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局的眼睛猛地一抖。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其實越是地位崇高之人,就越是會信鬼神。


    他知道這個小乞丐是要施法的,但……好歹他也是個執法人員,明目張膽的搞這種封建迷信那絕對是要不得。


    直接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不但讓手下備齊乞兒所說的物品,更是叫來了幾個警員,將這個病房牢牢圍住,不讓外人看到。


    正是因為這樣,當駕車在街道上一通猛找的雨兒沒有找到乞兒的時候,她突然回想起在醫院中的一個很奇怪的感覺。


    仿佛看到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看見。


    趕忙又跑了回來,卻發現在樓梯口處已經有警察在把守。


    “這幫警察在搞什麽?”


    她實在無法把警察和乞兒聯係到一起,就跑回了爺爺的病房,將自己的失敗告訴了他。


    ……


    另一方麵,在乞兒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念叨了一個多小時後,他所要的東西都會準備妥當了。


    乞兒站起身,看著地麵上的事物,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有些慢了。”


    老太太一聽就急了,又是哀求又是承諾了好一陣。


    乞兒苦笑兩聲,說道:“我盡力便是。”


    此時病房已經被清空,隻有趙局母子還有乞兒在,連醜兒都被趕了出去。


    看了看病床上的微微有些發胖的小男孩,乞兒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挑了一下。


    先是讓趙局親自動手,將那個起碼有一米多直徑的大銅盆打滿了水,放在病床的正對麵。


    乞兒撚起一點朱砂,也沒有用筆,直接在好似地毯那麽大的牛皮紙上伸出食指淩空比劃了幾下。


    那粘稠的朱砂竟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形成比頭發絲略粗的線條,直接在上麵‘自己寫出’了很多細密的小字。


    這一手在外人看來尤為神奇。


    老太太和趙局的眼睛也是大亮。


    尤其趙局,他現在心中有些慶幸,差一點,差一點就因為老八那個臭王八,把這樣一位‘大師’給得罪了。


    玄門中人是不能得罪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給你下個咒啥的?還有那玄之又玄的風水,反正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而且要是搭上點關係,那便更好。


    其實治療這個叫做威威的小孩,根本用不到符籙,而且乞兒也不準備把他徹底治好。


    首先他與趙家本來關係就不算和善,其次,老乞丐曾經無數次告誡過他,陰陽之法,取死有道,如今的果,必有曾經的因,肆意破壞,僅僅是會把那因果轉化到自己的身上。


    無盡的‘業’。


    乞兒猛地抖起整張牛皮紙,將它輕輕的覆蓋在銅盆之上,雙手又是一抖,那紙仿佛也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將整個銅盆包裹起來。


    走到床邊,一把將蓋在男孩身上的白色被子掀開,又拿過布袋,將白色的糯米均勻的灑在他的身上。


    從腳步向上,直到覆蓋在脖頸的部分。


    乞兒手掐劍訣,雙指放在嘴邊小聲而又急速的念了幾句,就看他中指的指甲從一片平滑緩緩的便成尖銳,仿佛一個劍尖。


    猛地一劃,直接刺在男孩耳垂的部位。


    一滴鮮血從皮肉中滲了出來,乞兒再猛地一揮,那滴血直接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圓珠,並冒著絲絲熱氣,正好落在被黃紙覆蓋的銅盆之上,正中間的位置。


    瞬間濕開一片。


    整張黃紙,竟然被快速的染成了紅色,並且從銅盆中響起了‘呲呲——’的聲響,就好似將清水潑在燒紅的爐子之上的聲音。


    整個屋子瞬間籠罩出一片水汽。


    乞兒舒了口氣,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新鮮的空氣衝了進來,衝淡了水汽,讓屋子裏又明亮了起來。


    而那男孩本來痛苦的臉色,也緩緩由紅變淡,表情也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就傳出陣陣平緩的鼾聲。


    乞兒伸手一揮,從潔白的窗簾上撕下一塊,緩慢的擦拭著自己的手和額頭。


    老太太和趙局都被這神奇的一幕給驚呆了,張大嘴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好似心髒被提到了嗓子眼,堵住了。


    好半響,老太太才重重咽了口口水,問道:“大……大師,我孫子好了嗎?”


    乞兒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讓兩個人的心有緊了起來。


    “現在是好了,不過並沒有去根,但隻要你們以後多注意的話,想來沒有什麽大事。”


    乞兒剛才所做的,是一種流傳最廣的而且最簡單的驅邪手段。


    ‘渡邪’以及‘放血’。


    糯米是‘聖潔之物’,比什麽鴿子,狗血,烏鴉血來的都好用,且平緩。


    肺炎本就是體內有‘邪’,西醫講是‘炎症’,讓糯米從腳到頭把那些邪氣都匯聚在一起,就可以通過放血的方法,一起都逼出來。


    邪氣入體,則用指尖放血的方法,邪氣入神,則用耳垂放血。


    民間一般也在用,比如小兒驚蟄,就在無名指上刺上一針,擠出一滴血,一般就能好,再配上珍珠粉羚羊角之類的集煞之物去消散便可。


    正因為無名指的血管‘直通心髒’,它放出來的便是‘心血’。


    至於耳垂的方法,知道的人很少,但實際上很多人都在用。


    比如女人,女人身體本就‘陰涼’,最是容易被邪氣入體,古時就有在耳垂處刺上一個小洞,並用竹簽困住,用來‘一勞永逸’,到現在世人不知,卻隻當那是裝飾。


    其實耳垂是個很重要的地方,所以那‘懸陽氣’才會在耳垂下方顯露出來。


    甚至它可以‘通神智,去火毒’,一旦手指被燙,趕快掐住自己的兩個耳垂,不但不會太痛,而且手指也不易燙傷,便是這個道理。


    乞兒說出的話,仿佛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趙局母子兩個人的心頭。


    威威是他們的*,如今被如此神奇的‘法術’施救後,竟然還沒有病去其根,這讓他們都有了一種絕望的心情。


    “大師,您再想想辦法吧,威威可是趙家獨苗啊,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乞兒皺了皺眉頭,表現出一股厭煩的模樣。


    趙局就很會做人的了,直接上前說道:“那個……我知道大師已經盡力了,不過如果大師有什麽困難的話,可以跟我說,不管什麽條件,我都會滿足你的!”


    乞兒沉吟了一會,突然抬起頭說道:“為什麽我沒有看到威威的母親?”


    孩子突發急症,按道理母親都應該是第一個到場的。


    可是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孩子母親的蹤影,這就有點奇怪了。


    “這個……”


    趙局眼神有些躲閃,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隨後支吾的說道:“內子……內子身體不適,所以在家養病,所以……所以就沒有來。”


    乞兒皺眉道:“得了什麽病能比自己的孩子命懸一線來的嚴重?趙局啊,你應該知道諱疾忌醫是一件很愚蠢且沒有道理的事情,我的身份放在這裏,即便是有再大的隱情或者秘密,這種事也不可能從我的嘴裏漏出去,我反而會擔心你們是否會向外透露我的身份呐。”


    畢竟,乞兒弄出這麽一套,他就是一個本身就犯法的人。


    趙局猶豫再三,還是老太太在後麵狠狠戳了他一下,才咬了咬牙說道:“內子得了精神病,我隻能把她關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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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兒冷笑道:“有病不治?嗬嗬,看來你還是擔心你的位置多過對家人呐,一旦被外人知道你有個精神病的老婆,想來會成為你仕途上的絆腳石,是不是啊?”


    趙局明顯是豁出去了,說道:“唉,我當了十幾年的副局,眼看著熬到了正局退休的年齡,我可不能在這緊要關頭出一點錯誤啊!”


    乞兒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孩子,歎了口氣說道:“唉,孩子可憐,罷了,我隨你去家裏去一趟吧,看看還能不能有解救的辦法。”


    “好,好的!”


    趙局趕忙點了點頭,隨即又忍不住問道:“還想請問大師,我這兒子……到底是因為什麽才突發急症的?”


    乞兒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可言不可言,不妨告訴你,你知道了其實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這……”


    一對母子又互相看了看,都在對方眼中發現了‘不好的意味’。


    去往趙局家的路上,老太太還在不停的埋怨,說趙局平時為了權力,虧心的事做多了,這才惹下了孽債,如果她孫子有什麽好歹,就全是趙局害的。


    跟乞兒想象中不同,趙局並非是住什麽別墅,而是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小區,七層的建築,倒是麵積很大,起碼有一百**十平。


    內部裝修表麵看起來也算是普通,帶著些古韻古香,但卻還是瞞不過乞兒的眼睛。


    他也不脫鞋,直接走到牆邊,撫摸著貼在牆壁上的一片‘爛木頭’,說道:“趙局倒是識貨的人。”


    趙局眼睛一亮,要說對於這塊木頭,他還是比較自豪的,但凡家裏來人,他總要跟人吹噓一番,說自己如何如何的機緣巧合,才得到這塊‘神木’。


    隻是現在自己的兒子雖然好轉,沒有性命之憂,但‘命運’卻還是懸著,哪有吹噓的心思。


    “不過就是朋友送的,大師您還是先看看這屋裏的風水吧,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啊?”


    乞兒卻是一聲冷笑,又用手掌在那木頭上拍了一下。


    說實話,他從一進這個屋,就相中了這塊木頭,倒不是說他也有屋子可以擺放這等‘奢侈品’,而是但凡這種木頭,裏麵都會有‘寒晶’,而那東西對於乞兒這種人來說,是不嫌少的。


    現在就看他能不能從趙局手裏把這塊木頭騙到手了。


    乞兒可不是什麽好人,既然敢把小羊放到餓狼的眼前,怎麽也得有被吃掉的覺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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