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嚓!


    鐵甲城的城門重達千斤,是由玉龍嶺深處的千年古樹打造而成,開門需要左右各二十名士兵用力推開。想要強行攻城破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著世子殿下牽著馬就要出城,廣安徹底急了。


    他的確什麽事都順從世子殿下,除了世子殿下和木王爺打架的時候他旁觀,誰要是和世子殿下動手,他保準第一個上去攔著,當然不會還手,替世子殿下抗揍。


    世子殿下要走,他偷偷告訴了袁朗,現在他希望袁朗快點來。


    至於為何不敢和木王爺說,主要是他怕挨揍,到時候世子殿下打他木王爺絕對會護犢子的撂下一句:廣安啊,讓著點鬆兒,別讓他磕著了。


    疾!


    將軍府一道白衣身影禦劍飛出,劍是袁朗借來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禦劍。飛的感覺並沒有多好,迎麵的風吹得他分外難受不說腳下還要保持平衡。


    “孽徒!”


    人未到聲先知,一聲暴喝如同炸雷,世子殿下站在城門口最後一步停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突然,世子殿下轉過身一臉謅媚的看著天空拉風的袁朗。


    “師父,您怎麽來了?我正要出去瞅瞅,這鐵甲城連個青樓妓院都沒有,聽個曲兒都找不到地方。早上我還和廣安商量來著,廣安說遠處山上可以打獵,這不正要去看看。”


    世子殿下說完輕輕拉了一下廣安的衣角。


    廣安左盼右盼盼來了袁朗,雖然明知道袁朗知道內情,可他還是昧著良心和世子殿下打起了幌子。


    “道長來了啊,真巧,要不一起去山上打獵?”


    袁朗小心的從飛劍上跳下來,收起飛劍,看著這一老一少兩主仆不要臉的德行,他也有些頭疼。


    “行了,今天不打獵,老老實實在將軍府呆著!”


    一聽說要回將軍府,世子殿下頓時急了,“師父,打獵有啥不好的,回頭沒準還能弄幾頭靈獸。”


    “不行!”袁朗冷著臉說道。


    世子殿下暗中給廣安使著眼色,隻是無所不能的眼神到了這一刻卻顯得那麽沒有用。


    世子殿下再傻也知道肯定是廣安和袁朗串通好了。


    暗中把廣安罵了一遍,回去之後再收拾他,知道沒有離開的希望了,世子殿下頓時沒了興趣,蔫頭巴腦的牽著馬嘀咕道:“馬兒馬兒,還是你好,不像一些人啊,吃裏扒外,枉費了本世子對他一片真心。”


    看著世子殿下傷春悲秋口吐牢騷,袁朗抬腿就是一腳。


    世子殿下摔了個狗吃屎,卻也不氣,爬起來嬉皮笑臉道:“師父,我先回去了,您慢走!”


    廣安和袁朗打了個招呼連忙快步跟了過去,“殿下,您慢點,別摔了……”


    袁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往城外看了一眼,他臉色一喜,快步轉身攀上城樓,看著遠處鐵甲營的人押著一輛馬車緩緩走來,袁朗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對,鐵漢!”


    袁朗喊了一聲,很快鐵漢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看他係腰帶的熟練操作,完全不比鐵甲營的兄弟們差。


    “我問你,去木王府的人裏麵有幾名宮內弟子?”


    雖然不知道道長問這些幹什麽,不過鐵漢還是如實說道:“兩名我們的人,分別是孫海超和鄭遠橋!”


    不等鐵漢說完,袁朗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往遠處看去,隊伍之中,因為上仙宮的普通弟子道袍都是白色的,與鐵甲營的軍裝有明顯差異,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可是本該兩名上仙宮弟子,現在隻剩下一道身影。


    走在前麵的有一名赤身男子,男子沒有騎馬而行,而是牽著馬。


    “通知木王爺,備戰!”


    袁朗深吸了口氣,赤身男子,這幾天將軍府都在圍繞一人一棺討論不休,卻不曾想人家已經到了城下。一個能扛著棺材把幾千裏玉龍嶺毀於一旦的猛人,怕是這牢不可破水火不侵的鐵甲城也未必擋得住。


    一炷香之後,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木王爺身披戰甲,腰挎戰刀,與昔日的老農形象截然不同,在他身後齊王袁昭和袁華以及寸步不離保護齊王的那名黑袍老者赫然都在。


    不用袁朗開口,木王爺已經站在城牆邊看向下方不足裏地的押運隊伍。


    “是敵?是友?”


    袁昭轉過頭看著眾人,不過目光所留多數在袁朗身上。


    袁朗微微搖頭,木王爺收回目光轉身說道:“袁昭聽令!”


    “在!”


    朝堂之上無父子,戰事之地無親情,此時的木王爺才是當年那個悍不畏死,一馬當先推翻呂王府的木王爺。


    “傳令三軍,即刻備戰!”


    “是!”


    “袁華聽令!”


    “末將在!”


    “召集弓弩手,準備麻油火把!”


    “末將遵命!”


    二人先後帶著軍令離開,不一會兒大隊人馬攀上城樓,一批批弓弩手嚴陣以待,弓箭搭弦牛角弓被拉彎,隻待一聲令下漫天箭矢便會落下。


    木王爺看了袁朗一眼,袁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先前答應木王爺,隻要上仙宮不倒,鐵甲城可以不出兵,現在怕是要食言了。


    “我讓黑奴傳訊回去,讓天下帶龍虎城十五萬大軍過來!”


    齊王看著木王爺,似乎在征求對方的意見。


    木王爺擺了擺手,“趕緊滾,老子都火燒屁股了你還想事不沾己?”


    齊王突然大笑了起來,揶揄道:“我這不是怕你小心眼,擔心我十五萬人趁亂打進來嗎!”


    被人說成小心眼,木王爺一陣吹胡子瞪眼,看樣子似乎隨時打算揍齊王一頓。吃了一回虧之後,齊王可不會和這個老匹夫打了,讓黑袍老者從鐵甲城後方迂回去送信,這才和木王爺一起看著下麵的赤身男子。


    齊王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隻是看起來有些淒淒然。


    袁朗深吸了口氣道:“等下我盡力攔住此人,如果有可能讓他們進來,若是不行,就放箭吧!”


    木王爺和齊王對視了一眼,齊王微微點頭。


    “哈哈,我們鐵甲營從來不會畏懼一死,大兄弟心中所想老木知道。不過那都是你們文人的心思,我就是個粗人,鐵甲營隻要還有一個兄弟,他就別想進來,更犯不著把大兄弟推出去替鐵甲營擋刀!”


    齊王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他的想法和袁朗的不謀而合。


    袁朗的實力他雖然不清楚,不過私下裏也問過黑奴,黑奴隻說了兩個字:很強。當他問有多強,黑奴沉默了好半天才多說了幾個字:殺我一招足矣。


    袁朗擋住男子固然好,擋不住還有鐵甲城的十幾萬大軍,龍虎城那邊黑奴去送信,以黑奴的速度,最遲到黃昏時分龐冉就能帶著龍虎城的大軍趕過來,三十萬人就是車輪戰也能把男子耗死,倘若男子依舊能抗下三十萬大軍,那也是天命如此。


    他,齊國夫無怨無悔。


    木王爺說的很輕鬆,臉上還掛著笑容,他越是如此袁朗心裏的內疚越多幾分。


    知道木王爺的脾氣他也不再多說,隻等一會兒真的要打起來,他會毫不猶豫從這裏跳下去。不是他魯莽,而是他明白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現在下去可能隻是比最後下去有個時間的區別而已。


    不知不覺,車隊已經到了城門下方。


    孫海超早就看到城樓上麵嚴陣以待的弓弩手,還有對著城門上方站著的三名男子。


    這一刻,孫海超心中豪氣萬千。


    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


    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


    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


    馳騁走天下,隻將刀槍誇。


    “吾名孫海超,心骨傲蒼生。血染千秋業,忠魂守甲城!”


    孫海超抬起頭,無畏的目光掃過城牆最終看向最中間的那道白衣身影,“放箭!”


    孫海超呲目欲裂,他用盡餘生最後的力氣吼出兩個字。


    在他心口,一隻粗糙的大手從後背透胸而出,手中攥著一顆鮮紅的心髒,心髒還在跳動著,隻是孫海超卻感受不到。他看著城樓上的白衣身影,看到那人從城上跳下來,他笑了,沒有人知道他笑的是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虧。


    袁朗心神劇顫,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人。


    看著神秘男子掏出孫海超的心髒,聽著孫海超臨死喊出來的“放箭”,袁朗心如絞痛。


    木王爺死死地攥著拳頭,雙眼通紅。


    下麵屠殺已經展開,鐵甲營的兄弟沒有怕死的孬種,看到昔日的兄弟嚴陣以待,看著木王爺站在城樓上,他們知道,回不去了。


    孫海超死了,他們也要死,每個人都悍不畏死的撲向邋遢男子。


    隻是他們根本碰不到男子,無法近身就被男子以迅雷之勢擊殺。


    “住手!”


    袁朗拔出身後的飛劍用力甩出去。


    男子正要對一名鐵甲營的士兵痛下殺手,察覺到飛劍過來,他選擇收手後退兩步任由飛劍插在自己腳下。


    砰!


    袁朗的身體重重砸在地上,從上麵落下來不過幾個呼吸,鐵甲營的兩百人能站著的還有不到五十人。


    男子身上滴血不染,隻是很髒。


    “若不是看到你,連我自己都忘記了!”


    男子的聲音有些自嘲,他抬起頭看著袁朗,陽光下,兩個一樣的麵孔,若是男子梳洗打扮一番,怕是世子殿下也分不清哪個才是他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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