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腿極為刁鑽凶狠,顏歌即便硬生生接下,也被震退半步,整個人背貼白牆,退無可退。


    顧丞幽亮的眼眸藏在眼鏡之後,他身形不算高,體格卻非常勻稱,麵色白皙,似是長相斯文,卻暗藏殺機。


    他收回腿,卻並沒有下一步動作,整個狹長的眸放出光來,似乎頗為興奮地盯著顏歌:“一個女人僅僅靠著臂力接住我這一腿……小姐,你的身手很不錯。”


    顏歌冷冷地盯著他。


    下一秒,她一道橫踢,如閃電般直逼顧丞,顧丞眼一眯,格擋住,顏歌身形一閃,再變為下砍肘,直擊他胸口。


    兩人瞬間交起手來。


    電腦的屏幕幽亮,一張張血肉模糊的照片以屏保的形式放映,無聲地照著打鬥的兩人。


    一聲聲的犬吠就在樓底下,穿破夜的寂靜。


    而dv被放置在桌上,電源燈閃爍著,忠實地記錄下一切。


    顏歌吐息越來越沉,眉間緊鎖,顧丞的格鬥術雖稱不上爐火純青,但他極為警覺,整個人處於緊繃狀態,而且地形太狹小,她又沒有長|槍在手,至多與他打個平手。


    長此以往下去,拚的就是體力。


    顧丞一道勾踢,一腳踢中顏歌腹部,顏歌躲閃不及,瞬間被踢到牆上,房間中的日光燈開關恰好就在背後,刹那,整個房間大亮,照得人眼睛發酸。


    腹部的疼痛像是火燒般掠過全身,在戰場上,顏歌曾吃過比這疼上千倍的痛,但這副身體畢竟不比她的過去,瞬間她隻感覺腹中一陣反酸,幾乎要吐出來。


    顧丞站在明晃晃的燈下,倒是似笑非笑:“小姐,不然你就乖乖讓我注射一針,也好少了點痛苦。”


    他從大衣口袋裏拿出醫用手套,不急不緩地帶上,顏歌忍住痛,冷眼看他究竟想打什麽主意。


    隨後,他從大衣裏側口袋,取出一隻極小的注射針,去除針帽,針頭泛著銀光,針管中放置著透明的液體,冷而冰涼。


    顏歌冷冷地盯著他,以靜製動。


    顧丞微微眯眼,手撫過極細的針頭:“小姐,這隻注射針裏灌著最強力的麻醉劑,如果進行肌肉注射,能讓你極快地進入全身麻醉。要是你能配合,相信我,這將會是個相當美妙的過程。”


    顏歌背貼著極其冰冷的牆,唇因為幾個小時未曾進水而有些幹裂,腹部的疼痛如同火燒般,她的聲音,卻聽上去極其鎮定而沙啞:“顧先生,電腦裏那些照片,除了第一個文件夾,其他所有的女性,都是個二十來歲的三線明星,那麽為什麽,你第一次下手的對象,卻要挑中那個已經四十出頭的普通女人?”


    顧丞撫過針頭的動作停下,眼眸微微一抬,所有的笑容收起來,鏡片之後的眸光瞬間陰冷下來:“普通?她是我這輩子的惡魔,就算死一萬次都不為過,隻可惜,她已經被我扔到祈林湖裏,連渣都不剩了。”


    他的話幾乎是駭人聽聞,但言語之間,隱隱流出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那種陰沉而冰冷的興奮,讓他整個人都開始多話起來。


    “那個女人,憑著一張臉,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整個人生。如果當初不是她這個婊|子勾引我的父親,我媽就不會死,這個家就不會垮,那些女人也一樣,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開始往更高處爬……”


    顧丞的語速極其地快,而且已經有些顛倒不清,他的整個表情都開始猙獰起來,帶著醫用手套的手不自覺揮舞著,似乎手裏就拿著手術刀,正切割著一具具鮮活的肉|體。


    就是現在。


    顏歌迅速橫掃踢,直接踢中他胸口,隨後一個翻身,掌似飛刀,直接劈中他頸部。


    顧丞吃痛退後幾步,顏歌乘勝追擊,拳腿並用,逼得顧丞退到牆角。一瞬之間,顧丞眼睛充血,索性根本不顧什麽招式,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力大之大,掐得她手腕瞬間烏青。


    顏歌一手被製住,伸展不開,索性用後踢,直逼顧丞下|檔。偏偏顧丞已經瘋了,就算痛得整個臉都猙獰起來,也絲毫不放手。另一隻拿著注射針的手,極快地往下紮。


    顏歌向後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針迅速沒入脖間,液體極快地注射入頸部。她反手握住顧丞的手,極大力地帶著他的手將針頭拔出,瞬間,她脖間的鮮血極細地流出。


    顧丞喘著粗氣,整個人幾乎虛脫了一般靠在牆上,望著她,卻露出了極其癲狂的笑:“小姐,真是不湊巧,打進了血管裏。”


    顏歌並沒有明白他什麽意思,她用手捂住血流處,整個人像是從水裏爬出來,全身都濕透了。體力消耗得厲害,顧丞和她一樣,幾乎沒有什麽力氣再動一下手指頭。


    兩個人就在這樣,死死盯著對方,卻不敢妄動半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忽然之間,顏歌卻感到自己整個軀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一股股眩暈和惡心翻湧上來,像是無窮的潮水,拉她去漫長無盡的深淵。


    顏歌心中一沉,是麻醉劑起作用了。


    她掐住手心,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整個人不動聲色地將重心調整,趁著顧丞喘息的片刻,迅速衝出房間。


    逃,必須要在倒下去前逃走。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樓,視野中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她的手腳顫抖著,幾乎不像是自己的雙腳。


    奔到一樓,陳小小就躺在客廳裏,似乎已經昏迷,熊小念被拴在門口,顏歌費力地解開繩子,熊小念圍著她轉圈,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再解釋半分。


    顏歌打開大門,往別墅外逃。


    然而,她整個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渾身的顫抖和極其濃重的喘息讓她根本無法思考半分。


    熊小念瞧出了她的不對勁,急得來回轉圈。


    逃到小路上,顏歌幾乎已經走不動路,每一步都是在靠意念支撐著,黑夜昏沉,周圍的路燈微弱,一片死寂。


    倏然,一道車燈亮起來,明晃晃地幾乎刺痛了顏歌的眼,車的機動聲劃破黑夜,速度極快,差一點就撞上她。


    顏歌的手遮住眼,所有的感官都變得遲鈍。


    她看著車急速地停下,而後一個人迅速下車,在夜風之中,他溫熱的手伸過來,將她拉入懷中,昏沉的路燈中,他向來似笑非笑的眸像是火一般,帶著難得的焦急與擔心。


    是傅長澤。


    不知為什麽,就在那一瞬間,她緊繃的神經放了下來。


    傅長澤半抱著她,發現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全身像是濕透了一樣,冷得像是塊冰。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即便是在最殘酷的戰場上,她的眉眸都不會動一絲,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迅速將顏歌帶入車中,脫下外衣,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


    溫熱像是最綿長的水,包裹著她。他的身形很高,將她整個人抱著,也一點都不費勁。她的頭枕在他鎖骨的位置,呼吸和他交織在一起。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努力地回抱他,汲取更多更多的溫暖。


    這個擁抱太溫暖,溫暖到顏歌幾乎要睡過去,但那一瞬間,她強迫自己保持意識,低低道:“傅長澤,快……報警。”


    很快,警車聲破風而來,響徹整個別墅群。


    顧丞的別墅被迅速包圍,在顏歌的簡單交代下,警察進入別墅,找到了已經昏迷不醒的陳小小,並迅速把顧丞控製住。


    顧丞被帶走時,望了顏歌一眼,充滿著陰冷。


    一切塵埃落定,顏歌最後一根神經放鬆下來,整個人暈倒在傅長澤懷中,被緊急送往醫院。


    醫生迅速判斷是麻醉劑中毒,連夜安排病床,給她掛上點滴。


    不知不覺間,病房外,天已經微亮。


    最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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