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翹楚緊緊握著沐清風胸口的衣服,幾乎收不起自己的下巴,“真的飛起來了!”刺激又好玩。


    沐清風攬著翹楚的腰,瞅著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有些無奈道:“江湖人大多都會功夫,輕功是簡單的一種。盡管要練得好是很難,但單純飛起來的程度還是很常見的吧。”


    “咳,第一次自己飛起來嘛。”翹楚打著哈哈,卻知道自己這真的是第一次見到輕功。她原本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地穿到了古代,現在才發現,這原來居然還是次武俠穿。武俠啊,江湖啊……絕世高手,武功秘籍,獨孤劍客……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極度灑脫的陌生世界!


    懷揣著對“江湖”的無限崇敬和向往,翹楚興衝衝道:“江湖人都好帥啊,還有一句描述江湖人的詩你知道嗎?‘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然而,沐清風卻用看神經病的眼神默默地看著她,道:“你是認真的麽……”


    “誒……?”


    “‘十步殺一人’?江湖人若都這樣,那天下豈不早就亂了套,官府又怎麽可能不管?”沐清風皺眉道,末了又扔過來一個微妙的眼神,“長著一副大小姐的嬌嬌相,腦子裏裝的怎麽會是這麽凶殘的東西。”


    “呃……那武功秘籍呢?有沒有那種人人爭搶,練了之後就能獨步武林的秘籍?”


    沐清風的眼神又微妙了起來。“武功都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點點練出來的,各門武功皆有差異,適合不同類的人去學。但怎麽會有你說的那種不勞而獲的東西?說起來,一人獨步武林就不太可能,*凡胎擺在那裏,怎樣的天賦和勤學苦練都不足以讓一個人超脫他人這麽遠啊。”


    那還真是一點都不帥氣啊……但卻意外地貼近現實呢。


    十步殺一人……你要真的是這麽覺得的,那也不錯。沐清風想著翹楚的想法,覺得心裏忽然升起了希望的火苗,促使他朝著最美好的方向想象,搖搖曳曳撩撥得他心裏發癢。


    雖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時常很樂意去幻想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借此來安慰自己,讓自己的日子裏多出一些美好來。


    *


    因為這個是完全不帥氣的武俠世界,所以,理所當然的,到了傍晚需要找地方休息的時候,沒有客棧裏,白衣少俠沉穩地把劍放在櫃上說“掌櫃的,來兩間上房”的情景,也沒有野地裏,少俠帥氣地彈指獵出幾隻兔子,點起的火堆燒烤的情景。


    “前麵有個小村子,我們今晚就去那裏借宿吧。”對於今晚的去處,少俠沐清風這樣道。


    “……”“俠客行”瞬間變成了“西遊記”呢。隨便到別人家借宿別人真的會同意麽,用不用說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取經的呢?


    半是輕功半是走,在天黑之前,沐清風帶著翹楚到達了他說起的那個小村子。因為的確是個貧窮的村落,沐清風沒有考慮去普通人家借宿,而是直接找去了村長家。村長家也好找得很,那是個明顯比別人家都大得多的院落。


    敲開村長家的門,開門的是個魁梧的青年,臉上帶著凶色,讓翹楚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躲到沐清風的身後。沐清風倒是很淡定,禮貌地說明了來意。沒想到與外表不同,這青年其實很熱心,聽明他們的來意,他便豪爽道“隨便住,空房子多得很”,然後二話不說便側身讓他們進到院裏來。


    這魁梧的青年自稱是村長的兒子,又說現在村長一家辦事的辦事,省親的省親,總之院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看家了。“一個人無聊得很,巴望著能有個人來陪陪呢,正好你們就來投宿了,真是及時雨啊!”村長的兒子邊笑邊道,把沐清風的肩頭拍得啪啪響,讓翹楚在一邊看著都覺得疼。


    青年帶著沐清風和翹楚進了主屋。一進門就能看到,主屋中央放了個大桌子,上麵擺滿了各色飯菜,看起來很像一場鄉村豪華的家宴。滿滿的一桌子菜,雖然不精致,但自家做飯用料極足,雞鴨魚肉哪個都不少,讓人看著就胃口大開。從早上開始就沒怎麽好好吃飯,翹楚胃空空的,看著這麽一桌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嘿嘿,老爺子寵我,聽說我要請哥們來家裏,臨走的時候就讓我娘和我嫂子還有我媳婦給我做了一桌子菜。結果那群混小子又特麽不來了!”青年道,“這麽堆東西我一個人哪兒吃得完,你們吃飯沒?快來多吃點!”


    “她吃過了,我沒吃。”搶先於翹楚,沐清風答著,“一路上光伺候這大小姐了,我都快餓死了。”翹楚聽著,皺皺眉,明明她也沒有吃東西,也餓得很。翹楚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半途打住了。沐清風會這麽說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那青年瞥了一眼翹楚纖細的身板,也不再強求,便哈哈笑著和沐清風才稱兄道弟,熱情地讓他別客氣隨便吃。沐清風也真是不客氣,很給麵子地掃蕩了一桌子,邊吃邊誇,讓那青年在旁邊看得眉開眼笑。


    翹楚卻隻能在一旁餓著肚子咽口水。看著沐清風不客氣地掃蕩雞鴨魚肉,耳朵裏還聽著他一個勁兒地誇這個菜鮮香味美,那個肉外酥裏嫩,沒過多久,翹楚就怎麽都受不了了。在她覺得其實沐清風也沒什麽打算,所以也想開口說要吃一點之前,沐清風再次搶先道:“咱們兩個男人說話,她一個小丫頭聽得也沒意思了吧,姑娘家體力不行,這一路她累得不輕了,先讓她睡覺去吧。”他說話的時候,唇角還沾著點油,看起來很香的樣子。這貨真的不是單純地怕她搶食才不讓她吃的麽!


    那青年聽了,應了聲好,便指著外麵的屋子對翹楚道:“屋子從左邊數,我和我媳婦的,二哥二嫂的,大哥大嫂的,爹和娘的。我住我原來那屋,剩下的屋子你隨便挑。”看來這青年是家裏最小的,難怪很受寵愛的樣子。


    翹楚當然不好意思住輩分高的人的屋子,便留沐清風繼續和那青年觥籌交錯,自己進了這青年的二哥的屋子。


    一進屋,翹楚就覺得屋子裏有些味道,怪難聞的。但她隻是借宿,當然也不好意思挑剔,便忽視了那氣味,轉身鋪床去了。炕上疊著的被子是剛曬過的,鬆軟得很。翹楚很幸福地把臉埋在裏麵揉了揉,就迫不及待地脫了衣服,脫得全身隻剩下一個小肚兜,然後鑽進了被子。在一天的驚嚇和旅途的勞頓之後,翹楚享受著被子的鬆軟,覺得真是一天經曆地獄天堂。


    在鬆軟的觸感下,翹楚很快沉入了夢鄉。


    紅色的身影,溫和的低語。


    翹楚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一個什麽樣的夢。夢裏,紅色的身影熟悉又陌生,那身影附在她的耳邊,用很溫和的語調對她說話。明明是極溫和的調子,卻讓翹楚聽得忍不住汗毛直立,心緊緊地懸著高空,搖搖欲墜,解脫不開。


    夢,隻是一個夢罷了!


    逃開!逃開!


    翹楚驀地睜開眼,一身冷汗,氣喘籲籲。


    入目所見是熟悉的房梁,翹楚想起來,她這是借宿在了一個村子的村長家。她皺皺眉,盯著頂上的房梁發起呆來,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忘記了什麽事。實際上,和沐清風走在路上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正不斷地從腦子裏消失掉了,讓她留不得,抓不住。


    活動了下身子,翹楚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是被惡夢嚇到的?翹楚能記起自己做了一個惡夢,卻已經不記得夢的內容了。


    帶著一身粘膩的冷汗,翹楚覺得很不舒服。爬起身來,她找了條帕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擦著擦著,她忽然注意到,空氣裏似乎有些怪味。或者說,在她剛剛踏入這個房間開始就有這個怪味了。隻是現在,這味道非但沒有讓她習慣到聞不到,反而讓她覺得越來越濃了,給人十分不悅的感覺。


    是什麽東西壞掉了麽?翹楚想著,下了炕,開始仔細地尋找怪味的來源。那氣味的源頭似乎就是在這屋子裏的,可是她怎麽都找不到。究竟在哪裏呢?她找遍了屋子,找不到位於明麵上的東西有什麽不妥,卻忽然注意到了鑲嵌在炕邊上的一個小木門。那是地窖的入口,在鄉村很常見。


    會不會是地窖裏的什麽東西發黴了呢?翹楚這麽想著,打開了那扇木門。幾乎是在門被打開了一條縫的時候,怪味就驀地濃重了起來。直到門完全打開,令人窒息的強烈氣味撲麵而來,讓翹楚忍不住緊緊捂住鼻子。這個氣味……好像是……


    地窖的門背光,黑乎乎地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情況。嗅著那個氣味,翹楚抿抿嘴,去拿了桌上的蠟燭點上,想要印證自己的猜想。點上了蠟燭,翹楚小心翼翼地把燭光靠近那地窖的門口。微弱的火苗跳動著,燃燒所產生的光忠實地反射著地窖裏的情況。於是,翹楚的眼睛就正對上了地窖裏的另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大大地睜著,已經沒有了活著的氣息,卻還反射著不斷跳動的燭火,仿佛是在發亮,詭異得讓人渾身一陣陣發寒。


    翹楚張大嘴,幾乎就要尖叫出來,卻又及時地把尖叫壓入了喉嚨。她幾乎就要被嚇出眼淚來了。就在這時候,靠近地窖的燭火忽然毫無征兆地熄滅,地窖又恢複到了暗沉沉的黑暗,隔絕了人的視線,詭異地令人心驚。


    光芒雖然短暫,但也足以讓翹楚看清地窖裏的情況。幹涸了一半的血,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大張著的嘴,殘留的震驚不敢置信的神情……


    難怪會做惡夢,翹楚這是在大堆帶著怨氣的屍體上睡了半晚。


    這個地窖裏,是滿滿一窖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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