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思齊笑得十分甜,道:“姐姐且等會兒,我換了衣服即來。”


    也不知那丫鬟有沒有瞧見蘇瑋路過,攔在右邊路口,麵無表情,聲音木木道:“夫人有命,讓你現在就去。”


    冬兒搶著道:“我家小姐剛從外麵回來,總得換了衣裳,梳洗後再去。”


    丫鬟寒冷如冰的眼睛盯了冬兒一眼,對樂思齊道:“不妨事,現在就走吧。”


    樂思齊又不是笨蛋,怎麽看不出葉夫人要用私刑,朝韓先丟個眼色,韓先和一個侍衛一左一右把那丫鬟夾在中間。那路口大概可容兩輛汽車並排而過,站三四個人完全不成問題,樂思齊暢通無阻揚長而去。


    丫鬟氣得跺腳,奈何身邊沒有得力的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樂思齊越走越遠。


    蘇瑋回到楓葉院,吩咐秋菊取出茶具,煮水烹茶。


    樂思齊外出從不帶秋菊,到底不是從順慶帶來的人。秋菊原先也努力融入永定小團體,現在得知樂思齊已訂親,絕對沒有成為國公爺如夫人的可能,自然也保持距離。她可是堂堂國公爺的大丫鬟,永定土包子還沒瞧在眼裏。


    水才開,蘇瑋放了茶葉,身後腳步聲響,樂思齊進來。


    “好香。”上等的貢茶就是不一樣,沸水衝進去,茶香彌漫滿屋。


    蘇瑋招呼樂思齊坐,朝秋菊揮了揮手,秋菊識相地退下。


    一口熱茶下肚。樂思齊精神一振,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不出,蘇瑋還是泡茶高手,在蒸氣騰騰中頭也沒抬,反問:“你指什麽?”


    那狡黠的眼神。讓樂思齊很有拍他一巴掌的衝動。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你不是婚事早定嗎,還有資格喜歡誰?”


    “所以我才煩惱嘛。”蘇瑋倒淡定。見樂思齊一臉鄙視地看他,他厚著臉皮笑了笑,道:“讓我喜歡的人做妾,我可開不了口。小郡主與我自幼訂親,如果現在不失蹤的話。我想辦法跟她解除婚約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現在失蹤了,再退親,不厚道哪。”


    樂思齊呷了一口茶,啐道:“你也知道不厚道?你臉皮可是很厚的。”


    對樂思齊的譏諷,蘇瑋不以為意,接著道:“可是讓你嫁給別人,我也不願意。所以。才問你願不願意退婚啊。”


    原來如此。樂思齊時常忘了自己有婚約在身。不知是任威太沒存在感,還是自己心中沒有這個人,可是他千裏迢迢送自己到京,情義又實在感人,真的不知要怎麽辦才好了。


    “接著說。”樂思齊一臉饒有興趣的表情,好象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蘇瑋兩手一攤。道:“先說說你的想法吧,你是願意嫁給我。還是願意嫁給他?”


    不要說古代,就是現代也沒有一個男人如此直接吧?求婚,那可是很浪漫的事。樂思齊看著他笑,道:“然後呢?”


    “然後?”蘇瑋道:“你直接回答我好了。”


    願意嫁給他,他自然會擺平她與任威的婚約。可是她要怎麽擺平?這件事是不是會傷害到任威?他一句話能幫任威謀一個差事,再一句話,是不是能要了任威的性命?樂思齊深覺不忍。“你已經訂親,我沒有機會。”她最後微笑道。


    “我的人一直在尋找,總會找到的。”蘇瑋目露堅毅。


    找到又如何,退婚嗎?你當威武王爺是吃素?樂思齊定定看他。


    “咳,咳,咳。”蘇瑋假模假樣的咳嗽,慢吞吞道:“俗話說男子三妻四妾,以我現在的身份,有三位妻子名份的老婆,可是律法允許的。”


    樂思齊差點把手裏的茶盅甩他腦袋上,狠瞪他一眼,道:“做夢去吧。”


    蘇瑋哈哈大笑,笑了一陣,斂了笑,道:“這件事,著實為難,可是我們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不會來真的吧?樂思齊看他。他說過,嶽父對他扶持,與小郡主又是青梅竹馬,兩人小時候一起玩泥巴的。雖說勳貴家的孩子不一定有泥巴玩,但意思一樣嘛。這就想移情別戀?


    蘇瑋被她看得微微蹙眉,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可是怎麽處理,他卻無解,不要說嶽父對他的恩情,單是小郡主的身份,退婚都是不可能的。想到前兩天接到嶽父來信,說已找到小郡主掉落的小山村,卻沒有找到人,他的心益發沉重。


    從那麽高的山頂跌落,一個手無縛腳之力的少女如何能活?真要能活,為什麽沒有回來?隻有兩個解釋,或者已不在,或者已遭遇不幸。想到小郡主有可能被粗魯的村漢欺淩,他心如油煎,火速指示查找的人轉往嶽父所指的地方。


    他不知道若真是不幸如此,要怎麽辦。現在,真心需要一個人慰藉啊,可是眼前這位,卻念念不忘他已訂親。難道她不知道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嗎?居然這麽介意。


    他並沒有說謊,確實喜歡她。隻是如果不是心裏如此痛苦,表白的話,他不會說,起碼不會現在說。


    樂思齊看著他,無意中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傷痛。這些天兩人時常在一起聊天,對母親,對肩頭承擔的壓力,他都雲淡風輕。現在卻又從他眼中看到痛苦之色,雖然他掩飾得很好,隻是一閃而過,可是,是不是有什麽事發生?


    兩人相對而坐,室中安靜,隻有小爐子上的茶壺“咕嘟咕嘟”地響。


    幾個身板粗胖的仆婦拍門而入,在院中扯著嗓子道:“夫人有命,請小姐過去。”


    這是要動粗了。


    宴息室中的兩人回過神,蘇瑋喊:“秋菊。”


    秋菊應聲是,站在廡廊下揚聲道:“國公爺在此,誰敢無禮?”


    領頭的仆婦行禮陪著笑臉道:“不敢不敢。還請姐姐通報一下,夫人有事請小姐過去。”


    樂思齊走了出來,道:“夫人找我有什麽事?”


    不知為什麽,蘇瑋表白後,她現在竟沒有以前無知無畏的勇氣。人家可是有婚約在身,跟自己不可能的。


    仆婦收斂了氣勢,臉上的假笑看著真是惡心,道:“這個奴婢不知,奴婢隻是聽候吩咐行事。還請小姐不要讓奴婢為難。”


    樂思齊回頭望了背後一眼,仆婦們已曲膝行禮:“國公爺。”


    蘇瑋道:“回去對夫人道,晚飯後我與小姐再一起過去探望。”


    來往的女客太多,蘇瑋身為男子,自是不方便在榻前盡孝,最近隻在一日三餐飯後請安探視。


    仆婦恭謹地道:“是,是。”與來時的氣勢洶洶成鮮明對比。


    樂思齊抱怨道:“我這妾侍的名份冒得真有點冤。”


    蘇瑋笑著調侃道:“你可以讓它名符其實嘛。”


    身後的秋菊渾身輕輕一顫,目暴精光看向樂思齊。樂思齊卻毫無所覺,瞪了蘇瑋一眼,道:“再胡說八道我可生氣了啊。”


    國公爺是會怕誰生氣的人嗎?太把自己當回事吧?秋菊腹誹,卻聽蘇瑋聲音含笑語帶討好道:“好,不說。我剛才的話,你好好想想。”


    秋菊瞬間呆掉了,國公爺會討好人?連夫人都被他氣暈過去呢。


    樂思齊白了蘇瑋一眼,冬兒稟道:“杜大娘問小姐什麽時候用膳,飯菜已準備好了。”


    最近國公爺常在這兒用飯,她可是費盡心血才打聽到國公爺愛吃什麽菜,為此花了她一個月的例銀請聽濤軒小廚房的老程吃了酒送了東西。大廚房的姐妹們羨慕她,都說她走了狗屎運。


    樂思齊道:“那就擺上來吧,趁熱。”


    一道道的菜端上來,蘇瑋臉上的驚喜越來越掩飾不住,眼眸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八個菜,可都是他愛吃的。難怪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嘴裏明明拒絕,心裏到底還是願意的。蘇瑋隻覺渾身暖洋洋的,心底那一抹傷痛就這樣消失於無形。


    樂思齊卻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含情脈脈。兩人麵對麵坐了,冬兒拿了上次喝剩下的禦酒上來,樂思齊道:“今晚上不喝酒。”


    冬兒眼角瞥了蘇瑋一眼,見他沒有開聲,這才把酒壺和杯子端下。


    蘇瑋笑吟吟給樂思齊挾菜:“我最喜歡吃的紅燒獅子頭,你嚐嚐。”


    這道菜,杜大娘以前從沒做過。應該說,案幾上八個菜,她以前一次也沒做過。今兒這是怎麽了?樂思齊詫異,拿碟子去接。蘇瑋卻繞過碟子,挾到她嘴邊,眼睛裏全是柔情蜜意。


    樂思齊有些懵,猶豫了一下,隻好微微張嘴。


    蘇瑋就這樣把菜喂到她嘴裏,聲音柔得滴出水來:“好不好吃?”


    味道倒是不錯,就是一大團肉,肉吃太多會胖的。樂思齊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蘇瑋便暢快地笑了。


    底下侍候的丫鬟早很有眼色的退下,才到廊下,秋菊已拉著冬兒熱情地道:“我最近新得了一樣好玩的物事,你看看喜不喜歡。”拉著她去了自己房裏。


    聽著富有磁性的男子笑聲,樂思齊想,他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本就帥得爆棚,眼前一張舒暢的笑臉,更是不知會迷倒多少少女。樂思齊突然覺得葉黛兒喜歡他,可能沒有那麽多功利心,這樣一個男子,又有誰不喜歡呢?可是自己呢,自己也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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