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等到指尖碰到臉時才明白手在哪裏。


    ——啊啊,又是那個夢嗎。


    對自己心裏的想法感到驚訝。沒錯。這是夢。做了好幾次的噩夢。


    早上起來就會像泡沫消失一樣忘記的夢。但即便如此,恐懼還是會積蓄,逐漸侵蝕著心。


    ——恐怖。太恐怖了。


    並不是眼睛看不到東西。


    因為能看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有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的東西。他的腳自然而然地動了,總有一種不得不靠近它的想法,但越是靠近,內心的警鍾敲響的就越是厲害。


    走進之後,發現那是個巨岩。並不是個單純的巨岩。上麵有著不祥的氣息,遠超平時所見的怪異。


    ——不行。好想逃。


    但不知道腳是石化了還是被控製了,完全動不了。


    岩石的雙眼睜開了。但岩石又怎麽會有眼睛?這十分的詭異。但隻能如此描述。


    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一直看著自己。那個冰冷眼神就像是把人當做是蟲子一般的存在。


    ——必須得毀滅。


    他的心裏留下了強烈的意念。


    悲鳴著起身之後,發現這裏是自己熟悉的房間。沒有黑暗,沒有巨石。盡管如此,恐懼仍然縈繞心頭。


    「無顏大人、無顏大人、您怎麽了?」


    屋外傳來了聲音。是負責照顧自己的神官。


    「沒什麽。不用在意。」


    他渾身冒汗,覺得很不舒服。


    「但是……」


    外麵的神官並沒有接受他的說辭。這也就是說剛才的悲鳴沒有那麽普通。


    「我隻是做了噩夢。不要讓我再說為難的話。」


    「好、好的。非常抱歉。」


    負責服侍的人惶恐地退下了。


    ——必須得毀滅。


    有誰、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底裏低語。


    「等一下。」


    負責照料的人又馬上回來了。


    「請問有什麽事?」


    ——是嗎,是這樣的嗎?


    就像是找到了自己恐懼的根源一樣。


    「必須盡早的采取措施。」


    「措施?」


    「沒錯。一定要毀滅那個。」


    打心底裏這麽想。不知道是誰,一直在細聲低語。毀滅吧。毀滅吧。毀滅吧。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那個是指的什麽?」


    「……殺生石。」


    神官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日本三大妖怪之一、九尾狐。它的死骸化為殺生石散落在日本全國,至今都在噴出毒氣,完全是災難的化身。


    「我接受到了啟示。」


    為此,首先得將災難的根源收集起來。


    ——沒錯,收集起來。


    有誰在心底裏低語。這一定是正確的事。


    1


    酒店大廳的客人們一齊往入口看去。


    入口處有個穿著振袖的美麗女性。現在除了成人式、結婚典禮或者是新年參拜,基本上都見不到振袖了。而且振袖幾乎都是秋冬穿得比較厚實的類型,像這種隻有夏季穿的絡織物也是很少見的。白色的絡織布上編織著夏草模紋,她手持的刺有吉祥紋的絡織布物袋也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是上等貨。更重要的是,她本人的姿色並不遜色於衣著,所以穿起來才會顯得端莊秀麗。


    「是女演員嗎?還說模特?」


    「是不是來攝影的?畢竟這個酒店的庭院經常有被用來拍攝啊。」


    接待員出來迎接她,穿過大廳往休息室走去。


    年長的品行優良的女性走在前麵,跟在她後麵的是一位穿著清純可愛的淡黃色連衣裙的高中生少女。


    在寬廣的休息室內,有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個子男性站了起來,對著三人招手。


    「是相親嗎?」


    「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對麵的男人不也挺帥的嗎?」


    人們不斷地交頭接耳。


    桂山莊是東京都內有名的高級酒店,因內有三萬坪麵積的氣派的庭院而聞名。


    這裏也經常舉行結婚典禮,也有許多人在這裏相親。


    相親本身不稀奇,不過,如果是俊男靚女相親的話,人們的目光自然會被吸引過去。


    不止是那些過來喝茶的闊太太們,就連行李員和接待員都偷偷地看著那兩人。


    「我是朝霧伊織。今天請多多關照。」


    相貌端正的男性有禮貌的低頭。


    「我這邊才是,請多多關照。我是水穀理彩子。」


    「是的,我知道。」


    麵對理彩子遲來的自我介紹,伊織則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兩人之前因為工作上的是有所認識。


    「我們彼此都認識。就不需要更多的自我介紹了吧。」


    「是、是啊。」


    理彩子生硬地笑著,偷偷地觀察對方。她已經見慣了朝霧伊織穿西裝的樣子。他總是穿著一本正經的西裝,今天穿著淡藍色的襯衫,比平時更加的平易近人。


    「今天你沒戴眼鏡呢。」


    「欸?啊啊。感覺和服與眼鏡不太配……」


    「和服很適合你啊。看到你的這個身姿,我就已經滿足了。」


    麵對著坦率的稱讚,理彩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支支吾吾的。


    伊織麵帶笑容,繼續看著理彩子。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光是這麽看著對方的話可是完全不會有什麽進展的哦。」


    在這兩人之間的媒人是加加美警察署的本部長塚間幸子。到現在為止,她都幫好幾組相親男女當媒人了。


    大約一周之前。


    理彩子突然被禦蔭神道的無顏大人叫了出去。


    ——相親……嗎?


    ——因為對方堅持一定要這樣。


    ——加加美警署的警視,朝霧伊織。三十歲的公務員。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不用我們多說,我們禦蔭神道和警察必須得維持密切的關係。要隱藏怪異的存在的話,警察的協力是不可少的。


    ——在這一點上,朝霧伊織可以說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對象。也許將來會是警察署長、不,說不定是能坐上警視總監寶座的人才。


    ——如果這場婚姻能達成的話,禦蔭神道和警察的關係會更加的堅固吧。


    無顏大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並不斷地逼迫著理彩子說出他們想要的回答。平時威嚴滿滿的無顏大人們隻有這個時候像是附近喜歡多管閑事的大媽大爺一樣。


    但是,保持與警察的聯係也是禦蔭神道裏一項重要的工作。


    說得難聽一點,這就是勾結。但要想隱藏怪異的存在的話,有的時候就不得不需要借助強大的力量。


    不管怎麽說,理彩子也沒辦法拒絕無顏大人們這接近命令一樣的請求,隻好去相親。而且還被要求以正裝過去,她隻好重新穿上封印了五年的振袖。


    「今天預定了三樓的椿之間。好了,我們上去吧。」


    那裏是作為相親場所而設置的懷石餐廳。乘自動附體的時候,伊織露出了有些害羞的表情,伸出了手。【懐石指的是茶道中品茶前的簡單飯菜。】


    看到伊織這高興的表情,理彩子覺得穿著振袖來實在是太好了。


    「首先我先說一下,如果你是覺得你是被禦蔭神道必須和警察維持密切的關係的使命所束縛而才來的話,那就請不要在意那個。就算是我被你甩了,我也會讓警察和禦蔭神道的關係更加的堅固。確認來自怪異的受災情況、操縱有關怪異的


    情報防止市民的不安。這些工作都是十分重要的,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感情而左右。」


    他滿嘴說著漂亮話。不過他並不隻是說說而已,他真心是這麽想的,從他那坦誠的眼神中能看出這是他的真實想法。如此一個誠實、高潔、前途似錦的男性。再加上他的容貌也很好。


    ——為什麽這樣的人會看上我?


    這就是理彩子的真是想法。雖然她見過許許多多的總本山的外交官和警方的外交官,但伊織這樣的人很少見,他所擁有的並不僅僅是自身的學曆和能力,再加上他父親是財閥係的大人物,母親則是擁有舊華族的血脈的貴族,伊織完完全全就是真正的精英。


    她看不到在這場相親裏朝霧伊織能獲得什麽好處,這就是理彩子感到不安的地方。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在男性看來是相當的有魅力的。但不可能僅僅因為外表看起來不錯,就拿來當做戀愛對象,更別說是結婚對象了,畢竟兩人都已經不是那麽年輕。


    理彩子的家族作為巫女的家族來說是十分有名的,但這種名聲是不會顯露在外的。所以在外界看來,就算兩人結合,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理彩子的父母也不在人世了,親人也就隻有沙耶一人。像伊織這樣的出色男性的話,想找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的話應該是要多少有多少才對。


    「這下子頭痛了啊。」


    伊織撓著腦袋,一幅為難的樣子。


    「請不要這麽警戒。我這次申請的相親,和警署與禦蔭神道沒有絲毫關係。我之所以通過禦蔭神道和警察雙方申請相親,主要是因為要是我直接向你提出相親的話,會讓一些局外人說一些閑話。但現在好像讓你產生誤解了,實在是抱歉。」


    「為什麽,會找我這樣的……」


    伊織筆直的看著理彩子的眼睛說道。


    「因為我喜歡你啊。」


    「什!」


    聽到這過於直球的話語,理彩子不由得僵硬了。


    「我對你一見鍾情。你美麗又聰慧。或許你記不住了,但那一次的現場真的很糟糕。而你就在那個現場中指揮著人們,那個凜然身姿打動了我的心。你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人。」


    聽到這過於直接的告白,連擔當媒人的塚間幸子都雙手合十放在了胸前,眼睛閃閃發光。看起來就像是十幾歲的少女一樣。而在塚間身後的真正的十幾歲打扮得和她一樣的少女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甚至可能比她還興奮。


    2


    「呐,真的要去嗎?」


    勇氣看著眼前氣派的大門,聲音有點畏縮。


    「我們可是特意擠人多的電車到達了這裏的哦?現在要是回去的話不就和白癡一樣了嗎?話說回來,真熱啊。」


    在他一旁的湊則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明明接下來他將會在高級酒店的相親席那邊搗亂,他卻這樣的沉穩的。


    跟著他的勇氣也苦於盛夏的炎熱。湊一臉認真地跟他說讓他穿著學校的製服過來,所以他穿得整整齊齊的。雖然夏季的校服是短袖,但依舊抵不過夏日的炎熱。不過,湊比他更辛苦。如果隻穿著平時那件黑色的皺巴巴的襯衫的話還好。


    湊今天穿著勇氣至今都沒有見過的打扮。全身上下穿著黑色的西裝,下麵則是穿著無領帶的黑色襯衫。襯衫的紐扣解開了兩顆,這讓脖子上的掛墜變得很顯眼。將一側的頭發向上梳,劉海留到眼睛的附近,並用發蠟固定住。


    這種打扮出現在白天的公路上有種十分詭異的感覺。他這副打扮跟適合出現在風紀不怎麽好的夜晚的繁華街裏,一言蔽之,就是牛郎的打扮。


    「不喝杯冰鎮飲品的話,我肯定會倒下的。」


    雖然勇氣很想理所當然地回一句“你是不是傻”,但他也被熱得沒那個力氣了。麵對因為酷暑而變得傻兮兮的湊,勇氣很想跟他說說鬧夠了沒,直接回去了吧。


    「好了,這時候我想找你勇氣商量件事。你說我是該假裝是個牛郎夜總會裏的牛郎,在這裏偶然碰到熟知的理彩子。還是說應該假裝成來這裏追根問底的戀人呢?你覺得哪邊好?」


    「哪邊都很討人厭。」


    「別說這麽難聽的話嘛。這可是能讓無聊的相親氣氛炒熱起來的驚喜啊。也就是說說這是善意的行為。」


    從他那副賊笑的樣子裏完全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善意。


    「那就裝成是戀人的樣子唄。」


    至少比起牛郎來說,傷人還沒那麽深。


    「謔謔。我知道了。那就進去吧。」


    湊穿過了大門,走進了桂山莊內。大門離酒店的入口有一百米左右的距離,路上能看到這漂亮地庭院的一部分。讓人完全想不到自己還身處城市裏。


    明顯的牛郎風格的男人再加上穿著名門私立小學製服的小學生,這兩人的組合未免過於奇妙。不過酒店那邊的接待員還是過來禮貌地詢問。


    「歡迎光臨。請問您是來住宿的嗎?」


    「我隻是來乘涼的。」


    湊隨口這麽回答,不過此時此刻這反而變成了他真正的目的。畢竟熱成這個樣子,他都沒心情去挖苦理彩子了。


    自動門一打開,裏麵冒出的冷空氣讓兩人冒汗的身體得到治愈。


    「我不想再出去了。」


    「我也是。」


    兩人就這樣進入了大廳,一口氣喝掉了裏麵準備好了的冰水。湊與往常一樣,點了漂浮冰淇淋汽水。勇氣則是想嚐嚐使用了真正的哈密瓜的漂浮冰淇淋汽水是什麽味道的,所以點了一樣的東西。


    「嗚哇,這個真好喝啊。哈密瓜片也切得很好,香草冰淇淋也很好吃。」


    「是啊。不用人工的青橘糖漿,而是用哈密瓜汽水,這根本就是邪道。不過一年搞這麽一次也不錯。」


    「既然你這麽嫌棄的話,那哈密瓜就由我收下了。」


    兩人圍繞著裝飾在杯子上的哈密瓜片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最後獲勝的是勇氣。


    「好像不是在這裏相親啊。」


    湊一邊玩弄著吸管,一邊看著周圍。


    在勇氣來看,周圍沒有哪一張桌子的氣氛像是在相親。


    「肯定不會在這種地方相親吧?會不會是在單間,或者是更豪華的酒店呢?」


    「從一般的套路來說,肯定是酒店的休息室這樣的地方。」


    「應該是怕被大叔你妨礙所以有所戒備吧。」


    「不,不對。這種帶著警察和禦蔭神道相互勾結意圖的相親。肯定會避人耳目。」


    這解釋都不知道扭曲到哪裏去了。


    「說到底,為什麽我也不得不過來啊?」


    「那還用問?肯定是因為我不想事後隻有我一個人被理彩子發火啊。」


    「你這不是拉我墊背嗎!我才不幹咧。」


    「啊,好吧好吧。那我就給你個設定吧。你就是理彩子的私生子,算下來,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她就成為了母親。嗯……有點太普通了,沒什麽衝擊力呢。你要是再大個兩歲事情就更勁爆了。」


    「她會更火大的啊!」


    不正經的人想的東西都是那麽不正經。


    「再說,要是因為大叔的錯害得相親泡湯了怎麽辦啊?」


    「你真傻啊。那不是過錯,那是我的溫柔。」


    「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吧?」


    「反正他們倆遲早會談破的,讓外人來拆散他們,怪罪於別人總是要好一點的吧?」


    這個人不僅不正經,而且還相當的扭曲,不,甚至可以說不是人了。


    湊和勇氣呆呆地看著大廳,結果與意外的人物對視了。


    「欸、啊咧?」


    對方也一臉驚訝的站了起


    來,然後走了過來。


    「難道說是老師和勇氣君?」


    靠近兩人的是沙耶。她並沒有穿著平時見慣了的製服,而是穿著淡黃色的時尚連衣裙。


    「為什麽連你也打扮成這樣啊?難道說你想對她的相親對象表示比起三十歲的老太婆,還是年輕自己更好?」


    「才不是。理彩姐姐也才二十九。而且,三十歲也還是很年輕的。」


    「說這種話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再年輕了。」


    「為什麽老師總是說這種惡意的話呢。」


    「因為他的內心很貧瘠。」


    勇氣一語中的。


    「話說回來,老師你的打扮……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正經的人呢。」


    沙耶投以可疑目光。


    「難道說您是來搗亂的嗎?」


    「別說的這麽難聽嘛。我隻是來尋開心的。」


    「這不就是來搗亂的嗎!」


    沙耶耷拉著肩膀,垂下了頭。


    「明明理彩姐姐那麽小心,沒有對大家說……」


    「是孝元先生一不小心就說出口了。」


    「才不是不小心的。那家夥是故意的。」


    勇氣又想起了孝元不小心說漏嘴的時候的事。那個時候他的語調輕浮得有點可怕,一開始說了一句“話說你知道嗎”,之後就全都一股腦的講出來了。


    ——啊,這可不能說給湊君聽。


    他說完之後還再加上了這麽一句。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天然呆還是什麽。


    「真是的,孝元先生靠不住……」


    孝元的信任值大暴跌。


    「你在說什麽啊。你不也做了一樣的事嗎?」


    「為什麽這麽說?」


    「你明明可以裝作不知道理彩子的相親。被我們撞見之後也可以謊稱是自己來這裏約會。結果你全都說出來了。」


    「才、才沒有約會什麽的啦。」


    「再說,高中生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約會吧。」


    盡管兩人給了湊白眼,不過湊絲毫不介意,繼續觀察著休息室。


    「理彩姐姐可不在這裏哦。我隻是有點事所以才會來儲物櫃這裏。」


    「那種事已經無所謂了。我現在心情很涼爽,一步都不想動了。」


    湊懶散地靠在大廳的椅子上。


    「那就由我看著大叔,沙耶姐姐就先回去吧。」


    「好吧。老師就拜托你了。」


    湊目送著沙耶離去,用嘴唇說著“不可能”。很明顯,他不打算就此收手。


    「她是去了那邊的電梯大廳了啊。」


    「那邊的?」


    「這個酒店有兩個電梯大廳。西館和東館。沙耶去的東館,去那邊的餐廳的話應該能找到她們吧。」


    ——會不會是為了欺騙大叔而故意去了反方向的電梯大廳?應該不是吧……


    雖然勇氣很期待沙耶能做出賢明的判斷,但湊的狡猾總是能超出沙耶的想象。


    「不過那邊的餐廳是完全預約製的。現在想進去是很困難的。」


    但其他的途徑還是有希望的。恐怕,這個人還有搗亂的機會。


    「嘛,總有其他辦法的。」


    就像麵對強敵怪異一樣,湊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3


    沙耶急忙往理彩子相親的地方跑去。中途好幾次回頭警戒著是不是被跟蹤了。不過從電梯大廳到這裏,她都沒有發現什麽。


    「理彩姐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沙耶向理彩子說了在大廳發生了什麽事。


    「湊?連勇氣君都被帶過來了?哈啊,那家夥可真是閑啊……」


    老實說,要是湊過來搗亂,導致這場相親白費了,這也無所謂,但對方畢竟是之後還要繼續共事的人。


    理彩子不想讓人際關係出現多餘的扭曲。


    「怎麽了?」


    伊織問她。


    「啊、沒什麽……」


    在她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


    「午餐也已經吃過了,那麽之後你們兩個年輕人去散步吧。」


    做媒人的塚間幸子好像是誤會了理彩子的顧慮,笑著為他們提供建議。


    「是啊。一直坐在這裏也不太好。怎麽樣。要不要去這個酒店的賣點的庭院去看看?」


    庭院那邊有專用的電梯。如果湊是在往這邊趕來的話,那麽去庭院應該能避開他吧。


    「啊啊,但是水穀小姐穿的是和服。又熱又不方便走動,要不要去別的地方?」


    「不用,沒關係的。隻是在大廳那邊有點引人注目。夏天穿著這麽誇張的衣服……」


    「引人注目的並不是衣服,而是理彩子小姐啊。能與你這樣美麗的人走在一起,我肯定也會被投以羨慕的目光吧。好了,我們走吧。」


    伊織這麽說著,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真是美麗的庭院。雖然之前有聽過傳聞,不過讓人完全想不到這裏是東京的正中心附近。」


    理彩子與伊織並排走在庭院內。


    樹木繁茂,小溪流淌,小紅橋的對麵還能看到瀑布。


    作為都市中心的庭院,這個構造奢侈的難以想象。茂密的樹木也擋住了外麵的車聲。


    「真的是很棒的地方呢。」


    「聽說到了晚上,這裏還能看到螢火蟲。」


    說實話,雖然這裏很熱,但這個庭院的魅力讓人有一種不太想回到開滿冷氣的酒店內的念頭。伊織的陪伴也做得很好,特意選擇了理彩子行走方便的路線,而且對她伸手的時機也都十分的巧妙。


    「這裏有螢火蟲飛舞的話應該會更加的美麗吧。」


    「如果水穀小姐不介意的話,下次我們晚上一起坐在露天座位上觀賞螢火蟲怎麽樣?那個時候我們雙方都穿著的涼爽一點來觀看吧。」


    「我也想看看朝霧先生穿浴衣的樣子。雖然平時都是穿著帥氣西裝。不過我也想回去向朋友們炫耀一下你浴衣的樣子。」


    「如果水穀小姐肯答應約會的話,穿個浴衣什麽的已經是很便宜的代價了。」


    不知不覺就順勢答應了第二次的約會。她也沒有什麽用來拒絕的理由,而且她也真的想看看伊織穿浴衣的樣子。自己總是穿著白領裝,而患上振袖之後,伊織看自己的眼睛都閃閃發光的,換位思考之後也算是能明白他的心情了。理彩子想象了伊織的浴衣樣子,覺得有一種反差萌。


    既然伊織要穿浴衣的話,那自己也得穿浴衣吧。她想起自己有件紺色的鐵絲花紋的浴衣,那一件的話應該不會顯得很花哨。在考慮著這些的理彩子,沒能注意到小路的對麵有個男性走了過來。


    「啊,抱歉。」


    在拐角處差點撞上了。理彩子沒掌握好平衡,被伊織扶住了。


    「啊嘞?這不是理彩子小姐嗎!」


    這個聲音她有印象,但聲音語調的違和感實在是太大了。


    「湊……你……」


    理彩子想說點什麽,但看到湊的打扮之後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你這、什麽……」


    他現在都還是那副輕浮男的樣子。不管怎麽看都像是牛郎。


    「在這種地方相遇真的是奇遇呢。最近都不來店裏,我好寂寞哦。」


    明明說辭十分的禮貌,但他又是用卷舌音說出來的,讓人有種火大的感覺。


    「咦,難道說你忘記我了嗎?我是你一直都有指名要求的minato啊?」


    ——這不是選了最糟糕的選項了嗎?明明剛才那兩人氣氛還挺不錯的。


    在後麵看著他們的勇氣在內心歎氣。


    「指名要求


    ……」


    「感謝你一直在本店指名。真的,理彩子小姐沒有拋棄這樣的我,一直都在指名我,我真的很感謝你。」


    糟糕的是,湊說的話偏偏又不是謊言。理彩子也總是去事務所委托他解決怪異的事件,湊把這個解釋成指名要的話也不是說不通。minato也是他的本名,但是湊這種說法就顯得是花名一樣了。


    「啊……」


    看到伊織之後,湊故意顯得很狼狽。


    「實、實在是抱歉。沒想到居然到了男性伴侶來啊……啊,請不要誤會。理彩子小姐絕對沒有一周去兩次牛郎俱樂部什麽的。」


    「求你了,能不能閉嘴?」


    理彩子總算是能說話了。


    同時,沙耶也發現了湊他們,小跑著過來。注意到湊的陰謀得逞了,失望的垂下了肩膀。勇氣則是在後麵安慰著她。


    不管伊織是生氣還是被驚呆了,隻要他當場離去了,這就正中了湊的下懷。


    然而伊織接下來的態度都超出了理彩子、沙耶還有勇氣的預料,也和湊想的完全不一樣。


    伊織微笑著向湊伸出右手,想與湊握手。


    「久仰大名。你就是九條湊先生吧?」


    「我什麽時候自報家門了?」


    湊不高興地瞥了一眼他伸出來的手,沒啥興趣地說道。


    「你剛才不是自報minato的名字了嗎?」


    「那個是花名。」


    「哈哈哈,和傳聞一樣,是個目中無人的人呢。」


    他看著自己被無視的右手,輕輕地聳了聳肩大笑起來。


    「能見到你是我的榮幸。大多數的人會對你這樣的態度抱有不快,他們都覺得你在小看人。雖然我覺得這是你故意這麽表現的……」


    「喂喂,別說這種擁有喜歡被人輕視的特殊性癖的人才會說的話。」


    「哪裏的話。說實話,我很尊敬你。不說你的為人,你打倒怪異的能力是真本事。可以說是獨一無二了。」


    「我為人也是一流的。」


    麵對湊的回答,伊織以外的人都露出了“這家夥在鬼扯什麽”的表情。


    「哈哈哈哈,那就再加上個開玩笑的技巧也是一流的。而且,為人處世是一流還是三流在那樣的偉業麵前都不是那麽重要了。特別是打倒大太法師的手段真的是漂亮。看了那個,就算是否定派也不得不閉嘴了。」


    「別說的滿不在乎的。」


    「因為我與各方麵都保持著交流。我對大太法師事件了解的情況可能比你想的還要深入。」


    「所以與理彩子的相親也是建立交流的一環嗎?」


    「不是。我是真的愛著水穀小姐。」


    至今為止都一幅遊刃有餘的態度的伊織給人的感覺一下子就變了。眼睛筆直的看著湊,語氣強而有力。


    沙耶雙手貼著臉頰,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發出尖叫。本來對這場相親沒什麽興趣的勇氣都不由得看向了伊織。


    被投以這麽坦直的感情,理彩子也有些臉紅。


    「水穀小姐,不,理彩子小姐。」


    「啊、在、在的!」


    沒想到自己突然被叫到,所以反應慢了一拍。


    伊織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遞到了理彩子的麵前。


    「雖然我知道這樣顯得很急躁。不過,請你收下這個吧。這是我的心意。」


    「欸、那、那個……」


    理彩子還在猶豫不知如何是好,伊織將小盒子打開了。裏麵裝有一隻鑲嵌著大顆鑽石的鑽戒。


    「這……我不能收下。」


    「請不要想的太重了,這不是婚約戒指。這隻是今天你肯陪我的謝禮。」


    「謝禮……再怎麽說這也……」


    伊織從盒子裏取出了戒指,強硬的放在了理彩子的手裏,並讓她握住戒指。


    「所以說……」


    理彩子依舊在拒絕,這時,她包裏的手機響起了來信提示。


    「抱、抱歉。好像有緊急的事件了。」


    伊織放開了理彩子,雙手背在背後,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理彩子這時候也沒辦法把戒指還回去,隻好握著戒指,離開一段距離接聽電話。


    他一邊守望著理彩子,一邊頭也不轉的向湊搭話。


    「在理彩子小姐的心裏,你的存在是很大的。自大學時代以來的朋友,總本山的荒田孝元先生和你。在這之中你對於她來說是特別的。理彩子小姐都肯願意將最重要的侄女托付給你。而且在怪異的時間方麵,比誰都相信你。」


    「怎麽沒頭沒腦地說這些?」


    「不過,對於我來說,有一個機會。」


    「所以說你在說什麽啊?」


    「對於我來說,理彩子小姐是無可替代的第一位,但對於你來說卻並不是這樣。她在你的心裏隻是第二或者是第三,甚至可能是更下麵的名次。」


    「至少比起落在廁所裏的手帕要強得多吧。」


    「對於你來說,最重要的是怪異。不管是什麽都沒辦法撼動那個地位。剛才對你為人處世的評價也隻是周圍的人對你的評價。你對人類沒什麽興趣。而是喜歡更異常的東西。毫無靈力的你卻是最為接近怪異的存在。」


    這時候,伊織才看向了湊。這時候,表情一直都很得體的伊織,第一次露出了挑釁一樣的表情。


    理彩子接完電話後慌慌張張地回來了。從她的表情能推測出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非常抱歉。禦蔭神道那邊傳來了緊急聯絡讓我過去。之後我們再繼續吧。」


    「這麽急著回去?」


    「因為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理彩子回答道,然後看了看沙耶和勇氣。


    「而且,也是和你們有關的東西,是殺生石。」


    4


    巨石的周圍有好幾十個穿著防護服的人。


    殺生石散落在全國各地,過去也有好幾次因散發的毒氣讓人死亡的例子。不過這次所見的殺生石的規格也算得上是最大的了。他們推測到可能這是殺生石的本體。


    「真大啊。」


    身穿防護服的理彩子站在巨石前,緊張地說著。


    雖說眼前的巨岩是碎了。調查之後,發現碎成了大約二十幾片。其中,最大的有直徑兩米,重約二十噸的巨石,就算是最小的也是有好幾噸重。


    「要把這些全都搬出去嗎?」


    理彩子不能接受禦蔭神道上層部的決定。以往都是安置在神聖的場所,來封住殺生石,以免釋放毒氣。


    他們這次使用的是大型運輸直升機ch-47。不過要用來運輸二十噸以上的岩石還是有點勉強。


    雖說想從陸地運輸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但空運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本來就應該放在這裏。但禦蔭神道的上層,無顏大人的決定是誰都無法推翻的。


    理彩子為了以防萬一,製定了幾個對策。


    每塊殺生石上麵都綁好了繩子,運輸直升機上還搭乘了熟練的巫女和神官。並且還運用了之前沙耶和勇氣打倒殺生石所用的方法,設置了巨大的音響和擴音器。


    殺生石——九尾狐是利用回聲定位的,也就是說像海豚和蝙蝠一樣用回音來掌握周圍的情況。能掌握周圍三百六十度情況的九尾狐能躲開所有的攻擊。為了防止這個,沙耶和勇氣將九尾狐的叫聲錄音了,用這個聲音擾亂它。


    除此之外,在直升機的運輸路線之類的地方也盡可能的做了對策。


    即便如此,理彩子也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因此她一直在現場,監視著工作進展。


    懸掛著二十噸重岩石


    的ch-47起飛了。


    理彩子凝視著直升機飛走的樣子。不知何時,天上聚集起了一片巨大的積雨雲。


    不久後,直升機消失在雲中。雲裏還不時閃著雷光。理彩子越來越不安。心底裏越發覺得這個選擇是錯誤的。


    「不會有事的。」


    不知何時站在她旁邊的青年,用平靜的笑臉對她說道。


    「朝霧先生,你也來了嗎?」


    他穿著和理彩子相同的防護服與麵罩,聲音和笑容都是那麽的爽朗。


    「前幾天實在是抱歉……讓你見醜了。」


    「不,我這邊才想道歉。前幾天的那個戒指,我沒打算收下卻帶回去了。」


    那個時候因為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理彩子也慌了。


    「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我會鄭重地還回去的。」


    「請不用在意。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扔掉也無妨。」


    「扔掉……」


    那種事情怎麽可能。那個戒指是一流的首飾品,上麵的鑽石也有兩克拉。光是鑽石都值好一百多萬了。


    「那麽,就請理彩子小姐保管到想收下為止吧。要是還給我的話,我隻能苦著臉把它扔到海裏去了。」


    伊織像是開著玩笑,但他認真的表情卻不像是那麽回事。


    「可以談談工作嗎?」


    雖然感覺被岔開話題了,不過現在確實是工作更加重要。


    「是啊。我也對安全方麵很在意。」


    「水穀小姐研究了好多次的安全問題。以我來看,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是這樣都能出問題,那也是什麽樣的手段都無法阻止的問題吧。」


    「這並不是最安全的辦法。」


    理彩子稍稍放鬆了表情,但馬上又變回了嚴肅。


    「不應該搬動殺生石,對嗎?」


    「是的。我認為把殺生石從這裏搬開,完全就是打草惹蛇。事到如今,我就越是覺得是這樣的。」


    「聽說禦蔭神道是想乘著殺生石的力量變弱而對其進行分析。」


    「他們好像是這麽宣稱的呢。」


    「水穀小姐你的看法不是這樣的嗎?」


    「如果,“被人發現”就是殺生石的目的呢?」


    「是不是考慮的太過了?對手可是怪異。而且,殺生石,九尾狐的應對方法不是已經明白了嗎?」


    「雖是這麽說……」


    「打倒的那個的是沙耶小姐和赤羽勇氣君吧?雖然之前有聽說過,但實際上見麵之後,發現是兩個可愛的孩子,我真的很驚訝。不過,理彩子小姐也是在一樣的年齡就待在了與怪異戰鬥的第一線。真是難以置信。」


    「是、是嗎。不過,正因為如此,所以才不知道世間的常理。侄女更是不知世事,純真得讓我擔心。」


    「一提到侄女,你的表情就變得很好了呢。」


    「別這樣,請不要捉弄我了。」


    理彩子少見的害羞了起來。她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樣的地方感到平靜。一直繃緊了的身體總感覺輕鬆自然了一點。


    「感謝你的關心。」


    「一定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就結束的。」


    下一架直升機也掛好了岩石,緩緩上升。理彩子目送著遠去的直升機,真誠地祈願。


    ——沒問題的,一定不會出事的。


    她給自己說了好多次。盡管如此,她心底沉澱的不安依舊沒有消失。


    5


    「實地檢查?啥玩意?」


    湊坐在事務所的椅子上擺著架子,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之後無趣的說道。


    自理彩子中斷相親,急急忙忙回到禦蔭神道的那天起已經過了三天。


    「是的,說是希望我和勇氣君去檢查一下殺生石。這是無顏大人們直接下達的通知。」


    沙耶自豪的挺起胸膛,而湊似乎完全沒有興趣


    「殺生石?醃鹹菜用的石頭嗎?」


    「哪家的鹹菜石會有這麽危險的名字啊。」


    說實話,勇氣對被叫過去檢查殺生石這件事也感到麻煩,但和湊不一樣,他沒有表露出這種感情。與其這麽說,倒不如是不想錯過能與沙耶一起出門的寶貴機會。


    「是日本的三大妖怪,九尾狐!九百年前被退治變成了會散發毒氣的殺生石,後來由玄翁和尚將其破壞,變成了碎片飛到了全國各地。半年前我和勇氣去調查的地方也遇到了殺生石,還讓勇氣受了重傷。」


    「啊啊,說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啊。」


    湊的態度好像不是在裝傻,他仿佛真的忘了一樣。


    「老師,你以前不是看穿了九尾狐躲避攻擊的真相的嗎?為什麽會忘記?」


    湊一邊搖著頭,一邊露出了絞盡腦汁的苦澀表情。


    「是嗎?既然是想出了對策,那之後會忘記也是沒辦法的吧。雜魚就該交給雜魚去退治。」


    「把殺生石說成是雜魚……」


    正確理解了殺生石的恐怖,卻依舊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全世界恐怕就湊一個。究其原因還是他那傲慢自大的態度。


    「所以,從明天開始的幾天裏,我不能來事務所了,沒關係嗎?」


    「嘛,這邊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是什麽啊。大叔反正你都不會接手工作的吧?那不管我們在不在不是都一樣嗎?」


    「啊,勇氣君也要來禦蔭神道啊。」


    「畢竟也叫到我了,那就得去。」


    「不過,勇氣君不是禦蔭神道的人,所以沒有強製參加的必要。」


    「不,我還是去吧。比起一個人,兩個人應該更仔細一點。」


    「謝謝你。那明天就加油爬山吧。」


    勇氣對滿麵笑容的沙耶說出來的最後的那個詞語感到了不安。


    「呃?登山?」


    「目前殺生石保管在禦蔭神道的修煉場裏。那裏是遠離人煙的深山。在那裏的話,神聖的場所會讓殺生石的力量變弱,而且要是出了什麽事,那裏除了禦蔭神道以外什麽都沒有,很讓人放心吧?」


    「順帶一提,要登多久的山?」


    「也不用多久。越過兩座山頭就到了。一大早出發的話,大概傍晚就到了吧。現在是夏天,有點擔心打雷,可以的話盡量的早點過去吧,大概早上四點出發。」


    「兩座山……」


    ——而且還是從早上四點?這是有多遠啊?


    勇氣原本期待的內心逐漸萎了下去。雖說總本山的修煉場也在山裏,但也沒有這麽遠離城市。而且勇氣一直都有否定在嚴厲的環境下修行才能磨煉力量這種毅力論,覺得去那種地方蠢得不行,所以都沒怎麽好好地修行過。


    他不覺得以他的腳力能跟上在山道裏健步如飛的沙耶,搞不好到最後甚至會演變成沙耶背著他趕路的情形。


    「啊,果然還是覺得麻煩?不用勉強,我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沙耶誤解了勇氣害怕的原因,急忙打算拒絕。


    「喂喂,臭和尚。這裏不應該是展示你男人風采的時候嗎?」


    正確的理解了勇氣在害怕什麽的湊,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又在隔岸觀火。


    勇氣恨恨地看著湊,不過這麽做情況依舊沒法讓自己的情況好轉。


    「呐,沙耶姐姐,隻靠我們就夠了嗎?當然,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但殺生石的檢查這個責任很重大,我不是很自信。你看是不是應該再來一個能對殺生石做出正確判斷的人?」


    「呃,但是,那個時候現場就隻有美咲小姐這樣的一般人員被卷入事故……啊!」


    沙耶握住了拳頭,身子越過桌子


    探到了湊的麵前。


    「老師也去看看殺生石吧。」


    「我不管。」


    「您不是一眼就看穿了殺生石的弱點嗎?」


    「我不記得了。」


    「我看了錄像。所以記得很清楚。很厲害啊。」


    「你聽別人說話啊。」


    「拜托了,請一起來檢查吧。」


    「我拒絕。」


    沙耶繼續展開著攻勢,這是很少見的。


    「雖然檢查之類的事樸素的工作,但我這邊也會好好地準備謝禮的。老師也是看到了真正的殺生石的一人。而且作為怪異的級別也是挺高的,金額也不會少。空調的貸款應該能還清吧。」


    麵對這出乎意料的緊咬不放,湊隻好折服了。


    「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


    勇氣的奸計得逞了,反正都要那麽辛苦,不如再拉個墊背的。勇氣確確實實地被湊給教壞了。


    「真的會給出高額的報酬吧?」


    「我會和理彩姐姐交涉的。大概沒問題。」


    沙耶也每天也都處理著來湊這裏上門催債的人,不知不覺間在金錢的交涉方麵有了長足的進步。沙耶也算是確確實實地被湊給教壞了。


    6


    好不容易到達了禦蔭神道的理彩子,站在被搬過來的殺生石的前麵,一臉蒼白。


    「這是怎麽回事!?」


    她忘記了上下位的立場,衝到了雙手背在背後、一臉滿足的無顏大人的身後問他。


    「為什麽要把分散的岩石重新組合好?。我應該是安排的分散保管的才對。」


    雖說是殺生石的碎片,但每一片運過來都是相當的不容易。大大小小二十多個碎片重組好,這個巨石大到隻能仰望才能看清全貌。


    仰望了岩石的理彩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往後退。殺生石裏醞釀出得威壓感比它的大小所帶來的壓力還要恐怖。


    無顏慢慢地轉過身子。風把蓋在他臉上的布吹了起來。深深凹陷的眼睛,滿臉的皺紋,吊起的嘴唇。簡直就像是個怪物。


    是這樣的臉嗎?理彩子所知道的無顏大人的麵容都更加的溫和安詳。應該是禦蔭神道裏少見的對湊的做法表示認同的人。雖然年齡超過了七十歲,不過至今仍保持著五十歲的麵貌。


    他是理彩子當做目標的人物之一。


    但是,現在站在麵前的人又是誰?


    在理彩子感到迷茫的期間,無顏的背後依舊陸陸續續的展開著殺生石的修複工作。


    「你在慌什麽?」


    他的聲音一點也不溫和。反倒是像地獄深處的回響一樣,低沉、令人毛骨悚然。


    「這能不急嗎?為什麽要修複殺生石。難道您不知道這麽做之後會發生什麽?」


    「會發生什麽呢?這裏是禦蔭神道內最神聖的場所之一。而且還有幾個神官和巫女。就算是殺生石,又能翻起什麽浪花?」


    他紅的過頭的嘴唇露出了歪曲的笑容。


    什麽都有可能發生。覺得不會發生什麽才奇怪。這位無顏大人是如此膚淺的人嗎?理彩子內心的沮喪和不協調感交雜,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凡事都有萬一。請馬上停止。」


    他凹下去的異常大的眼睛盯著理彩子。


    「你對我的做法有意見?」


    「這……」


    她不由得移開了目光。


    「可是……」


    理彩子抬起頭來,發現眼前是無顏大人的臉。


    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臉近在咫尺,像蛇一樣盯著她。


    「可是什麽?」


    他的頭歪成了奇妙的角度。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被投以魚類一樣毫無生機的眼神,就算是想鼓起勇氣,但也架不住恐懼在心底蔓延。


    「你害怕了?」


    他這麽說著,笑了起來,嘴唇的縫隙中可以窺見像是粘液一樣的東西。抱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生理上的厭惡感。


    ——不正常。


    現在,不在這裏阻止無顏大人的話,事情將變得難以挽回。然而,在理彩子開口之前。


    「把這個人抓起來。」


    無顏這邊先發話了。


    「十分遺憾,這個人被九尾狐憑依了,打算妨礙殺生石的討伐。」


    他開始誣陷理彩子。


    就這麽一點躊躇的時間,就讓理彩子陷入了窘境。對無顏大人的憧憬反倒害了她。


    兩位神官馬上就遵從無顏的命令形式。不管哪個都對無顏抱有深深的敬畏之情。說是崇拜都不過分。


    「請等一下。你們不覺得無顏大人的樣子很奇怪嗎?」


    「之後再來聽你的辯解。」


    他們根本聽都不聽。


    要是在這裏抵抗的話隻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的難堪。現在先老老實實地跟他們走,尋找機會。


    但是,在那之前,無論如何都有一件事要完成。得和沙耶去的聯係,告訴她絕對不要來這裏。


    7


    他給理彩子打了好幾次電話,但是都打不通。


    「奇怪了。」


    伊織歪了歪頭,與他同行的三名部下之一問他。


    「請問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無法和水穀小姐取得聯係。」


    「會不會是因為在山裏,信號範圍沒覆蓋到?」


    「我聽說好幾年前水穀小姐帶頭在這裏設置通訊設備。而且,現在我們的手機不也能用嗎?」


    除了禦蔭神道以外的人都不會走的山道。


    走了大約七小時以上,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雖然他們是一大早出發的,不過到達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了。


    在看起來像是修煉場的入口的地方,有個守門人一樣的神官站在那裏。


    將警察手冊拿給他看證明了身份之後,他們進去了。穿過幾座鳥居,走到最深處,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這位就是理彩子小姐尊敬的無顏大人嗎?


    與在理彩子那裏聽到的人物形象相距甚遠。聽說他在嚴肅的無顏大人裏麵,算是穩重溫和的人,但在伊織看來,這個人也很嚴厲。


    「我是從警視廳那裏派遣過來的朝霧伊織。」


    無顏一直在看著他們。雖然他整個臉都被一片布遮住了,所以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視線,但總還是有一股被看的感覺。強而有力的視線,說實話,令人不快。


    隨後兩人隨意地寒暄了兩句之後,伊織就回去和部下們匯合了。


    他取出了智能手機,確認著信號強弱。果然和他聽到的一樣,這裏也是有信號的。


    「她到底去了哪裏?」


    他先沒管那些忙於準備的人,試著去問了問那些站著做警備工作的神官和巫女,但他們不肯告訴他這個外人。


    「是有人下了封口令嗎?」


    他不被人注意地進入了樹林之後,用手機給部下發了指示。


    「接下來將執行殺生石的封印儀式。」


    他聽到了剛才的無顏的洪亮的聲音。


    伊織急忙回到廣場,看到了站在殺生石麵前的無顏。他的周圍聚集著人群。


    「……開始了嗎?」


    目前還有沒理彩子下落的報告。


    8


    「這邊。」


    沙耶輕快地走在山道的階梯上。


    「那家夥搞什麽?怎麽會那麽起勁?山猴子回到故鄉能高興成這樣?」


    湊看著遠去的背影,放棄了追趕的念頭,用撿來的木頭當拐杖,吐出了詛咒。


    沙耶登的這個階梯一直往前延伸,完全看不到盡頭。


    「加油。已經三分之一了。」


    「還剩三分之一嗎?」


    「不,已經走了三分之一了。還剩三分之二。」


    「喂,你開什麽玩笑。為什麽非得這麽爬上去啊?怎麽不把山道搞成自動扶梯,或者是修成能通車的道路啊?」


    「這個嘛……因為這裏是用來修行的地方。」


    「在這種地方上上下下是在修行個什麽啊?隻是在鍛煉從怪異那裏逃跑的速度吧?」


    「同感。總本山也有類似的地方。搞不懂這種精神論和毅力論到底有什麽意義。」


    「你還年輕,要對精神論說是,好了,快用你的毅力去追那個小丫頭。」


    「大叔你才是,明明是大人,不是應該更應該作為榜樣嗎?從身高比例來考慮的話,我登上的階梯還比你多呢。」


    「但你也比我輕很多。比起身高問題,還是體重的問題更嚴重。」


    「說起來,沙耶姐姐還帶著鐵錘啊。那個大約有一公斤重吧?」


    勇氣內心八成敬意,兩成傻眼。沙耶拿著最重的行禮。正如勇氣所說的,沙耶現在拿著的鐵錘在以前打倒了九尾狐的一部分。


    沙耶就像是沒有什麽負擔一樣,途中還等了兩人好多次,不時還衝下來給他們遞水鼓勵,然後就繼續往前走了。


    「那家夥是不遊泳就會死的鯊魚和金槍魚嗎?」


    湊連看她的餘力都沒有了。


    在那之後,大約爬了大約五個小時,在穿過階梯和山道之後,他們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巨大的鳥居就在他們的眼前。


    「好大啊。」


    抬頭向上看的勇氣發出了感歎,不過他的聲音裏不像是覺得鳥居挺霸氣的樣子,反倒有種很隨意的感覺。


    「是啊,這是我們引以為傲的鳥居。」


    但是沙耶沒有聽出來他的意思。


    「造得太大了。」


    湊倒是直接開始抱怨了。


    「不行嗎?」


    「肯定不行啊。剛才從遠處看著覺得終點近在眼前了,結果我們又走了多久?這完全就是欺詐。」


    「你這不完全就是在找茬嗎?不過我也不是不能明白你的心情,雖然我一點也不想明白。」


    看到鳥居之後,他們依然走了三十分鍾以上才來到這裏。他們想著就差一點點了,然後體力和精神上被折磨了三十分鍾。


    「總之,請先進來。裏麵的空氣很清淨,也能消除疲勞哦。」


    沙耶滿麵笑容,推著湊進去。湊也是愣住了,連揶揄都還沒說就被她推到裏麵了。雖然裏麵也有的他累得不想說話的理由。


    在一旁的勇氣也在同一個時機進去了。


    但是,踏進第一步之後嗎,他們倆就停下了。


    「怎麽樣?老師也能感受到這裏清淨的空氣吧?勇氣君又怎麽樣呢?和總本山比起來有什麽不同?」


    沙耶在兩人身後,雙眼發光,詢問兩人的感想。


    「啊啊,怎麽說呢,連我都能明白啊,這個。」


    「連大叔都能明白的話,那可真是……」


    沙耶察覺到兩人對話之間緊張的氣氛,歪了歪頭,問道。


    「你們兩個從剛才起就怎……」


    沙耶跟在兩人後麵穿過了鳥居進入了修煉場裏。


    「欸?」


    然後就說不出話了。睜大眼睛,環視著四周尋找答案。但映入眼簾的隻有山上的樹木和石板路而已。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根本就沒有清淨的空氣。倒是有一股讓人汗毛倒立的恐怖感。


    勇氣用著與至今截然不同的認真地聲音說道。


    「我還記得這個氣息。是殺生石——九尾狐的氣息。」


    沙耶也同意的點頭。


    「也就是說,禦蔭神道搞砸了什麽,用錯誤的方式處理殺生石了啊。」


    「但理彩姐姐安排的。應該不會有問題。還有多重的結界,也布置了很多揚聲器之類的發音器材,還使用了我們以前錄下的音源。」


    「好像一停電,你說的大部分東西都用不了了。」


    「啊啊!」


    勇氣發出了驚訝地聲音。


    「發、發生什麽了?」


    沙耶被勇氣的聲音嚇到了。


    「我們和九尾狐戰鬥之後,大叔得意地說自己的話會用館內的廣播放送九尾狐的叫聲,現在想起來,根本就不能那麽做。因為那個時候根本就沒電啊。好後悔,為什麽那個時候沒還嘴呢?」


    「你還真是會記一些無聊的事。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有什麽地方看漏了吧。理彩子就是喜歡在關鍵的地方犯糊塗。還是說被男人熱情的追求了,變得浮躁,工作也做得馬虎了?」


    「怎麽會。理彩姐姐絕對不會……」


    「就是因為出問題了所以現在才會充滿這種氣息啊。」


    沙耶無言以對。不管有什麽樣的理由和經過,這個情況肯定是超出了她的預料。


    「好了,接下來有兩種措施。該前進呢還是該後退呢?」


    「前進吧。我很擔心理彩姐姐。」


    「這真的是正確答案嗎?說不定他們所有人都去避難了,隻有我們傻乎乎的變成了敵人肚子裏的東西。」


    「確實,誰都不在這裏。」


    就在湊消極的時候。


    這個時候正巧他們聽到了女性的悲鳴。


    「老師,果然有誰在裏麵。」


    「說不定是九尾狐的陷阱。」


    「但裏麵還是有人啊。」


    湊露出了比以往還要消極的態度。


    不過三人還是走在被樹木包圍的石板路上,急忙向著裏麵走去。中間穿過了好幾個鳥居,前進了數百米。


    「還有多久?」


    「還差一點。穿過那個鳥居的話,前麵就應該是保管著殺生石的那個廣場了。」


    「果然氣息越來越強烈了。」


    有誰倒在石板路的前麵。


    「剛才發出悲鳴的女人?」


    「說不定是。」


    「救救她吧。」


    沙耶和勇氣跑過去抱起了巫女,她緩緩地睜開了眼。


    「沒事吧?振作一點!」


    巫女竭盡全力,指向了深處。


    「無顏大人他們還……」


    說完這些,她的手臂就無力地落在地麵上。生命走到了盡頭。


    「怎麽會……」


    「看起來沒什麽外傷。是毒嗎?」


    要說起殺生石的話,它就是因為會往大氣中散布毒氣而聞名。


    「吊唁什麽的之後再做,先繼續前進吧。」


    三人再往裏走,地上躺著大量的巫女和神官。一看就知道是死於非命,臉色也都變了,大家都吐出舌頭死掉了。


    其中隻有一個人。雙手背在背後,看到眼前的慘狀後,露出了微笑。


    「無顏大人,您沒事吧?」


    湊抓住了打算衝過去的沙耶。


    「你仔細看看。那個再怎麽看都很糟糕啊。」


    無顏的身後有一棟房子大的巨岩,釋放著巨大的壓迫感。


    「必須得毀滅!」


    無顏突然攤開雙手,大聲地叫喚。


    「喂,突然開始了什麽演講。」


    沙耶僵硬地看著無顏。她的嘴裏一直都在小聲地重複道,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必須得毀滅!」


    他舉起雙手,向著天空大吼。嘴角還冒著泡沫,讓人懷疑他還是不是正常的。


    「感覺有點奇怪。」


    「是的,他原本不


    是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人。」


    無顏睜大了眼睛,又叫了起來。


    「為了九尾狐大人,人類必須得被毀滅!」


    岩石的上部分爆炸開來。無數的碎片向四麵八方飛去。要是運氣不好,這一個個碎片撞到人身上的弱點,估計就得當場喪命。


    無顏的一隻手臂被碎片擦到,再也不能動彈,但他依舊放聲大笑。


    「終於,這個夙願終於到了完成的時候了!」


    裂開的岩石上部分出現了什麽東西。像是用岩石刻成的獸臉。張開了能夠將整個人生吞的大嘴,銳利的牙齒整齊地排列著。


    前腳剛一出現,就抓住了一片岩石一口氣將身子拉了出來。依次出現身體以及後腳,最後是像扇子一樣張開的好幾條尾巴。


    「九尾狐……」


    曾經對峙過的怪異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但沙耶和勇氣正不斷地被九尾狐的氣息所壓迫。


    九尾狐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擁有九條尾巴的狐狸外形的怪異。與他們之前碰到的九尾狐一樣,是從殺生石裏複活的石頭個體。


    但和以前遇到的九尾狐有一個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身體的大小。大到隻能仰視,那份魄力與之前的九尾狐是不能相比的。


    「噢噢,禦神,九尾狐大人降臨了……」


    一臉恍惚的無顏大聲地說著,不過馬上就不再出聲了。


    無顏的脖子以上的部分消失了,他的身體噴著血柱倒下了。


    「啊啊、啊啊……」


    眼前發生的事讓沙耶的臉失去了血色。


    「解決掉它吧。」


    湊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麽一句話讓沙耶找回了平時的冷靜。她取出梓弓,梳著頭發,製造出了充滿靈力的箭。


    「我去打開揚聲器的電源嚇它一跳。你們就趁這個期間解決掉它吧。」


    「我知道了。」


    「這次都是第二次了。輕鬆的取勝吧。」


    雖然沒有什麽指示,但三人自然地左右分開了。


    勇氣馬上就在結印構築結界。不斷地製造出阻止怪異的結界。每一層都足以阻止中等程度的怪異。而且他不斷地造出了好幾重。沙耶以前也見過同樣的事,不過現在勇氣的熟練度更高了。


    沙耶則是用梓弓牽製怪異,瞄準九尾狐拉開了弓。


    九尾狐紋絲不動。也許是懷念著久違的現世,轉動著眼珠子看了看周圍。對眼前的三人好像沒什麽興趣。


    九尾狐張開嘴,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話雖如此,它也就做了這些事。


    但是,勇氣所製造的結界出現了裂痕,隨後全都碎掉了。才能再加上鍛煉所製造出的十幾重結界被它這麽一吼就碎掉了。


    勇氣呆呆的看著崩壞的結界。九尾狐看著他這樣子,覺得十分舒心。它就是對人類絕望的表情喜歡得不得了。雖然這個石頭狐狸外表很粗獷,不過依舊能看出它扭曲的性格。


    時間也就過去了那麽一瞬間,但它顯得像是狡猾的人類一樣。


    在它享受著人類絕望的甘露的時候,沙耶打出了下一手。不,是一開始就是這麽預定的。


    湊用揚聲器播放九尾狐叫聲的同時,沙耶放箭了。


    用於軍事目的的潛水艇上都布有叫做消聲瓦的防聲呐對策。產生空氣的氣泡裹住船體,阻礙聲呐的效果。


    沙耶放的箭逼近了九尾狐。


    由頭發製成的靈力之箭被特殊加工,難以反射聲音。沒有安定軌跡用的箭羽,以使用的吸音材料為首,再加上幾番功夫,就製成了幾乎無音,也不會反射聲音的箭。


    故意裝作消沉的勇氣也確信到中了。他之前的行為都是為了騙過九尾狐的演技。


    沙耶放出的箭命中了九尾狐。也不像上次一樣在千鈞一發之際躲掉了。雖然它的身體是岩石,不過帶有靈力的箭仍然深深地刺進了它的身體。


    「太好了!」


    兩人同時發出了喜悅的聲音。沙耶射中的是它的脖子,脖子附近出現了裂痕,隨後裂痕蔓延到它的全身。


    它的身體不斷地剝落著碎片,而每掉下去一塊碎片,那個缺口裏就散發著紅色光芒。


    向前倒下的狐狸的臉與地麵相撞,直接粉碎了。


    「欸?」


    但事實卻並不完全是這樣。地麵上的碎片很少,以它那個體積掉在地麵上的話,碎片的數量應該更多。


    實際上,落下的隻有它身體表麵的一部分。它就像是在蛻皮一樣,身體表麵的岩石脫落了,露出了下麵發光的部分。


    它的身體通紅,仿佛就像是固定了的火焰一樣,晶瑩剔透。


    「好美……」


    它美得讓沙耶不禁發出感歎,半透明的身體紅得讓人聯想到火焰。


    紅色的身體輕輕地動了。就像是剛出生的動物一樣,動作很遲鈍。


    沙耶又馬上釋放了好幾根箭。勇氣也明白了現在是攻擊的大好時機,將所有的法力化作火焰釋放出來。


    箭矢和火焰都命中了,但也就僅僅如此。箭命中之後被彈開了,火焰一瞬間就熄滅了。


    九尾狐紋絲不動,依舊站在那裏。不,它的表情有變化。嘴角上揚,露出了龜裂的笑容。


    它身體的表麵沒有一絲傷痕。眼睛好的沙耶馬上就注意到了這件事。


    「很硬嗎?」


    過去在與九尾狐戰鬥的時候,她貫穿了石頭身體。那個時候就隻有射不中的問題而已,隻要箭矢命中了,就能將其貫穿。但現在卻不是這樣了。


    ——與之前的級別不一樣?


    「要逃了。那家夥的身體一點都不普通。」


    湊阻止了沙耶,拉著她和勇氣一起準備跑。


    「等一下。」


    勇氣展開著術式。


    「但是結界……」


    她想說結界沒有效果,不過注意到了勇氣詠唱的術式和之前的不同了。


    不久後術式就完成了,勇氣做出了釋放的動作。但是,既沒有像是對怪異展開了什麽攻擊,也不像是結界一樣出現了壁壘。


    「失敗了!?」


    雖然沙耶很驚訝,不過勇氣則完全沒有那樣的表情。他反倒是挑釁地看著九尾狐。


    九尾狐張開嘴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本應是那樣。


    但實際上叫聲很小,而且還像是不斷地降低的音量一樣,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沒有聲音了。


    「好、趁現在!」


    雖然不知道勇氣做了什麽,但對於用回音來把握周圍情況的九尾狐來說,失去了叫聲就等同於失去了視力一樣。


    它迷茫的環顧四周,而三人則是全力的奔跑離開這裏。


    9


    三人全速從九尾狐那裏逃走。九尾狐就在他們的背後,但它好像並沒有追過來的意願。


    明明三人在它眼前逃跑,它卻一點也不在意。


    「好像很順利。」


    勇氣滿足地點了點頭。


    「怎麽回事?九尾狐好像完全沒注意到我們。」


    九尾狐看起來就像是默默地目送三人遠去。不,雖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發出了鳴叫,但那個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遠方一樣。


    「沒關係。那家夥現在大概看不到我們。」


    「怎麽辦到的?」


    「你是在回音上做了功夫嗎?聽起來鳴叫聲很小。你是怎麽消除剛才的聲音的?讓聲音反相回去了嗎?」


    「反相是什麽?」


    「就是將聲音的波形整個都反過來。即便如此,想要那麽完美的消除聲音也是很困難的。」


    「我辦不到那種靈巧的事。而是更加單純的,就像


    這樣。」


    勇氣在自己的手掌放了一個空的碎料瓶發動了術式,瓶子就這麽被壓扁了了。


    「啊啊,確實是簡單有效的方法。」


    「對吧?」


    看到兩人間的交流,沙耶不解的歪了歪頭。


    「抱歉。為什麽瓶子被壓扁了,就聽不到聲音了呢?」


    然後不好意思地提問。


    「聲音的傳播依賴空氣的震動。也就是說,抽掉空氣,聲音就傳不過來了。」


    「啊,這樣啊。勇氣君是把塑料瓶裏的空氣抽了出來,所以瓶子才會被壓扁啊。」


    「就是這樣。現在是在塑料瓶裏,剛才是在我們和九尾狐之間建立了一個沒有空氣的牆壁。所以鳴叫既不會傳到我們這邊,也不會反射給九尾狐。因為聲音完全沒有反射,所以它也在懷疑,這次它是完全被騙了。嘿嘿,你還想得真多啊。相當努力修煉了啊?」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沙耶很佩服勇氣的能力之高。


    「總之,現在發生了異常事態,得通知禦蔭神道。」


    不知不覺間,天空變暗了。但並不是夜晚來臨,也不是突然聚集了厚厚的雲層。就是不知道原因。


    而且,還不僅僅是天空。周圍的樣子也看不清了。明明這邊的視野挺寬闊的,但超過幾百米遠的景色就根本看不到了。


    沙耶打算打電話,但手機顯示不在服務區。


    「奇怪了。明明來的時候還有信號的。」


    「到山腳的話應該會有信號了。早點下山吧。」


    他們穿過了剛走過的石板路。圖中穿過了幾個鳥居、


    「喂,這路有那麽長嗎?」


    「不應該這樣的啊。穿過七個鳥居,就能到達階梯了……」


    但是,他們卻穿過了好幾倍數量的鳥居。


    「這也太奇怪了。再怎麽說,這條路也不應該這麽長。」


    不過他們也沒法停止跑動。後麵還有個不會被任何攻擊傷到的怪異。


    然後他們突然就來到了開闊的地方。想著總算是到了階梯那裏了嗎。剛才或許是因為焦躁所以才數錯了鳥居的數量。


    而他們剛萌生的安心感馬上就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


    勇氣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很多人都倒在地上。這一點沒有問題。不,人倒在地上這一點確實是大問題,但他們無法理解的狀況是指的其他事情。


    「這是……」


    坐鎮在眼前廣場上的東西超出了他們理解的範圍。


    殺生石就在那裏。


    準確的說,是上部分壞掉了的殺生石的殘骸。


    湊慎重的保持距離,繞開了殺生石,發現了對麵有一個無頭屍體。


    「這是剛才的無顏嗎?」


    不知不覺,他們跑到了剛才那個廣場的對麵。


    「走錯路了?」


    雖然這是最有可能的,但石板路的縫隙一直都是一條直線,不應該會回到殺生石的背麵。


    「但是,這個廣場並沒有能繞回來的路啊。」


    「那麽,就有三個可能了。你不在的時候,他們改修了道路。又或者是你的記憶力出問題了。如果是這兩個的話還好。」


    「我的記憶力出問題了還好嗎?」


    「和第三個相比的話,就沒什麽大不了的。第三個就是九尾狐把空間封閉起來了。也就是說,我們被關在這裏了。」


    被關在這裏了。


    湊的這句話讓沙耶和勇氣的臉色變青了。過去兩人與殺生石對峙的時候,也是被關在了展示會場裏。那個時候,在退治九尾狐之前是出不去的。


    「再試一試吧。說不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新加了岔道。」


    三個人再一次往回走,這次確認著有沒有岔道走了回去。


    結果還是一樣的,他們再次回到了廣場的背麵。


    「果然是被關起來了啊。」


    勇氣放棄似的說道。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


    「以前和你們戰鬥過的九尾狐不也在建築物裏做了同樣的事嗎?而且這次的九尾狐不是碎片,而是本體啊。把空間扭曲讓我們出不去這種事好像可以輕輕鬆鬆地辦到。」


    湊看向了周圍。果然變得昏暗,而且視野也變差了。兩百米開外的東西幾乎都看不到了。就算抬頭,也看不到太陽和飄雲,就隻有無線擴展的黑暗而已。


    「比那個時候的九尾狐還要厲害……」


    雖說他們剛才也深有體會,但現在這麽一說出口,三人都有種背後發冷的感覺,沙耶的身體也在發抖。


    「再試一次,這次就不要順著鳥居的路走吧。也許不是沒法出去。」


    沙耶帶頭前進。穿過鳥居的石板路,跑向了樹林裏。沙耶的腳步沒有迷茫,因為她知道該怎麽走。她的這個樣子讓跟在後麵的兩個人稍微安心了一點,不過這也是一小會的事。


    「呃,咦?這是怎麽回事?」


    穿過樹林,發現眼前出現的是池塘,沙耶完全陷入了混亂。


    「不認識的池塘嗎?」


    「不,我知道這個池塘。這個叫做祓池。但是它不應該是在這裏的啊。」


    「原來你迷路了啊?」


    「都說了不是的。按道理來說,這個池子應該是我們來的方向的正對麵那裏才對。」


    她這麽說著,指著方向。


    「對麵嗎?」


    現在無風,池子裏的水麵十分的平靜。但,鏡子般的水麵倒映的確實陰沉的雲層還有枯萎的樹木,說不上是漂亮。


    「讓它掉進這裏麵怎麽樣?」


    「你是想淹死它嗎?但這個池子沒那麽深,根本沒辦法吧?」


    「讓它陷入泥巴裏動彈不得也好啊。」


    「就算它真的動不了又能做什麽?」


    沙耶的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九尾狐動不了了,也不意味著他們能從這個空間裏出去。


    「可以爭取點時間。」


    總之,三人先繞著祓池前進,祓池的寬度大約有一百米左右。繞一圈並不是很費時間。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九尾狐會出現,所以他們都小心翼翼。


    雖然沒看到怪異,不過他們聽到遠處傳來了樹木倒下的聲音。


    「沒問題嗎?」


    沙耶不安地看著那個方向。


    「誰知道。反正有事的也是對麵的方向。正如這家夥所說的,池子變成了盾牌。不管那家夥是繞開池塘追過來,還是跳入池塘。嘛,總能爭取到一定的時間。」


    雖然這個對策很粗略,但他們現在也拿不出更好的對策了。


    幸好,從九尾狐那邊的聲音來看,它好像沒有注意到三人,樹木倒下的聲音越來越遠了。


    池塘的周圍的一小段距離裏沒有樹木,視野很好,反過來說也是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三人是在離池塘不太遠樹林裏繞著走的。


    最後,三人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另一側,繼續前進,然後又到達了那個廣場。


    「又是這裏嗎……」


    湊露出了很厭煩的樣子。沙耶和勇氣也露出了疲憊的表情。


    「不過,沒撞上九尾狐真是幸運啊。」


    她說給自己聽,想讓自己打起精神。


    「因為這裏還挺大的。而且九尾狐也沒怎麽認真吧。」


    「為什麽知道這裏挺大的呢?」


    勇氣已經在開始發牢騷了。


    「都走了這麽久了。好歹也是能把握一些地形。」


    湊用木枝在地麵上畫出了周圍的地圖。中央是廣場,廣場的上下是石板路和鳥居,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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