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江中午出門時,帶著被愛鳥在臉上抓出的印子。


    他沒去再見李信,而是直接去了爐邊的新裏村,因為罪民將至,若還想要繼續種田,這個土高爐就一瞬間變成非常重要的籌碼了,馬虎不得。


    這個新“裏”被李信起名為“碓裏”,說是紀念這裏誕生了新的農具。


    這個新的“裏村”已經初具雛形,守爐的士卒們蓋了好幾個草棚,地基已經打好,木匠已經架起木框,來幫忙的村民十分地多--畢竟這裏管飯,還有錢幣可拿。


    高爐的火焰依然在燃燒,眾人忙中有序,熱火朝天,無論添碳的士卒還是踩碓的庶民,又忍不住多看嚴江臉上那印子幾眼,好奇之餘,又有幾分可惜——大人長相俊美幹淨,一見便是養尊處優之人,誰這麽狠心啊。


    嚴江頂著大家的目光泰然自若,隻是幾條印子罷了,陛下已經是非常非常手下留情了,以前它和花花打架時,可是恨不得把花花的虎皮扒下來。


    火爐的熱煙通過銅管的煙道,經過一天的時間,銅管周圍的熱水已經煮開,徐徐地冒著氣泡,旁邊搭了一個小棚子,他擒著微笑提了一桶水,縮進棚子裏好好洗了個澡,客舍裏給熱水都小氣得不行,洗個頭臉就基本用光了。


    剩下的熱水他也大方地讓其它人隨便取用,隻是取一桶水便得打一桶來,又得到大家的稱讚,更甚者,已經有人詢問可否遷移到碓裏來住,他們不少人都是傭耕,每日若能省下柴禾與舂米的時間,便能耕更多的田,一年下來,沒準還可為家裏置套衣裳。


    秦時戶籍雖然嚴苛,但十裏為一亭,十亭為一鄉,在鄉裏遷移,就沒太多限製。


    這本就是嚴江的準備好的事情,當然點頭,說若是願意遷入碓裏,隻要熟練加火添碳,就可以入戶。


    與他們商議了一番,定下如果入碓裏需要出多少工,分幾期還後,不少心動的傭耕便開始商量起來。


    一直忙到晚上,嚴江又回到客舍,趕在郡城關門前把陛下帶出來,好好洗了一個熱水澡。


    陛下眯著眼睛享受著服侍,又被按著用細麻布擦幹身上的水珠,這才抖了抖羽毛,認真繞著這土高爐飛了一番,看到滿身是汗的平民踩著踏碓,風箱因此拉動,吹起的風讓炭火越加鮮紅,爐口的星火幾乎印亮了半個天空。


    “下方的熱煙通過銅管,周圍有水池降溫免得鋼管被燒融,燒出的水可以做日用,火爐周圍我弄了幾個小烤爐,免得傷到人,銅還是李信給我找過來的,這個爐子還全靠他幫忙。”嚴江讓陛下落到自己手臂上,低聲道,“回頭得好好謝謝他。”


    爐中的鐵液已經完全燒融,陛下左飛右看,觀摩了一夜,對爐子很是滿意,硬生生撐到黎明時分,等到了第一鍋鐵水出爐。


    滾燙的爐口是用泥封住的,他嚴禁其它人用手去開泥,而是專門做了示範,用長棍套入留好的扣眼,先在下方放好模具,這才將爐口打開。


    隨著滾滾的熱浪,明亮炙熱的鐵水緩慢而堅定地澆入泥模中,很快便成了一個個半月形的薄片。工匠們早已經等不及地夾出薄片,放入溫度要弱很多的麵包爐裏退火——隻有退過火的鑄件才是可以正常使用的鐵,否則極易損壞,這是鐵匠都知道的事情。


    但就這樣簡單的一鍋鐵水,做出了近百件鐮刀胚,工匠們一時都些夢幻感,什麽時候鍛鐵也可以這麽容易了?


    不是應該反複鍛打,除去雜質,然後千錘百煉方成麽?


    陛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鐵件被放入暖窯,一時竟有些怔住了。


    直至被仆人微笑著擁入懷裏:“小陛啊,我是不是很厲害?”


    這次,高傲的陛下180度地轉過頭,看著淡然自若的仆人,伸頭親了他一下。


    “消息屬實?”郡守府中,一名華服老者猛然抬頭。


    “絕對沒錯,屬下親眼見鐵水如蜜,蜿蜒而出,隻花半盞茶的功夫,便已經出數十件鐵器,”一名貌不出眾的中年漢子麵帶驚歎,“其碳其鐵都是吾親自添入,絕無半分虛假。”


    “如此,卻是天大的喜事。”老者猛然起身,在廳中來回踱步,“先前出了踏碓,我便知此子絕不簡單,卻不想竟然有如此能耐,信兒雖衝動了些,目光卻是上佳!不愧是我孫兒裏最有前程之人。”


    國之大事,唯祭與戎,大秦雖然有強兵,但在武器護甲之上卻不甚寬裕,尤其是青銅兵器,需銅與錫,秦雖產銅,錫礦卻遠在楚地,然在鄢郢之戰後,大秦奪取了楚國都城,逼楚國遷都,戰神白起更是燒毀楚國宗廟與陵墓,至此兩國雖有貿易,卻禁了錫礦入秦,這後三十年,都不得不高價從魏國轉手購入。


    鐵器雖好,但無法澆築,鍛打耗時費力,是以在秦國並不廣泛,但有此高爐神器,秦國更再無阻礙。


    “大人,是否將他拿下,編入匠籍,再向王上邀功?”那中年人低聲問。


    匠籍就是工匠戶籍,若編入他們李氏治下,這功便逃不掉了。


    “不可,”經曆過三朝秦王的南鄭公李崇目光炯然,撚起胡須,“你收束人手,將所有鐵器收購,封鎖附近出口,不可讓消息泄露。”


    “這……”那中年人十分困惑,更是遲疑,如此大功,為何不及時上報?


    “我這淺水,哪容地下此子,”郡守李崇撚須一笑,“不過短短數日,便能出汗血馬、踏碓、高爐三件奇功,若是見其無爵而欺,一個不好,便是範雎重現,我李氏功高位穩,何苦來哉?”


    範雎是魏國人,三十年前,他在魏國地位卑下時被丞相魏齊冤枉,不但毆打吐血還被丟進茅房讓人撒尿,靠裝死逃走,範雎來秦國後努力表現,被秦昭王賞識,當了秦國丞相,然後範雎放話“給我告訴魏王,趕快把魏齊的腦袋拿來!不然的話,我就要屠平大梁”,魏齊絕望自盡。


    思及此,李崇笑歎道:“秦法雖厲,但賞罰分明,遠勝六國貴族之治,正因此,六國能人群湧而至,從呂不韋到範雎,從張儀到商君,非秦而為秦用,這才是秦強之道。”


    反觀六國,成天叫囂著霸秦暴秦,宛如怨婦一般,也難怪江河日下了。


    “呂不韋……”那屬下提及此人,忍不住皺眉,“您封鎖消息,難道就是為此?”


    “不錯,明春四月,便是大王二十二歲,將於雍都加冠之年,此時出此神器,一個不好,便是給那侍人助益。”說到“侍人”二字時,李崇怒氣幾乎就要壓抑不住。


    秦王政加冠之後才能親政,如今大權還在呂不韋與太後之手,但呂不韋先前與太後有私就罷了,竟還送了備螅餳傯嚶胩笊肆礁齠櫻刻笪患順跡誌瓜肴局竿躒ǎ媸淺招耐耄茲兆雒危


    等陛下加親政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時。


    “行了,回去看著,若有事,隨時傳信予我。至於他要種地……皆隨他。”李崇揮手,與鐵器比起來,餓死幾個罪民簡直不值一提。


    “諾!”


    轉瞬,大廳恢複寂靜。


    郡守這才拿起寫在絲帛上的密旨,忍不住看了又看。


    “國士視之,隱士待之。”


    大王這倒底是什麽意思,又要重視又別驚動,這……感覺,怎麽像是在釣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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