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我體內的『波亂血統』生效,並且解救三個『故事』和三個『女主角』那日,已過了五天。


    總之,從入學典禮後,我就沒再被卷入其他的『故事』,充分享受安安穩穩的高中生活……這本來是我的理想。


    「烈火(rekka)大人。您今早是不是有點疲倦呢?」


    「……咦?」


    一早準備出門上學前被海麗莎·荷波這麽一問,不曉得該怎麽回答的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雖然海麗莎金發碧眼,模樣看起來儼然是個外國人,但實際上她是來自異世界的魔導士。她因為某些因素回不了自己的世界,目前住在我家當食客。


    海麗莎總是自動自發地幫忙打理家務事。今天也不例外,她一早就套上兔子圖案的圍裙,十分努力勤奮地工作著。至於她圍裙底下為什麽要穿我的舊衣服,那是因為我媽留下來的舊衣跟她尺寸不合的關係。本來我還以為她會嫌棄男生的衣服,結果沒想到她還滿喜歡的。


    總而言之,海麗莎就是一個如此活潑開朗又勤奮努力的女孩子。偶爾會展現出糊裏糊塗的一麵,感覺也是挺可愛的。


    被這樣的女孩以由下往上的角度盯著看,而且殷勤地表示關心,基本上這是所有男生都夢寐以求的一幕,可是……我稍稍把視線從海麗莎的臉上移開,然後回了句避重就輕的答案敷衍她說:


    「沒有啦,我隻是睡眠不足而已。等一下去學校補個眠就沒事了。」


    「真的嗎?是那樣就好。路上小心喔,烈火大人。」


    海麗莎滿麵笑容,似乎把我隨口瞎掰的理由信以為真。


    我冷汗直流地向鞠躬送行的她揮手告別,走出了玄關。


    和大友皋月前往同一所高中上學的路上,她忽然把頭探過來盯著我的臉打量。


    「烈火。你是不是很累?」


    「…………咦?」


    今天同樣的問題被兩個人問了兩次,我愣了一會兒才有反應。


    我動作不自然地把腦袋傾向一旁,看了走在身旁的皋月。


    她挪身充滿新鮮感的商中製服打扮果然令人有些怦然心動。盡管她是魔法師的事實在高中入乎典禮那天發生的騒動曝光,不過並沒有在我們之間造成什麽化學變化。看樣子,我們青梅竹馬的關係不會因為一點芝麻小事就有所動搖。


    我的青梅竹馬走路抬頭挺胸,長長的黑發微微隨風搖曳;盯著我猛瞧的她,臉上擔憂的表情就像是姊姊放心不下沒出息的弟弟。


    她的心情我是很感動沒錯啦,可是……我轉頭望向其他方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帶過:


    「沒有啦,我隻是有點肌肉酸痛。大概是昨天上體育課的時候操過頭了。」


    「是嗎?如果真的很難受,最好還是去保健室請老師幫你貼個貼布吧。」


    「好啦……」


    我含糊其辭地回答道,視線繼續固定在遠方。


    「早安,烈火。」


    「噢,早安。」


    走進教室後,第一個跟我打招呼問安的,是坐在我隔壁位置的美少女依莉絲。


    她的本名叫依莉絲·斐瑞利塔斯·塞芙科兒。名字之所以會長得讓人頭昏臘脹,是因為她是一般俗稱的外星人。其實她屁股長了一條漂亮的銀色馬尾,隻是平時會藏在身體裏麵不輕易露出來。


    外星人依莉絲會身穿學校製服和我就讀同一個班級,是因為她為了某個理由特地來到地球——至於那個理由是什麽,就恕我省略不提了。


    「烈火~你怎麽感覺好像很累的樣子?」


    依莉絲搖晃著兩條馬尾納悶地側起腦袋,倏然把臉湊上前來。


    「……………………有嗎?」


    同樣的問題被陸陸續續問了三次,我連別開視線都懶了。


    「……」


    「有啊有啊。你的臉明白寫著『我在硬撐~』四個字。」


    因為被她一針見血地道破了事實,所以我默默不語,視線遊移不定。


    大概是我的態度惹毛了依莉絲,她粗魯地一腳端開椅子突然抱了過來。


    「喂、喂!」


    「討厭耶!好不容易我們一早就能見麵,你擺那臭臉是什麽意思嘛!」


    「跟是不是早上無關,在學校見麵本來就沒什麽好奇怪的……」


    「烈火,不許跟我頂嘴!」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沒辦法用道理溝通。


    是說,被女生像這樣從正麵緊緊擁抱,某個部位也會跟我的身體牢牢地貼在一起……之於世哪個部位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有兩團又軟又有彈力的物體!而且一大清早就摟摟抱抱的我們實在有夠引人注目的!


    「——烈火!還有依莉絲同學!你們兩個快點給我分開!」


    我和依莉絲舉止親密的樣子令皋月看不下去,猛力地拍擊桌子,她不但粗聲予以我們警告,還凶巴巴地瞪了依莉絲。附帶一提皋月也坐在我的隔壁。被夾在兩個少女中間,裏外不是人,我可以聽見我的胃每天都在發出哀號。


    「怎樣,吵什麽吵啊。我隻是擔心烈火的身體而已。」


    「怎麽看都覺得事情都沒有你講的那麽單純。」


    「不要動不動發脾氣好不好。你就是脾氣這麽壞,所以喝再多牛奶,胸部也沒辦法吸收營養啦。」


    「那依莉絲同學你就是腦部營養不足囉。」


    為什麽這兩人的對話聽起來感覺不像是在傳接球,而是在互砸對方觸身球呢。


    「……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好像有需要找個機會出來好好談談了嗎?」


    依莉絲擺出一張假到極點的笑容提議道。


    「好啊。我也覺得有必要跟依莉絲同學把話攤開來講清楚。」


    皋月同樣也是笑臉回應,我覺得我的背部好像快結凍了。


    兩人的視線在我這個三明治的眼前隔空交火,激烈得擦出火花。拜托你們要鬥去旁邊鬥,不然火花會噴到我。


    「那我們到外麵去溝通一下吧。」依莉絲說。


    「看誰先再也爬不起來就算輸。」皋月說。


    「你們兩個給我等——!」


    雖然我確實是許下了要鬥去旁邊鬥的願望,但最後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扮起和事佬的角色。重點是她們兩個的話未免也太可怕了。比誰先讓對方再也爬不起來的溝通是哪門子的溝通啊!溝通尋求的不就是理性和平的解決之道嗎!


    於是,就勞神費心的意義而言,我苦哈哈的一天又開始了。


    △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不管睡著還是醒著,疲勞始終一直糾纏著我不放的原因……那還不都是……


    「…………你·們·幾·個·害·的的的的的!」


    我站在校舍的屋頂朝著後山放聲怒吼。


    就在我氣喘籲籲地上下抖著肩膀喘息時,從山的另一頭傳了「的的的的的」的回音。


    「烈火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麽?怎麽像個怪咖一樣。」


    不放過見縫插針的機會冷靜地吐槽我的,是浮在半空中的軍服少女——阿魯。


    單看外表就像年幼少女的她,其實是來自未來的人工生命體,負責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基本上她總是麵無表情,但說起話來卻是不留情麵又狠又毒。


    「別叫我怪咖。每天都被皋月、依莉絲,還有海麗莎牽


    著鼻子耍得團團轉,任誰都會想大叫宣泄一下好嗎!」


    「這話要是被其他男生聽見,應該沒有人不想把你大卸八塊的吧。」


    「關我屁事!」


    我捉狂似地用雙手亂抓頭發。


    「既然覺得累,那就快點從『女主角』裏麵挑出一個對象來啊。」


    阿魯語帶歎息地發著牢騷。


    她之所以大費周章從未來回到現代,為的就是防止『女主角』們為了我一個人爭風吃醋而引發『全體大戰』的事情在未來世界發生,為此,我必須選擇其中一名女主角做為伴侶的樣子。


    類似的話她常常借題發揮跟我嘮叨,隻是……


    「選擇對象豈是隨隨便便說選就選得出來的啊。」


    「哎呀,所以說烈火先生不喜歡一對一,而是一對多的多人y嗎?」


    「當然不是!笨蛋!」


    我又朝著鐵絲網外放聲大叫後,嫌這樣發淺還不夠滿足,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滾來。


    坦白說,我也差不多快瀕臨忍耐的極限了。


    『波亂』是我的姓氏。


    繼承了這姓氏『血統』的人,代代承傳著會被卷入『故事』的體質。


    多虧這個滿十六歲後就會顯現的體質,我被迫和最強的魔法師、異世界的魔王、銀河大國的暴君三者交手……這些光是回想起來就讓我快染上憂鬱症的天大慘事,說把我整得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曆經千辛萬苦平安度過難關後,照理說我終於可以重回我最愛的平凡生活的懷抱,隻不過——就在從『故事』返回原先世界的隔天,我學到了現實不會如自己想像的那麽簡單的道理。


    好比說,皋月和海麗莎吵著誰要幫我做便當。


    好比說,上體育課皋月跟依莉絲爭著要跟我同組。


    又好比說,海麗莎可不可以跟我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看電視之類的。


    「當中最折磨人的還是便當的問題了……」


    「你說皋月小姐和海麗莎小姐差點決鬥的那一次嗎?」


    「正是……」


    本來,皋月都假藉監視我和海麗莎的名義每天早上來我家製作早餐和午餐的便當,不過,隨著海麗莎慢慢熟悉家事到一定程度之後,她也開始吵著「咱也想幫忙做便當!」,成了雙方爭執的導火線。


    說到這,皋月和海麗莎她們兩個還真的誰也不讓誰……


    一場魔法決鬥險些就此爆發。


    不過最驚險的,我覺得還是我差點被她們抓去試吃兩人的料理,藉此判定比較想吃誰做的便當的那個場麵……


    到頭來,如果早餐是海麗莎做的,那麽便當就交給皋月準備,反過來若是皋月做了早餐,便當則交給海麗莎負責,兩人都同意了這個每天輪流的合作方式。


    在她們達成這個協議之前,我壓力大到彷佛快胃穿孔了。


    這五天發生的,盡是這類讓人耳根子無法清靜的狀況。


    「你的後宮生活明明就過得挺多采多姿的嘛。」


    「我嚐到的充其量隻有血淋淋的創傷和精神疲勞而已……」


    人家明明在大吐苦水,阿魯卻在一旁說風涼話,我也隻能背靠在鐵絲網上歎氣。


    最近我會睡眠不足又肌肉酸痛,都是因為每天被這些女生鬧得不得安寧的緣故。


    再不讓我放鬆精神好好喘口氣的話,說不定我真的要過勞死了。


    可惡,我怎麽繼承了這麽惱人的『血統』啊。


    「現在已經夠我煩的了,如果又被卷進『故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哪。」


    我一邊抬頭仰望三分白雲七分藍天、堪稱放晴的天空,一邊用要死不活的聲音犯嘀咕道。


    「有句俗諺好像是說人人到喔。」


    ……這未來人的嘴巴是有沒有這麽機車啦。


    啊,太陽被雲遮住了。


    △


    眼見午休時間就快結束,我決定離開校舍屋頂。


    把身體折成「く」字狀的阿魯一邊像回力鏢一樣在我身邊轉來轉去,一邊說著「頭~好~暈~喔~」地在玩鬧。雖然看了真~的很煩,可是這家夥沒辦法離開我超過五公尺以上的距離,也隻能認命了。


    我盡其所能地把阿魯當空氣,加快腳步通過走廊。因為我是想一個人喘口氣才專程跑到特別棟校舍的屋頂,不快點的話會趕不及上課。


    「欸欸欸欸慢著慢著那邊那個男生!」


    這時,有個講話如連珠炮般的聲音從後麵叫住我,我不禁停下腳步。


    轉頭-瞧,隻見有個製服穿得些許淩亂的少女手拿叉子指著我。


    「幹、幹嘛?」


    從她打的領帶顏色來看,應該跟我一樣都是一年級的學生,隻是她的態度實在太咄咄逼人了,我忍不住用帶有戒心的聲音反問。


    「你午餐吃了沒?」


    「哈……?」


    突然被丟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我發出傻愣愣的聲音。


    把長度及肩的頭發綁在頭部右側的少女彷佛不耐煩似地直跺腳。


    「唉唷,我是問你午餐吃過了沒有?」


    她就像在仔細交代問題的意思般又問了我第二次。


    「……我天是還沒吃啦。」


    今天我為了趕著到屋頂發泄壓力,所以匆匆忙忙離開了教室。拖拖拉拉的話,又會被皋月和依莉絲一人攬住一邊的胳臂拿「今天要跟誰一起吃午餐?」這種讓人胃痛的問題逼我做選擇。


    「你還沒吃嗎?沒有騙我吧?」


    「我沒騙人啊……不過這問題在午休時間快結束時問也太奇怪了吧?」


    今天我是湊巧沒吃午餐,換作是平常的話,這時間我早吃得肚子快撐破了。


    就某個意思而言,這女孩也算瞎貓剛好碰到死耗子吧……


    「好,那這個給你吃吧。」


    說完,女孩用叉子剌起了端在另一隻手上的盤子裏的「東西」。


    ……不是吧,話說……「那玩意兒」是什麽啊?


    好黑。


    而且還不是芝麻或海苔那種自然的黑色。


    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那看起來就好像把所有顏料都擠在調色盤上、然後用加了太白粉的硫酸調合而成的顏色一樣……雖說這樣的比喻好像愈說愈一頭霧水,總之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完全就是「黑糊糊」的那種黒色。


    上頭刺著那種詭異到不行的黑色丸子的叉子,如今正往我的眼前移動過來。


    生存本能猛踹我的屁股,直嚷著:「快逃啊!再不逃的話準備受死了!」


    「不、不好意思,我現在沒什麽食欲。掰。」


    我一口回絕打算直接掉頭走人——不料少女卻繞到我前麵。


    「沒有食欲的話,你更非吃不可了。因為我有添加酸梅和檸檬和葡萄柚和豆瓣醬和辣味噌還有義大利香醋可以促進食欲。」


    「莫名其妙!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酸味的食物會增加唾液分泌進而提升食欲。辣味的食物也有同樣的效果喔。廣受大眾歡迎的咖哩飯我也沒忘記加進去。」


    「你也加太多有的沒的了!是說那個黑色丸子哪裏有咖哩飯的成分啊!?」


    「反正我把所有東西攪拌在-起揉成一團烤過後拿去蒸熟再冰鎮


    ,最後加入獨門提味配方,合體後就變成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又不是吃火鍋或沙拉,把全部東西都混在一起那還算食物嗎!話說回來,她所謂的獨門提味配方很教人在意。該不會是加了泥巴吧!?


    生存本能更用力地踹了我的屁股。


    「……!」


    我悶不吭聲地突然切換方向。


    連麵子也不顧,腳底抹油似地拔腿就跑——可是反應飛快的她馬上賞了我一記掃腿,然後直接騎到我身上取得壓製權。這下我插翅難逃了!


    「好了,乖乖吃掉吧。」


    「等等等等等等!其實我不敢吃辣的!」


    「啊,是嗎?不用怕,裏麵也有加巧克力和蒙布朗。」


    「不安的要素怎麽愈變愈多!對、對了!你說你有加咖哩,那表示裏麵-定也有添加牛肉吧?我因為宗教因素是不能吃牛肉的!」


    「你說你信什麽教?」


    「呃……那個。」


    禁吃牛肉的是哪個宗教來著啊?


    「果然是在騙人的。討厭,為什麽每個人都要騙我?」


    「……每個人?」


    「每個人看我想拿這東西請他們吃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都要找藉口逃走。真的是很沒禮貌耶。這是我辛辛苦苦熬夜設計出來的『望屋』新菜單,就不能心懷感激地品嚐看看嗎?」


    「……我想請問-下當作參考,那些找藉口騙你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哪做什麽呢?」


    「全都在保健室睡覺。」


    「呀啊啊啊啊啊啊!」


    這真的會死人吧!


    此時,有個女學生出現在特別教室校舍的走廊。


    「都美貴!你在做什麽?」


    「噴——!」


    隻見這個名叫都美貴的少女心急似地咂嘴後,不分青紅皂白用蟄力強行掰開被她騎在胯下的我的嘴巴。


    「每次都跑出來阻止我煩不煩!反正你快點給我吃掉——吃下去!」


    「啊嗚!?」


    黑色丸子塞進我嘴巴的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滋味在我舌尖擴散開來——忽然間,我腦海浮現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一起去便利超商買東西、還有和皋月在公園遊玩的記憶。


    「那叫做死前走馬燈啦。看來咱要回家吃自己囉。」生存本能跟我道別的同時,隻見眼前的景色倏然暗了下來。


    △


    我做了全世界被黑色丸子蟲擠爆的惡夢。連我也差點就要被壓扁了……


    我醒來的地點好像是學校的保健室。疑似在我驚醒時被我踢飛的被單、還有汗濕成一片的枕頭映入了我的眼簾。


    「烈火。太好了。你醒來啦?」


    皋月拉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失手落下原本拿在手中的濕毛巾,眼眶裏含著淚水彷佛情緒澎湃不已似地。


    「真的太好了……能試的方法我們都試過了,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呢。」


    「……咦?我的狀況有這麽慘嗎?」


    我還記得那個叫做都美貴的少女硬把黑色丸子塞到我嘴裏,不過……想不起來,我沒有在那之後的記憶。


    皋月伸手摸了摸坐在病床上的我的額頭和胸膛,臉上還是掛著不安的表情。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之前的樣子就好像被人灌了用犠牲了數以百計的祭品製作而成的詛咒毒物一樣……」


    「詛咒……毒物?」


    在得知那玩意兒的材料和料理方式的時候我就覺得很驚悚了,隻是沒想到竟然會異常到被冠上那麽稀奇古怪的名詞來稱呼。


    「隻能說還好那東西沒有被施下魔法,所以我才能成功解咒。」


    皋月接著露出不像是在唬人的表情表示:「你真的差點一命嗚呼了。」


    聽她這麽說,我也隻能回以僵硬的微笑。


    亂做一通的料理竟然能做出讓身為魔法專家的皋月渾身發抖的玩意兒來……就某層麵來說根本是天才了吧?


    除了我以外,好像還有許多遭到那女孩——似乎是叫都美貴來著——毒手的被害者,不過那些人皋月也都幫忙治好了。因為他們沒像我傻到被強行喂下一整顆黑丸子,所以全都早早蘇醒回家休息的樣子。


    「對了,依莉絲呢?」


    照理說這種時候應該會一馬當先跳出來又叫又跳的大小姐卻不見蹤影。


    「那個……呃,依莉絲同學她……」


    根據皋月的說法,依莉絲見她施展了解咒用的魔法後我還是一直昏迷不醒,丟下一句「我去搬宇宙最先進的治療器具回來!」後,便-溜煙衝出學校——更正確地說是衝出地球——不知上哪去了。


    「所以說依莉絲現在回斐瑞利塔星球去了?」


    「應該是吧……仔細想想我應該阻止她別那麽衝動的,可是那時我自己也一團混亂……所以沒能擋下她。」


    皋月樣子顯得有些狼狽。或許是在為自己未能冷靜下判斷感到後悔吧。


    「算了啦。我知道你們都是在擔心我。謝謝你們。」


    「嗯、嗯……」


    皋月不知怎的有些難為情似地轉開視線。


    話說回來,依莉絲回宇宙去了嗎?那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聯絡她了。如果能把我平安無事的消息,傳達給她知道的話,應該就能馬上請她回地球了才是。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人打開保健室的門走了進來。


    「啊,你醒來了啊。太好了。」


    進門的人,是當初試圖阻止都美貴的那個少女。


    都美貴的朋友——好像是佐藤同學的樣子——一邊向我賠罪,一邊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美食冠軍比賽?」


    「對。那本來是隔壁市舉辦的類似祭典的活動,不過搭上最近的小吃風潮,今年好像要擴大規模透過電視做全國轉播的樣子。」


    佐藤同學為對那種祭典活動感到興趣缺缺的我做更進一步的補充。


    「原來如此。所以她希望在比賽奪得冠軍重振自家食堂嗎?」


    「嗯……可以這麽說吧。」


    「也難怪她做了創意料理後會在路上隨機找路人試吃了。」


    我所謂的創意料理指的當然就是那個黑色丸子……但坦白說,她能贏得冠軍的機率根本是零。別說獲頒優勝獎杯了,大概會收到銀色手銬的大禮吧。


    「呃,她的父親應該是那間『望屋』的廚師吧?為什麽她父親不親自出馬參加美食冠軍比賽就好?」


    我試著提出合理的意見,卻遭佐藤同學搖頭否定。


    「我不是在說都美貴的父親的壞話……可是『望屋』的菜單盡是一些隨處可見的家常菜,老實說,我不認為她父親能做得出吸引大會審查員目光的料理。」


    也對。光隻是參加比賽沒用,如果不能贏得冠軍的話,那就沒辦法從根本解決問題了。


    「既然如此,拜師學藝這個方法呢?」


    跟我一起聆聽說明的皋月提出次善之策。


    這方法雖然無法保證一定能奪冠,至少比讓她用目前的功力參賽有勝算。


    可是,佐藤同學聽到這提議還是麵有難色。


    「都美貴是那種一旦決定要怎麽做,就會不顧一切橫衝直撞的類型,我也不曉得她會不會接納旁人的意


    見……」


    「那還真的是……」


    「有夠難搞的個性呢……」


    聽到我和皋月低聲嘟囔,佐藤同學說了聲「對不起」,彷佛是她自己替旁人添麻煩一樣。


    嗯~美食冠軍比賽和麵臨倒閉危機的大眾食堂嗎?


    是說這該不會是……


    「嘿,阿魯。」


    我趁著低頭的佐藤同學和苦思對策的皋月不注意時,悄悄向背後的阿魯咬耳朵。


    「討厭~好癢喔~」


    「你用那種像在背台詞的語氣裝可愛也不會比較吸引人。我想問的是,都美貴果然也是『女主角』嗎?」


    「是啊,沒錯。」


    雖然我早就隱約有那個預感,不過還真的被我料到了。


    啊啊,真麻煩。


    我還是怕麻煩的小市民,這點並沒有改變。


    可是我這個人還沒有冷血到「明知有女孩子少了我的幫忙就會迎接『結局』,仍眼睜睜見死不救」的地步。


    我也知道這樣的個性吃力又不討好……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好,事情我理解了。我來設法幫忙吧。」


    「「啥?」」


    聽到我唐突的宣言,兩個女孩子不禁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


    △


    跟佐藤同學打聽到都美貴就讀的班級後,我通過走廊前往了她的教室。


    我離開保健室時第六節課早已結束,現在剛好是開班會前的短暫休息時間。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找到都美貴,跟她進行交涉。


    「烈火。你打算怎麽說服望野同學?」


    跟在我後頭的皋月問道。


    依據佐藤同摩所描述的性格,不管再怎麽客觀審視,都美貴都稱不上是耳根子很軟的那種


    我轉過頭看了身為魔法師的青梅竹馬的臉。


    「我的幫忙?」


    「對,具體而言就是……」


    都美貴的教室和我們的班級中間隔了三個教室。


    我們不忘先敲門再進入室內,不過沒什麽人注意到我們。或許是因為現在是下課時間,人潮進出頻繁的緣故,另一方麵大概也是因為大家都才剛入學,還不清楚班上有哪些同學吧。我找到目標的少女後,朝她的座位移動。


    都美貴發現我走上前來,抽動了一下眉毛。


    「……嗯?你是誰?」


    看來她連我這幾分鍾前差點慘遭她毒死的苦主的長相也不記得了。


    話說我在鬼門關前徘徊了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好像也沒有「幾分鍾前」那麽短……不不不,就算已經過了一小時以上的時間,忘記被自己強塞料理而當場昏倒的被害者長相,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算了。


    我重新打起精神向都美貴開口說話。


    「呃——我是波亂烈火。聽說你家的食堂……嗯……似乎生意不是很好,我來是想問你有沒有我能幫得上的地方……」


    「……你聽誰說的?」


    「佐藤同學。」


    「原來是佐藤啊……反正這事與你無關啦,快閃吧。」


    唔奴奴,直接就賞我閉門羹。


    「總、總之先聽我說吧。」


    「你煩不煩啊。讓我一個人獨處!我現在正忙著構思新的食譜呢!」


    我該把你的話解讀為新種毒物開發中的意思嗎?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吐槽這種事情的時候。不管怎麽說,這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命運。


    「都美貴。你做的那個黑色丸……更正,那個創意料理還有剩的嗎?」


    「剛見麵就直呼我的本名?你是裝熟魔人嗎……料理是還有剩啦,不過那又怎麽了?」


    我想也是。果不出所料。


    「拿出來讓我嚐嚐吧。」


    「咦?」


    原本模樣意興闌珊懶得搭理我的都美貴,這時終於露出吃驚的表情轉頭望向了我。


    「就算你想出新的彩色,沒有試吃的對象你也很困擾吧?」


    「……不會啊。有什麽好困擾的。」


    「少騙人了。你剛才明明都在強迫別人吃你的料理了。」


    「……你在哪看到的?」


    「什麽看到的,我也是那個倒楣的苦主之一啦。」


    我忍不住藉機宣泄心頭之恨,不過先不管那個了。


    「每次都要追著人跑強迫對方吃東西,對你來說也很費事吧?你應該也想把那時間挪做他用才是。」


    「……話是這樣沒錯。」


    都美貴露出有些遲疑的表情後,從書包拿出了保鮮盒。


    她一打開蓋子,那個黑色丸子便露出了臉來。


    「嗚……!」


    「如果你每吃一次都昏倒的話,算起來也沒有省到我多少麻煩。話先說在前頭,我做的料理全部就是這些了。」


    「……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做的東西不是人吃的。」


    「你很囉嗦耶。我被佐藤罵得很慘啦。廢話少說,你吃是不吃?」


    真不懂她到底是在囂張什麽……算了不跟她計較。總之,我隻要平安無事地吃完這個黑色丸子——或者該稱為暗黑物質的玩意兒,然後不要昏倒就好了。


    「那我不客氣了。」


    我拿借用的叉子把暗黑物質往嘴裏送。


    「……!」


    隱約可以看得出來都美貴緊張得倒抽了一口氣。


    咀嚼。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噗呼呼呼!」


    那是一股又苦又辣又鹹且無比濃烈但又嚐得出-點微甜好似奶油嚼起來脆又多汁在口中猛烈爆漿讓我牙關好似快瞎噠喀噠打起顫來的詭異滋味。


    我已經搞不懂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了。


    我強忍噴淚的衝動,偷偷瞧了旁邊的皋月一眼。


    隻見她臉頰滑下一絲汗水,輕輕對我點頭。


    她這反應也就是說——一開始請她施加在我身上的防咒魔法有如實發揮效果。因為我聽說之前昏倒時就是皋月利用魔法幫助我恢複的,所以才判斷透過防禦係魔法保護的話,說不定可以承受那可怕的威力。


    多虧魔法的加持,一如事先的預測,我仍保住了意識。


    話說回來,口味駭人的炸彈目前仍在我的嘴裏頻頻爆發,不過在防咒魔法的作用下,破壞力(?)應該有減緩不少了吧?


    「嗚咕……!咳歎……喔……!」


    …………沒騙我,這真的有減緩吧?


    雖然我也不太想把話講得那麽絕情……可是這玩意兒實在是難吃到爆了。


    要是把這種東西拿去參加美食冠軍比賽,真的會被人當作是食物兵器,甚至驚動自衛隊或聯合國部隊吧。


    就算結局沒那麽誇張,『望屋』也勢必逃不了倒閉命運,她的『故事』將走入bad ending。


    我一定要設法阻止這樣的結果發生……!


    為此,我絕對不能被難吃的味道擊敗,昏倒失去意識!


    「………………咕嘟!」


    拚了命好不容易吃光全部丸子的我氣喘如牛,整顆頭趴在都美貴的桌子上。


    「怎、怎樣……!我沒有昏迷喔……!」


    盡管意識有


    些朦朧,不過我還是拿出毅力堅持到最後一刻。請皋月幫忙施放的防咒魔法似乎成功奏效了。


    都美貴睜大眼睛好一會兒,不過臉色逐漸變得嚴峻。


    「……哼,好吧。短時間內,我就答應讓你當我的試吃專員。」


    用髙髙在上的態度如此說道後,她把手伸到我麵前。


    「然後呢?你叫什麽名字?」


    「我一開始就做過自我介紹了,你都不記得嗎……我是波亂烈火,請多指……?」


    正當我打算跟都美貴握手的瞬間,她莫名其妙地突然用力推了我的頭部一把。我失去重心,一屁艱跌坐在地上。痛死我也……


    「我是望野都美貴。醜話先說在前,你隻是負責試吃料理的專員而已。可千萬不要以為這樣你就可以接近女生或者和女生關係變熟了。」


    「……我會銘記在心。」


    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看來前途多難喔~」


    阿魯以頭下腳上的姿勢懸在半空中俯瞰垂頭喪氣的我,彷佛事不關己似地說著風涼話。


    △


    放學後,我立刻前往『望屋』準備幫忙試吃都美貴做的料理——或者應該說是試毒比較正確?


    我懷著閑得發慌般的心情坐在『望屋』的櫃台前等候時,無所事事的阿魯跑去探視完廚房的情況回來了。


    「烈火先生。你可不要在這種地方陣亡喔?」


    你說這句話的用意到底是因為擔心我還是想挖苦我,我都快搞迷糊了。


    心情感到嚴重不安的同時,我在桌上拄著臉頰「唉」地歎了口氣。


    『望屋』現在隻有我跟阿魯還有都美貴三人。都美貴的父母前去參加商店街的集會,要很晚才會回來的樣子。


    我本來以為皋月一定會當跟屁蟲,結果她跑去學校後山尋找魔藥的材料了。


    她的說法是:


    「為了避免烈火吃壞肚子,我要製作簡單但有健胃整腸效果的藥。另外還有防咒和解毒的魔藥。」


    ——就是這樣。


    皋月的貼心表現真的是幫了我的大忙哪。


    我這次的生殺大權真的掌握在她的手中,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我真希望她能盡快準備好魔藥帶來。


    就在我默默祈禱這種事情的時候,換上率性的短袖打扮,頭上纏了條三角巾的都美貴從廚房走出來了。


    「我做好了。」


    終於來了嗎……


    然而,我才鼓起幹勁想善盡試吃專員的職責不到眨眼時間……


    「嗯咕!」


    今天發生次數已多到數不清的『口腔內部末日之戰』再次爆發,我向後仰從椅子摔落,後腦勺硬生生地撞到地麵,全身不由自主地發出痙攣。


    都美貴板著-張苦瓜臉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的我,一邊用湯勺敲打肩膀,一邊若無其事地問:


    「味道如何?」


    「簡直難吃得要命!」


    我撝著發痛的頭和劇痛程度更勝頭部的嘴巴,用幾乎跟破口大罵沒兩樣的語氣回答道。


    「那隻能說是你平時做壞事的報應。」


    「我看吃你的東西比低語的拷問更像活受罪吧!?」


    之後我灌了好幾杯水讓心情恢複平靜,決定參觀都美貴做料理的過程。因為我覺得在試吃完成品前,有更大的問題必須解決。


    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遠超乎我的想像……


    「嗚哇!你為什麽要把調味料亂倒一通啊!」


    「我這是在製作新的醬汁。」


    「那也不用連續加了幾十種的調味料吧!都快從碗裏溢出來了不是嗎!」


    「囉不囉嗦啊。你廢話少說舔一下試試味道如何吧。」


    「嗯姆……咕歎嗯!」


    ——好比說是這樣。


    「等一下。為什麽這邊會擺了一堆怎麽看都像雜草的草類?而且上麵還沾著泥土。」


    「哪有名字叫做雜草的草。搞不好裏麵有哪種是人可以吃的啊。總之先用榨汁機把它們通通打在一起吧。」


    「我的天!你幹嘛連醃魚幹也一起加進去啊!」


    「反正都是※草,味道說不定很合呀。去吧——」(譯注:日文的醃魚幹和草發音有部分雷同。)


    「醃魚幹又不是草!有股非常嗆鼻的味道飄出來了……對了,你有把泥土去除乾淨嗎?」


    「人家不是說青菜上麵有泥土比較新鮮嗎?」


    「那明明是指選購蔬菜時的依據!」


    「啊,是嗎?這個液體就加入魚膠讓它凝固起來做成像果凍一樣好了。果凍要加點甜的東西比較適合的樣子。巧克力和糖果你比較喜歡哪個?」


    ——好比說是這樣。


    「你可知道……為什麽你做的每一道菜最後都會變成暗黑物質嗎?」


    「我怎麽知道?」


    「當然是因為你把所有東西一股腦兒加在一起的關係啊!顏料全部相加不也是會變黑泡的嗎!兩者的道理應該是一模一樣的!拜托做點正常-點的料理好不好!」


    「正常的料理怎麽可能在美食冠軍比賽勝出啊!料理需要的是震撼力!」


    「比賽又不是像新人諧星靠怪模怪樣的表情搏版麵!有比震撼力更值得關心的地方吧!」


    「……例如主題曲?」


    「你以為這是摔角選手的進場啊————!」


    ——又好比說是這樣……


    ……我已經搞現在到底是在做菜還是在唱相聲了?


    都美貴的料理異常嶄新又天馬行空又非比尋常,讓我不得不從最根本的地方抱持懷疑。


    「嗯啊~~~煩耶!你一直囉哩囉唆的有完沒完!早知道我就該一個人做的!」


    都美貴終於快發飆了。


    「……」


    我也失去了發表評論的力氣,整個人懶懶散散地癱在椅子上。


    一股令人厭惡的沉默籠罩廚房。


    「……我去倒個垃圾。」


    都美貴丟下這句話後,捧著堆放了黑色丸子的大盤子從廚房的後門離開了。


    「……唉~」


    我一邊咳聲歎息,一邊把頭發抓成鳥窩。


    距離美食冠軍比賽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我得在那之前找出能將這個『故事』導向happy ending的光明才行。


    問題是,教我這個不怎麽做家事的人一下子做出專業級的料理根本是癡人說夢。就算皋月和依莉絲和海麗莎人在這裏結果應該也是一樣。阿魯就不用說了,她本來就不可能幫忙『解決故事』。


    「……」


    我試著讓心情冷靜下來然後整理頭緒。


    都美貴從以前一直扮演『望屋』的招牌美少女角色,在做菜方麵幾乎是個沒有經驗的生手。不過,憑她那三腳貓的本事,父母應該也會阻止她拿菜刀就是了。


    在我認識的人裏麵,做菜功夫一流的就屬老爸和皋月……真要找救兵幫忙的話,應該就是皋月了。隻是就算請來皋月助陣,恐怕也很難在美食冠軍比賽奪得優勝。


    不過,依照現狀來看,讓都美貴跟著皋月學習料理應該是最實際的辦法了。


    隻是都美貴在聽了我的提案後反應卻是:


    「你真的蠢到可以耶!如果說本地有像宇都宮的餃子或者讚岐的烏龍麵那種可以代表當地的地區特有名產,而且『望屋』是長年販售那類名產的傳統名店的話,事情當然另當別論。問題是這個鎮上沒有那種有特色的東西!我們家開的又隻是-般大眾食堂!按常理出招根本沒有勝算可言啦!所以我才絞盡腦汁想設計出從沒有人看過的嶄新名產啊!」


    她沒好氣地吼完後朝我的臉砸了顆鳳梨過來。那一下真的很痛。害我現在貼了滿臉的ok


    繃。


    ……平心而論,都美貴說的也不無道理。


    燒了決勝武器的『望屋』想要在美食冠軍大賽突破重圍,隻能仰賴逆轉全壘打了。


    所以她才會無視理論,一心一意挑戰打破常規的料理方法,隻是太不懂得拿捏分寸了。


    「如果針手是邪惡魔王或魔法師的話,隻要打敗對方就好了……現在碰到的又是另一種棘手難題了,可惡。」


    即便如此,放在天枰上的東西重量都是一樣的。


    如果我沒辦法想出解決之道,都美貴和『望屋』都將迎接悲慘的結果。我不計任何手段也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話雖如此,重點還是在料理上。」


    而且在美食冠軍比賽勇奪第一名也隻是個中途點,比賽結束後如果『望屋』沒能繼續吸引人潮回籠還是沒有意義。


    說不定利用魔法欺騙美食冠軍比賽評審的舌頭這招密技也有一試的價值。但是就算短期內吸引客人回籠,關鍵的新名產若是不好吃,客人又會離去。


    「有趣了有趣了,烈火先生能否解決這個『故事』呢?」


    阿魯懶洋洋地躺在空中擺動雙腳,問了個不安好心的問題。


    「嗚奴奴,這次的考驗難倒我了。」


    「哎呀,這麽沒自信?」


    「人家不是說料理的技術是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嗎?我想破了頭……也隻想得出『如果料理法無法創新,那就去尋找沒人吃過的新鮮食材』這種程度的方法而已。」


    而且如無頭蒼蠅般漫無頭緒地亂找的話,能否找到又是個問題。


    如果依莉絲在地球,說不定還可以拜托她準備外太空產的新食材,可是既然她不在地球,想求她幫忙也沒有門路可循。當初若有留下聯絡手段就好了。


    「話說回來,都美貴小姐會不會太慢了?」


    「經你這麽一說……」


    我和阿魯把視線投往廚房的後門。


    她不是把東西倒進垃圾袋,而是直接把盤子端走,這也就表示丟東西的地方應該是食堂後麵旁邊的垃圾集中場才對。總不可能端著放了暗黑物質的盤子走到大老遠的地方去吧。


    可是她離開廚房已經超過十分鍾了。


    雖然她也有可能順便出門處理什麽事……不過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還是去找她一下好了。」


    「說得也是。」


    我起身離開椅子,阿魯就像在空中遊泳一樣移動,一起從後門出去。


    沒想到今天的試吃活動似乎花了相當久的時間,走出廚房一瞧,發現外頭暮色已深。


    「嗯?」


    才出來外頭沒多久,我馬上就找到了都美貴。


    隻見她蹲在食堂後麵院子的角落,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幹什麽。


    「……?」


    我滿腹狐疑地朝她走去。


    「你在幹嘛?」


    「呀咿!你、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都美貴反應誇張地嚇了一大跳,把手中的鏟子掉到了地上。她沒事拿鏟子幹嘛?


    「……你不會是打算把暗黑物質埋到地裏麵去吧?你要是這麽做的話,這-帶可是會因為土地汙染的緣故有長達數世紀的時間無法農……耕?」


    我邊說邊窺看都美貴手的位置——隻見那裏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洞穴」。


    鏟子和洞穴。這兩者的組合本身並沒有什麽不合理之處。但那個「洞穴」存在著很多可疑的地方。


    首先是洞穴深不見底。因為洞口隻有餐盤那麽大,想要挖深的話就隻能把手伸進裏麵挖;可是都美貴的衣服乾乾淨淨的,不見沾染泥土的痕跡。


    再來是洞口表麵像鏡子般黑得很一致也很奇怪。照理說不管洞挖得多深,洞口-帶都會有陰影才對。


    至於最詭異的地方,在於有貌似觸手般的黑色能量呈扭曲的形狀從洞口邊緣漫出。


    結論,那個洞穴不管怎麽看都不對勁。


    「我問你……那個洞是什麽?」


    「就我平時倒垃圾的洞啊。」


    「不對不對不對,我不是在問你用途!在我眼裏看來,那根本是黑洞,不然就是冥府的入口吧!」


    「啥?你的腦袋是在妄想嗎?」


    嗚!好吧,我的比喻確實是很爛沒錯……


    「要不然你說那到底是什麽洞啊!」


    「這是我小時候碰巧發現的。就算把土倒進去也填不滿,所以我平常都蓋了層罩子然後用土埋起來掩藏。」


    「為什麽要掩藏?」


    「我剛不是說過了嗎?這洞穴什麽東西都能吸進去很方便。而且洞口狹小,也不怕人會跌進去。」


    ……原來如此。所以說她剛才把暗黑物質倒進洞裏麵去了嗎?


    再說,暗黑物質那種東西如果讓參加完商店聚回家的父母看見,可就不好交代了。


    「喂……我看你還是拜托你父親幫忙比較好吧。」


    「那可不行。我爸媽他們就是不希望我操心店裏的生意。所以我也要裝作自己沒發現。況且這是我一個人決定要做的事,我不自己想辦法就沒意義了……」


    我暗地悄聲歎了口氣以免讓都美貴聽見。


    不知道該說她真的很頑固還是怎樣,看來她似乎認為一旦付諸行動就必須自己負責的樣子。雖然這樣的心態本身很值得嘉獎,但也要視情況變通吧。


    而且她好像隻把我當試吃專員而已。就算我提出建議她也聽不進去,想幫忙也沒辦法。


    可是,繼續這樣下去要達成她的目的可說非常困難。


    甚至要直接斷言不可能也不是不行。


    她的前途已經黯淡無光到這種地步了。


    「……」


    「……」


    我和都美貴不知怎麽地,恍恍惚惚地盯著這個來者不拒的謎之洞穴看了好一段時間。在傍晚天色正暗的時候一直盯著那黑漆漆的洞穴瞧,有種好像快墜入無底深淵般的錯覺……


    「……嗚。」


    好不吉利的想像。我搖了搖頭。


    隻見眼前的都美貴也跟我一樣做出搖頭的動作。或許她也聯想到和我類似的畫麵,因而感到不安吧。


    半晌,她轉頭仰望站在後麵的我。


    「……欸。」


    「幹嘛?」


    「為什麽你會想要幫我的忙?」


    蹲在地上問我問題的都美貴看起來拱肩縮背的,給人一種變回小孩的錯覺。


    「啊……這個嘛……因為我放不下你嘛。」


    都美貴雖是『女主角』,但畢竟隻是一般人,就算跟她交代『波亂血統』的事也隻會徒增她的懷疑,所以我隻好先含糊其辭地帶過。


    然而,都美貴聽聞了我


    的回答後,不知何故地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一如要掩藏什麽不願被外人看到的東西般,身子瑟縮成了一團。


    「……都美貴?」


    「吵、吵什麽吵!那麽丟臉的話虧你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來!」


    「……?」


    我有說什麽會讓人聽了很不好意思的話嗎?


    反而是都美貴好像做了什麽難堪的事情般整個耳根子都翻紅了……是我太多心了嗎?


    後來有段時間不管我跟她說什麽她都隻會回我一句「少囉嗦」,不過過了一會兒後氣氛終於平靜了下來。


    「你這家夥還真奇怪……明明先前吃了我的菜昏倒,卻又主動跑來想要幫忙。」


    都美貴把臉埋在膝蓋中間,像在自言自語般地喃喃說道。


    「不好意思,反正我就是怪啦……咦。」


    慢著,她剛那話好像透露了點玄機耶?


    「原來你明明就對我有印象啊。幹嘛還裝傻問我是誰!」


    「很煩耶……除了你之外我還強迫了很多人吃我做的菜,那時我才剛被那些人罵得狗血淋頭而已。所以才想要假裝自己不記得了。」


    這麽說來,除了我之外好像還有其他受害者。


    我也不是不能體會那種怕被人抱怨的心情,可是她就不能用好一點的態度麵對別人嗎?這個頑固少女。


    「……欸。」


    都美貴又開口向我攀談。


    「又怎麽了?」


    「你覺得我能在美食冠軍比賽奪冠嗎?」


    「……」


    「先、先說我不是感到害怕了喔!?我隻是想聽聽客觀的意見,或者說想參考一下第三者的看法。」


    這兩個說法意思還不都一樣嗎……我忍住如此向她吐槽的衝動。


    這問題我該怎麽回答呢。坦白說的話,優勝是絕對不可能的。勝算低落到要我拍胸脯掛保證也無所謂的地步。不過,我不認為都美貴會問這問題是希望我可以安慰她。


    她渴望的隻有獲勝的手段。過關斬將的方策。


    「……」


    可是,我卻無法給她想要的答案。


    「我雖然不會做菜,可是我很喜歡我們家的食堂。也很喜歡常常來店裏吃飯的商店街老爺爺和老奶奶……所以,就算是有勇無謀,我也想奮力一搏。我要拚命掙紮、拚命掙紮,直到最後也不願輕言放棄。」


    她說這番話,是因為毫無勝算的比賽在即,想要振奮自己的士氣嗎……還是不管對方是誰都好,隻想找個人宣泄自己的心情而已呢……


    無論理由為何,我都有了全新的體悟。


    就算跟魔法、外太空、異世界扯不上關係,也不會有最強的魔法師、隕石、或魔王冒出來,對她而言,這仍是獨一無二的『故事』。


    「你好好努力設計新菜色吧。我也會提供協助的。」


    「……所以說,你為什麽那麽積極想幫我啊。」


    都美貴訝異不已似地問道。


    這問題還有其他答案嗎?


    「當然是因為我想幫助你啊。」


    「!你又說那種……!」


    「嗯?」


    我又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隻見都美貴不斷做深呼吸試圖讓情緒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她轉身麵向這裏,不客氣地伸出手指指著我的鼻子。


    「哼!你不過隻是個試吃的工具人而已。你閉上嘴巴默默吃我做好的東西然後把感想告訴我就好了。」


    「是是是。」


    真是夠了,這家夥也未免太倔強了吧。是說,道謝就道謝何必臉紅呢,這樣會害我也跟著感到不好意思耶?


    模樣恢複正常的都美貴起身拍拍灰塵。


    「平白浪費了時間。馬上回去再接再厲挑戰了。」


    「好啦。」


    「回答要更有精神一點!」


    語畢,都美貴小跑步朝廚房的後門口跑去。


    「嗯~以烈火先生的標準來說,表現算是及格了吧。」


    「你在說什麽?」


    「我真希望你可以變得機伶點。」


    雖然我不清楚阿魯在為我的什麽表現打分數,總之我也準備跟在都美貴後麵走回廚房——就在這個時候……


    「——烈火!」


    「……皋月?」


    原本說今天不會來的皋月,正以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跑來。


    而且現身的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喂喂喂,那個女生是誰啊……?」


    皋月的背後還擠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


    「我也不認識。我花後山發現這個女孩倒往那,就先幫她大致做過急救。不過她的意識好像還是很朦矓……」


    「那怎麽不送醫院……」


    「我本來也想送醫院,可是……我猜這女孩很有可能不是一般人類。」


    「你說什麽……?」


    因為皋月不可能會挑這種時候開玩笑,所以我重新檢查了她背在身後的少女。


    這名少女整體顏色偏淡。白發的前端泛著淡淡的綠色,皮虜十分白皙,連在黑暗中也顯得清晰可見。身上穿著布料織成的寬鬆衣物,上麵沾了些許泥土。


    雖然她那像生病般的蒼白膚色確實很驚人,可是單憑這點要懷疑她不是人類似乎……就在我心生懷疑的時候,少女發出微弱的呻吟,緩緩張開了眼簾。


    「……!」


    從張開的眼簾底下顯露出來的——是一雙發光的眼眸。


    就像貓咪一樣會發光的眼睛……的確很難算得上尋常。


    「救……救命,有『怪物』……」


    當少女望著我的臉,用顫抖的喉嚨擠出聲音求救的瞬間——


    ——我明白我又被卷入另一則新的『故事』裏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なめこ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なめこ印並收藏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