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業火焚燒,不見絲毫溫度。


    諸葛暗輝把四人嚴密的擋在身後,小和尚已經踏出了第三步,第三步還未落下,紅蓮業火就壯大了幾分,粗壯的火苗燒到了小和尚的小腿。


    啪!


    第三步落下,聲音清脆,赤金蓮花台開始緩緩轉動起來,紅色的火苗中傳出劈啪的聲響。


    小和尚低下頭,右手緩緩抬起張開,一塊凝聚成塊的金淚落在掌心。


    那一年,禦林軍大帳之外,她泣不成聲,他沒有帶走她。


    小和尚緩緩攥拳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口,若是平常,他隻需要一步踏出即可走出城門。現在,這段距離就如同那一幅畫卷,無法翻越,亦如同當年他獨守城門隻為帶走她的遺體一樣,短短百丈,他從黎明走到黃昏。


    地上屍山累累,鮮血濺在城牆上,比當初大梁的江山社稷圖還要震撼人心。


    呼~!


    小和尚呼出一口濁氣,腳步輕抬。


    世人隻知道紅蓮業火很恐怖,卻鮮有人知,這紅蓮業火是那佛門孽障所化。


    他一生不曾了斷塵緣,方丈圓寂前不曾回首,回首便是三千紅塵。


    他無需回首,紅塵本就在心中。


    轟!


    火勢突然爆發,本來一尺多高的火苗,驟然上升到一米多高,最高的火苗已經燒到了小和尚肩膀。


    在火勢變化的瞬間,小和尚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著腳下已經變得半米寬的蓮花台,臉色凝重,額頭上隱約有汗珠出現。


    嗒!


    一步落下,仿佛踩入了淺水灘,濺起陣陣水花。


    小和尚臉上露出一絲慶幸,這次他沒有再著急走,而是就著下麵半米的蓮花台盤腿坐下。


    諸葛暗輝本來想跟上來,可是紅蓮業火再次壯大,她隻能守在原地。


    看著火光中的那道身影,諸葛暗輝的眼角不由得濕潤幾分。


    “南宮!”


    諸葛暗輝低聲呢喃。


    “少主!”


    諸葛天忍不住出聲,他一直觀察著諸葛暗輝,察覺到諸葛暗輝身上的氣息不穩定,連忙開口叫醒她。


    “我沒事!”


    諸葛暗輝的聲音依舊冰冷,諸葛天暗自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被諸葛天叫醒,諸葛暗輝有些失神,剛剛她突然感覺自己不是自己,某一個瞬間,她差點要跑過去,跑到紅蓮業火中。


    “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諸葛暗輝這樣問自己。


    ……


    “小乞兒,幫本小姐把這盆花擺好!”


    “小姐,我有名字,我叫南宮允,您給起的。”


    “我喜歡叫你小乞兒,你答不答應吧?”


    她刁蠻到不講理,他每次都低頭哈腰也不言語,任由呼來喝去,偶爾還要挨罵。


    她有時候就想若是能夠這樣和小乞兒一直在一起該有多好。


    可是命運讓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她是護國候的女兒,她要嫁的是皇室宗親,是那二皇子。


    她知道她會成為皇後,這是護國候和她說的。


    她想要在這之前保住他一命,於是,她故意讓二皇子踩了她的蘭花,她知道,他一定會拚命。


    如她所想,小乞兒打了二皇子,要被處死。


    最終,她提出嫁入皇室,不過小乞兒不能死。


    她逼著大梁的未來儲君發誓,隻要小乞兒不謀反就不能殺他。


    他活了下來,她嫁入了皇宮,成了天下人人敬仰的皇後。


    小乞兒離開,她偷偷出皇宮去看過,隻是不敢靠近。因為她知道宮裏麵也有個人在看著她,若是惹惱了他,小乞兒就真的沒救了。


    目送他遠去,她在心裏祈禱他不要回來,永遠也不要。


    那一年,賊寇入侵,大梁丟失了九郡十八城,還有三個州。大梁天子披甲上陣,禦駕親征。於是,她提出由她來敲響戰鼓,強壯軍心。那次她抱著必死的心去的,如果贏了,天下太平,如果輸了,她也就解脫了。


    可是她沒想到,最後小乞兒還是來了。


    或許是因為她喜歡白衣,那天小乞兒穿著一身麻布白衣,從戰場的一側衝殺過來。那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候,大梁三十萬的將士還有一萬名禦林軍,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皇後,皇後,您去哪兒,來人,保護皇後!”


    她不顧侍衛阻攔,登上戰車,既然不能伴你一世安穩,那就共享顛沛流離,今日之戰,我和你同在。


    戰鼓擂響,她噙著淚不敢回頭看。


    將軍賬外,大梁天子目光凝視著敵軍中縱橫無敵的僧人久久無語。


    “皇上,皇後她?”


    “隨她去!”


    “那這僧人?”


    “以下犯上,殺!”


    十萬草莽敵寇被白衣僧人一陣衝殺,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帥死了!”十萬人開始迅速撤退,兵敗如山倒。


    此時,白衣染血,無分紅白。


    敵軍退去,他看向戰車上的她,猩紅的眸子變得清明,眼神盡顯溫柔。


    “站住!大梁皇上在內,還不速速跪拜!”


    侍衛阻攔,他強橫闖入軍營。


    “來人,快來人,救駕!”


    早先準備奔赴戰場的三十萬甲士早就嚴陣以待,一萬名禦林軍,分出八千名圍殺僧人。


    他看著她,目光柔和。


    她回過頭看向大帳,他正挑釁的看著他,仿佛在說,你既然這麽喜歡,我就殺給你看。


    她宛如瘋了一樣從站車上衝下來,早就候在一旁的侍衛攔下她。


    “你走啊,快走啊!”


    她哭著大喊,人群中他突然笑了起來。


    麵對八千禦林軍他怡然不懼,這些人再多,也不可能一起出手,他如同割麥子一樣,收割著最裏麵的人。


    隻是,人力有窮時,很快他的身體就開始搖晃起來,出手也不如先前那樣敏捷。


    一柄長槍刺穿他的肩胛骨,他微微皺眉,反手折斷長槍。


    這時,他心裏沒有禪,沒有佛,沒有方丈,有的隻是她。


    他搶過一杆長槍,如同一頭豹子一樣衝入人群,一直被稱作皇室親衛的禦林軍如同紙糊。


    一番廝殺,禦林軍折損百人之巨。


    他站在那裏,昂首挺胸,“我帶你走……”


    她臉色大變,奮力向前跑去,奈何被侍衛攔下,“不要!”


    砰!


    一支箭矢穿透僧人的小腹,重重的刺入遠處的站車上。


    自古無情帝王家,看著她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大梁天子平生第一次心軟。


    “皇上!”


    “放……他走,讓護國候統帥二十萬兵馬收複失地,回去!”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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