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誠見到麥柯,麥柯呈一個大字型躺在三樓的床上,一動不動的。


    管家說麥柯九點多就來了,一直沒有出來過。


    “見到甜甜了?”滕誠就靠在門口。輕鬆地問。


    今晚是滿月,整個水晶玻璃屋頂上是一個大大的月亮。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月光可以照亮夜裏的屋子。


    不亮,但是足以看到麥柯仰著的臉龐。


    他睜著眼睛,沒有神地在發呆。


    “哼,滕總什麽都知道……”床上的人嗓子啞啞的。


    “平時這時候你都在家裏守著,一看即使妹妹回家了,你就被趕出來了。怎麽,你妹鬧脾氣了?”


    滕誠應該是出去應酬了或者去什麽酒會,麥克聽到門口點煙的聲音,很快一個紅色的煙頭一閃一閃的。滕誠隻有喝過酒以後才會抽煙。他說煙和酒在一起的味道特別苦,隻是抽煙能提神,不能讓人在他喝高的時候占他什麽便宜。


    也就是要一直保持清醒。


    那時候麥柯就覺得,其實換做誰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活得不那麽容易。


    “甜甜見到我就哭,不管我說什麽,她都哭,沒辦法,我隻能來你這兒。”麥柯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接受了?”


    “嗯。我從來沒有騙過他,隻是選擇說還是不說。我不怕她恨我,也不怕她再也不理我。我怕她從此沒有了自信和希望,她原本應該有很好很好的生活。”


    “……你後悔嗎?”


    “不後悔,我應得的。”


    月光下,滕誠嘴裏吐出來的煙霧繚繞著,門口的人像是隔了很遠的距離。


    麥柯閉上了眼睛,可耳邊眼前還是甜甜剛剛邊吃飯邊哭,邊說著哥哥對不起的聲音,和表情。剛剛是他在甜甜哭著睡著了以後落荒而逃的。


    隻是他不能在這個屋子裏躲一輩子的。


    “以後你什麽打算,總不能在我這兒躲一輩子吧?”滕誠一句話說道麥柯的心上。那裏悶悶地被打了一拳。


    土豪這個人,隻要他想,永遠可以犀利得讓人討厭。


    床上的人沒有什麽動靜,滕誠抽完煙,解了襯衫的紐扣,走去浴室。


    關門前,他聽到麥柯低低的自言自語著:“什麽怎麽辦,背著這一切好好的繼續生活下去唄。我總不能抱著你哭吧。”


    ……


    滕誠從浴室出來,房間的燈亮著。天上的月亮換了個角度,被在燈光下沒有那麽的耀眼了。


    麥柯床鋪得好好的,麥柯縮成一團躺在床的一側。


    滕誠晚上喝得有點多,看著就覺得鬧心。想到這幾天麥柯可憐巴巴的要麽一動不動地一個晚上不睡覺,要麽睡著了一晚上能醒七八回。


    他讓管家每天晚上給麥柯準備熱牛奶,還讓管家去谘詢醫生加了點安眠藥。


    可是這人要麽一晚不睡要麽一睡醒n次,剛剛看到床邊上滿滿一杯沒動過的牛奶,土豪真心怒了。


    摸出手機給管家發了個個短信。


    瞪著手機半天,終於得到了回音。這才安心地往床上一趟。不用看了,背對著他的麥柯肯定是睜著眼睛的,聽著他的呼吸就知道。


    滕誠躺了會兒,酒勁有點高,但是他難得讓自己醒著。


    沒多久,就感覺房間裏的溫度降了下來。土豪剛洗完澡熱乎乎的就覺得哪裏在透風,不過邊上的麥柯應該不怎麽好受,呼吸有些長,是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狀態。又過了會兒,感覺麥柯好像在輕微的抖動。


    又過了會兒,滕誠往麥柯身邊挪了挪身子,心裏默數著:5,4,3,2,1,再往麥柯身邊挪了幾公分……


    再數5,4,,3,2,1……


    喲~


    土豪心裏一陣狂喜。


    因為冷到的麥柯在薄薄的被子下困得難受又在發抖,感覺背後有熱源越離越近,迷迷糊糊的就自己翻了個身過來,抱住了。


    滕誠心裏別提多高興。今晚無聊的商業酒會站了一晚做了一晚的木頭人喝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敬酒,不過還是有用處的,他怎麽就想到那麽好的點子。


    特別是懷裏的人抱著他像是摟著火源,頭蹭在他的胸口,哼~挺舒服的。


    土豪花了一秒鍾鄙視了下自己乘人之危,就忘了這一切,摸過手機喊管家把空調再調高幾度。往邊上一丟。


    抱著人,舒舒服服的就睡。


    迷迷糊糊的時候,滕誠聽到麥柯好像張著嘴說著什麽。


    仔細地去聽,他是在喊妹妹的名字。


    “我怎麽就隻有天天想弄死我和我爭財產的哥哥?”滕誠低估了一句,把人往懷裏摟了摟心情舒暢地很快睡了過去。


    ……


    都說土豪總有那麽一些的奇怪的癖好。


    其實滕誠有很多,但是麥柯一直總結——土豪有時候那種令人發指的懶,工作起來的死人臉嚇死人,對胖還敏感得沒有道理,沒事兒愛欺負小表弟……這些症狀吧其實在普通神經病患者身上也能找到類似的症狀。


    最能凸顯土豪這個特殊人群的癖好——比如揮金如土呀,花錢做匪夷所思腦殘的行為什麽的,滕誠還真的從來沒有做過。


    滕誠是道道地地的生意人,他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有他的意義。


    ——為了更好的生活品質,做不虧本的投資,討好情人等等。總是理智而聰明的。


    但是最近麥柯發現土豪開始做奇怪的事情。


    比如——


    中午他在員工食堂剛打好飯,突然門口陳曉哼哧哼哧地就跑了過來,手上提著很大的三層食盒。


    “麥哥,你還沒吃吧,剛好,我也沒吃,那個——一起?”陳曉第一件事就是把麥柯麵前盤子放在了自己麵前。然後從食盒裏拿出四菜一湯。


    還熱氣騰騰的冒著熱氣,香味撲鼻而來。周圍的同事都往他們桌子上看。主要是那盆孔雀開屏魚老大一盤而且排場太大了。連裝點的花都是用反季節的西瓜雕成鯉魚跳龍門的模樣。


    “唔,太好了,還熱著還來得及。剛剛表——啊,我去大三元吃午飯,嚐了這個魚發現——哎呀怎麽那麽好吃呀,我就想到你了。嘿嘿,一起吃吧,還熱著。哦,你愛吃的素炒三鮮,這個這個回鍋肉是土豬肉做的,特別有嚼勁——還有這個南瓜扇貝盅,是他們的特色菜。嗯……哦,他們每天就賣十份的特別好吃……還有……”


    陳曉眉飛色舞的解釋,拉過麥柯的手放上筷子,大冬天的這孩子臉上還冒著汗,之前應該是跑過來的臉頰還紅紅的,眨巴眨巴眼睛有點著急——因為忘了下一個湯叫什麽名字。


    麥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皺眉問:“小曉,你怎麽泡我這兒來了?”


    “啊?麥哥一個人吃午飯多無聊呀,我陪你,不好嗎?”陳曉這句話答得特別溜,還帶著可愛的小眼神。


    麥柯看著麵前花花綠綠的盤子,都是按照兩人份做的,菜色多但是量不多。


    看到陳曉還糾結那個湯呢,麥柯指了指菜說:“哎,吃吧,都涼了。”


    陳曉這才如釋重負地擦了把汗,看樣子是餓了,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但是那菜是真的好吃,麥柯在一棟樓認識還有不認識的員工的注目禮下,吃了頓飽飽的午飯。陳曉收拾了東西就走。


    比如——


    王良和經理從泰國回來了,突然他們的工作都壓了上來,連一直沒魂的麥柯都找回了魂,每天到辦公室就開始戰鬥,整個設計組和戰場一樣的。麥柯總覺得王良去了趟泰國肯定有甚麽好事情發生,看他每天打雞血一樣的幹活每天跑經理辦公室不下十次就知道了。


    於是全組的人,那些拖家帶口也被組長的激情和理想給感化那天一不小心就集體加班加到了9點。討論了一下一下子搞不定,後麵兩天要再加兩天一鼓作氣就能搞定趕得上deadline。大家都累,經理和王良都說熬過這一整子之後一定請吃大餐。


    誰知道第二天,麥柯就收到deadline延期一個月的郵件通知。中午的時候陳曉又弄了個泰國菜來撲了滿桌,順帶拉著組員都一起吃。所有人都羨慕麥柯有個那麽貼心可愛的小表弟,麥柯在設計所的人際關係基本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其中王良吃的最多,看著麥柯可命的笑。


    還比如——


    好像和土豪已經很久沒有做了。搬到三樓都大半個月了,隻有那一次。土豪不應酬的時候都做運動,做完運動了就睡覺。


    沒暗示過他,也沒有讓他按摩,沒有讓他做奇怪的事。


    之前麥柯每天都擔心著甜甜想著甜甜,對土豪隻有感謝,其他的他更本沒心思去想。等妹妹的情緒穩定些已經會每天接他的電話和他說些學校的事情,雖然甜甜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和他什麽隔閡都沒有的無話不談了,但麥柯還是很欣慰的。妹妹在盡一切努力的接受他。沒有做奇怪的時候,一直把自己保護得很好。然後他心裏寬心了不少,於是想到了滕誠,想到了之前每天都來他們組好幾次的經理,想到了每天陪他吃飯的王良,想到了後來每天帶著不同菜色開車大半個城市來找他“說話聊天順便吃飯”的小表弟,想到那些明明之前著急地要,但是突然就改日期的案子。


    麥柯也發現,每天晚上房間裏都好冷好冷,他總是冷得難受,然後第二天醒來,總是像八爪魚一樣的纏著滕誠。


    偶爾清晨兩個人都晨。j□j來,好幾次他都是麵紅耳赤的從滕誠身上下來,好不尷尬。


    ……


    滕誠在家裏明明也就是那個模樣。


    運動的時候讓麥柯站在那兒陪他,早上逼著麥柯和陳曉喝增肥和增高的牛奶,偶爾見他冷漠地接電話半天不出聲,也看他沒事兒在管家麵前把陳曉急得差點哭,然後瀟灑走人讓把小表弟留給管家去安慰……


    滕誠沒什麽特別的。


    但是麥柯卻感到很特別。


    這個人,溫柔起來是真的又別扭又——又很窩心。


    麥柯衝著水,把這段日子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好幾遍。


    得出的結論讓他很窩心,笑容很容易就爬上了臉頰,心裏比溫熱的水還燙。


    隻是他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他什麽都和甜甜說了。包括滕誠,包括現在他在做的事情。


    他也分不清楚妹妹臉上複雜的表情是討厭他是賣的還是不能接受他和男人上.床。或許都有吧,其實這更本就不重要。但是在那一刻,麥柯還是想到了滕誠,有那麽一瞬他期待過或許有那麽一天,甜甜會接受自己,或許運氣更好的,他能和土豪的有一直在一起的那一天,妹妹笑著祝福他們……


    隻是很短暫很短暫的一個念想,就把他嚇得全身冒了冷汗。


    他答應甜甜,換完滕誠的人情,他一定再也不做這件事。


    麥甜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表態。可是麥柯覺得——是時候了。


    他也老了,而且,也沒有再做下去的必要。


    想要的都有了。而且滕誠給的,比他想要的要多得太多太多了……


    他更本還不清。


    麥柯關了花灑,拿了預警擦了擦身子。


    鏡子裏的自己,眼角都有紋路,這些年他都沒有好好的看過自己。


    和滕誠在一起了以後,總是互相抬杠,想著土豪本來就喜歡黑暗裏做,更本不用在乎自己的相貌。


    可是時間還是帶走了好多好多的東西。在他現在想留給滕誠一個很好的映像,將來土豪和下一任說起自己的時候能想到一個稍微美好點的自己……的時候,麥柯才發現,原來,早就沒有了這個機會了。


    麥柯對著鏡子努力讓自己笑起來。


    要開心點,好歹你也是專業的mb,業界良心不能忘。


    這些天落下的就慢慢補吧。


    滕誠這個人平時幹巴巴的不說話,也隻有和自己鬥嘴的時候還愛說些話。


    “嘩啦啦——”麥柯拉開浴室的拉門。


    剛準備戴上之前準備好的笑容,就看到門口有個人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高興。


    “喲,怎麽那麽勤快,沒見你躺著等,著急了?”麥柯無所謂的笑,用浴巾擦擦頭發。


    麵前多了杯牛奶——


    然後牛奶又被拿走了:“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淹死了。牛奶都涼了。”


    麥柯拉住往外走的滕誠,看他一臉別扭的模樣還有剛洗好蓬蓬鬆鬆的一頭毛,心裏軟得不成模樣。


    三兩口把一杯其實還溫著的牛奶喝了個底朝天。


    喝得著急了,所以眼睛有點紅。


    放下杯子。


    麥柯拉過靜靜著看他的土豪,撲著吻了下去。


    滕誠被壓倒在了床上。


    頭頂是麥柯濕濕的睫毛,還有之前紅了的眼睛。


    不知道是被浴室的熱氣熏的,還是因為別的……


    麥柯的嘴唇很軟,帶著牛奶的香甜。


    拽著他睡衣的手很用力,所以有些發抖。


    滕誠緩了身上的力氣讓麥柯舒舒服服的趴著,親著,手環上了他的腰際,用力的摟著。


    再睜眼。


    天上是漫天的繁星。


    好像有什麽劃過天際。


    那一刻麥柯正要放開了他的嘴,也抬頭同他一起看。


    “喂,你不是土豪嘛,晚上開個暖氣能死”麥柯又低下了頭來眼睛裏映著漫天的繁星。


    “冷嗎?明明很熱。嘖嘖,你身子太差,不能怪我。”滕誠眯著眼睛,嘴角揚起,很快就又被麥柯親住了。


    “是嗎?你確定你不是腎虛燥熱?”有人耍嘴皮子。


    “哼,腎虛不虛,你最清楚了……”土豪低低的笑的肆無忌憚。


    曲起腿開輕輕地一頂,翻了個身把麥柯整個地壓在了身下。


    那雙眼睛裏果然是倒映著水晶玻璃外的絢爛星辰。


    滕誠發現,麥柯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有生命在那片星辰之中——


    溫柔地綻放。


    滕誠很想告訴麥柯他的眼睛有多美。


    隻是現在所有的讚美都化成了很溫柔很溫柔的愛撫和輕吻。


    麥柯幽幽地注視著他,雙手緊緊地摟著他,身體自覺地回應著他。


    他們彼此相信,在這一刻,在這片星空下。


    他們一定是彼此相愛著的。


    沒有交易,沒有雜念,單單純純的,愛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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