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來,妹妹就睡在我身邊。


    「嗯。」


    「…………回上麵睡啦。」


    穿著睡衣的妹妹睡到露出了肚子,昨晚又是開演唱會,又是踢倒怪獸的英姿簡直蕩然無存。我拉開緊貼在身上的妹妹,鑽出了被窩。上完廁所洗把臉後,我往廚房探頭一看。母親不在廚房,她在附近的綜合醫院擔任護士,平時非常忙碌,在這時間不見人影,廚房裏又沒準備東西,可見她要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工作。


    不管是哪種情形,這下早餐得自己準備了。我並沒有覺得特別不滿,隻是認為這是我該做的事情而已。


    「…………好了。」


    昏昏沉沉的睡意逐漸散去,我先是煮開水,接著打開冰箱。置身在冰涼的空氣中時,我心想最理想的方式是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麵包回來,於是關上冰箱,回房換衣服。妹妹還在睡覺,我沒叫醒她,換好衣服離開了公寓。


    「今天算是大日子呢。」


    我這麽說著,往便利商店走去。


    777


    早上的七曲一如往常。


    她和往常一樣遲到,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在隔壁的位子上坐下。我沒主動和她攀談,隻是老實地上課,等待時間過去。放學前的這段時間感覺無比漫長,放學後,我們約在《鏡》碰麵。


    「你做得還真徹底。」


    「什麽意思?」


    在回問前,她不曾看向我。


    我說的徹底,是指七曲在學校始終與眾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一副就是很雜接近的樣子。」


    「我們什麽時候變朋友了?」


    「是,你說得沒錯,對不起。」


    對方都帶著厭惡的口吻這麽說了,我也隻能無條件投降。我沒有再多說話,跟隨在兜帽戰士的背後。


    今天我們到這裏的目的無關戰鬥。


    人類消失在我們居住的城市,取而代之的是怪獸與《假麵》橫行。我們看著前往攻打怪獸的一行人從身旁衝過去,默默地往前走。隻有兜帽戰士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如果要求她在抵達前告訴我,恐怕會惹惱她,讓她不願意開口,我隻好小心翼翼地不敢觸怒她,跟在她背後走去。


    「……對了,你為什麽用那麵具?」


    突如其來的問題。


    「什麽?」


    「那隻狗。」兜帽戰士頭也不回地問。「那個眼睛凸出來,感覺很惡心的狗麵具,你為什麽用那麵具?」


    「噢……」


    這樣總比一路默不吭聲來得好多了,於是我說起了原由。


    「兩年前我搬到這裏,在那之前是住在爺爺家,一個偏僻的鄉下地方。」


    「嗯。」


    「那裏養了隻叫做小八的狗,長得一副蠢樣。」


    「噢。」


    她主動提起這個問題,又回應得興致索然,感覺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我還是照說不誤,聊大的氣氛總比沉默來得輕鬆。


    「而且小八很常逃走,經常把綁著鎖鏈的木樁拔了起來,一路叮叮當當地逃跑。有一天,它和平常一樣逃了出去,後來再也沒回來過。」


    「…………」


    「它就這麽失蹤了兩個星期還是一個月左右.」


    「……然後呢?」


    「有一天,爺爺在山裏找到它了。鎖鏈卡在樹上,就這樣……因為過了一段時間,模樣還滿慘的。」


    「……所以你做出了那種麵具嗎?」


    「不,這麵具完成的時候,小八還活著。」


    「……你想說什麽?」


    「雖然是拿小八當作模特兒,我總覺得是因為這麵具加上這樣的名字,小八才會遇上那種事情,詛咒的意味濃厚,很讓人不安。」


    「誰管你啊。」


    看來她不是很滿意這個故事。


    「欸,小八,過來。」


    我正想找其他話題的時候,怱然聽見她這麽說,於是抬起了頭。我們之間不曉得什麽時候拉開了距離。我差點往岔路上另一條路走去,是她叫住了我。


    「小八?」


    我連忙跟上去,對這個稱呼大惑不解。


    「你的名字很難念,叫小八就行了。」


    這說法真過分啊。


    「算了,無所謂。」


    我隔著麵具搔搔頭,再次追趕著兜帽戰士的腳步。


    我們整晚沒有經曆一場戰鬥,從《鏡》回到了現實世界。


    這樣也不錯。


    偶爾度過這樣的夜晚也挺愜意的。


    現在這個時候,賺點數這種無聊透頂的行為並不重要。


    麵具自動消失。兜帽消失後,風打在七曲臉上,她臉上似乎有種詭異的情緒。她是在笑?還是覺得緊張?我重新打量起周圍環境。


    我們離開《鏡》,來到一間老舊的工廠前麵。《鏡》裏世界的景象總顯得有些平淡,現實世界是更加塵土飛揚、充滿油膩的。其中,這裏的灰塵更重,充滿了鐵鏽味,人的氣味卻很稀薄。路上隻有一盞街燈,光線幽暗,連城裏燈光也遍及不到這個地方。


    工廠似乎關了。


    工廠建在山坡上隱密處,圍繞茌四周的鐵欄杆嚴重生鏽,工廠內有如廣場的空間堆積著生滿了紅鏽的鐵屑。


    「這裏是?」


    「我家的地。」


    「……噢…………………………咦?」


    「這裏是我家的地。」


    她若無其事地又重覆說了一次。


    「我爸媽的興趣是炒地皮。」


    「這興趣真不得了。」


    七曲沒理會我的回應,取出鑰匙打開工廠門鎖。我推開沉重的大門,走進門內。進入工廠不需要拉開鐵卷門,一旁就有個小門。我轉動門把好幾次,卯足全力總算把門拉開。


    和工廠外表給人的印象一樣,裏麵也是殘破不堪。為什麽她會帶我到這種地方來,我完全摸不著頭緒。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嗎?」


    「……是。」


    她說得這麽冷酷,我也隻能點頭。


    她獨自挑戰大型《巴洛斯拉德》的理由……就在這裏嗎?


    我本來以為她會述說自己的心情,至於得知理由和她帶我來這種地方,這兩件事沒辦法順利地連結在一起。不過在七曲心中,這之間想必有所關聯,因此我隻得跟隨她的腳步前進,畢竟提出要求,想知道個中因素的人正是我自己。


    灰塵味愈來愈重,工廠裏相當寬敞,高處有一整排的玻璃窗,雖然因為塵土而變得肮髒,還是有光線射進工廠。


    「有電嗎?」


    「當然是斷電了啦。」


    「我想也是。」


    黑暗中,我慎重地跟在七曲背後。空氣汙濁,用途不明的大型機械遭工廠內的黑暗吞噬,給人一種不祥的印象。


    七曲默默地前進,接著離開了寬敞的空間,來到一個有如辦公室的場所。辦公桌排列整齊,掎子似乎因為輪子滑動而到處散落。我隨意觀察著辦公室內,她一進辦公室就往左手邊走去,那裏有間用隔板隔開的小接待室,裏麵的沙發用塑膠布蓋住了,這奇怪的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她打開放在桌上的提燈型led燈,燈光使得塑膠布的影子更顯得黝黑。


    「就是這個。」七曲冷冷地說。


    「什麽?」


    「你想看的東西。」


    我一時搞不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是「想知道」理由,不是「想看」什麽東西。不對,難不成那是「眼見為憑」的理由嗎?


    塑膠布傳來危險的氣息,空氣汙濁又悶熱,灰塵味讓人直


    想打噴嚏。


    「你不看嗎?」七曲的語氣充滿挑釁。


    她在笑。


    她果然在笑。


    她的神情看來既像興奮,又像是在暗自竊喜。在帶我來的這一路上,她始終冷漠,進到工廠後的態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看來必須掀開這塑膠布,才能找出其中的答案。


    我往前踏出一步,往沙發靠近,接著把手伸向塑膠布,這時候需要的不是勇氣,而是一股氣勢。我抓住塑膠布,往下一扯,堆積在塑膠布上的些微灰塵飛舞著,射進室內的光線照耀出閃閃光點。


    一看見塑膠布底下的東西,我忍不住腿軟,七曲從後麵推著視線往下移動的我,也不曉得是為了應變還是捉弄,她讓我坐在沙發上,正好和那個東西相對。


    「啊……」


    我沒有慘叫出聲,如果是驚悚的情景我肯定叫了出來,幸好眼前並不是那樣的狀況。


    雖然不是沒見過在《鏡》裏慘敗的《假麵》,可是不論輸法多麽淒慘,由於有神秘的力場在一定的時間內保護屍體,讓人無法直視屍體的慘狀,因此我一次也沒有真正見過屍體。


    我抱著一絲希望,期待那是具人偶,經過仔細觀察,最後得到了那並非人偶的結論。


    一位少女歪著頭,坐在沙發上,模樣像是坐在沙發上沉睡,但其實早已喪命。年紀則是和我們同年齡……頂多隻差個一歲左右吧。


    「呃……」


    雖然沒慘叫出聲,不過我的心髒劇烈跳動,嗓音也很嘶啞。


    「這是……」


    「屍體。」


    七曲直截了當地說。


    「這屍體是……」


    「我用點數修複毀損的部分,再進行防腐處置……」


    比起這是不是一具屍體,七曲更是性急地說起自己對於這具屍體的處理方式,真實感非常強烈。


    「……原來這是真的啊。」


    「我就這樣把點數用完了。」


    「哈哈哈。」


    我幹笑著,也沒有因此重振起心情。因為灰塵味很重,不能深呼吸,我用手搗住嘴調整呼吸,盡量避免吸入灰塵。


    總而言之,目前最重要的是鎮定。讓心情冷靜下來,觀察眼前的屍體。


    屍體年紀果然和我相去不遠,我對那身製服也有印象。再仔細確認起那張臉,她長得很美,美得讓人誤以為年紀應該大我一些才對。


    「……唔,真漂亮啊。」


    我望得出神,甚至忘了眼前是一具屍體。由於七曲使用點數進行修複與防腐,她身上沒有傷勢,沒散發出腐臭味,但是也沒活著,詭異的存在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咦?」


    沒想到她居然否認兩人認識,我大感意外,仰頭望向七曲。


    「她擅自在我中意的地方上吊,讓我很生氣,我得罵她個兩句這股氣才能消。」


    「咦?這意思是……」


    罵她兩句?


    就算罵屍體也沒有用。


    修複陌生人的屍體,甚至進行防腐處置的理由該不會是……


    「你想讓她複活嗎?」


    讓根本不認識也不是《假麵》的人,在《鏡》以外的世界複活?


    這需要的點數恐怕會是一筆驚人的數字。


    「當然。」


    她信心滿滿地肯定我的疑問,聽得我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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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然後我就直接回家了,今晚實在沒有在《鏡》中開戰的心情。我躺在床上,陷入沉思,滿腦子都是七曲那異想天開的點數用法。


    讓死人複活。


    「哥哥,你說什麽?」


    在做功課的妹妹回頭問。


    「我沒說話。」


    因為妹妹在房裏,不能口不擇言地亂說話,我也盡量小心不隨便開口。


    話說回來,這願望還真是非比尋常。


    把點數用在不認識的女孩子身上,這想法已經夠讓人吃驚了,還想要讓她複活,簡直完全超乎我的常識範圍。不過我並不是沒辦法幫助她,甚至覺得很有意思。


    「防腐有期限限製,點數又不夠永久維持下去。」


    靠點數實現的願望有幾個限製,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屬時間了吧。違反自然現象的願望有時間效果的限製,如果想要延長有效時間,所需的點數也就愈高。比方說在考試期間讓頭腦變聰明,或是為配合交朝,在限定的期間內提升能力等等,這些願望大約一、兩千點數就能實現,要是希望這樣的狀態能夠持續,需要的點數將是一筆天文數字。


    雖然希望自然腐化的屍體『不要腐化』,卻沒辦法一直持續下去,這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有那麽多點數,不如讓屍體起死回生,肯定便宜多了,因為複活的意思隻是希望肉體『回到死前的狀態』,以及『生命機能重新啟動』。隻要生命機能再次開始活動,得到的效果可說是遠超過點數所能實現的範圍。


    「啊……」


    我回過神想了起來,打開手機並連上網路,搜尋起案件,網路新聞上沒有刊載失蹤案。接著我直接走到客廳,拿出這一個星期以來的報紙,並且打開電視轉到新聞節目。新聞正在播報氣象,我大致轉了下台,似乎發生了一起重大案件,各台新聞都在報導那起案件,沒出現我在意的關鍵字,我也就沒繼續看下去。接著我翻起成堆的舊報紙。


    「哥哥?你在做什麽?」


    「嗯,有點事。」


    我隨口敷衍了一聲,找起報紙刊登的新聞。


    沒找到和高中女學生失蹤相關的新聞。一年有一萬六千六百三十位青少年因為離家出走受警察保護,隻有失蹤的話或許不會刊在報紙上。就算是自殺,沒人發現也不成命案,充其量隻是下落不明,尤其她的父母也可能沒有報案。屍體上沒有發現學生手冊或是錢包這類可以判別身分的物品,除了那套製服以外——而問題就出在那套製服。


    「哥哥,可以轉台嗎?」


    「你該睡了吧。」


    「我才不要。」


    說歸說,不過妹妹不聽我的話,把電視轉到了綜藝節目。我也沒有強迫她上床睡覺的意思,把散亂的報紙收拾好後,和她看起了電視。眼裏看著電視,腦中卻全是那件辜情。


    『防腐處置的有效期限隻剩一個星期,在那之前必須賺到複活所需的點數共十五萬,否則之前的努力將全部泡湯。』


    我想起七曲的話。


    十五萬……而且要在一周內賺到這麽大筆點數。


    雖說不至於到令人絕望的地步,卻也是相當龐大的數字。況且七曲為了保存屍體耗盡所有點數,我存的點數又沒多到那種程度。


    該如何賺到這些點數呢?


    之前打倒了一頭大型怪獸,所以這附近的大型怪獸還有兩頭,可是就算打倒那兩頭怪獸,能賺取的點數想必也不到十五萬。尤其如果光靠我們兩個人單打獨鬥,勢必需要用上消耗點數的絕招,不能單純隻是累計獲得的點數。


    「……再說複活隻需要十五萬點,不會太便宜了嗎?外星人的價值觀真難懂。」


    「你在說什麽?」


    「沒事。」


    「哥哥?」


    「嗯?」


    「你的臉色很凝重呢,發生什麽事了嗎?」


    「嗯,是有點事……」


    「噢,不過呢……」


    「嗯?」


    「你不久前也是這樣,心裏一定很快樂吧。」


    妹妹說著微微一笑,又轉頭回去看電視。我有些驚訝,接著笑了出來。


    「說得也


    是,一定會很快樂的。」


    不過要體會到這樣的快樂,還有個阻礙擋在前方。


    實際上除了這個阻礙之外,還有另一個問題,真要說起來,說不定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


    我之前提過問題就出在製服。


    少女屍體所穿的製服……


    那是我們高中的製服。


    而且衣領上的班徽顯示出她和我同班,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誰,七曲也不知道,在那裏的是一具沒人認識的同學屍體。


    777


    隔天。


    我比平常還要早一點到學校,幸運的是碰上了當天的值日生,我表示自己到教職員辦公室有事,可以順便幫他拿點名簿。剛結束社團晨練的值日生一臉賺到的樣子,接受了我的提議。到教職員辦公室拿到點名簿後,我一邊走向教室,一邊翻閱起點名簿,一個一個確認起分別照男女和五十音順序排列的班上同學名字。


    點名簿上全是我認識的名字,這也是理所當然,不過也說不定會出現異常的情形。我指向每一個同學的名字,動著嘴唇無聲地念了起來。這是認識的名字,這個名字我也認識,我栘動手指,一個接著一個確認。


    ……忽然間,手指停了下來。


    無聲地讀出的名字感覺不太對勁。


    「……有了。」


    馬上就讓我找到了那個人。


    那個陌生的名字。


    「陸車睦月。」


    我試著讀出聲,果然是我不知道的名字。一查她的出席狀況,她從一個月前就沒來過學校。說到她曾經出席的一個月前,不管是點名叫到她的名字還是她出聲回應我都沒印象。接著我開始搜尋貼在點名簿上的座位表,陸車的位子在靠走廊的中間附近。


    進教室後,我把點名簿放在講桌上,一邊確認那個位子,試圖勾起回憶。坐在那個位子上的是誰呢?不記得,我以為自己記住了這班上所有人的名字和長相,但就是記不起那個人。


    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是誰?不僅如此,在這之前我甚至沒注意到那裏有個空位。我坐回自己的位子,目不轉睛地直盯著那個空位。


    同學紛紛進入教室,接著導師來了,七曲一如往常地遲到,那個李位始終沒有人坐下。老師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開始朝會,所有點到名的學生都有回應,而陸車睦月這名字沒有被叫到。


    空位依然是空位,始終在那個地方。在短暫的下課時間過後,接著開始上課也沒有出現變化。那具屍體活著的時候,和我在同一間教室上課的記憶並不存在,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她隻是上吊自殺,雖然不幸,在這世上依然可說是稀鬆平常,接近年末時甚至可以聽到自殺人數超過三萬的新聞報導,就算是我們這種擁有大好前途的年輕人也會自殺。


    學校裏潛藏著讓人寧可一死了之的問題,殘酷的獠牙也會伸向我們,可是這兩者是柑同的情形嗎?讓問題變得複雜的既非高中女學生死亡的事實,也不是上吊這個手段,而是她分明與我同班,也有痕跡留下,卻沒有一個同學記得她這個人。


    「可能性有兩種?」


    我喃喃地說著,不讓別人聽見。


    往隔壁的七曲看去,她還是照樣望著窗外,一點也沒有意思要聽我的想法。我假裝認真上課,一邊沉思。總之就可能性來說,第一個可能是靈異現象,我這麽寫在筆記本上。


    有個故事是這樣的,在放學後的教室裏,一群感情要好的朋友玩起錢仙,至於錢仙是什麽請自己查,總之他們請來錢仙,而且瘋狂的是,他們用錄旨機把當時的情形記錄了下來。


    從使用錄音機這點可見年代相當久遠,如果是現在大概會用手機或智慧型手機錄音吧。


    某某人喜歡誰,那對情侶什麽時候分手,他們問著這些問題,結束了這個遊戲。然而結束遊戲時需要送回錢仙,而這個錢仙卻不願意離開。他們驚慌失措,連忙問錢仙如何才肯回去,錢仙於是要求回答問題的代價,舉出了禦神酒和炸豆皮,全是放學後做這種事情的學生們身上不可能攜帶的東西。


    錢仙最後這麽說。


    那麽就拿你們的命來償吧。


    學生們接著醒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醫院。在他們昏迷後,學校職員發現了他們,叫救護車把他們送來這裏。在醫院清醒過來的他們回想起當時的恐懼,忍不住哭泣落淚,也不由得慶幸自己平安無事。


    先前提過,這些人用錄音機把請錢仙的情形記錄了下來。後來他們確認起錄音內容,發現有一點不對勁。錄音機裏傳出的聲音喚起了當時的記憶,請來錢仙、提出問題、所有人陷入慌張然後接著慘叫,在紛亂的騷動聲中接連傳出有人倒地的聲音,以及拖行著什麽東西的聲音,錄音帶就在這裏結束。


    在讓他們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中,有個陌生的嗓音。沒人知道那是誰的聲音,有個人和他們一起快樂地玩起錢仙,提出問題,一同歡笑、困惑、驚慌、慘叫,但是這一群人裏沒有人想得出來那個入是誰,也沒聽說過有人失蹤的消息,究竟他們這一群人是不是真的能平安無事?


    在這故事裏,有人消失了,不過沒有人知道消失的那個人是誰。


    陸車睦月卷入了靈異現象。


    「然後她就上吊了?」


    我低喃著出聲,嚇了一跳,趕緊搗住嘴往四周望去。七曲往我瞥了過來,視線中滿是鄙夷。好在沒有其他人看向這裏,我小心地不發出聲音,再次陷入沉思。


    不可能有這種情形。


    現實中是否存在靈異現象這點暫且不論,因為卷入靈異現象導致失蹤最後上吊自殺,這一連串的狀況實在不太合理。畢竟我知道還有更非現實、更不可能的情形,而且那種可能性對我來說遠比靈異現象更加真實。


    「使用點數讓自己的存在消失,或是被迫消失。」


    究竟會是哪一種情形?


    如果是前者也就算了,後者彌漫著一股犯罪的氣息……


    777


    神秘死屍之謎讓我整個人無可自拔,但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自然而然地試圖加入七曲的挑戰,她卻拒絕讓我參加。


    所謂她的挑戰當然是指賺取十五萬點,讓屍體複活這件事,期限則是一個星期。因為是從昨天算起的一星期,剩下時間應該是六天嗎?我想問清楚,可是七曲對我的態度依然冷淡。


    「我又沒要求你加入。」


    「說得也是啦。」


    「倒是你,還不快說。」


    七曲指的是打倒大型怪獸的訣竅。昨天後來因為屍體的事情大受打擊,我完全忘了這回事,她渾身散發出怨恨我騙了她的氣氛,讓我不禁冷汗直流。七曲會這麽自然地和我攀談,是因為這裏是《鏡》的世界。或許在彼此戴上麵具後,七曲……不對,是兜帽戰士也會變得饒舌起來。


    「你先冷靜點,我這就拿這些怪獸實際示範給你看。」


    我一邊掩飾冒出的冷汗,望向眼前的小型怪獸。


    《巴洛斯拉德》不隻有大型怪獸和從中生出的守護獸,恐怕也有在成為大型怪獸前的小型《巴洛斯拉德》。和大型一樣,小型也有各式各樣的外形,不過外形如何用不著在意,隻要體型小就是小型,點數少又弱就是小嘍羅,體型大就是大型,點數多又強就會成為討伐對象。區分方式單純,應戰方式也會跟著改變,這就是《假麵》的做法。


    「這要記住不太容易。」


    我說著,往成群的小型《巴洛斯拉德》走去。


    「而且效果不穩定,說起來也算是一種賭博。之前討伐的時候,能不能一次解決也是個賭注。」


    「…………」


    「不過隻要用上兩次,一定可以解決。」


    「少廢話,快示範給我看。」


    兜帽戰士的口氣裏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我聳聳肩,走近一頭小型《巴洛斯拉德》。一察覺我接近,小型《巴洛斯拉德》馬上進入備戰狀態。


    奇妙的是,《巴洛斯拉德》並不會主動危害人類,也許是它們被封在《鏡》裏,設定成除非有人接近否則不會察覺,也有可能它們對人類本來就沒有興趣,無意展開自衛以外的行動。


    這原本是外星人的戰爭,由於外星人不在地球,也沒辦法問個仔細。《管理員》又隻會進行事務性的對應,從不提起關於這方麵的解釋。


    靠近我的小型《巴洛斯拉德》呈現半透明球狀,大小和一顆籃球差不多。《巴洛斯拉德》像顆球一樣往我跳了過來,我手無寸鐵,擺起架式,讓用來攻擊的《強化光子》集中在掌心,並且配合球不規則的動作伸出手掌。


    啪!


    如針刺破氣球股,《巴洛斯拉德》彈了出去。我繼續伸掌揮向其他《巴洛斯拉德》,同樣的現象接連發生。


    等我結束攻擊,一回頭,就看見兜帽戰士杵在原地。雖然因為兜帽阻擋而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不過她想必是驚訝萬分。


    「就像這樣。」


    我故意擺出一派輕鬆的樣子這麽說。


    剛才的舉動看上去隻是單純的攻擊,在某種程度上善戰的《假麵》應該能看出其他《假麵》的《強化光子》分配比例,一看就知道,依照剛才的分配,要打倒雖然是嘍羅但也是頭小型《巴洛斯拉德》的敵人並不可能,可是實際上我一擊就擊倒了怪獸。這樣的攻擊方式需要訣竅,隻是她有沒有看出其中的訣竅我就不知道了。再說,這訣竅也還不曾被人識破。


    「這一招可以讓《強化光子》的攻擊力倍增,可是能增加多少還不是很穩定,如果能順利使出來,增加十倍以上也不成問題。」


    我解釋著。聽著我的解釋,她的反應很冷淡。


    「在攻擊嘍羅的時候,這麽做可以節省《強化光子》,也可以用在像討伐那種大規模的作戰,消費點數讓攻擊力倍增,數值愈大,增加的破壞力也會愈強。」


    我這麽解釋,兜帽戰士的反應還是一樣冰冷。


    「……完全聽不懂。」


    「嗯,不過未來機器人那時候使出的就是這一招。」


    「是嗎?」


    「沒錯。」


    我拍了拍手,拍去手上的髒汙。


    「沒有個名稱總是不方便,我暫且把這招叫做《重擊衝》,其實單純說是訣竅也行。」


    我這麽說,她果然還是沒有回應。


    詭異的沉默蔓延在我們兩人之間,不對,其實我是刻意保持沉默。


    「……然後呢?」


    「嗯?」


    「要怎麽做到這一招?」


    「咦?」


    「教我啊!」


    「為什麽?你應該看清楚原理了吧?」


    「哪看得出來啊!」


    「看不看得出來不是我的責任哦。」


    「唔……」


    兜帽戰士默不吭聲,她看出我的企圖了嗎?希望她看得出來。


    「畢竟我也不想把這一招傳授出去,雖然不容易使出來,不過畢竟是我自己費盡艱辛,摸索出來的技巧。」


    會把這招教給妹妹,主要是因為知道她也是《假麵》,為了和她打好關係,並不是想讓這招廣為流傳。而且就連妹妹也隻擅長那一招踢擊,其他方麵的表現都差強人意。


    「……你有什麽條件?」


    漫長的沉默之後,兜帽戰士終於開口。


    「讓我幫你。」


    「為什麽我要答應這種事?」


    她的語氣明顯表達出厭惡。想到她居然討厭到這種地步,就讓我忍不住心痛。不過,我還是想幫忙。


    「簡單來說,就是我太無聊了。」


    「唔。」


    兜帽戰士沉吟著。


    「我在半年前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這陣子總有種燃燒殆盡的感覺。」


    成為《假麵》,在《鏡》中戰鬥並不是出於強製。不過是某天《管理員》突然在有那方麵才龍的人類麵前現身,告知這件事,接著把人帶到《鏡》中罷了。教完《強化光子》的基礎知識和點數的使用規則……這些《假麵》需知的基本行動之後,除了事務上的聯絡,《管理員》完全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也就是說,不論要選擇戰鬥還是轉身離去,都是《假麵》的自由。


    在感覺燃燒殆盡時,其實我也大可選擇離開《鏡》,但是我做不到,點數實際可以獲得的利益就是如此誘人,所以我離不開《鏡》。因為離不開,我轉而尋求起可以逃離無聊的刺激,如今那種刺激就近在眼前。


    「反正既然不打算離開,最好能快快樂樂地持續下去,你的挑戰在我看來很有行動的價值。」


    「嗯。」


    兜帽戰士再度沉吟。


    隻要再推一把就能成功說服她了,我有這種感覺。


    「你不也是這麽想的嗎?」


    「…………」


    「你心裏並沒有因為做不到就改為延長防腐處置的期限,把機會往後延的這個選項吧?」


    聽著我這番話,兜帽戰士的雙屑打顫。


    要在一周內讓點數從幾乎掛零的狀態變成十五萬,而且還是靠單打獨鬥,麵對這幾近不可能的難關,而且還是處於相當窘困的狀態,她看來絲毫沒有轉換方針,賺取小額點數,延長防腐處置期間的意思。雖然說就算轉換方針,隻剩一星期也太遲了。


    「能不能讓那個人複活,對你來說不是那麽重要吧?」


    「我要罵她一頓。」


    「嗯,我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如果失敗了,你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心痛吧?」


    因為追根究柢,那畢竟隻是個陌生人。即使她的境遇讓人覺得很可憐,頂多隻是和目擊交通意外差不多程度的感想。衝擊程度雖然更勝電視上的畫麵,但說穿了不過是別人家的事,不會影響心情太久,所以我說她不會心痛。


    「…………」


    兜帽戰士沒有否定,我因此確定,下了斷言。


    「所以說這是一場遊戲。」


    在與線上遊戲類似,但絕不是遊戲的《鏡》的世界,以隻有這裏才能使用的手段,努力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對兜帽戰士七曲七海來說,這是個似乎有點挑戰性的遊戲。至於她是哪一種類型的玩家,在遊戲中追求什麽,問題就出在這裏。她喜歡動腦的遊戲嗎?還是不需要思考,隻要不停按著遙控器按鈕的遊戲?是追求遊戲裏的故事性?喜歡埋頭反覆進行著相同的工作?還是追求美麗的影像?覺得2d圖形能讓心情平靜?就算是同一款遊戲,每個人的喜好也各有不同。


    兜帽戰士七曲七海喜歡什麽樣的遊戲?


    「你看起來就是會熱中於破不了關的遊戲的那種人。」


    我如此斷定。


    一頭栽進高難度的遊戲,自虐地享受著,困難。的狀況,她應該是屬於這種類型的玩家吧?在我看來,她就是這個樣子。


    「我們享受遊戲的方式不一樣,我討厭沒辦法破關的遊戲,喜歡用單純的方式享受單純的遊戲,不過偶爾也會想挑戰難關,既然挑戰了當然會想破關。」


    我找到了正好可以用來消磨時間的難關,所以讓我加入,讓我破關。我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簡直是不遠之客大放厥詞。「麻煩死了。」因此兜帽戰士會這麽回應也是天經地義。縱使天經地義,我還是想要挑戰,所以我緊咬著不放。


    「既然這樣,你不想知道結局嗎?」


    「嗯。」


    「你想知道吧?」


    「嗯嗯。」


    「她為什麽自殺,為什麽沒有人認識她,你不想知道謎底嗎?」


    「嗯嗯嗯嗯嗯……」


    兜帽戰士呻吟著。


    「要想知道謎底,問本人是最快的方式,所以你想讓她複活吧?」


    「嗯嗯嗯嗯嗯……」


    見到她如此呻吟,我確信自己贏了。


    「如何?」


    「…………就讓你加入吧。」


    「多謝。」


    她咬緊牙,一副像是恨不得咬碎牙齒的模樣,甚至感覺得到一股殺意。


    「好啦,今天就打些小嘍羅,學會《重擊衝》(訣竅)之後就結束吧。」


    「你要認真教哦。」


    「知道啦。」


    我們的這一個星期就這麽開始了。


    777


    我一邊靠攻擊嘍羅傳授《重擊衝》,一邊賺取點數。不過說真的,我不想讓其他人看見這樣的場麵,在這件事上我和七曲的意見一致,至於一致的理由我想是有天壤之別。


    「所以這兩天就在這裏進行。」


    放學後,我利用趁機偷塞進她書桌的紙條,把她約到學校附近的遠食店。做法雖然老套,但因為她堅持不肯告訴我mail address,所以我也無計可施。


    「這裏?」


    在學校附近難保不會碰到認識的人,七曲感覺很不滿。


    「我真搞不懂,你的警戒心有必要那麽強嗎?」


    我和七曲分別坐在不同的兩人座上,她坐在我背後那桌,和我背對而坐,真讓我想吐懵一句——這是在玩間諜遊戲嗎?


    「你想想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哪一點討人喜歡?」


    「當然有!」


    「你的腦子有問題。」


    聽她這麽斷定,我聳了聳肩。


    七曲處心積慮地避人耳目,就是不想讓人撞見她和別人在一起,不管是在現實世界還是《鏡》中都一樣。


    「可是之前我們不是一起去工廠了嗎?」


    「……那是迫於無奈。」


    「還有麵具之類的事情。」


    「……我敗給了好奇心。」


    「用不著說得好像犯了什麽滔天大錯吧。」


    因為我們背對著,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從語氣聽來,她似乎真的懊悔不已。


    「不過你對我這麽有興趣,我是很感謝啦。」


    「吵死了,閉嘴,惡心。」


    她若無其事地拒絕了我。真是的……她那堵堅固的高牆,到底是用什麽打造的啊?


    「……對了,如果用數字表示對我的好感度,大概有多少?」


    「負無限大。」


    「感覺要是發生一場大爆炸就有可能逆轉了。」


    我盡可能樂觀地說。


    「那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怎麽一回事?」


    「偉大的第一步就是從大爆炸開始,宇宙的創始直接關係到一對情侶的創世,神話色彩真是濃厚。」


    「你的腦袋果然有問題。」


    「反正我們用不著成為情侶,所以你也別迷上我哦。」


    「去死。」


    得到這麽美妙的一句話,我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老實說,我自己也為了沒能確實掌握和她之間的關係而大傷腦筋。


    在《鏡》中時,我在意她不明所以的挑戰,現在則是在意她挑戰的理由。我對她的評價是『怪人』這點從沒改變過,恐怕她也一樣認為我是個『怪人』吧。既然如此,兩個怪人之間有奇怪的對話也沒什麽好稀奇的,不過也總不能老是聊這些奇怪的話題。


    「不說這個了。」


    「別擅自轉移話題。」


    七曲始終堅持著不慌不忙的語氣,讓我不禁感到佩服。


    「你確定要這麽背對背地聊下去嗎?」


    「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們是朋友,這我解釋過了吧。」


    「可是其他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裏哦。」


    喀噠。


    此話一出,背後立刻傳來推開椅子的聲音。


    是七曲嗎?


    一轉過頭,她站了起來,正在往四周張望。


    這反應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嗎?


    「開玩笑的啦。」


    「……我要殺了你。」


    七曲壓低了嗓音說,坐回位子上,模樣十分可怕。


    「再說你為什麽那麽在意別人的目光?」


    「……我沒有在意。」


    既然不在意,我真想問剛才那副慌張的樣子,還有之後的殺人預告又是怎麽一回事。


    「算了。」


    「你快把事情說一說啦。」


    「是、是。」


    她的口氣聽來顯然是火冒三丈,再惹她恐怕會有危險。


    「說到那邊的事,最好找個不會有人看見的地方,那裏遠離現在的主戰場,我覺得正好適合。」


    「那裏是指哪裏?」


    「呃,你也看到了吧?就是遠離主戰場,沒有人會接近的地方。」


    「…………」


    「這一帶不但遠離市內的主戰場,沒有其他《假麵》出沒,又有那個東西,非常適合用來當作練習場所。」


    「…………」


    「奇怪?」


    為什麽突然默不吭聲?不曉得背後的七曲現在是什麽表情,不過這氣氛總讓我有種溝通不良的感覺。


    「關於那個家夥……」


    「哪個家夥?」


    「咦?」


    「咦?」


    我們背對著彼此,感到納悶不解。


    「這個……」


    這該從何解釋才好……我伸手在空中尋找適合的辭匯,接著驚覺自己露出了一副蠢樣,趕緊停了下來。


    「……你看了就知道,走吧。」


    「噢。」


    七曲的反應感覺不到一點幹勁。


    「怎麽了,有我參與,還是讓你耿耿於懷嗎?」


    「比起那個,我更沒辦法忍受和不能信任的男生在一起,讓人想吐。」


    「愈講愈過分了。」


    我苦笑著站了起來,隨後七曲也從位子上站起來。我在店外稍遠處等她出來,她一出店裏就慌慌張張的,似乎沒看見我在這裏。從遠處這麽一瞧,更是覺得惋惜,隻要她的發型和站姿改變一下,想必會是個美少女。


    我猶豫著沒有出聲,隻是揮了下手,她察覺後低頭快步朝我走了過來,在經過我身邊時往我的胸膛揍了一拳。


    「別亂揮手,丟臉死了,要是被誤會怎麽辦。」


    「被誰誤會?誤會什麽?」


    我按住胸口回問,往附近大致看了一下,沒看見穿著相同製服的學生。


    「被不認識的人誤會我們是變態同夥。」


    「把屍體藏起來的人沒資格這麽說吧~」


    我們一路聊著,往前走了一會兒,接著直接進入《鏡》。


    777


    「欸,小八。」


    進入《鏡》後,我成了腐犬,七曲則是兜帽戰士。但是她總叫我小八,不是本名也不是《假麵》的名稱,事到如今要求她改口又很麻煩。反正腐犬這名字確實不太正經,她要叫哪個名字都無所謂。


    進入《鏡》後,我帶著她重回學校。


    「為什麽回來這裏?」


    「……你來了就知道。」


    我向滿腹狐疑的她這麽應道,走向目的地。


    從教室裏看見的風景是學校後山,後山有座神社,那裏也有個小廣場。該從什麽地方看


    過去呢,我思考了一下,接著跳上校舍屋頂,兜帽戰士也追了上來,看見了那個東西。


    「啊!」


    她驚呼,語氣聽來真的是大吃一驚。


    「你該不會真的沒注意到吧?」


    在我們附近就有一頭大型《巴洛斯拉德》,獨眼的半透明巨大黏體生物,市內大部分小型《巴洛斯拉德》都呈現半透明,說不定全是從這家夥生出來的。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有確切證據。


    比起這件事,更讓我驚訝的是兜帽戰士的反應。


    「你的視力可能不太好,你看得見那隻眼睛嗎?」


    「當然看得見!」


    「這個呢?」


    我豎起三根手指。


    「別瞧不起人了,就三根手指啊。」


    「那你消除《強化光子》,再看一次。」


    「唔。」


    見到集中在她兜帽上的《強化光子》消失,這次我豎起了四根手指。


    「唔……………………一根。」


    「你近視很嚴重嗎?」


    「羅嗦。」


    「原來是真的啊……」


    我頓時虛脫,險些沒當場跪下。「真無聊。」我會這樣並不是因為失望.而是打從心裏如此認為。


    從我在《鏡》中認識她之前,七曲七海就是個謎樣的人物。她看來不喜歡上學,在校成績卻很優秀,這樣的矛盾讓人湧起好奇心,但是她一點也沒散發出歡迎別人親近的氣氛,也就沒人敢靠近她。


    因為無法親近,反倒更刺激人們的好奇心。


    ——不與人來往,始終眺望窗外的少女。


    「如果是個美少女就更完美了。」


    那幅景象簡直像畫一般,可以這樣取名,可惜現實世界並不是如此,嫌惡人類、睡眠不足的雙眼和沒有經過整理的發型毀了那幅美景。因為她看來隻要加以打扮就會是個美少女,當初也有男生抱著這樣的期待接近她,但是這些事和我無關,我隻在意她到底看到什麽東西。


    我原以為我們看見了一樣的東西。


    「居然不是啊。」


    原來隻要走錯了一步,就可能變成單純的誤會,想到這裏,我不知為何背脊一陣發寒。


    「少廢話,這兩件事沒關係吧!」


    「確實沒錯。」


    在兜帽戰士的怒吼聲中,我振作起精神,站了起來。


    為了賺取十五萬點,現在實在不是在這裏沮喪的時候。


    「所以呢……要幹掉這家夥嗎?」


    「這是最終目標。」


    「什麽意思?」


    「今天還是先打守護獸,一方麵是練習,另一方麵我們也需要事先準備點數。」


    「……麻煩死了。」


    一聽見事先準備這字眼,她明顯露出厭惡與輕蔑,看來她真是個喜歡橫衝直撞,挑戰高難度關卡的玩家。


    「……在我看來,像你那樣持續挑戰不可能的任務,讓別人享盡好處.這樣的行為更讓人難以理解。」


    「…………」


    「……你該不會是聖女吧?」


    「羅嗦!」


    被指出這一個月來的醜態,她勃然大怒。既然會生氣,該解釋為她至少還有點羞恥心嗎?不對,再這麽下去她必定會失敗,該視為因為不想失敗,她才會答應我的提議。如果不是這樣,我也遇不上這麽有趣的事情了。


    「你還是把怒氣發泄在那家夥身上吧。」


    我展開《強化光子》,從校舍一躍而下,往獨眼黏體生物——大型《巴洛斯拉德》躍去。


    「混帳家夥!」


    兜帽戰士一邊怒罵,一邊跟著跳了下來。


    我們的戰爭將持續下去!


    若是能以這種感覺將整個事件收尾,就能永遠保持在這高亢的情緒之中,但遺憾的是現實並沒有這麽美好。


    人生常在追求後續,這一點我早已經知道。人們尋求戰爭的後續。就算死人也是一樣,本人死了,死亡這狀況仍有後續發展。或者是這個死者為了不發生這種事,消滅了自己的存在也說不定,既然沒有留存在別人的記憶裏,自然不會有後續。


    不過,屍體留了下來。


    從那具屍體衍生出了後續情形。


    七曲發現屍體,讓死者生出了後續,而我再提供協助,讓後續發展能夠再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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