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之中,年久失修的路燈閃著昏黃的暖光。


    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起,高的那個攥著另一個的手腕壓在牆上,微弓脊背,低頭在他頸間作亂。


    水聲混著些少年求饒的微泣,曖昧混亂。


    “你、你放開!我還沒有允許你親……”冉暮秋用力的偏著臉,想從他手下躲開,剛扭開一點臉,又被用力的捏著下巴轉了回來,“……唔!”


    唇瓣上傳來刺痛,冉暮秋沒有忍住,流了一點生理性的眼淚。他想伸手將李琢抵開一點,可手腕被製著,半點沒法兒掙開,隻得又跟案板上的魚肉似的,任人宰割了半晌。


    片刻。


    李琢將他從唇到頸啃過一遍,才終於饜足似的,從他脖頸間起身,呼吸聲仍尤粗重。


    冉暮秋軟軟靠在牆上,嘴角已經被咬破一點皮,眼裏也泛著層瑩瑩水光,像受了天大的欺負。


    李琢單手撐在他身側,看著冉暮秋的臉,半晌,喉頭一滾,低頭又要來親他。


    結果還沒挨過去,臉上就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李琢被扇的偏過臉去,俊逸蒼白的臉上霎時浮現五道淺淺指痕。


    他舔舔唇,麵上倒沒什麽不高興的神色,慢慢靠近冉暮秋,低眉順眼地問他:“怎麽不高興了?”


    冉暮秋怕他再咬,連忙捂住嘴,但還記得自己校霸的人設,沒什麽力氣的質問:“誰準你親的?”


    嘴巴捂著,聲音有點甕聲甕氣的。


    李琢頭一歪,理所當然道:“你要的。”


    冉暮秋:“……”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進入世界以後,233號就第一時間給冉暮秋傳送來了數本渣攻攻略,大多都是從係統書架裏搜刮來的,諸如什麽《離婚後渣攻痛哭流涕求我原諒》、《踹了渣攻後我成了他後媽》、《在娃綜帶崽後渣攻火葬場了》等等。


    冉暮秋自知不算頭腦特別聰明的人,但到底也在快穿世界裏混了許多年,知道查看資料與總結攻略的必要性。他認真研讀一番,然後將裏麵高人氣的手段挨個試了一遍。


    ……可大概是李琢個性比較堅強,是那種除了在床上,其他時候都比較堅貞不屈的強受,不然也不會跟兩個攻虐戀情深那麽長篇幅了。


    總而言之,那些手段竟然對李琢絲毫不起作用,冉暮秋忙活了一兩個月,虐心值一動不動。


    冉暮秋沒有辦法,隻好用上了攻略裏人氣最高的,也是最老土的手段——包養他,用砸錢的方式給予他人格上的羞辱。


    既然是包養,那麽必然少不了與小情人肢體上的親密。冉暮秋雖說一點也不想複刻原劇本裏小樹林和器材室的情節,但也不得不意思意思走一下流程。


    然而,就像233說的,冉暮秋資質不佳,是因為一米八八、八塊腹肌的大佬們都招不到,這個角色才被他撿漏的,因此,他做起任務來不算容易。


    比如說他想壁咚身高一八六的李琢,就得先塞個增高鞋墊再踮腳。


    ……還咚不到。


    也想擺出大佬的架子,讓小情人屈辱而討好的親吻他的側臉,但最終呈現出來的買家秀,好像也跟那些攻略裏的不一樣。


    ……總之,攻略應當是沒什麽問題的,都是因為他自己太沒用,才將本該是刷分神器的包養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今晚到巷子裏來,也是因為冉暮秋還抱著一點微薄的希望,想靠在“金主在公共場所命令主角受討好自己”這一經典橋段刷一刷虐心值,但李琢可能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所以不由分說就撲了過來。


    但“勾勾手指就是要親親”,那都是上一回的劇本了!


    而且,冉暮秋當時說的,明明是讓他乖乖把臉送過來給自己親,不是要他撲上來親自己!


    ……也不是說的親嘴!


    一頓操作,虐心值沒有漲,反倒還把自己的嘴巴搞破了皮。


    冉暮秋越想越難過,沒有一刻跟現在一樣,深刻的體會到“資質不佳”到底是什麽意思。


    眼淚珠子撲簌簌從眼眶裏滾落,他皮膚太白,眼睛一紅,就連顴骨也跟著紅了一大片,看起來很有些可憐。


    李琢垂眸看他了他幾秒,伸手,幫他抹掉了滑落到頰側的眼淚。


    冉暮秋:“……”


    壞消息是校霸的臉都已經丟光了。


    好消息是目前隻有李琢一個人看見。


    殺人滅口還來不來得及?


    冉暮秋把李琢的手打掉,拿手背抹了一把眼睛,紅著眼睛,努力凶道:“你把臉轉過去!不許看我!”


    李琢頓了一下,掃了眼冉暮秋此刻的模樣。


    少年頭發微亂,唇角還有方才被親出來的水跡,眼睛紅彤彤的,不像一個耀武揚威的校霸,反而像隻……虛張聲勢的炸毛兔子。


    李琢隻覺心髒發癢,手指蜷了一蜷,慢吞吞的“嗯”了聲,這才配合的轉過臉去。


    冉暮秋探頭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李琢沒有偷看,才哭唧唧的在心裏問係統:【233,崩人設扣不扣分啊?】


    233號:【……不會。】


    想了想,可能是看冉暮秋哭的有點可憐,它又補充道:【在宿主您進入世界前,快穿局就評估過,以您的資質,做渣攻係列任務的確有難度,所以已經把ooc這一項計分標準提前關閉了,您安心完成任務就行,不管以什麽方式。】


    冉暮秋自動忽略了“以您的資質”這幾個字,吸吸鼻子,被主角受親哭的委屈消散了一點。


    七點,冉暮秋和李琢一起進了廉租樓。


    從老舊步梯走上三樓,李琢從書包裏摸出鑰匙,打開了眼前的鐵閘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不大的出租屋,一室一廳的格局,家具雖然舊,但收拾得十分整潔,看起來倒也溫馨。


    這是冉暮秋在包養李琢以後替他租的房子。


    李琢家庭條件很差,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也沒有什麽正當職業,偏偏卻是個長相美豔的女人,來學校開過一次家長會,就莫名傳出了一些流言蜚語。


    李琢也因此在學校裏受到了排擠。


    他本就話少,自那以後,就愈發像一抹陰暗的影子,躲在教室的最角落。


    打開門,冉暮秋沒用李琢招呼,自己拉開了鞋櫃找拖鞋。


    鞋櫃最上層擺著兩雙棉拖,一雙藍色,一雙白色。白色那雙似乎是新買的,裏麵還塞著一點定型用的紙團。冉暮秋作為金主,自然不會客氣,心安理得拿出來換上,又進了客廳。


    走了兩步,低頭一看,鞋子居然正好合腳。


    冉暮秋在不大的客廳裏四處轉了一圈,然後將書包扔到老式的木質沙發上,就癱倒在了軟一點的餐椅上。


    李琢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將他扔出來的紙團撿走,又把他換下來的鞋放好,最後才進廚房洗了下手,出來問他:“晚飯想吃什麽?”


    冉暮秋被他按在牆上折騰了一通,此刻胳膊還有點酸,軟綿綿的癱在餐椅上,沒有什麽力氣。


    聽到他問,冉暮秋下意識想說不要,但很快又想起劇本裏曾經提到過主角受廚藝很好,眼睛轉了轉,道:“那就做你拿手的吧。”


    李琢點點頭,挽起袖子進了廚房,不過半小時,三菜一湯就做好了。


    全是十分家常的菜色,但大約是主角受廚藝的金手指實在太過開掛,隔得老遠就能聞到誘人的飯香。


    冉暮秋也的確有點餓了,聞到香氣後就自己坐到了桌旁開吃,也沒有等一等李琢的意思。


    冉暮秋吃飯的樣子很特別。大多數人都是將菜夾到嘴邊,偏冉暮秋是將自己送到食物麵前去。又因為嘴巴小,要努力張很大,將東西吞進去,再鼓著一邊臉頰慢吞吞的嚼。


    吃得專注又可愛。


    李琢就忍不住看了一會兒。


    等冉暮秋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幹掉了一整碗用來配番茄牛腩的米飯,而李琢卻吃得慢條斯理,碗裏甚至還沒凹下去一個窩兒。


    對方一邊吃,還時不時看他一眼,神情裏帶點兒笑。


    冉暮秋愣了一下,臉就有點紅了。


    在快穿世界裏扮演角色時,會時常根據劇本要求,做出一些盡量符合人設的事情。像冉暮秋在學校裏麵的時候,為了看起來更像一個校霸,偶爾也會故意對秦威他們頤指氣使,或者發發小脾氣什麽的。


    可畢竟都是身穿,身體用的是自己的,很多小習慣也不可能全部改過來。


    冉暮秋在原來的世界裏並不是富二代,而是家庭條件一般的大學生,卷入快穿世界後,因為積分一直賺得不多,生活也過得十分拮據,從來不會大手大腳,能夠吃到好吃的東西的時候,他向來都會很珍惜。


    可是自己這幅狼吞虎咽,仿佛八輩子沒吃飽過飯的模樣,落在主角受眼裏,肯定很難看、很沒有氣場吧?


    本來就不多的威信愈發要變少了!這還怎麽繼續虐心?


    冉暮秋連忙撿起人設,板起臉,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道,“味道一般。”


    李琢掃了一眼少年嘴角沾上的一點番茄醬汁,點點頭,“那你喜歡吃什麽?下回你過來,我再給你做。”


    到底是看過數十本渣攻攻略的人,筆記也做過不少,冉暮秋冷哼一聲,放下筷子,台詞信手便拈來,“下回?你以為我會天天來你這間破房子嘛?”


    李琢安靜了一會兒,輕聲道,“這間房子是你租給我的,也是你的家,你可以天天都來。”


    李琢語氣不卑不亢,像極了正在被虐心但強忍難過的悲情主角受。就著他的表情,冉暮秋逐漸進入狀態,不屑的笑了一聲,道:“我既然包養了你,就會給你一點甜頭,這間房子就是。我當然可以想來就來。”


    說著,冉暮秋還拿手撐著臉蛋,湊近了李琢一點,另隻手輕佻的勾了勾他下巴,道:“但是,你要搞清楚,這兒不是我家,頂多算一個去處而已。我來或者不來,不需要向你報備,但我隻要來了,你都要乖乖洗幹淨等我,明白嗎?”


    一席話說的一氣嗬成,冉暮秋簡直想為自己起立鼓掌。


    今晚月色很好,他狀態也絕佳,好幾句話都是他先前在攻略裏用紅筆畫過重點的經典台詞,自認為語氣和神情也拿捏得很好,可以算是超常發揮了。


    話一說完,他就屏心靜氣觀察李琢的反應,並且期待係統發出虐心值增長的提示音。


    李琢卻頓了一下,沒說話,表情看起來有點說不出的古怪。


    冉暮秋眼睛亮晶晶的瞧著他。


    求求了!如果都這樣了,虐心值還是一點都不漲的話,冉暮秋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難道要讓他真的去學原劇本裏麵的操作,把李琢騙進器材室,脫光用領帶綁起來,然後這樣那樣嘛?


    李琢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係統也一直沒有發出提示音。


    冉暮秋逐漸焦灼起來,懷疑自己可能又搞砸了,咬了咬唇,手上用了一點勁,捏著李琢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


    “嗯?我在跟你說話呢。”冉暮秋捏著他的下巴晃了晃,“不許裝啞巴。”


    不愧是主角受,皮膚還挺滑的。


    冉暮秋一邊凶他,一邊還忍不住偷偷多摸了兩下。


    李琢被摸得有些癢,下頜略略繃緊,垂眼看他。


    大約是天生的,少年語氣很輕,嗓音也糯而軟,同他的手一樣。分明算得上輕佻的話語和動作,可被他做出來,竟然也很難讓人討厭。


    此刻,眼前的少年正撐著軟嫩臉頰,另隻手不規矩在他下巴上搔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還直勾勾的盯著他,仿佛在期待他說些什麽。


    期待什麽?


    半晌,李琢喉頭動了動,低聲道,“知道了。”


    冉暮秋眨眨眼睛,思考了一秒李琢到底“知道”了什麽,可還沒等他想出來,李琢就不知道為什麽又把手覆到了自己手上,並且還抓了起來,放在唇邊,淺淺一碰。


    冉暮秋:“?”


    幹什麽啊?


    他呆了幾秒,“嗖”的一下把手抽回來,惱怒道:“我是金主,以後沒有經過允許,你不準隨便摸我的。”


    想了想,又紅著臉,補充道:“也不準隨便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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