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


    也不知道是誰,剛剛還口出狂言讓自己洗幹淨等他,這會兒被碰一下手指頭,卻又像隻炸了毛的貓。


    李琢沒再說什麽,順從地將手收了回來,垂下眼睫。


    腦子裏卻沒手上那麽規矩。想的是冉暮秋在巷子裏被親到委屈掉眼淚的畫麵。


    用點力他會哭,像方才這般輕的,他好像隻會臉紅。李琢想。


    飯後,李琢收拾碗筷。


    冉暮秋作為金主,自然是半點兒忙也不會幫的。


    不過,他有一點好奇李琢剛剛端出來的飯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的。


    以前不是沒有過先例,在快穿小世界中,如果扮演者跟既定人設差異太大的話,那麽在一些必要的人設情節裏,是可以通過係統幫忙完成的。


    比如說,一個人扮演的是廚藝絕佳的角色,偏偏這個人又不會真的做飯,就可以求助係統,在需要烹飪食物的時候用數據生成。


    在一個快穿世界裏,不一定隻有一個角色扮演者,如果李琢的角色也是由真人扮演,那剛剛的飯就很有可能是係統數據捏出來的。


    畢竟真的挺好吃的。


    冉暮秋像個小尾巴一樣,好奇的跟在他後麵視察了一番。


    李琢刷碗洗鍋,動作熟練,指腹與虎口處的繭被水泡得微微發白。


    看著倒的確是因為出生窮苦、所以幹慣了這些事情的樣子。


    這樣看來,李琢應當真的隻是這個世界裏的一堆數據,並不是真人了。


    -


    九點半,冉暮秋從廉租樓裏出來。


    李琢提出要送他到巷子口,被冉暮秋高貴冷豔地拒絕了兩次。


    “秦威他們好像也住在這附近的,萬一被看見了怎麽辦?”冉暮秋板著一張小臉,“肯定要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原劇本裏的校霸是個不折不扣的厚臉皮老色.批,就連露.出.p.l.a.y都不知道強迫主角受玩過幾次,但很可惜,冉暮秋並沒有同樣的癖好。


    在黑燈瞎火的巷子裏麵逼迫李琢親自己,就已經算他能接受的最極限了,再多就真的沒有了。


    雖然“讓包養關係被外人知道,加重旁人對主角受的壞印象”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虐心手段,但李琢這人心髒忒強大,剛剛冉暮秋都故意說出“洗幹淨等我”這種台詞了,他也沒多抬半下眉毛。


    所以冉暮秋也就懶得多此一舉,去用這個雞肋的虐心手段了。


    ……真用了,學校裏那些人八卦來八卦去,說不定沒虐到李琢,反倒是自己被弄個大紅臉。


    冉暮秋走到玄關門口換鞋。


    他自己的限量版球鞋同李琢的舊球鞋放在一起,一白一藍,鞋碼差距有點明顯。


    冉暮秋哽了一下,迅速將拖鞋踢掉,穿好鞋子,逃到門外。


    走了兩步,冉暮秋就跟察覺到什麽似的,猛地轉身回頭,瞪著李琢,“不許跟過來!”


    正準備換鞋跟上的李琢:“……”


    他看了眼少年抵在自己胸口的纖細手指頭,終於還是停下步子:“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轉身將冉暮秋換下來的拖鞋放好,替他拉開門。


    -


    冉暮秋一個人下了樓。


    等到了巷子口,他抬起頭,對著月亮歎了口氣。


    【233,我覺得我可能完成不了這個任務了。】冉暮秋唉聲歎氣,【我剛剛觀察了一下,李琢不是由真人扮演的……】


    不是由真人扮演,那就說明在原劇本裏,主角受的原本屬性就是李琢這個樣子的,並沒有被其他可能的快穿宿主的特質改變。


    也就是說,李琢這個人物的個性,就是這麽冷淡堅強且內斂,普通的手段就是很難虐到他的心。


    ……這麽難攻略,怪不得獎勵積分有一千點。


    【您不要太著急。】233安慰冉暮秋道,【再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再向局裏遞交申請,爭取一些難度降級,或者獎勵加碼。】


    冉暮秋鬱悶的道:【好吧,也隻能這樣了。】


    -


    一整個周末,冉暮秋都沒有出門,而是待在他市中心兩百平的大平層裏,和233一起研究攻略。


    233又從係統書庫裏導出了一大堆書籍。


    這次連古早虐文都給全搜羅出來了。


    冉暮秋一本一本的看,見識到了諸如捅腰子、挖眼睛、吊起來打等等稀奇古怪的橋段,看得他渾身汗毛直豎。


    ……這還不如器材室捆綁y呢!


    捆一下李琢,最多就是既虐不到他的心,又被他厭惡而已。但自己要真的挖了李琢的腎,肯定會被接下來要出場的主角攻抽筋剝皮的吧?!


    兩天下來,冉暮秋已然所剩無幾的自信心又被打擊得七零八落。


    照現在這個情況下去,別說是順利完成任務、早早遁出世界了,可能在這個世界待上幾十年,待到李琢都和主角攻都終成眷屬了,自己也沒有辦法將李琢的虐心值刷到二十。


    不過是一個小h文而已,主角受的內心世界要不要這麽強大啊?


    不是應該稍微欺負一下,就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哭哭唧唧嘛?


    周一。


    冉暮秋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幾個小弟賤兮兮地跑過來問他周末“功課”做得怎麽樣,都被冉暮秋趕蚊子似的揮走。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冉暮秋仍然沒有什麽胃口,拒絕了小弟們的幾波邀請,一個人繼續趴在桌子上補眠。


    教室裏安安靜靜的。


    沒一會兒,一道腳步聲響起,冉暮秋身上緊接著多了一件校服外套。


    他眼皮動了動,掀開一條縫,看了一眼。


    眼前立著道熟悉的身影。


    冉暮秋蹙眉,不太想動,可那人停在那兒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就還是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揉揉眼睛,沒有什麽精神的問,“做什麽?”


    李琢看著他明顯疲憊的小臉,低聲問:“不吃飯嗎?”


    冉暮秋閉眼,將腦袋擱在手臂上,尖尖的下巴頦兒抵在上麵,有氣無力地吐出幾個字,“不想吃。”


    李琢:“我去食堂幫你帶點?”


    冉暮秋安靜了會兒,掀起長睫,看他一眼,興致缺缺道,“不用了。”


    用趾高氣揚的語氣命令主角受給自己當跑腿小弟打飯倒水,這還是冉暮秋兩個月前就用過的初級手段。


    那會兒,他在最嚴厲的數學老師的課堂上故意踢李琢的凳子腿,讓他舉手向老師請假,專門到校外的超市幫自己買飲料。


    李琢沒說什麽就去了,不僅買了飲料,還帶回了冉暮秋平時愛吃的一種小零食。


    虐心值一點不漲。


    李琢仍是立那兒沒動,看著還想說話。


    冉暮秋蹙眉,抬起頭,又看他一眼,“我都說了不用了。”


    像怕李琢聽不明白似的,又補充道,“以後都不用了。”


    反正都虐不動。


    說完,也沒有在意李琢的表情,繼續趴下去,倒頭就睡。


    熬夜看了兩個晚上的攻略,他現在困得要命。


    -


    李琢拿著飯盒一個人去食堂吃了午飯。


    南城一中校園環境一般,食堂也就那樣,午飯是大白菜燉豆腐和辣椒炒火腿腸。


    李琢刷卡打了三兩米飯,菜卻隻要了素的。


    來得晚,食堂裏麵已經沒什麽位置了,李琢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恰好坐著秦威那幫人。


    他們原本正在說話,也不知道說的什麽話題,笑得很猖狂,結果一看到李琢過來,各自碰碰胳膊,又都擠眉弄眼的閉了嘴。


    李琢就當沒看見,一個人端著飯盒,吃的很快。


    他沉默寡言,穿得也舊,怎麽看怎麽不討喜。但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個子也高,一雙長腿曲著,饒是周身氣質沉鬱,隻憑那張臉也讓他看起來頗有些惹眼。


    不少低年級的女生端著餐盤從他跟前走,目光都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


    秦威兩手枕在腦後,也看了李琢一陣,隨即挑了挑眉,露出個不太爽的表情,側頭跟身邊的人說了句話。


    那人立時也朝李琢的方向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都算不上友善。


    -


    李琢吃完飯,最後幾個從食堂出來,到水池邊上洗碗。


    水池後頭有個牆根兒。


    此刻,水嘩嘩流著,幾道人聲也從那裏傳出來,隱約能辨得出來有些熟悉。


    “威哥,你剛說的,真的假的啊?”一道男聲問。


    “誰知道。”秦威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天太黑,沒看清楚,就覺得看身形和聲音,應該是吧。”


    “但李琢不是住東城區麽。”一個公鴨嗓的男聲道,“他媽來學校開過家長會你忘了?嘖,他媽啊,那個樣子……”


    李琢垂著眼,將飯盒蓋翻過來,放在水底下衝洗。


    那頭的說話聲還在繼續。


    過了一會兒,言語間又提到個熟悉的人名。


    “不過秋哥家裏有錢啊。”停頓了半晌,那公鴨嗓又道,“你說你看到他倆一塊兒進去,那你說會不會是秋哥給姓李的租的?”


    “你當我秋哥是做慈善的啊?”秦威嗤笑了一聲,“閑的沒事花這錢幹嘛,包養他啊?姓李的是能給操還是咋的?”


    一眾少年都笑了起來。


    “那不能夠。”公鴨嗓的笑聲最猥瑣,“不是我說,秋哥雖然人囂張了點,但長得真的……和李琢放一塊兒,這兩人指不定是誰占誰便宜。”


    李琢動作一頓。


    在那牆根後麵的,都是平時跟在冉暮秋屁股後頭的那群小弟。


    公鴨嗓就是那個最聒噪的矮瘦子,平時對冉暮秋最為殷勤,像條護主的惡狗。


    這些人平時一口一個“秋哥”叫得歡,為虎作倀,還真的像校霸和小弟那麽回事兒。


    可眼下,冉暮秋沒在旁邊,他們聊著他,言語之中卻又透著一股子奇怪的興奮。


    不像在聊帶著他們惹事兒打架的老大,倒像在談論學校裏最漂亮的那個校花。


    像是說嗨說上頭了,這話題一打開,止都止不住。


    “是吧?”另一人嘿嘿笑道,“有一說一,威哥,你那技校的小女朋友就跟秋哥長得有點兒像,但沒秋哥好看,皮膚也沒秋哥白。”


    “……操!”秦威猛吸一口煙,低笑著罵了句,“你們他媽的,少拿我秋哥開玩笑啊,老子是直男!”


    公鴨嗓賤賤地嘴欠,“直男咋了,也沒人說你不是啊?”


    一個又接話,“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高一那個體特生,上半年剛進校那會兒,沒長眼睛,撩騷撩到秋哥頭上了,被人狠揍一頓,聽說到現在右半邊腿都還沒好全,跛著呢。”


    “該他的,他那張嘴太賤了,不說秋哥了,我聽著都生氣。”公鴨嗓道,“他那腿,秋哥找人揍的吧?”


    “不曉得。”那人似是想到了什麽,仍然心有餘悸,“可能是吧,應該是外頭的混子,下手太狠了,衝著把人打死去的。”


    說著,公鴨嗓撞了撞秦威肩膀,笑道:“那個體特不也是直男,聽說在校外女朋友一個接著一個換。看到沒,你是不是直男,和秋哥長得好看,壓根兒就沒衝突。”


    一個長歎一口氣,感慨道,“是啊,秋哥要是女的,老子還他媽用得著天天翻牆找資源,直接想著他那張臉,就……”


    話沒說完。


    先是一陣靜默。


    緊接著,幾人一陣狂笑。


    “媽的!怎麽還他媽越扯越遠了!”秦威語氣崩潰,捏著煙頭往牆上一抵,不想待了,“就今天這事兒,一個兩個的嘴巴都給我閉嚴實點兒,別給秋哥知道。”


    一群人紛紛應,“知道知道。”


    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接著,又都走遠了。


    不遠處的水池旁。


    水聲早停了,李琢拎著碗,安靜地站在那兒,過了會兒,往離去的人身上投去冷淡的一瞥。


    -


    周末實在累得狠了,冉暮秋幾乎趴著睡了一整天的大覺。


    放學鈴響,秦威瘦猴幾個勾肩搭背的過來了,在他桌子上敲了敲,“秋哥?”


    冉暮秋抬起臉來。


    睡了一下午,少年臉蛋被壓出了幾道印子,耳垂膩白,眼皮也是粉的。


    “嗯?”


    就連聲音,都還是黏黏糊糊的鼻音。


    “……”


    秦威傻了幾秒,突然有點想不起來,秋哥高一的時候就長這樣嗎?


    “……咳。”大概是中午吃飯的時候瞎聊過那麽一波,秦威有點兒不太敢直視冉暮秋,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座下,眼神飄忽不定,道:“晚上瘦猴請客,在藍天國際唱k,小雅也來,你一塊兒唄。”


    小雅就是秦威技校的小女朋友。


    冉暮秋剛想搖頭,但又想起前麵幾次自己都一起出去玩了,秦威來找自己,很有可能邀請是其次,讓自己給報銷才是真的。


    於是他拍拍秦威肩膀,“我還有點事情,就不去了,你跟瘦猴他們好好玩,花了多少,微信告訴我。”


    秦威被拍得整個人一僵,愣了一會兒,才幹巴巴蹦出一個“哦”。


    看著有點兒失望。


    冉暮秋沒在意他,自顧自地收拾書包。


    -


    晚上十二點。


    幾個或高或矮的少年身影自巷子那頭一路走來,高聲大笑,偶爾哼幾句走調兒的歌。


    走在最前頭那個,明顯已經喝得半醉,正摟著一個穿著清涼的漂亮女孩子喁喁細語。


    小姑娘穿著小吊帶,踩著小高跟,應當也喝了酒,走的晃晃悠悠的,時不時被逗得咯咯一陣笑。


    一群人嬉笑打鬧,都沒發覺不遠處的牆根處有一道影子。


    所以,在瘦猴肚子上挨了一腳狠踹的時候,幾人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被踹飛到牆上的瘦猴發出一陣殺豬似的嚎叫,一群人才驚慌起來。


    秦威反應還算快的,先把女朋友甩開,大聲罵了句髒的,“哪個狗雜種,出來——”


    話音未落,就被扯著膀子拽了過去。


    那人力氣大的嚇人,秦威幾乎掙脫不開。但到底常年鬧事打架,秦威很有經驗,迅速就著對方這股子力道,用力往他臉上砸了一拳。


    對方側臉一避,但約莫是壓根兒沒將秦威放在眼裏,有些輕敵,沒完全避開,還是給秦威刮到了一點兒。


    那人捂著右邊臉頰,低低“嘖”了聲,緊接著,抬起一雙眼,用虎口卡著他上臂,用膝蓋在秦威下腹上幾下狠頂。


    秦威給揍的幾欲想嘔,整個人跟麵條兒似的軟了下去。


    那人揪著他的領子,跟扯一袋垃圾似的,把秦威往前頭一扔,跟瘦猴兒扔在一起。


    秦威被甩得眼冒金星,半天沒回過勁兒來,捂著肚子哼哼直叫,心裏冷汗直冒。


    雖說是喝多了點,但要說秦威他們這幫人,平時也是鬧慣了事的不良少年,聚眾鬥毆不在少數,打架很有經驗。


    可眼前這少年,揍他們仿佛砍瓜切菜,一拐子一個,玩兒似的。


    哪裏來的這麽號人?


    一時之間,箱子裏就隻剩下一個秦威的小女朋友。


    少年壓了壓帽簷,朝女生看過來。


    小雅看見那人朝自己看過來,嚇得眼睛都直了,尖叫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踩著小高跟,跌跌撞撞就想跑。


    結果一個不查,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少年盯著她看了幾秒,忽而抬腿,走近幾步,在女孩子麵前蹲下。


    女孩子戰戰兢兢抬眸。


    眼前的人戴一頂黑色鴨舌帽,背著光,看不分明臉,隻看得清分明的下顎線條,刀刻似的。


    少年抬手。


    女孩子嚇得一個激靈,幾乎以為對方伸手是要揍自己,抱著腦袋,眼淚水都快飆出來——


    結果對方隻是伸出手,將自己的鴨舌帽帽簷稍稍抬高,露出了小半張臉的輪廓。


    高挺鼻梁,淡色薄唇,隱約能看到一點兒琥珀色的眼眸,整個人的氣質像塊冰。


    女孩子嚇得說不出話。


    那少年則蹲在她麵前,一手按著帽簷,另一手垂在膝上,指骨上還有方才擦出來的血跡。


    他居高臨下打量著她的臉,好半晌,微微偏頭,疑惑似的語氣,“哪裏像?”


    “……”


    聽見這三個字,癱在地上的秦威一個激靈。


    他隻覺得對方聲音沉沉的,隱約像有幾分熟悉,好像是哪個認識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


    秦威睜大眼睛,努力分辨著。


    可還沒等想出是誰,那人就站起了身,拍拍褲子,扔下一句話,慢悠悠走遠了——


    “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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