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木,高低等級最為分散的一種木頭。


    按年頭、木質、成色,會分成太多的等級。


    而乞兒麵前的這塊,卻是小黃楊木的,不但是船隻龍骨,更是沉水千年的好東西。


    小黃楊木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千年矮’,生長一千年才隻能長到兩手一掐,而且隻生長在北地,對於古人來說算是最難得到的木材之一了。


    而這種木質的沉船木,更能夠吸收水種的精魄,凝聚成細小的肉眼看不見的‘寒晶’。


    不但難得,甚至可以說是罕見。


    乞兒在木頭上拍打了幾下,搖著頭一陣冷笑。


    趙局聞聲識意,趕忙問道:“難道……難道我這塊木頭是……是不好的東西?”


    乞兒冷笑道:“好,再好不過的東西,但即便是世間最好的東西,如若放錯了地方,送錯了人,怕是會立馬成為世間最不好的東西。你之前問我屋子的風水,這裏前庭後居,攜龍脊推背,含三江之水,這棟樓的風水當然是好的,你居於三層,離地五米七分,又墊起一層,正好五米八分兩錢,算是精準的不能再精準,完美的集氣吸旺之地,想來……嘿嘿,趙局在選址的時候,是找了高人吧?”


    趙局猛然大驚,不是說的不對,而是太對了,尤其在那些‘分寸’之上,根本就是一字不差。


    他連忙說道:“當年確實花了大價錢,從剛到請來了一位大師,難道是……我後加的這塊沉船木,把自家風水給破了?!”


    他眼中無限懊悔。


    乞兒在心中嘿嘿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並非是我騙你哦——”


    嘴上卻鄭重說道:“風水之道,生死八門,一步生,再步死,又豈能隨意更改?越是完美,就越是不容改變!”


    趙局頭上的汗立馬就流下來了,憤怒的跑上前去,重重的在木頭上敲打了兩下,又試探的問道:“那我把它扔出去,是不是就行了?”


    “哈!哪有這麽容易?氣運已改,尤其是再改過來就算的了?你是做警察的,如若有人殺了個人,隨後又馬上救了別人一命,難道會因為這種改正,他的罪過就消失了嗎?”


    “這……”趙局尷尬的說道:“我真是不懂,還請大師明言,我一定照辦!”


    乞兒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走向了客廳的盡頭,看到那緊閉的窗簾。


    他之前還在疑惑,為什麽這樣一個家庭,沒事會把窗簾緊緊閉上,讓屋子裏見不到一點陽光,原來是因為家裏有個神經病啊。


    扭頭看了一眼一個不但有門把手的鎖,更是加了一層鐵鎖的房門,想來……趙局的妻子就在其中了,不過倒是安靜,還不錯。


    他不經意的將窗簾打開,讓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一片暖意沁人心脾。


    其實這屋子裏麵風水確實出現了問題,不過當然不是沉船木的緣故,而就是因為這個窗簾,擋得時日太多了。


    就這麽簡單。


    但又是真麽的難。


    風水之學,千機算盡,一步崩盤,組建起來耗心血費力氣,破壞起來,卻隻要這一個小小的窗簾,就足夠了。


    當然,即便是乞兒把窗簾的說法告訴了趙局,後者肯定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為何?太簡單。


    太簡單完成的事情,顯然沒有什麽信服力。


    扭頭對趙局嗬嗬一笑,說道:“借你家浴室一用。”


    趙局有些沒明白,不過還是指著旁邊的一個暗門說道:“那裏就是了。”


    局長家的浴室就是大,起碼二十多平米,比得上一般家庭的臥室。


    乞兒又說道:“這塊沉船木,趙局不會心疼吧?”


    趙局說道:“心疼?如果不是不知道大師到底要怎麽做,我現在都有燒了它的心!”


    “嗬嗬,這可是你說的,我現在要做的,還真就是要把它燒掉。”


    “呃……哦,好……好,那就燒了,燒了好,一了百了……”


    要說趙局不心疼,那絕對是假的。


    黃楊木啊,跟現在市麵上所謂的那些黃楊木,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


    三千年成尺,萬年方可環抱。


    黃楊木就是生長這麽慢的木頭,更有‘三抽其一’的說法,就是沒過三年,黃楊木就會停止生長一年,這讓它生長更慢,但就是因為這樣的速度,導致它的質地幾乎是木材中最好的。


    尤其又經過沉船,千年浸泡,那更是難得。


    即便不是這樣,一棵可以長成能做成龍骨的黃楊木,那也是不可想象的。


    燒?那哪裏是燒木頭,分明是燒錢呐,就算把紙鈔綁一塊,也沒有那木頭值錢。


    趙局還真是很偶然的機會才得到它的,要不然就憑他一個小城市警察局副局長的地位,還真沒法擁有這等寶貝,其實趙局還是有些‘孤陋寡聞’了,如今這黃楊木,怕是同重量的黃金,才勉強能換走的。


    將幾乎塞滿整牆的黃楊木塞進浴室,還是花費了他們一番力氣。


    其實乞兒也喜歡,也心疼,不過相比於這裏麵會蘊含的‘寒晶’,黃楊木倒也僅僅是玩物,怎比得上奇寶來的誘人?


    雙指掐成劍訣,放在嘴邊輕聲嘟囔了幾句什麽,猛地一揮,一個小火苗飄飄忽忽的就落在了黃楊木的上麵。


    那仿佛輕輕吹一口氣,或者隻要稍微不管就會消散的火苗,卻仿佛是活了起來,直接‘咬’在了那木頭之上。


    萬年成木,千年水藏,質地堪比金石,磨成粉末都未必能點的著的黃楊木,竟然呼呼的燃燒了起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不消一時三刻,整個木頭都陷入一片火海!


    而且並不焦黑,仿佛燃燒著最純淨的能源,直接化成了晶瑩的粉末。


    {l首——@發0|.


    這一幕可把趙局母子看傻了眼。


    那種火苗,要說是戲法也能做到,但火苗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太匪夷所思了,簡直如同奇跡一般。


    趙局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隻覺得自己背脊發寒,好似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果那火苗不小心或者故意……扔到人身上……


    禁不住,又是一個冷顫。


    火光大約燒了十幾分鍾,漸漸就熄滅了。


    而地麵上除了一些白色的灰燼之外,就沒有一點東西了。


    到底要多高的溫度,才可以將這樣一塊木頭在這樣短的時間內燒成白灰?也許高溫熔爐能過做到。


    但兩個人都沒有看到的是,其實在火燒的同時,有一絲絲青色的東西從火光裏麵透了出來,悄悄落在乞兒的手裏,漸漸形成了一顆藍色的結晶。


    等燒完,乞兒手中的結晶已經有拇指大小,晶瑩剔透的仿佛一塊淡色藍寶石。


    ‘好東西啊好東西!這可是自己得到的第一件寶物呐!’


    乞兒忍不住心中有些激動。


    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轉身對趙局說道:“這裏的風水我是好不容易給扭轉過來了,不過……唉,我真不明白,你們家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的煞神,層層疊疊的沒個盡頭,一命二運三風水,命由天定,這誰也改變不了,風水也是極好,但唯獨這個‘運’……運氣、運到、時運、氣運……都是‘運’的一種,你家命格不變,風水不變,這氣運卻是變了。”


    趙局聽的豢苫霧罩,又不能說‘老子沒明白,你再說一遍’,所以隻得拱手說道:“還請……還請大師明示……”


    “唉……”


    乞兒搖頭道:“說白了就是你們家祖墳被人給動了!”


    聽到這話,趙局先是沒反應過來,倒是老太太險些直接昏過去,腳下踉蹌了兩下,激動的問道:“什麽?!大師的意思是,我們家的祖墳被人給破了?天呐……這是大災禍啊!這要讓我死後如何麵對祖宗哦!——”


    捶胸頓足潸然落淚,現代的人很少在乎祖墳怎麽樣了,老太太的表現,倒是難得。


    乞兒歎了口氣,擺手說道:“老太太先莫要著急,此事祖墳被破,乃是外物外力所為,倒並不是由於你們疏於打理,即便百年之後得見先祖,料想也不會怪罪的。”


    老太太的哭聲這才減少了一些。


    而趙局的眼神就更加的怪異了。


    因為在他眼前的人,實在是……沒法說,說不得。


    一個一身襤褸,手臉漆黑,指甲中髒的仿佛能榨出油的小乞丐,卻仿佛得道仙人一樣落落大方侃侃而談,字字透著株鈞,這就有些太詭異了。


    正這時,上鎖的那個房門,突然傳出敲門的聲音,有個略顯疲憊的女聲也從裏麵傳了出來。


    “咦?房門怎麽鎖住了?外麵……外麵有人嗎?”


    雖然沙啞,但帶著一絲清醒。


    趙局的眼睛猛地就瞪圓了。


    趕忙衝了過去,七手八腳的將房門打開,推門一看,自己那心愛的妻子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咦?你怎麽這麽慌?我……我這是怎麽了?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趙局雙眼一紅,豆大的淚珠直接就流了下來,張開雙臂就將妻子緊緊摟住。


    “你這是幹什麽?疼……有些疼……”


    乞兒好奇的湊了過來,打眼往裏一看,喝!還真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


    也就三十多歲,要比趙局起碼年輕了近二十,瓜子臉大眼睛,白皙的皮膚,線條簡單的五官,著實難得的美人。


    ‘他奶奶滴,老子要有這樣的媳婦,老子也心疼!’


    乞兒撇嘴想道。


    “咳咳,”兩聲咳嗽敲醒了還在激動的一家三口,說道:“既然都好了,那我也就先告辭了。”


    說完就要往門外走。


    老太太一驚,趕忙衝了過來,焦急喊道:“大師您不能走啊,您不能不管呐!”


    乞兒嗬嗬一笑,轉身道:“嗬,這……並非我是不管,而是能做的我都做了,至於不能做的……我也實在無能為力啊。”


    意思很簡單,老子都幫你們幹了這麽多事了,一是把五塊錢的人情還了,二是也把那寒晶的人情還了,現在還想讓我幹事,就……就不拿出點好處嗎?白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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