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強捺心中的怒氣,臉上肌肉突突地跳,冷冷道:“讓她在院子中站著,不許進來。”


    貴婦們更好奇了,罰站,又是為哪般?


    樂思齊沒想到門都沒讓進,便喝令她在院中罰站。上學軍訓,一站半天,倒也沒什麽。可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罰站,這算什麽?


    傳完話的丫鬟同仇敵愾等著看樂思齊的笑話,見她聽完臉不改色,心裏還在得意,心想:“國公爺寵你,又怎麽樣,內宅還不是夫人說了算。”哪知道念頭沒轉完,眼前這位轉身便走,身後的丫鬟馬上跟著。


    “喂,你去哪兒?”丫鬟喊。


    樂思齊理都沒理她,一氣兒出了院子。


    丫鬟一稟報,屋子裏的貴婦們眼睛都瞪得滾圓,從來沒聽說過被罰的人敢擅自不聽教訓的。葉夫人隻覺心髒承受能力實在到了極限,要不是一屋子的勳貴等著看她笑話,她強自堅持,隻怕會再次暈了過去。


    “哦,她那人,”葉夫人最終笑笑道:“脾氣實在古怪。”


    貴婦們更詫異了,徐國公府是什麽地方,葉夫人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容忍一個脾氣古怪的人留在徐國公府裏?


    還是身邊侍候的丫鬟機靈,道:“夫人坐了這半天,還是躺下歇歇吧。”


    可不是,人家還在病中。貴婦們識趣地告辭。一路上竊竊私語,對那位敢不把葉夫人放在眼裏的樂小姐自然各種好奇。


    樂思齊回到楓葉院,把段勇叫來,問:“住處找得怎麽樣了?”


    段勇這些天幾乎天天外出,找了幾個院子。樂思齊去看了,不是太舊她不滿意,便是價格太貴,猶豫著沒有出手。京中居大不易,景福樓京中分店八字還沒一撇,就目前了解的情況,預算遠遠不夠,錢得省著點花啊。太貴的房子。不在考慮範圍內。


    段勇才剛從外麵回來,道:“有一處庭院,如小姐所說,地方不太大,隻有兩進院落。在五環胡同,房主人慘遭變故。急著出手,價格倒是不貴。”


    這兒是市中心中的市中心,一環胡同。聽這名字,五環胡同位置應該不錯。樂思齊一聽來了精神,趕快離開這時非之地,別摻和到人家母子的家務事中去吧。


    才回內室更換衣服準備去看看,外出一片行禮聲:“國公爺。”


    秋菊稟道:“小姐,國公爺來了。”


    自打任威與國公爺好一通喝酒,秋菊用幾樣精巧點心從冬兒那兒旁敲側擊,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後,大吃一驚之餘,對樂思齊的態度便浮於表麵了。雖說國公爺派她來服侍。但若隻是過客的話,真值不得她花多少心思。她可是聽濤軒幾名大丫鬟之一。


    樂思齊無奈。隻好出來。蘇瑋徑直在宴息室臨窗大炕上坐了,道:“聽說我娘讓你難堪了?”


    消息這麽快?樂思齊在炕上的另一邊坐了,道:“真是不好意思,她的話我沒聽,如果她找你麻煩的話……”


    “什麽話。”蘇瑋打斷她道:“看來,她是被黛兒忽悠太遠了。還真以為你是我的……”


    說著,兩人無意間對上眼睛,樂思齊從他眼睛看到的是灼熱的一團火。她忙道:“我無意於人作妾,這個,可得說清楚。”


    蘇瑋嘴角彎了彎,似笑非笑道:“我知道。我也沒讓你作妾的意思。”


    樂思齊見了他的笑容,臉瞬間紅了,他為什麽笑得那麽猥瑣?


    蘇瑋又道:“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想退親,若是想退親的話,我可以幫你。”


    “呃?”樂思齊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他解釋道:“你非要他回永定。如果對他有意,怎會如此?”


    確實是,放棄廝守的機會,沒有住到任家的宅院而是住進徐國公府,已經夠讓人懷疑了,再趕未婚夫回去,相隔三千裏,除了對這門婚事不滿意之外,還真的沒有第二個解釋。


    “沒有。我這不是為他著想麽?”樂思齊不願蘇瑋插手這事,以他的能力,真要插手,不知會把任威置於什麽危險境地。


    “哦。”蘇瑋淡淡地道,眼神難掩失望,頓了頓,又道:“已在五城兵馬司給他謀了個差事,你跟他說一下吧。”


    這麽快,樂思齊道了謝。室內氣氛一時有些窒息。


    接到消息的任威欣喜若狂,沒口子的道謝。雖說在南城兵馬司任吏目,連個副都指揮使也沒能當上,但好歹混進京城了。任天夫婦接到信大喜過望,老兩口計劃著進京好好謝謝徐國公,兒子當了京官,在親戚朋友間也是十分有麵子的。


    直到蘇瑋走後,樂思齊才去看那所院落,地點確實不錯,就是房子舊了點。聽說那戶人家的兒子失手殺了人,被抓進監裏,房子主人打算低價賣了房子,籌錢把兒子救出來。對樂思齊的到來,老人幾乎是帶著哀求的語氣道:“貴人看著多給幾個錢,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老漢也不會賣了祖業。”


    房子老舊卻無力維修,偏又在這地段,確實是祖業。樂思齊看著他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想起永遠不能再見的父母,觸景生情,隻覺心如刀割。


    她對老人道:“老伯請再等兩天,待我籌了錢馬上簽約。”


    老人一聽,臉色倏變,沒錢,看什麽房,這不是消遣人嗎?


    出了院落,樂思齊吩咐段勇去打聽老人的兒子誤殺了人究竟怎麽回事。


    段勇不解:“這與我們何幹?”


    或者是老人那哀戚的眼神讓她想到父母,樂思齊不可控製地想幫他。雖然自己能力不足,或者幫他隻是徙勞無功,她卻決意一試。


    “去查查看。”最終她隻能這麽說。


    帶著疑惑不解,段勇先行一步,樂思齊在韓先等人護衛下回了徐國公府。在門口遇到剛送客返身往回走的蘇瑋。


    什麽人需要他親自送出府?剛剛倒是遇到一輛馬車,馬車被侍衛圍得水泄不通,她隻是多看兩眼,倒也沒多想,可是能讓蘇瑋送出來的人,肯定不簡單。


    樂思齊讓馬車停下,下了車喊蘇瑋:“等等我。”


    蘇瑋回身含笑看她,道:“去哪兒了?”


    樂思齊緊走兩步,到他身側,問:“剛才誰來了?”


    “你這麽緊張兮兮的,就為問這個?”蘇瑋笑,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當然不是。”樂思齊不肯承認,道:“我隻不過關心你。”


    “是嗎?”蘇瑋折向楓葉院的方向,道:“真要關心我,晚上請我吃飯吧。”


    他最近往楓葉院跑得實在有點勤,除了應酬那些來探病的勳貴公卿,其餘時間大多呆在楓葉院。樂思齊一度以為她是保護自己不受葉夫人傷害,可是細看卻又不像。這兩天,葉夫人並沒有再把她怎麽樣,或者他暗中做了些什麽?樂思齊不得而知。


    兩人邊說邊走,朝楓葉院而去。蘇瑋似有意似無意問:“去哪兒呢,這麽晚才回?”


    晚嗎?抬頭望,太陽還沒有下山呢,晚霞滿天。這時候不算晚吧?


    蘇瑋隨她抬頭,道:“還在找地兒?”


    到京城一個月,景福樓的選址還沒定下來。蘇瑋已吩咐手下的人留意,隻是不仗勢強搶的話,一個月的時間遠遠不夠啊,好地方少,也就那麽幾個,總得等人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想脫手,才能買進。


    徐國公府雖然名動京師,還從沒仗勢搶過什麽東西呢。


    所以,還有得等,就是等個一兩年也不稀奇。


    樂思齊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把老人的事說了,道:“我忘了身世,父母無法得見,見他為了兒子甘願舍充擋風遮雨之所,心下感動,就是沒有能力幫他。”


    蘇瑋停住腳步,直直望著她道:“你想搬出去住?”


    “啊?”樂思齊在他的目光中有那麽一會兒慌亂,但很快鎮定,道:“我在這裏終歸隻是一個客人,住一些時日可以,住久了總多有不便。”


    蘇瑋默默抬腳又走,樂思齊忙跟上,小心看他的臉色:“生氣啦?”


    “說什麽呢?”蘇瑋擠出一個笑容,道:“你說的事我會讓人去查,若是真有什麽冤情,自然會幫他。這樣的父母實是讓人敬重。”


    有他這一句,樂思齊放心了,道:“謝謝你。”


    “不過,”他接著道:“搬出去的話,以後不要再提。”


    “為什麽?”樂思齊脫口而出。


    “因為我喜歡你。”蘇瑋淡淡說道,快步朝楓葉院而去。


    “什麽?!”樂思齊愕然,他剛才說什麽了?喜歡我?什麽意思?


    兩人說話,侍衛小廝們遠遠跟隨,並沒有聽到兩人說什麽。小廝們一見國公爺快步而去,趕快跟上。侍衛們走到樂思齊麵前,見她站著發呆,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呼道:“小姐,你怎麽了?”


    冬兒更是大驚,摸了摸樂思齊的額頭,道:“不燙啊,撞邪了麽?”


    樂思齊拍掉冬兒的手,道:“回去吧。”


    前麵一個三岔路口,拐向右邊是往楓葉院的方向,就在樂思齊一行人將到未到的當口,一個容長臉兒的丫鬟閃身出來,道:“夫人喚樂氏去上房,有事吩咐。”


    這丫鬟不見禮,大剌剌的,來者十分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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