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罵罵咧咧地把石畢抱回床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覺得這個人好輕好輕,上回吃豆腐的時候身上明明有點肉的。這到底是什麽毛病,一個麥柯在那裏憂鬱,石畢好好地也自虐?


    王良自己都是個生活上的三等殘疾,平時隻能勉強保證出門的時候像個幹淨的人樣。對照顧病人什麽的其實沒多在行。偏偏這個石畢總在他麵前不是病了就是醉了。真是冤家。


    床上躺著的石畢側著身子蜷縮在一起好讓空蕩蕩的胃舒服一點。聽著王良邊罵罵咧咧地數落他,眯著眼睛,看到他背對著自己邊翻著旅行背包裏找著什麽。


    “燒成這樣了還在這裏窩著,不怕燒燒傻了!”


    “我剛聯係上老張了,他晚上的飛機要趕去清邁,管不了你。怎麽瘦成這樣,不對,怎麽就又病了。富二代都你這樣?”


    “嘖嘖,藥呢,藥呢,哦有了!”


    ……


    麥柯看到王良的旅行包上還帶著標簽,裏麵還有兩本泰國的旅行攻略,應該是在機場買的。王良蹲在地上的露出寬寬的肩膀,明明包裏沒幾樣東西,他就能手忙腳亂地弄得把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


    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對他說話那麽隨便了。好像一直都很隨便的,這個人無賴起來誰都擋不住,但是——


    很快有溫熱的水遞了過來。石畢被又被抱了起來,身後貼著結實的身體。


    “喝這個,藿香正氣水,我百度的,水土不服就這個,然後我們去醫院。”王良語氣不好動作還是溫柔的。


    石畢想也不想的張嘴把那一小瓶東西喝了下去。


    很苦,也很嗆,一股子從頭涼腳底心的寒戰。


    “來,喝口水,不燙。”石畢手一抬不起來。王良扶著杯子讓他喝了幾口。


    石畢索性就靠在他的身上閉上了眼睛,什麽都懶得動了。


    王良摸了摸他的腦袋,直搖頭,懷裏的人哼唧地說:“不要去醫院。明天就會好的。”


    王良權當是空氣。


    要把人放回床上,發現石畢難受地往他懷裏鑽。


    那麽好的機會他放過他也就不叫王良了。於是他還真的就趁人之危了一回,看著懷裏的人臉色稍微好了點一直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了,王良硬是直愣愣地坐了好久,一直等到石畢睡著了,才把人輕輕地放了下來。


    至於後來他是怎麽用他那別扭的英語和手機上的各種中英中泰翻譯軟件外加各種手舞足蹈地把石畢弄到醫院看急症的,簡直就是一出血淚史。好在石畢一直昏昏沉沉地也看不見他有多囧。等到醫院裏一個會說中文的護士把石畢掛上了鹽水安排好了病房觀察,王良覺得自己快虛脫了。


    到底是病了的人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隻希望明天真的能好起來。


    ……


    石畢醒來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睡在一個病房裏,身邊有個護士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很長一段話。然後又換成了變扭的英文說了一遍,是和他說上午掛完兩瓶藥就可以辦手續回去了。


    然後有個大個子的人有些著急地進了病房,和護士比劃了半天,又別扭地英文說了半天,好像理解了,又不停地說謝謝。


    王良頭發亂糟糟的,穿的那件長袖t恤上英文的我愛曼穀的字樣。一看就是路邊的旅遊紀念品。石畢看著王良的衣服眯著眼睛笑,王良自己也搖頭:“這裏真熱,沒時間買衣服,先將就著。再換一瓶就能出院了,你要不要上廁所?我陪你去。”


    石畢搖搖頭。


    王良抓抓腦袋在石畢的床邊上坐下來:“昨晚上嚇死我了。呃,怕你吃不慣這裏的早飯,kfc的粥行嗎?喝點吧。”


    石畢點頭。


    他看到王良手上拿著粥,把他扶起來,被他的背後塞上枕頭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石畢想自己吃,但是勺子一直都在王良的手上。


    後來石畢的臉一定被一勺勺遞過來的熱騰騰的雞肉粥熏得紅了,他看到王良的臉也紅了。


    一個上午兩個人都靜悄悄的。


    石畢的嗓子燒得說不出話來。


    王良是頭一回看到石畢那麽虛弱又溫和的眼神看著自己。


    “喂,你別這麽看我。呃,你就不怕我hold不住色性大發?”


    “再吃一口就吃完了……嘖,別撅嘴,相不相信我咬你?”


    “哎,扶著我,慢點走……躺好了,還有小半瓶,你再睡會兒,一覺睡醒我們就出院……”


    王良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


    ……


    國內麥柯再魂不守舍,也擔心著少根筋的王良。


    王良到了曼穀給他打過一個電話,隻說人找到了,他應該搞得定就再也麽有回過他的信息。


    麥柯想到大學的時候有一年王良組織全班同學去附近的島嶼三日遊。等大家都打點好行李準備出發了,他才發現人數和他之前預定的擔心害怕王良去一趟泰國上演一出比《泰囧》還囧的劇情出來。


    不過麥柯還是很相信自己的經理,石畢怎麽看都是個極度靠譜的人,沒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麥甜在學校裏躲了一個多星期。


    那個周末終於回家了。


    這一周她過得有些辛苦。手機關了機,在同學麵前還是有說有笑的,拒絕告白的男生也溫柔得記得不傷害別人。


    隻是她會在上課的時候整節整節課得走神,也會在練琴的時候把頭埋在琴鍵裏哭,在琴房裏呆到整棟樓關門。


    麥甜害怕。她害怕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哥哥。也害怕不知道怎麽去接受自己現在他擁有的一切。


    小時候媽媽走的時候,哥哥沒有哭,拉著她的手說:沒關係,你還有哥哥和爸爸。


    後來爸爸也走了,哥哥也沒有哭,拉著她的手說:沒關係,你還有哥哥。


    高中那三年,哥哥身體一直都不好,瘦得不行,還去醫院住過一個月。她就是那時候開始學著做飯做菜,後來哥哥又開始工作了,每天晚上她都煮好飯連著鋼琴等哥哥回家吃飯。


    家裏欠的錢她都知道,可是就像哥哥說的那樣,都還清了,以後會越來越好。


    她專業第三的成績考上了音樂學院,哥哥高興得不得了,高考誌願隻讓他填了那個。


    麥甜的心裏有個永遠安全的港灣,隻是他以為的那個無堅不摧的港灣,其實脆弱得像一張紙一般的一捅就碎。碎得讓她恐懼和害怕——


    他不怪哥哥。


    是怪自己。


    麥甜所有擔心的和郎臻相關的負麵新聞一個也沒有出現過。


    麥甜知道最近和哥哥走得近的那個男人好像很厲害,滕輝是那個男人的侄子,可他是——包養哥哥的男人。


    周六,那個租來的小套間裏依舊亮著燈光。


    哥哥在家裏。


    以往隻要這個時候回家,家裏總是滿滿一桌子她愛吃的晚餐。哥哥會穿著圍裙等著她回來吃飯,一起吃看電視一起聊天。


    不管在學校裏遇到多大的委屈和挫折,不管見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有哥哥的家裏永遠都是最舒服最自在的。他可以告訴哥哥所有開心不開心的,可以把所有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他,也可以把那些她在外人麵前說不出的壞話和哥哥說。


    哥哥總是笑眯眯的聽,她說什麽他都愛聽。


    隻是麥甜用鑰匙打開家門的時候,看到那張有些年頭跟著他們般過好幾次家的桌子上,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麥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見到是她,猛地站了起來——


    “甜甜——那麽晚了?嗬,我就想回來休息一下再做飯,都那麽晚了……”


    麥柯有點局促。一下子在最親的妹妹麵前,他突然不知道手和腳要放在哪裏。也不知道一句完整順暢的話要怎麽說。


    甜甜在門口站著,是咬著嘴唇顫抖著。


    麥柯不敢去看,也不敢想象接下去妹妹會是憤怒或是委屈的眼淚。


    他能做的隻是去廚房做飯。甜甜還會回家,就好。


    家裏麥柯最近住的也不多。盛了米開水龍頭去淘,才想起來龍頭鬆了,水壓特別的大,嘩啦一下就把米全衝了出來。


    麥柯搖搖頭,關了水把米一把把地抓回盆子裏。


    水池裏多了一雙手。


    是甜甜站在他的身邊,身上穿著粉色的圍裙,紅著眼睛,一把把地抓著米。


    “哥,你去休息吧。我好久沒有給你做過飯了。”甜甜的聲音好小。


    麥柯想說什麽,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卡住了。


    麥柯從來不是個立牌坊的□,他隻知道自己是什麽人,他也知道這一天會來。


    哭天搶地怨天尤人會是他的台詞。


    他一直相信,自己愛護著的妹妹,有一顆和他一樣強大的心。以前他總是保護著麥甜。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他需要親手教會妹妹,用這顆心髒,去麵對自己的人生。


    過了好久,散落打濕的白米都撿了起來。麥柯抱著盆子,逼著自己笑了起來輕鬆道:“我們先吃飯。天大地大沒有吃飯最大。吃好飯,甜甜,哥哥要給你講一個很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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