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從家裏出來後,誰都沒告訴腦袋一熱就趕了最早的一趟火車到了這座城市,在路上就折騰了快一天,口袋裏僅剩的錢都用來買車票了,所以一天下來連頓飯都沒好好吃過。


    這會兒也不管他的突然出現有多驚悚,搶過姚飛手裏啃了一半的蘋果,哢嚓咬了一口,含糊地說:“有吃的嗎?餓……”


    姚飛一愣,見林城沒有絲毫心理障礙地吃著蘋果,眼皮抽了抽,但看到他一臉餓急的樣子,隻好先把滿肚子的疑問壓下去,側身讓林城進來。


    正在洗碗的姚父早就聽到動靜了,想不到大晚上的還會有誰來家裏,高聲問了句:“小飛,誰啊?”


    沒等姚飛回答,就見林城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廚房門口,又禮貌又討喜地笑著說:“伯父好,我叫林城,是姚飛的連長!”


    姚父沒想到他昨天還在說如果有機會一定得見見姚飛的連長,沒想到今天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麵前了,他一下子有點被驚到了,緩了會才反應過來,手上濕漉漉地全是泡沫星子,在圍裙上蹭了下才走上前,驚喜地笑著說:“你就是林連長?昨天小飛還跟我說起你,說你人好心熱,很照顧他!”


    林城挑了下眉,很意外,他還真沒想到姚飛會這麽誇他,不露痕跡地瞥了眼站在一邊的姚飛,難得在他臉上看到了絲窘迫,林城忍不住地彎起嘴角,笑著說:“您是長輩,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姚飛是我的兵,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姚父本還以為林城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見才發現這連長年輕得很,長得端正人也沒大架子,再加上對自家兒子頗為照顧,他是怎麽看怎麽喜歡,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打趣道:“小飛從小毛病就多,不好管吧?”


    林城猛地就想起姚飛剛進部隊的時候,就跟個刺蝟一樣,冷冷冰冰的,誰靠近誰就得被紮得滿身刺,這麽個性格,倔強得要命,不服管,說真的,到現在林城都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就有那麽大的耐心去調、教這麽個刺頭。


    也許是從一開始就不一樣吧,林城垂下眼,笑了笑說:“姚飛很好。”


    這四個字讓姚飛傻愣了一下,抬頭想看看林城現在是什麽表情,卻發現那人聰明地側了側身子,正好擋住了光線,臉上隻有一片陰影。


    姚父雖然知道林城說的是客套話,但作為一個父親,聽到別人這麽誇自己的兒子還是覺得又自豪又開心,臉上笑容更盛,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被姚飛打斷了。


    “爸,你先出去唄,讓我和連長說兩句。”


    姚父一愣,瞬間就想到,一個堂堂的連長怎麽會突然到一小兵家裏?總不可能是來度假的吧!鐵定是有任務要交代!再看看自家兒子迫不及待把想把自己支開的樣子,這任務一定是機密任務!這麽一想,姚父連圍裙都來不及脫,連忙出去了,甚至還貼心地把廚房門給帶上了。


    姚飛可算鬆了口氣,再讓自家老爹和林城這麽說下去,估計自己麵子裏子都會沒了。


    彎下腰打開冰箱,因為姚飛這幾天在家,所以冰箱裏都是些好東西,各種肉類和時令蔬菜都有。


    姚飛隨口問道:“想吃什麽?”


    聽姚飛這麽一問,林城才又感覺到肚子餓了,舔舔嘴唇,說:“隨便……但要快……”


    姚飛點點頭,甩手將冰箱門關上,從櫥櫃裏拿出了袋方便麵。林城瞪著眼,有點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就讓我吃這個?”


    姚飛動作迅速地撕開包裝,說:“這是最快的。”


    林城歎了口氣,認命地看姚飛在麵餅上擠上調料包,又倒上滾開水,說:“今晚上就這麽湊活了,明天可得賠我頓好的。”


    姚飛沒說話,隨手拿了個鍋蓋將碗蓋上,廚房的燈並不亮,有點昏黃,照的人都有股暖洋洋的感覺,把麵端到餐桌上,抽了雙筷子遞給林城。


    “連長,你怎麽會突然來我這?”


    林城吸了口麵,方便麵的味道說不上好,但對於一個餓了一天肚子的人來說卻是美味了,心滿意足地咽下一嘴的麵條,才開口說:“路過。”


    姚飛皺了皺眉,沒法分辨他說得是真是假,又問:“你去哪?”


    林城又咕咚咕咚灌了口熱湯:“機密,禁問!”


    姚飛被這麽一堵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反正不管他說什麽,林城都會用“機密”來敷衍他,姚飛幹脆閉上嘴,看著林城三兩下就將一碗麵吃了下去,連燙都沒剩,愣了一下,林城那樣子就跟餓了幾天似的。


    林城坐在椅子上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姚飛見人吃完了,起身收拾了碗筷,林城一愣,忙跟了上去,說:“我來洗吧。”


    姚飛也不客氣,將碗放到水池裏,說:“那你來吧,我去給你整理房間。”


    水池裏還有姚父剛剛沒洗完的碗筷,林城笑了笑,摞起袖子洗了起來。


    姚飛現在住的房子是姚父在他十歲那年買的,那時候房價還沒漲到現在這麽誇張,沒花多少錢就拿了下了這一棟位於市中心的,麵積也夠大的房子。兩個人住還顯得空,多塞一個林城不成問題。


    姚飛從櫃子裏拖出棉被和被單被套,鋪床這事如果放在半年前,他根本就不會,還是之後去了部隊,才慢慢學會的,客房裏的床是雙人床,比部隊裏的大了不止一倍,所以他鋪起來還是有點手忙腳亂的。


    林城洗完碗出去,才發現姚父坐在沙發上,電視也沒開,就像是特地等著他一樣。


    姚父朝林城揮了揮手,小聲說:“小飛在給你收拾屋子,一時半會弄不好,咱們說說話。”


    林城當然不會拒絕,他想多了解姚飛一些,不僅僅是他在部隊的裏樣子,還想知道他在普通生活中的樣子,各個方麵,林城覺得自己就像在收集名叫“姚飛”的碎片,一塊一塊拚起來,總有一天能看到完整的人。


    而且,林城一直都很疑惑,對於姚飛的恐男症,一個人哪可能無緣無故地就得病,特別是這種精神方麵的問題,他覺得一定是姚飛成長中的某個環節出錯了,才導致了這種疾病,姚飛不說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但他姚父一定知道,林城想弄清楚,這樣姚飛的病才有可能治愈。


    姚父見林城坐在了身邊,笑了一下,開口說:“小飛這孩子,沒吃過什麽苦,當初也是被我逼著才參軍的,怨氣大著呢,他……沒惹出什麽大事吧?”姚父太想了解自家兒子在軍營裏過得如何了,雖然姚飛昨晚已經跟他說過了,但姚父還能不了解他?姚飛那要強的性子,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苦了累了,寧願自己扛著也不會跟家裏抱怨一句。


    姚父心疼,他記得他接過姚飛唯一一通從部隊打來的電話,電話裏姚飛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沮喪,問自己如果被部隊退回去怎麽辦?雖然最後姚飛沒被退回來,好好地待了下去,但這事就像魚刺一樣卡在姚父的喉嚨裏,昨晚上他旁敲側擊地問了,但被姚飛糊弄過去了,這才想找林城徹底全麵地了解一下兒子的軍營生活。


    林城搖搖頭說:“沒有,姚飛很努力。”想了想,故意加了句:“但……他那個病有點麻煩……”


    姚父一愣,沒想到林城竟然知道姚飛有病,張著嘴問:“啊?你知道?”


    “嗯,姚飛跟我說過。”


    姚父這才吃驚了起來:“小飛跟你說的?”


    林城點點頭:“我很希望姚飛能好起來。”他自動略過了姚飛向自己坦白的經過和原因,他能感覺到姚飛有多在意姚父,既然姚飛沒說,一定是不想讓姚父擔心,那麽林城當然也不會說。


    姚父歎了口氣,誰能比他更希望兒子健健康康呢?但……


    林城頓了頓,又說:“伯父,姚飛得這病一定是因為受過了什麽刺激,他似乎不願意說,但想要把病治好,這病因就一定得弄清楚……”接下來的話,林城沒有說出來,隻是灼灼地看著姚父,隻見在刺眼的燈光下他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本來還和顏悅色的臉上漸漸爬滿愧疚。


    他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個字。


    林城能看出姚父的抗拒,似乎回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林城卻不願意給他逃避的機會:“伯父,因為這個病,姚飛在部隊過得很辛苦,他要強,訓練起來就跟不要命一樣,但下了訓練,卻還不能放鬆,還得繃緊神經……”


    果然,聽林城這麽一說姚父就鬆動了,歎了口氣說:“小飛,他不是不願意說,而是忘記了……”


    林城走進客房的時候,姚飛正跪在床上套枕頭套子,動作雖然笨拙但很用心。


    林城突然覺得心抽痛了一下,就想起剛才姚父的那些話,他說:“姚飛在五歲那年走丟過一次,整整找了三天卻一點消息也沒,唯一的線索就是,有人看到姚飛跟著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但體貌特征卻記得不清楚,所以盡管報了警,警察也束手無策,就在我一天天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姚飛被找到了,卻不是之前猜測的人販子,而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那人家中的牆壁裏藏了不下五具屍體,但大多是不完整的,缺了胳膊的,大腿的,甚至是內髒……都被吃了,被那歹徒吃了。姚飛是關在鐵籠子裏,放在廚房,就像是儲備糧食一樣,被找到時全身髒兮兮的,餓了幾天,營救的人拿吃的給他,姚飛也不吃,像是受了很大刺激,整個人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在那幾天遭遇了什麽……雖然他並不記得自己曾經被誘拐過,但也是從那之後對男性就很抗拒……”


    林城聽完這段話後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隻覺得心疼得厲害,一個五歲的孩子……這樣的經曆對他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林城深吸了口氣,反手將門關上。


    突然的聲響驚動了姚飛,他回過頭,抱怨了一句:“你碗洗得可真夠久的!”


    林城沒說話,徑直走到姚飛身後,伸手將這人緊緊地圈在了自己的懷裏,姚飛被嚇了一跳,全身僵硬了一下之後就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但林城這次卻沒放開,他埋在姚飛的肩窩裏,喃喃地說:“別動……讓我抱一會……”聲音裏有著深深的疲憊,以及微不可聞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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