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月轉眼即逝,左右諸多命運的禦前測驗日終於到來。


    花鳥與小鈴一起在服飾店門口等待龍。


    禦前測驗是一場織田家會出席觀戰的測驗,而且被視為是一種國家級的重大活動。因此必須換上不失禮數的正式服裝才行。


    而身為待人的龍自然不可能擁有適合出席那種重要場合的服裝,因此便事先挪用寶貴的鍛練時間,請服飾店為他量身訂做一套盛裝,並在參加測驗前來此領取。


    跨坐在牛背上的小鈴,開口與整個人靠在牛身上的花鳥交談。


    「終於要參加測驗了,結果有成功解決掉他無法使用外氣的問題嗎?」


    花鳥搖了搖頭說道:


    「我甚至還前往陰陽寮的藏書室尋找有沒有其他操縱外氣的技術,而且也延請被稱作名醫的宮資前來為龍看診,結果還是沒轍。」


    「意思就是說,龍隻能靠武術及內氣應戰羅?嗚哇——那可真令人擔心啊。」


    雖然禦前測驗基本上會做好避免鬧出人命的防範措施,但畢竟一級武資的戰鬥力相當驚人,過去也有好幾個人在測驗中不幸喪命。


    「這一個月的鍛練讓他實力提升至何種程度啦?」


    花鳥輕搔鼻頭說道:


    「基本上已經變得比我還厲害了呢。」


    「這固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僅止於內氣及武術而已吧?」


    「我是說他比動用《湧泉》的我還要厲害。」


    「你在開我玩笑對不對?」


    小鈴露出懷疑目光看著她。


    花鳥是個一旦動用《湧泉》,便能在眾多少年武資當中名列前五強的高手。而今要小鈴相信龍居然隻花了短短一個半月便超越花鳥的說法,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我才沒開玩笑。隻比內氣及武術的話,我想他應能與一級武資打成平分秋色的局麵。依照評審官對武資定義的解釋結果,他可能就有辦法繼承家督。」


    「武資的定義?」


    正當小鈴微微側首感到不解之際,龍已緩緩步出服飾店。


    「讓、讓兩位久等了。」


    「嗯,非常合適……唷?」


    打算誇獎一番的小鈴臉上浮現出狐疑神情,花鳥則是眼角瞬間上揚。


    「那套服裝是怎麽固事啊!」


    隻見龍身穿窄袖上衣搭配前掛褲裙,披著一件繡有流水及紅葉圖案的打掛。


    那是一套如假包換的女性服裝。


    龍不發一語地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原本站在龍身後的那名衣著整潔的老人家,隨即跪地磕頭賠罪。


    「真的非常抱歉。老夫記得兩位先前來丈量尺寸時,確實是交代要訂做一套※羽織袴。但龍大人的容貌實在不適合穿著男性禮服,因此老夫才自作主張改成女性服裝。隻是老夫連做夢也料想不到龍大人居然是男性……」(譯注:日式男性正裝。)


    小鈴頗能認同店主的這番說詞。


    「畢竟龍看起來就是個美少女啊。」


    「是啊,真的非常漂亮……不對不對,老夫現在立刻重做,請再給老夫半天時間……」


    花鳥頓時傷透腦筋。


    「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決定就此前往參加禦前測驗。」


    「那老夫將訂金退還給您……」


    「不必,由服裝品質便可看出你下的工夫遠勝過訂金價值。反正這套服裝很快就會破掉。」


    「感、感謝您。」


    小鈴神色不安地詢問:


    「真的好嗎?這樣會惹得評審官心生不悅喔。」


    家督繼承權是由評審官們的審議來決定。因此讓他們留下好印象也是很正當的戰術。


    花鳥麵帶苦笑說道:


    「反正淺井家的名聲旱就一落千丈了。事到如今再出這種程度的差錯,也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問題罷了。」


    盡管信雪等人努力勸阻,但由於門生們遞交破門請願書的風聲也已傳開,加上其他門生們也趁機退出,導致原本將近一百五十名的門生銳減到隻剩下三十人左右。


    「抱歉啊,要是我們能再爭氣一點就好了……」


    「不,反倒該說多虧有小鈴你們出手相助,才得以挽留住那五分之一的門生。」


    龍皺起眉頭說道:


    「淺井大人……我絕對會設法通過測驗。」


    「嗯,我拭目以待。」


    「哎唷?」


    小鈴察覺到龍與花鳥之間散發出一股彷佛變得相當親近的氣息,頓時露出一抹竊笑。


    「哦~~原來如此啊~~」


    花鳥立刻鼓起臉頰直瞪小鈴。


    「小鈴,你有什麽意見嗎?」


    「我隻是想說你們倆的關係進展得很順利嘛,隻不過你的興趣還真特別呢。」


    「我正常的很!快點趕路啦!不能讓信雪及評審官們等太久。」


    「是是是。」


    受到花鳥牽引而準備搭上式車的龍,突然停下腳步,轉頭麵向右方。


    「龍,怎麽了嗎?」


    花鳥轉眼望向龍所麵對的方向,隻見有個待人表演團靠著歌聲及琵琶伴奏在表演才藝。


    「花兒美麗卻短暫、岩石醜陋卻長久、若將花兒與岩石包在一塊兒~~?」


    人數為七人,負責唱歌的是五郎。


    「還真是少掉了很多人呢。」


    過去多達三十人的龐大陣仗已不複見,路上行人也隻是瞄了他們一眼便逕自通過。


    「不,表演團的成員數一般差不多就那樣。我以前在表演團時的人數算是特例。」


    「這樣啊,你想過去打聲招呼嗎?」


    龍雖露出懷念的表情,卻還是搖了搖頭。


    「不了,我們就此啟程吧。我是為了向前邁進才出現在此啊。」


    花鳥則是遲疑了一下,向表演團鞠躬致意之後,才跟著鑽進式車。


    等到籠所搭乘的式車消失不見之際——


    「飛吧、飛吧、龍隻管一飛衝天,千萬不要回頭望向地麵,就此一飛衝天吧!」


    五郎引吭高歌,負責演奏的待人們則一起彈奏出最響亮的樂音。


    在停止演奏後,眾人們露出了十分開心的燦爛笑容。


    ○○


    從天守都的東側大道入口出城,騎馬南下約三刻(九十分)路程的地方有一道圍著廣大空地的圍牆。這塊空地足以輕鬆容納下一座小型村莊。


    這裏是織田家的直轄地,禦前測驗或讓一級資互爭高下的禦前比試都是在這裏舉行。此處被一道將近兩丈(約六公尺)高的護牆圍繞起來,當中不見任何一座建築物,隻有一片寸草不生、布滿沙石的幹燥空地在眼前擴展開來。


    如今卻見三道人影齊聚於平常杳無人跡的直轄地一角。


    「太慢了、實在太慢了!」


    嘴邊長滿雜亂胡須,體格如同巨熊一樣魁梧壯碩的男子,邊灌酒邊大發脾氣。


    另一名白發斑斑、麵容精悍的男子出聲提醒壯碩男子。


    「山邊兄,在測驗前喝酒是對考生很失禮的舉動喔。」


    隻見名喚山邊的紅臉巨漢不太開心地轉眼瞪視白發斑斑的男子。


    「失禮?一名習練武術未滿兩個月的男子報名參加禦前測驗才是真正的失禮吧,柴田。」


    另一名坐在兩人旁邊,頭上留有少許白發的矮小老人同意山邊的說法。


    「山邊說得沒錯。哎呀呀,淺井家的女兒真是個既不知羞恥、又毫無武資尊嚴可言的小女娃呢。」


    「那是田柿兄及其他道場搞的鬼不是嗎?你不是妨礙淺井家獨生女尋找夫


    婿,並釋放出那些毫無事實根據的謠言嗎?」


    名叫田柿的矮小老人麵露意外神情擺了擺手。


    「柴田道場不是此我們這些中堅道場更積極地采取了相關行動嗎?」


    「那是我兒子們幹的好事!我已經阻止過他們了!」


    山邊則冷嘲熱諷地酸了破口大罵的柴田一頓。


    「看樣子柴田不僅實力過人,似乎連瞎扯功力也都晉升為一級了呢。」


    「哎呀,就是說嘛。」


    「給我閉嘴。」


    在離他們三人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隻見坐在長椅上的信雪興味盎然地眺望著身為禦前測驗評審官的三人——也就是山邊旺正、柴田憲和及田柿一郎所營造出來的那股一觸即發之緊張氣氛。


    「這三個評審官是否會在測驗開始前就先大打出手呢?我個人是覺得隻要能夠受點小傷,盡可能讓比試內容變得像話一點就好了啦。」


    坐在信雪身旁的利理,此時早已嚇得臉色鐵青。


    「還真虧您有辦法保持平靜呢。」


    「因為我自幼就一直接受著師父及老爸的殺氣洗禮啊。說什麽身為政軍就絕不能在任何對手麵前表現出懼怕的模樣。這先撇開不談,倒杯茶給我吧。」


    見信雪表現出一如往常的態度,利理的臉色這才稍有好轉,隨即動手替信雪遞出來的茶杯斟滿茶水。


    「信雪,您認為真有辦法形成比試嗎?」


    親身體驗了一級武資的氣勢及殺氣騰騰的現場氣氛之後,利理感到十分不安,不知以他們為對手的龍是否真能打出稱得上『比試』的戰鬥內容。


    「要是無法形成比試就傷腦筋了,因為不這麽做便無法說服柴田等人啊。哦,他們好像抵達了呢。」


    由於有輛式車通過唯一能夠出入直轄地的大門駛進現場,信雪便一口氣喝光茶水,叼著《業火絢爛》站了起來。


    式車停靠在信雪前方,跨坐在牛背上的小鈴翻身跳了下來。


    「我帶花鳥他們過來羅。」


    看見走出式車的花鳥與龍,信雪忍不住揉了揉雙眼。


    「喂,花鳥。」


    「非常抱歉。」


    由於此乃官方場合,花鳥並未多加辯解,而是改以鄭重語調向信雪謝罪。


    「龍要以那身裝扮上場比試嗎?」


    「我覺得這是一套便於行動的服裝,難道我的裝扮真那麽奇怪嗎?」


    還搞不太清楚自己身上那套服裝哪裏奇怪的龍,邊散發出一絲疏離感邊微微側首感到不解。


    「不,反而是相稱到毫無違和感的程度,嗯~~」


    信雪則像是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意思似地抓了抓脖子。


    「管他的,反正規則隻說要穿不失禮數的服裝,並沒有注明男子不能穿女裝接受測驗嘛。那就事不宜遲……」


    「開什麽玩笑!」


    挾帶一陣如雷暴喝的從旁插嘴之人,正是山邊旺正。


    山邊大聲咆哮,將手中酒杯砸向地麵,邁開步伐直逼而來。


    「盲眼的待人、隻練了一個半月武術的外行……我已經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滿腔怒火了,現在居然、居然還要我們跟這個活像娘兒們的男人對戰!再怎麽瞧不起我等也該有個限度啊,淺井!」


    看見山邊已經氣到額冒青筋、雙眼充血,花鳥連忙開口試圖說服。


    「雖說經曆及容貌確實與眾不同,但龍是一名適合參加禦前測驗的高手。隻要一交手便能明白的!」


    「你那種鬼話能信才怪!真是夠了,由戰國時代傳承至今的名門淺井家已經腐敗到這種程度了嗎?我要先行離開了!」


    麵對火冒三丈地放棄比試、並準備掉頭走人的山邊,信雪嘀咕著說道:


    「山邊,我可以直接解讀成你要謀反吧?」


    這句話聲調平淡,也沒有夾帶太多情緒。不過現場氣氛卻宛如寒冬清晨一般倏然結凍。


    山邊的臉色由紅轉白,全身冒出大量冷汗,並戰戰兢兢地轉頭察看。


    隻見信雪不僅沒怒瞪山邊,甚至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對應試者發脾氣,這很天經地義。痛罵淺井家,這我也能理解。不過啊,禦前測驗可是聖旨耶。擅自放棄就等於是表態要反抗幕府對吧,山邊?」


    信雪隻是語氣平淡地說道。因此才更能明確感受到信雪的態度十分嚴肅。


    「你若決定謀反,那我就要中止這場禦前測驗並下達討伐令羅,你說呢?」


    山邊立刻跪地求饒。


    「非常抱歉,是我有點胡鬧過頭了。」


    無論一級武資實力再怎麽高強,終究隻是單獨個人,絕不可能在與幕府這個龐大組織為敵的狀況下全身而退。


    「我這次就放你一馬。另外,你若感到不滿,就把情緒全數發泄在龍身上吧。就算殺了他也無妨喔。」


    「信、信雪!」


    聽見信雪說出駭人字句的花鳥,頓時感到驚慌失措。然而……


    「是的,我無所謂。」


    龍卻二話不說便坦然答應。


    「我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有多麽不配成為資。」


    山邊定睛凝視著龍……


    「……原來如此,看來基本上是已經有所覺悟了呢。信雪大人,請務必讓老夫擔任第一棒,用不著進行三場比試,隻要一場比試就能終結掉這出鬧劇。」


    與柴田一同靠近過來的田柿舉手表示:


    「那麽第二棒就由我來,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一旦坐太久就會感到全身酸痛啊。」


    決定好出戰順序後,信雪深深吸了一口氣。


    「從現在起開始舉行禦前測驗!龍、山邊,雙方各自做好準備!」


    「遵命!」


    「是!」


    花鳥協助龍脫掉打掛,山邊則卯起來大口灌酒。


    「龍,我要跟你要幾滴血喔。」


    「是為了準備施行【替身術】嗎?」


    「沒錯,好讓你能與那具泥土人偶同步。」


    小鈴轉眼望向排列在信雪背後那六具以泥土捏成的人偶。


    與一級武資之戰縱使隻是比試,也會是一場生死對決。瞬間大意而導致命喪黃泉的結果並不稀奇。


    實戰或許還情有可原,但若因比試而造成一級武資不幸喪命,那對幕府而言將會是莫大損失。為此研發而成的,便是讓泥土人偶代為承受傷害的陰陽術。


    泥土人偶會隨著同步之人受傷而產生崩裂,而一旦崩裂便會失去替身效果。另外也能以完全崩毀做為代價,替同步之人承受一次致命傷害。


    雖因製作時間長達半個月、以及隻有在透過術法安排妥當的場地才能發動等諸多限製而無法用於實戰,但卻是一級武資進行比試時絕不可或缺的陰陽術。


    小鈴以小刀輕輕割破龍的手背,再將沾有血液的符咒貼於泥土人偶身上,接著起手結印完成替身術。


    利理則來到山邊麵前。


    「也請山邊大人配合一下。」


    「不需要,那種弱不禁風的娘娘腔不可能傷得了老夫。」


    山邊一臉嫌麻煩地開口拒絕。


    「這是規定。要是您在這個時候鬧起別扭,信雪可能又會大動肝火喔。」


    山邊聞言頓時皺起眉頭,隨後心不甘情不願地伸出手背。


    完成替身衛的安排之後,山邊與龍移動至離信雪等人將近十丈(約三十公尺)遠的開始位置,再分向左右前進五步並轉身對峙。


    山邊輕輕磨擦佩戴於雙腕的木質護腕《大林甲》。


    由護腕具現而出的氣,化作覆蓋至手肘部位的木製手甲。接著手甲又更進一步衍生出羊齒植


    物纏繞住山邊的身體,具現成一副盔甲。


    「老夫名叫山邊旺正,是使用體術的木之行傾。另外,這副盔甲已被施過法術。倘若攻擊後沒立刻退開的話,盔甲便會延伸出藤草束縛住你喔。」


    或許是希望至少能打一場比較像樣的戰鬥吧,隻見山邊一臉不滿地說出自己的底牌。


    「在下名喚龍。雖然隻會使用內氣,但仍請您多多指教。」


    龍則以右手握著《遠光》佇立於原地,並未具現出內氣。


    「為何不具現出內氣?」


    「這就是我的應戰架勢,不勞您費心。」


    山邊彷佛感到頭痛萬分似地伸手抵住額頭。


    「待在這裏開始令老夫覺得愈來愈丟人現眼了。」


    站在兩人之間的小鈴舉起手臂。


    「那麽……開始!」


    就在手臂揮下的那一刹那,龍已然衝進山邊懷中,以轉瞬具現而成的氣刀砍中其胸口。


    目睹這過於飛快的箭步衝剃及內氣具現速度,山邊充其量也隻能露出驚愕神色。


    龍運用整個身子使勁扭轉。當身體扭轉完畢之後,山邊的龐然身軀已如同飛箭一般往後力疾射而去。


    接著隻見一道由地表衍生而出的藤草牆壁,穩穩地擋下了飛行於半空中、隨後彷佛車輪一般落地翻滾的山邊。


    身子靠在牆邊的山邊,看看身上那副遭到劈砍而宣告報銷的盔甲一眼,不禁發出讚歎聲。


    「居然一刀便砍斷了老夫這件以堅韌草莖編織而成、縱使數度遭到大炮轟擊也未曾斷裂過的【草鎧】……」


    山邊動手拆下壞掉的盔甲,緩緩站了起來。


    隻是這麽簡單的幾個動作,便形成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同時引發了足以使大地轉變成草原的氣壓現象。


    「這下子非得向淺井家的獨生女道歉不可了。老夫已經數年未曾遇上盔甲被砍斷的狀況羅。」


    先前的滿腔怨氣全數煙消霧散,山邊的臉上浮現出享受戰鬥樂趣的凶狠笑容。


    「這算是老夫打招呼的方式,你若稍有大意就會立刻完蛋喔!」


    山邊從懸掛在腰際的小布袋裏取出橡實,將手高舉過頭再使勁拋出。


    宛如利箭般飛射而出的橡實竟在半空中急速成長,化作樹齡將近百歲的巨大樫木。而且還不單隻是騰空飛行,更順勢刨挖地麵掀起沙土浪潮,同時互相激蕩出無數銳利碎片。


    那幅光景簡直形同人力無法抗衡的自然災害。


    麵對這波感覺根本無從閃躲的攻擊,龍卻是冷靜沉穩地邁步前行。


    他彎腰避開巨木、躲在剌進地麵的樹幹後方防範沙塵暴,並以行雲流水般的靈巧身法閃躲木質碎片。


    見到龍如此高明地應付著這波縱使視力正常也難以閃躲的攻擊技巧,山邊不禁感到愕然。


    「開什麽玩笑啊?那不就是氣讀奧義嗎!」


    穿越巨木浪潮的龍輕蹴地麵。隻見身輕如燕的他飛奔於大地之上,在轉眼之間便已衝進山邊的懷中。


    「唔!」


    山邊縮回左臂緊貼身子,擋下了龍所具現化的氣刀。


    他的腳掌伴隨一陣彷佛擊打太鼓般的聲響,不僅陷進地麵,還橫向偏移了一些。


    使盡全力完成斬擊的龍,立刻掄刀向前突刺。


    山邊以右臂震開刀尖,趨前一步並順勢祭出前踢。


    龍雖後退閃過這記前踢,但山邊投出的橡實卻在轉眼間長成巨木迎麵直撲而來。


    龍令氣刀瞬間轉變成巨槌,使盡敲飛巨木,接著輕蹴地麵衝向山邊。


    在巨木落地之前,兩人展開了一波超過十回合以上的激烈攻防戰。


    以毫厘之差避開龍之斬擊的山邊,相當開心地揚起嘴角說道:


    「反應太慢了!看樣子你還無法隨心所欲地運用氣讀奧義呢!」


    看穿龍的氣讀運使得並不完美的刹那,山邊的動作瞬間變快許多。


    躲過足以引發風嘯聲的重拳後,龍試圖祭出上段斬進行反擊。


    山邊則是先往左跳又立刻往右跳,轉眼間繞至龍的背後。其移動速度堪稱神速,龍甚至還停留在揮刀劈砍的狀態中。


    龍加強腰腿力量轉動身子,硬是將上段斬改成水平橫劈,猛然砍向位在背後的山邊。可惜山邊用左臂的手甲擋住刀鋒,並用手刀直接斜砍龍的右肩,導致龍的鎖骨應聲碎裂。


    「唔……」


    龍往後跳開拉大雙方間距,並伸手搗著被震碎的鎖骨。


    「……?咦,不會痛耶。」


    傷勢快速痊愈,方才的痛楚往如謊言一般。龍對此感到相當驚訝。


    「這就是替身術的效果嗎?太好了,如此一來我就還有辦法再戰。」


    山邊察看方才被砍中的左臂手甲,微眯雙眼說道:


    「沒想到手甲居然會被砍中,你的內氣凝聚功力及劍術造詣果真不同凡響。老夫真是老眼昏花了啊。」


    山邊使勁縮起身子,壓低頭部迎麵直衝而來。


    龍往右側閃身避開這記突擊,山邊卻霍然停在他旁邊並順勢轉身。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紮根於後方地麵的藤蔓早已布滿他的左臂。


    運用藤蔓把突進力變換成回轉力的山邊,將腰杆壓低至臀部幾乎快觸及地麵的程度,施展一記針對下盤的掃堂腿。


    龍雖縱身躍起閃過這一踢,山邊卻起手抓住他的右腳。


    「哼!」


    山邊企圖使盡全力將龍砸向地麵。龍則傾注力量伸長氣刀發動攻擊,而非采取護身措施。


    現場響起『喀』的一聲,隻見龍的半截身子陷入地麵,口吐鮮血。


    山邊則是咧嘴展露笑容,動手拔掉刺穿右上臂的氣刀。


    「這個判斷很正確。結果你隻受到比采取護身還要輕微的衝擊。原來如此,你早已踏入那個領域了嗎?既然如此!」


    改用另一隻手抓住龍的山邊將他拋向半空中,隨後起手結印。


    「就讓老夫用這招跟你做個了結吧,小子!」


    山邊雙手捶擊地麵,隻見地麵立刻冒出綠草並快速生長成為樹木,令將近四分之一的直轄地變成一座茂密森林。


    看見這座瞬間成形的森林,花鳥頓時倒抽了一口大氣。


    「是【領域結界】……!」


    這是一門將場地替換成自己最突出的行屬性、營造出壓倒性優勢的強力術法。


    一般若想發動這門術法,就必須花費好幾天時間進行準備作業才行,但具備突出行屬性的行傾卻能在短時間內發動術法。一級武資之所以大多都身為行傾,就是因為他們有辦法在實戰中使出領域結界。


    「泥土人偶已經……」


    花鳥轉頭察看龍那具泥土人偶的狀況。


    右手崩毀、軀體浮現裂痕。恐怕隻要再被山邊擊中一、兩次,這具泥土人偶就會完全碎裂了吧。


    對方動用了領域結界,因此泥土人偶也瀕臨碎裂邊緣。就目前狀況來看,龍可說是幾乎要敗北的慘狀,然而花鳥卻一邊把玩著頭上那撮黑發,一邊凝祝森林並輕聲說道:


    「一定要贏……你是為了獲勝而來到這裏,沒錯吧?」


    ○○


    龍以內氣具現出一顆巨大的紙氣球,完全化解掉跌回地麵的衝擊力道,靜靜佇立於草原之上。


    「這是……領域結界。」


    他皺起眉頭,伸手搗住耳朵。


    「唔……不、不行了。」


    冷汗直流的龍,決定先暫時解除氣讀。


    龍在戰鬥中最依賴的是聽覺。而領域結界則是一個充滿外氣的空間,若不解除氣讀,整個空間將會發出令人神智失常


    的巨大噪音。


    領域結界大幅削弱了他的感知能力。


    「如何,你打算認輸了嗎?」


    四麵八方均響起了山邊的聲音。


    龍邊擦去汗水邊做出回應。


    「不勞您費心,我隻是覺得有點吵罷了。」


    龍將內氣分配調整成跟方才大不相同的比例,再重新發動氣讀。


    (鼻五、膚四、舌一……這樣應該就行得通才對。)


    龍早就知道自己的聽覺會遭到領域結界封鎖。因此他已進行過在必要之時,即便單靠嗅覺亦能應戰的練習。


    「哦,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樹梢落葉宛如鳥兒一般騰空飛翔,邊劃破其他樹葉枝幹邊朝著龍直飛而來。


    龍嗅聞氣的味道,透過沒使用氣讀的聽覺捕捉微弱聲響。先是揮刀劈落前方三枚樹葉,接著蹲下避過由背後而來的兩枚樹葉,再以左手接住一枚樹葉。


    「……漂亮。」


    山邊脫口發出讚歎聲,整座森林則開始引吭高歌。


    ——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森林高歌了起來。唱出一首彷佛傳說中戰國時代的戰勝歡呼、既雄壯又充滿攻擊性的樂曲。


    龍叉開雙腳、壓低腰杆,邊抵抗著內心恐懼邊等待下一波攻擊的到來。


    「…………………………唔!」


    就在龍微微抬起下顎的瞬間,隻覺四道身影由上空急速垂降。


    (前後左右!!前後左側帶有樹木香氣、右側則散發出酒味!可見山邊大人位於右方,這陣劃破空氣的聲音……是拳頭嗎?快閃開!成功了!往前踏出一步,具現內氣!沒有其他攻擊了嗎?或是還有呢?好可怕、揮刀還擊吧、不要迷惘!再不揮刀必敗無疑,所以……全力揮刀還擊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閃過手甲纏棘剌的拳頭之後,龍揮動內氣具現而成的刀鋒砍向山邊的腹部。


    鮮血自傷口泉湧而出,染紅了龍的身體。山邊的身子則是猛然晃動,隨即單膝跪倒在地。


    「呼、呼、呼……」


    龍因受到首度斬殺他人的觸感影響,導致整個人因罪惡感及恐懼感而微微顫抖不止。此時,他突然察覺山邊用力握住了他的右手。


    「你要知道,那種感情乃是對敵人的莫大侮辱喔。」


    「山邊大人!?」


    龍對山邊還活著一事感到相當開心。


    「老夫身上已施有替身術,這種程度的傷勢很快就會痊愈。」


    正如山邊所言,飽的傷口已經愈合且不再出血。


    緩緩起身的山邊微眯雙眼,看著龍那一身因衣衫淩亂而裸露的肌膚。


    隻見皮膚表麵滿是瘀青及尚未痊愈的傷痕。


    龍的肌膚遠比千言萬語更能證實他究竟進行過多麽嚴苛的鍛練。


    「抱歉,老夫因認定這次測驗隻是一場鬧劇,而做出了在比試前拚命灌酒的愚蠢行徑,甚至未經正式交手便愚弄了你一番。做為武資著實感到相當慚愧。」


    發現山邊表現出與測驗前判若兩人的和善態度,甚至還向自己道歉,龍連忙使勁擺頭揮手。


    「千萬別這麽說,畢、畢竟我是待人,所以您會那樣認為也是理所當然的。隻不過您為何在比試途中手下留情呢?」


    領域結界的真正厲害之處絕非僅止於這種程度而已。但山邊除了隱藏自身氣息以外,並未動用到領域結界的其他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沒有再度具現出防身鎧甲。這點令龍有點難以釋懷。


    山邊則是頗感無趣地哼了一聲。


    「麵對一個外行人,而且還幹下了戰前飲酒的無禮舉動,老夫的尊嚴自然不許自己拿出真本領全力求勝。老夫隻是在手甲被砍破之時,便決定不以一級武資,而是改以評審官的身分與你對戰罷了。」


    並非自力獲勝,而是對方讓自己取勝。但仍舊是拿下了一勝,龍為此感到開心。


    「太棒了,接下來隻要再一勝就能成為一級武資了。」


    龍說的這句話引起了山邊的興趣。


    「這的確是一場采用特殊規則的禦前測驗。或許隻要拿下兩勝便有機會成為一級武資,但你這小子是當真打算摘下一級的稱號嗎?」


    龍點了點頭。


    「是的,一方麵固然是為了成為資,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能為了淺井道場成為一級武資。」


    龍一直以為是自己害得淺井道場的名聲變差,但花鳥卻毫無怨言地陪伴他練習武術。因此他想設法恢複淺井道場名聲的念頭,就跟希望成為資的想法同樣強烈。


    「我從淺井大人口中得知,禦前測驗從未出現過合格者,更未曾有人在十幾歲便成為一級武資。因此我想同時擁有『史上第一位』及『最年少』這兩個稱號。如此便能證明淺井大人的所作所為一點也沒錯。因此,我絕對要取下兩勝。」


    「哇哈哈哈,老夫相當中意你這股俠氣!」


    山邊發出豪邁笑聲,伸手拍了拍龍的背部。


    「身為男子漢就該胸懷此等豪情壯誌才對。不愧是淺井家的次任當家啊。」


    「…………什麽?」


    龍麵露怔然神情,微微側頭反問:


    「請問,所謂的次任當家是什麽意思呢?」


    「嗯?」


    龍的反應令山邊感到頗不可思議地輕撫胡須問道:


    「你該不會是毫不知情地就參加了這場測驗吧?」


    「我、我知道啊。這是為了判斷淺井大人是否適合繼承家督而舉辦的測驗,沒錯吧?」


    「錯羅,這是一場判斷淺井花鳥的夫婿有沒有資格繼承家督的審查,也就是決定淺井道場次任當家的測驗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獲知這次測驗的真正意義之後,龍忍不住放聲尖叫。


    ○○


    ——啪嘰。


    一具泥土人偶迸現裂痕,應聲崩碎。


    看見泥土人偶碎裂的信雪震驚不已,叼在嘴邊的煙管差點脫口掉落,現場所有人的心裏幾乎也是同等感受。


    「居、居然打贏了……」


    雖說自從山邊發動的領域結界森林成形之後,就再也無法從外麵看見戰況變化,但現在勝負終於揭曉。碎裂的是代表山邊旺正的那具泥土人偶。


    「龍!」


    花鳥快步奔向那座樹群緩慢縮小、逐漸消失不見的森林。


    在縮小的樹群中發現山邊的身影,花鳥隨即往他那邊跑去。


    「唷,淺井的女兒。」


    「啊……」


    察覺到花鳥在場的龍連忙以衣袖遮住臉部,同時往後倒退數步。


    龍的行動雖令花鳥不禁露出詫異神情,但她仍選擇先向山邊道謝。


    「山邊大人,這次非常感謝您擔任他的對手。」


    山邊舉手說道:


    「無須言謝。我隻不過是向你及龍賠罪罷了。倒是淺井的女兒啊,就算再怎麽寬容,老夫仍無法苟同你未徵得當事人同意,便安排他接受測驗的決定喔。」


    「啥?咦?啊、啊啊啊啊啊啊!」


    交互看了龍及山邊一眼的花鳥,總算察覺到龍已經獲知整件事情的內幕。


    「那、那是因為我打算等測驗結束後再開口,更何況當初也不曉得他究竟有沒有辦法繼承家督,那個……」


    山邊則主動向拚命辯解的花鳥提出一個建議:


    「淺井的女兒,不然這樣好了,老夫想讓龍娶我家孫女為妻。淺井道場那邊你不必擔心,老夫會負起全責,設法讓你獲得繼承家督的資格。」


    花鳥立刻加以拒絕


    。


    「不、不行!龍是我發現並訓練出來的徒弟!而且話又說回來,山邊大人您有孫女嗎?」


    「嗯,今年剛滿一歲喔。」


    「請您另尋適當人選吧!」


    絕對不能讓龍被搶走……這股情感逐漸在花鳥心中孕育成形。


    「那老夫這次隻好死心羅。不過啊,倘若龍獲得一級稱號的話,他將會被人盯上喔。」


    「嗚……」


    聽了山邊的忠告,花鳥忍不住發出低吟。


    聽說為了生下能夠成為資的子女,實力高強的資會主動或被動地與其他女性發生肉體關係。假使龍成了史上最年少的一級武資,可以想見必會吸引相當多的女性及世家前來求婚吧。


    「在測驗結束後仍是多災多難啊,哇哈哈哈哈哈。」


    山邊離開現場後,花鳥雖試圖靠近龍,龍卻也跟著退開同樣的距離。


    「……龍。」


    以為他也開始害怕自己的花鳥滿懷不安地叫了他一聲,隻見龍隨即麵紅耳赤地彎腰坐下。


    由於這跟以往看過的拒絕反應有所不同,花鳥得以消除掉內心的不安情緒,緩緩靠近龍的身邊。


    「你沒事吧?」


    「唔,呃~~請、請請請請請問,山、山邊大人說的話,是、是是是真的嗎,淺井大人!」


    由於到了這種地步也無法再瞞混過關,於是花鳥便老實回答:


    「嗯,是真的。」


    「啊、啊唔……」


    龍的臉變得更加通紅,彷佛快要冒出蒸氣一般。


    「真的可以嗎?我是個待人,什麽都不會耶。」


    麵對他那並非拒絕的確認態度,花鳥也滿臉通紅地把玩著那撮黑發。


    「你、你可別誤會了!隻、隻要能夠保住道場,不管丈夫是誰都沒關保。隻是我找到的對象碰巧是你罷了!才不是喜歡你呢!我的理想夫婿是身材高大、充滿男子氣概的男人喔!」


    「我想也是啦,我是個與淺井大人的理想對象類型相差甚遠的貨色。」


    臉色稍稍恢複白皙的龍垂頭喪氣地繼續說道:


    「說得也是啊,是為了保住家園才無可奈何地出此下策,對吧?」


    看見龍表現出一副感覺相當遺憾的模樣,花鳥頓時急得猛搖頭。


    「啊,雖是為了保住家園,但並不是代表我討厭你,那個,呃……」


    花鳥轉眼望向信雪等人所在的方位,確認隔著一段聲音傳不過去的距離之後,這才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端坐下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留著一頭白中帶黑的奇特頭發,皮膚也很白皙,甚至連容貌都跟日本人截然不同。你真有辦法與這樣的我結為伴侶嗎?如果你自認可以的話,那、那我會把你當成丈夫……呃、呃呃呃、愛……」


    拚命試圖擠出下一句話的花鳥,舉起雙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臉頰,露出夾雜著痛楚及簾澀情懷的水潤眼神直視龍。


    「努力試著!愛、你!」


    「啊、啊唔~~」


    龍頓時彷佛泡澡泡太久似地感到暈頭轉向。


    「好啦,我已說出我的心意。接下來輪到你講了!」


    龍轉臉避開花鳥的直視眼神,把玩了手中的《遠光》片刻之後,才露出過意不去的表情開口說道:


    「不能等到順利參加完測驗之後,再回應您的表白嗎?畢竟我還得再拿下一勝才行啊。」


    花鳥瞬間愣了一下,隨即展露微笑說道:


    「嗯,當然沒關係。」


    現在重要的不是針對告白做出回應,而是再取下一勝通過測驗。因此心想自己也該竭盡所能協助龍取勝的花鳥,馬上調整了自己的想法。


    「下一場比試是在一刻(三十分鍾)後。在那之前你就先躺下好好休息一番吧。」


    替身術能夠代為承受的就隻有傷勢而已。肉體及精神層麵的疲勞仍會累積下來。


    與一級武資交手過的肉體疲憊程度肯定非同小可吧。再加上龍是個盲人,花鳥完全無法想像在看不見對手的狀況下進行戰鬥,究竟會對他造成多大的精神負擔。


    「是。」


    龍依言躺下閉上雙眼,隨即進入熟睡狀態。


    為了盡可能地助他消除疲勞,花鳥原本打算為他貼上符咒施展回複術,但是……


    「讓他躺左地上休息實在有點不妥……對了,去那邊好了。」


    花鳥抱起龍,轉身前往來此之時所搭乘的式車。


    ○○


    來到信雪麵前的山邊雙膝跪地,低頭請罪。


    「信雪大人,真是非常抱歉,雖然身負一級稱號,卻還是吃了一場敗仗。」


    「勝負本就難料,況且你在比試前還喝酒小覷了對方。隻能說你敗得理所當然啊。」


    「老夫不勝感激。」


    「那麽,你有何意見?」


    山邊露出一抹淡淡苦笑說道:


    「也沒什麽意見不意見的,老夫隻能說他配得上一級武資的稱號。」


    聽見山邊的回答,信雪瞬間大吃一驚,接著興致勃勃地眯起雙眼詢問:


    「理由為何?」


    「信雪大人,武資一詞所指的究竟是何種人物呢?」


    「就是有資格行使武力之人……哦哦,原來如此啊。」


    信雪理解了山邊想要表達的意思。


    「龍的內氣及武術早已達到一級的境界,會說出『無法使用外氣的陰陽術不夠完美,因此沒資格成為資』這類言論的人,隻是不知武資定義為何的愚蠢之徒。」


    山邊說出了花鳥期待評審官能夠表達出來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老夫的確輸了。身為實力派領袖,老夫講不出除了『一級合格』以外的其他結論啊。」


    「知道了。辛苦你啦,退下休息吧。」


    「是。」


    信雪口吐煙霧,揚起嘴角展露笑容。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呢,看樣子這應該會是一場像樣的禦前測驗羅。」


    信雪對龍所抱持的期待是『驍勇善戰』。隻要他能稍微令一級武資感到難纏,信雪便打算祭出『隻練武練了一個半月』這張王牌,將測驗帶進複審階段。


    不料龍竟戰勝山邊。這下子搞不好也沒有進行複審的必要了。


    「柴田啊,看來你似乎錯放了一條非常驚人的大魚羅。」


    與信輝一樣,曾對龍說過要他放棄成為資的柴田點頭同意。


    「我不單隻是感到後悔而已。我與政軍大人都隻衝著他雙目失明的這一點,而否定了他的所有才能。然而淺井花鳥卻摸索是否能靠其他才能彌補缺點,並精彩地助他克服了這個缺陷。可見柴田道場果然還不是適合擔任政軍家指南役的料啊。」


    「你也犯不著這麽悲觀。花鳥其實一開始也放棄過龍的樣子。隻是因為找不到夫婿,最後隻能放手一搏罷了。


    麵露刺耳神情的田柿伸手拍了拍頭。


    「看樣子我們的計策反而是弄巧成拙了呢。早知如此,當初真該選擇按兵不動才對啊。」


    田柿發出吆喝聲站了起來,並伸手搭住正在接受利理等人治療的山邊的肩頭。


    「山邊,謝謝你羅。」


    聽見田柿開口向自己致謝,山邊忍不住露出狐疑神情。


    田柿則笑容滿麵地說道:


    「哎呀,我因為年紀太過老邁,要是穿上盔甲會導致行動變得遲鈍,因此如果一開始就由我上場,肯定早就被殺了吧。身為一級武資,那樣的確會教人傷透腦筋啊。」


    理解這聲道謝的意義之後,山邊笑著做出回應:


    「老夫方才要是一個不注意,大概也早


    就被殺了吧。」


    「沒錯吧?所謂人不可貌相,這句俗語真適合用來形容他呢。」


    語畢,田柿對小鈴伸出手。


    「麻煩小鈴夫人為我施行替身術好嗎?」


    小鈴露出狐疑目光看著田柿。


    「為什麽?下一場比試的時間又還沒到。」


    「說來也很丟臉,我原本也跟山邊一樣是懷著觀戰心情而來,如今非得繃緊神經不可啊。身為一級武資,實在希望能避免造就出史上頭一名禦前測驗的合格者啊。」


    小鈴望向信雪尋求指示。


    「為他施術吧,畢竟接近進入戰鬥態勢的對手會有危險啊。」


    「知道了。」


    施行完替身術之後,田柿運用綁在腰帶上的小小沙漏型五行器《鐵砂》,產生鐵砂具現出一把長槍,藉由演練基礎動作邊暖身邊集中精神。


    等到額頭微微冒汗之際,田柿隨即停止演練,接著彷佛想起某事一般拍了拍手。


    「哎呀,我居然忘記了一件重要大事,信雪大人。」


    「幹嘛?」


    「請您納命來吧。」


    田柿順手刺出的槍尖,貫穿了信雪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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