也不在話下。臣觀察多時,知道尉遲大人忠心耿耿,又年輕有為,與老將侯鐵錚大不相同,以後琉球等國退外敵除外憂,尚需要用到尉遲大人許多地方,陛下放心用他便是,”謝臨頓了頓,“若是陛下仍不放心,等敵方平定,陛下就收回他的兵權,仍讓他安心做那兵部瑣事,不再出去打仗便了。”


    明重謀本還心中掛懷之事,聽他如此這般說,便頓時安下心來,“我要將兵符給他,還怕你不願意。你若同意了,那過上兩天,我就為他準備上擺宴送行!”


    謝臨笑了笑,“陛下已長大了,已經不需要臣來輔助了,這些瑣事,以後不必顧慮臣,陛下自行決定就是。”


    明重謀聽了目光一柔,拉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你是我的丞相,又是我心中的妻子,與公與私,我心中所想,都該與你分享,我隻是怕你操勞,對懷中的皇子不好。”


    謝臨本還抿著唇笑著,聽他這麽一說,反倒有些怔然。


    明重謀沒注意她的臉色,隻是將手放在她的腹上,笑著道:“洛禦醫說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了,咱們還沒纏綿幾次呢,你這倒是塊好地。”


    謝臨輕輕哼了哼。


    “以後估計你肚子要越來越大,隻怕要藏不住,再說了,本來懷著孩子,就要多休養,這國事操勞,太讓人煩心,對你現在的身體不好,”明重謀頓了頓,“要是現在立後,咱們的孩子不止是皇長子,還是嫡長子,他生下來,我就立他為太子,”他看向謝臨,彎了彎眼睛,又摸了摸她肚子,“你這肚子也不會顯露出來,到時候,你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再也不用替我操勞這些事。”


    他這又是在向她求親了。


    謝臨沒有說話,她隻是看著他。


    明重謀與她相處了這麽久,怎會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一時間不禁歎了口氣,便又道:“那……起碼你要安心養胎,丞相的那些事,我找人接手你,你一定要好好安心養胎,別的事不要想太多,要是能住在宮裏,就更好了。”


    謝臨仍然看著他。


    他依然戴著麵具,隻顯露英武的模樣,隻有漂亮的瞳眸依然不變,燭火雖然黯淡,可是他卻能清晰地看清楚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


    她在丞相的位置上盤踞得很久了,又是曾經的太子太傅,朝中積威之甚,無與倫比,甚至還壓了皇帝一頭,別人不說,都知道,奸佞謝臨,連皇帝都要讓她三分。


    如今陛下兵權要擔心,她又怎忍心還讓他去擔心相權?


    是時候該讓出丞相之位了。謝臨想。


    於是她唇邊綻出一絲笑容來,微微點了點頭。


    明重謀本還怕她不答應,沒想到她居然答應得這麽痛快,不由怔了怔,心裏一喜,麵上去不顯露,他握住她的手:“如果我這麽做,你可有絲毫委屈?”他看著她的眼睛,“若你不願,等到孩子生下來,你還是我大楚的丞相,你要是真不想在後宮,那我們明君賢臣,一同坐擁大楚江山,名留青史,你看這可好?”


    坐擁大楚江山,要一個明君就夠了,要賢臣做什麽?況且名留青史,那隻會是萬兆皇帝,不會是奸佞謝臨。


    謝臨失笑搖頭,“虧得陛下為我著想,不過這倒是不必了。當了這麽多年的丞相,我也有些累了,如果這個人靠得住,讓他以後接著當,也沒什麽。”


    明重謀聽他這麽說,沒有接話,隻是抱緊了她。


    她想了想,“如果要接手我的位置的話,我倒是有個人選。”


    “誰?”明重謀好奇道。


    “沈和英。”


    明重謀一怔,“就是新科的探花?可是他才入官這麽短時間,就一下子提到丞相的位置,這不僅於理不合,而且恐怕其他朝臣不服。”


    謝臨笑道:“正是如此,才讓他為相,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應該為相,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明重謀聽她這麽說,忽而恍然。


    這和讓謝臨不為相的原因一樣。


    一個沒有資曆、沒有功績的丞相,才是最好控製的。


    即便沈和英以後有所成長,有功績和資曆,以明重謀隻能發展得更強大更隱秘的手段,他隻會一直一直被握在手中。


    “而且他是我特意帶出來的學生,他的性情,他的想法,他的才華,都是最適合坐丞相這個位置的,甚至比我還適合……”


    明重謀含笑道:“沒想到沈和英居然是我的師弟,那自然是極好的。”


    師弟?


    “師弟?”謝臨睨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把我當過你的師傅?”


    她很少露出這樣促狹的樣子,眼中蕩漾的水波,幾乎就讓他就這樣醉了,他吻了吻她的臉頰,“我什麽時候都當你是我的師傅,你看我多尊敬你。”說著,又吻了吻她的臉。


    謝臨失笑搖頭,“也罷,總之他必定是極為合適的人選,或許那些大臣現在不服,但是我教出來的學生,我知道,將來他們定會服他的。隻是你最好不要提及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以免對你對他,都不好。”


    明重謀猶疑地微微點了點頭,謝臨便又提及到許多別的方麵,人、事、製、民,她仿佛就像一本泛黃而彌香又厚重的書,翻開新的一頁,總會又不一樣。


    明重謀聽她一直說,聽她甚至提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更適合用誰,什麽位置需要新鮮血液,什麽人更應該被重用,他的目光不禁越發柔和起來。


    如果她沒有說,他不會知道,她已經為他想好了這麽遠的事,為他鋪好了這麽遠的路,隻需他踩上一踩,就能安穩地渡過去。


    他甚至有些羞愧,因為為了皇權,為了大楚,他隻能將她拉下丞相這個位置。


    他含笑聽她說了這麽久,夜甚至更深了,他忽然發現一件事,隻好打斷她,“那你呢?我怎麽沒聽到你在哪?你都為別人安排好了,你自己呢?”


    謝臨怔了怔,然後笑道:“我除了你身邊,還能去哪?”


    明重謀安心了,雙手摟住她的背,將她環在懷裏,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可是你說的,你得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謝臨沒回答,隻是專心回吻他。


    xxx


    “你想要打胎藥?”洛石阡瞪著眼睛表示深深地不同意,“你不是和那皇……陛下相處得挺好的麽?我看陛下都想把你立後了!”他口中深深的嘲諷和酸味任誰都聽得出來,可是隻有麵前的這個人遲鈍得一點也不知道。


    丞相府把門一關,謝臨就向洛石阡要藥,洛石阡當即炸毛,把火氣和怨憤往謝臨身上噴。


    ”如今陛下無嗣,你生的孩子就算不是嫡子,也是皇長子,搞不好還可能成為將來的太子殿下,成為未來的皇帝,你現在就要殺未來皇帝?”洛石阡死命搖頭,“謝臨,我以前就知道你膽子大,沒想到你膽子原來這麽大!”


    真虧他還想著放手,看謝臨在陛□邊,似乎還算愉悅,他們之間又有了孩子,更加有牽絆了,洛石阡便想著或許當真握不住,便即放棄也罷,沒想到謝臨竟會想要打胎?


    那他的隱忍和傷痛,究竟算什麽?!還有,這家夥竟也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


    謝臨安撫他:“洛石阡,你且不要這麽大聲,”她低聲說,“陛下在府裏安了眼線,你不會不知道。”


    洛石阡“哼”了一聲,“我倒恨不得他能聽見我和你在說什麽?免得你異想天開。”


    謝臨輕輕搖首,“洛石阡,我隻能告訴你,我和陛下,不會有什麽結果的,陛下現在不立後,以後肯定也得立後,自古以來,又有哪個皇帝不是後宮三千的?這孩子與其生下來遭罪,倒不如就這麽無知無覺地走了倒好,免得以後沒有母親,反倒受人欺侮。”


    洛石阡聽她這般說,也覺得確實如此,同時腦中瞬間閃過數個念頭,不由心中一動。


    他本就不希望謝臨和明重謀沒有小孩,此時見謝臨堅持不要,他自然也就不打算再勸。


    洛石阡這心中念頭轉了幾轉,麵上便有所顯露。謝臨對他的感情無覺,但他本與自己算是青梅竹馬,又是個藏不住心事的,自然一下子便看出來他已然被勸動,便又趁機說了幾句。


    洛石阡思忖片刻,這才長歎道:“我與你共謀,要是這事傳到陛下耳中去,恐怕是欺君之罪,如果你真要這麽做,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你可別想著拋下我。”


    謝臨點頭道:“放心,我肯定不會把你供出來的,若是真暴露了,那什麽責任我都自己擔著,絕對不會連累到你。”


    這說的是什麽話?


    洛石阡深深皺眉,然後拿紙筆刷刷地寫了個方子,“喏,這是你打胎藥的方子……”他正要遞過去,謝臨剛伸手,卻聽房門刷地打開,外麵一人一陣風一樣奔過來,抓著那寫著方子的紙攥起來就吞進口中,一下子咽了下去。


    兩人一驚,扭頭一看,見這吃紙的人竟是墨兒,此刻因著那紙難吞,她還打了個嗝,隨即就對洛石阡劈頭蓋臉地罵了過來,“好你個洛石阡,讓你護著我們爺,你就這麽護著她,竟然還給她打……唔唔唔唔……”剩下幾個字還沒說完,就被謝臨一手捂住了,饒是這樣,她還想伸腿去踢洛石阡。


    洛石阡被她潑婦的架勢給駭住了,不禁往後撤了幾步。


    墨兒把她家爺捂著她嘴的手用力拿開,“爺,你護著他做什麽?我要揍死這家夥!”


    謝臨沉了臉,“墨兒,你這是越活越回去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自己也不掂量掂量?”她將門掩好,墨兒這才回過味來,把嘴一捂,然後趕緊帶她坐下,“爺,以後關門關窗的事兒,都是墨兒的,您還是多休息,起碼為了肚子裏的……”


    她還沒說完,謝臨就瞪她一眼。


    墨兒止住話語,哼了哼,也瞪了洛石阡一眼,把氣撒到他身上,洛石阡則是摸了摸鼻子。


    “爺,這孩子不能打啊,而且這也對您的身體不好,再說了,就算您念著和陛下的感情也不該,若是陛下知道了,他該有多傷心啊。”


    謝臨垂眸,“陛下早晚也會知道的,與其長痛,不如短痛。”


    墨兒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不禁一驚,還要勸她,謝臨便伸手又向洛石阡道:“拿來。”


    洛石阡知道這是管他要方子呢,正要伸手寫,卻被墨兒一巴掌蓋住,“你再寫?”墨兒惡狠狠道,“再寫我就再吃,你寫多少,我就吃多少!”


    洛石阡一怔,想要下筆,墨兒仍是蓋得嚴嚴的,他知道,這個墨兒是個強脾氣,說到做到,不禁無奈,向謝臨一攤手。


    他雖然不希望謝臨懷上明重謀的孩子,但是更怕她的身體出現問題。墨兒此舉,其實深得他心。


    謝臨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把他們盯得全身發冷,良久,謝臨才緩緩道:“看來你們是肯定不會讓我打胎的了。”


    洛石阡沒吱聲,墨兒則是猛點頭。


    洛石阡在心裏吐槽,墨兒則是賠笑道:“爺,您還是安心在家養著,墨兒回頭一定給您燉湯弄補品,保證養得皇子健健康康的……”


    謝臨眼眸越來越冷,指指門外,“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


    兩人見謝臨臉色越發不好,隻得相繼開門出去,然後謝臨把門牢牢地鎖上。


    兩個人差點被門撞上鼻子,隻得麵麵相覷,墨兒低聲道:“洛石阡,我看爺的臉色不太對,你說……”


    洛石阡擔憂地向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搖頭道:“我看也有點麻煩。”


    墨兒用更低的聲音說:“不會……是要強製打胎吧?”


    兩人皆被這個猜測所驚悚,墨兒瞪大眼睛看向洛石阡,“什麽方法能快速弄掉孩子?”


    洛石阡道:“泡冷水,撞肚子……”


    “危險不?”


    洛石阡沉重點頭。


    墨兒嚇得臉色都白了,“那還不快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難道要告訴陛下?”


    “這個時候了,還隱瞞什麽?爺的身體才最重要!”墨兒驚慌地說,“你是大夫,你在這看著,一旦有事,馬上就救她,至於我……我想進宮,讓陛下攔住她,我們攔不住她,孩子的爹總能攔住吧?”


    洛石阡聽到“孩子的爹”四個字,感覺異常刺耳,“進宮?”洛石阡質疑道,“你什麽身份,進得了宮?”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爺真就打胎了吧?”


    洛石阡稍作思忖,便道:“我去進宮麵聖,你在這看著爺,在我帶陛下來之前,千萬不能讓爺做出什麽傻事!”


    墨兒忙點頭,洛石阡又稍微安撫了一下墨兒的情緒,便稍稍整整衣服,就去進宮尋皇帝去了。


    xxx


    話分兩頭,先說屋內,謝臨坐在椅子上,她輕輕撫著腹部,腦海中不知為什麽,浮現出她和明重謀以前的點滴來。


    明重謀無疑是個極好的學生,聰慧,又深具信念,一直堅信自己能做好,又確實當真做得很好。


    她知道他以後隻會做得更好。


    明重謀來到謝臨麵前,負手站定,“國家棟梁?”他冷笑,聲音逐漸低下去,輕得似乎眾臣也沒有聽見,“你也配?”


    “你走,朕不想聽你說話,”明重謀遂隨手揮了揮,“朕不想見到你,你給我離開這,滾得遠遠的。”


    “朕聽說,你贈了那副畫給尉遲正?”


    “朕,萬兆皇帝明重謀,登朝主事,始誌為朕這千萬子民,平戰亂,解憂愁,令他們不再忍饑挨餓,令朕這大楚朝,如銅鑄鐵打,宵小之輩,斷無縫隙侵擾,令朕這江山,錦繡繁華,萬世稱頌。”


    “朕以前,說到,沒有做到,但今日起,”那日,他盯著謝臨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朕說到,必定會做到。”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天下的臣子,都是朕的臣子,”他盯著她,“你也是朕的,你說讓朕自重,”他忍不住調笑道,“朕還沒怎麽著你呢,你就這麽防備。”


    謝臨想著那些話,他說過的話。他為什麽把那些話說得那麽順暢?就好像他們生來就注定該在一起。她一直不明白,他看上了她什麽。她心機深,又不像個女人,年紀又比他大了些,僅有的名望地位,也早晚將煙消雲散。


    可是他說:“朕隻想要你,就是這麽簡單。”


    那些時光,恍如昨日。離她懷上孩子,離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或者更久,仿佛也才如此之近。


    雪光灑得如此之亮,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他吻著她的唇,灼熱得就像在燃燒,而她一直不敢去回應。


    沉重的責任壓得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今,她也要逼著他也喘不過氣來。


    “我想描摹你的眼睛,”她喃喃地說,“為什麽你能一直那麽望著我,而不改初衷?”


    她害怕他陷得越深,之後也就會越痛苦。所以她早就對洛石阡說,長痛不如短痛,有了孩子,他們的牽絆隻會越來越糾結,越來越難斷。


    可是今日,她發現他也許能狠得下心。他既然能讓她逐漸遠離丞相的權力,他也許也能揮劍斬情絲。


    謝臨站起身,走到門前,拉開門,見墨兒守在外麵,對著她咧嘴笑,不禁皺眉,“你站在外麵做什麽?”


    “看著你……啊不,就是晚上有點悶,想出來走走。”


    謝臨輕輕哼了一聲,“拿你端盆涼水來。”


    墨兒想起洛石阡的吩咐,趕緊又道:“爺想要洗漱?墨兒給您燒點熱水過來。”說著,正要走。謝臨攔住她,“不必了,我自己去吧。”


    墨兒一驚,“不不不,爺您現在……”她瞄了瞄謝臨肚子,“墨兒還是給您打熱水去吧。”說著,一溜煙跑了。


    謝臨看著她急得像兔子一樣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不多時,墨兒已燒了熱水回來,一推門,卻見謝臨已在用一盆冷水沾著毛巾擦手,墨兒一慌,一把奪過來,“爺,熱水來了,您用這個。”說著,把毛巾往熱水裏一扔。


    謝臨怔了怔,“我隻想用冷水,熱水不要。”


    “怎麽能用冷水?您明知道您這麽金貴,身子要緊,這冷水可千萬使不得,墨兒給您端出去。”說著,她就把那冷水盆子端著出去倒掉。


    謝臨猶疑地看著她,然後打算整理衣衫要去睡,墨兒見他這般,想到一會可能洛石阡帶著陛下會闖進來,便結結巴巴道:“爺,您還是把衣服穿上吧……”


    謝臨正解著衣扣,聞言奇怪道:“我要去睡了,為什麽要穿著衣服?”


    墨兒想了想,硬著頭皮說:“爺,墨兒有點事,想要你陪我聊聊。”


    謝臨一聽她這麽說,便也不再解衣扣了,反倒拉著她坐了下來,“說罷,聊什麽。”她忽然想起一事,便又道:“等等,墨兒,你幫我找塊木板來。”


    墨兒一驚,現在她腦子裏全是“泡冷水,撞肚子,泡冷水,撞肚子……”聞言立刻慌道:“爺要木板幹什麽?”


    謝臨指了指床,“這底下有一塊破了,我一直忘了去修,咱府裏要是沒有廢木板,那就明天去去市集買。”


    墨兒鬆了口氣,想了想,“府裏估計是沒有了,明天墨兒去市集看看。”


    謝臨“嗯”了一聲,又道:“那你說吧,你剛才想和我聊什麽?”


    墨兒僵硬著,她哪有什麽可聊的,隻是在臨時找的借口,不禁憋了半天,小臉兒也憋得通紅。


    謝臨看著有趣,便揶揄道:“這是做什麽?怎麽臉這麽紅?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墨兒登時覺得找到了借口,“對,正是有個喜歡的人,想和爺說說。”


    “哦?”謝臨一聽,有了興趣,府裏的三個她所謂妾侍的終身大事,一直在她心頭縈繞著,如今綺羅已不需她關心,墨兒和淑霞如果有了喜歡的人,她倒真想去聽聽,“是哪個公子這麽有福氣?說來聽聽。”


    墨兒絞盡腦汁想著自己認識的男人裏年輕的,又相熟的,可能和她有點什麽的,結果想了半天,這才結結巴巴地吐出三個字來:“洛……洛石阡!”


    謝臨本就覺得墨兒有些古怪,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如今聽她硬憋著借口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倒有了興趣。


    不想她說出這三個字來,反倒讓謝臨怔了一怔,“你說你喜歡的人是洛石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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