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顧逍在那一刻感覺世界忽然靜止了。


    沒有一點聲音,眼前白茫茫的,他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見遲墨然時,那人一身白襯衫,休閑褲,歪著頭衝他微笑的模樣。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可以漸漸放下,可以一點點遺忘,可再次聽到這個人的聲音,隻是聽到這個人的聲音,他就已經手足無措地微微發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人的一切仍是懷念到了骨子裏,深入心肺,早已無藥可醫。


    “有些人值得等候,有些悲傷也值得承受……”那個聲音喃喃說著,又是低聲笑了笑,“青衣,我等了兩年,想了兩年,用兩年時間證明了我根本忘不了你。你以為你離開我會讓我過得很好嗎?正好相反,這兩年我總是失眠,總是睡不好,幹什麽都提不起勁頭,吃什麽都沒有味道。我總是想著那段時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次想起來心髒都疼得受不了。我總要控製自己不去想你,控製不住了,隻能忍著那種疼,疼到麻木了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男人輕輕說著,話音明明那麽輕柔,聽在耳裏卻針紮一般難受:“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明明在乎得要命,卻要克製忍耐著不去找你,不去看你,自己難過得發瘋,還要假裝笑著祝你幸福。青衣,我裝不下去了,我裝了兩年的大度無私,今天終於忍到了極限,我不想再忍了。”


    “對我來說失去任何東西都不可怕,因為我可以把它們再奪回來,再重新抓在手裏,可隻有你,追求的時候我會怕,得到以後我還是會怕,我從來沒有這麽患得患失過,隻有你,我想一輩子抓在手裏,一分一秒都不想放開。”


    “你離開我並沒有讓我重新得到什麽,反而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我一直都努力不停地追在你後麵,你卻總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想盡辦法逃開。我用盡一切辦法都留不住你,我是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不再胡思亂想,肯好好地相信我一次,肯留在我身邊。”


    yy裏無比安靜,所有知道情況的不知道情況的都鴉雀無聲,偌大的空間裏,仍是隻有那個人低沉而傷感的話語,“青衣,我就在這裏等你,如果你還在乎我,就一次,我求你就這麽一次,主動來找我一次,好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而那個白色馬甲說完之後便默默下了麥,接著他麥序的人嚇了一跳,趕緊跳了下去,緊跟著後麵排隊的人也都立刻紛紛跳了下去。整個yy裏掛著一百多號人,卻靜得連呼吸都聽不到,離莫默默把麥序模式調整成了平日的聊天模式,可所有人仍是閉著麥一句話也不說,他隻好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口,“青衣,之前……我也和你說過,我以前錯過一次,而我現在回想起那個錯誤就覺得特別後悔,早知道我現在能讓他這麽開心幸福,我當初就一定不會傷害他,讓他那麽難過……”


    顧逍的麥克裏仍是沒有聲音,離莫沉默著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裏為這倆人心疼得不得了,卻隻能這麽無措地跟著沉默。


    忽然,顧逍的小綠燈亮了一下,麥克裏忽然傳來一個女聲。


    “逍逍……你、你別哭啊……”


    顧逍茫然地回過神來,他抬手愣愣擦了下眼睛,盯著指尖的水珠呆呆看了半晌,空洞的目光失焦地一片模糊,而後又忽然一點點亮起來。那雙漆黑的瞳孔一點點發紅,濕潤,他抬手捂住臉,死死壓著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承受不住,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顧媽媽在一旁看得心驚,心疼地喊他,“逍逍,你怎麽了?”


    可顧逍仍是壓抑著,過了半晌又忽然放開手,目光直直盯著前方,那雙眼裏閃過許多她看不懂情緒,而那些情緒又忽然凝固住,最後隻剩下一片清亮的眸光。


    他忽然站起身,推開椅子,握著拳頭在原地沉默一會兒,然後下定了決心似的,轉身朝大門跑了過去。顧媽媽趕緊追過去,喊了一句,“逍逍你去哪兒?”


    顧逍回過頭,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咬緊的嘴唇也微微顫抖,“媽,我……”


    顧媽媽愣愣看著他,顧逍終於忍耐不住,低低說了一句“對不起”,而後終於沒再回頭,急匆匆跑走了。一路上他感到心髒雷鳴一般跳動,遲墨然說過的話,遲墨然微笑寵溺的神情,在耳邊在眼前不住地回響。他衝下樓梯,一頭栽進門外熱烈的陽光裏,那一步一步熾熱的奔跑,好像把過去那些陰影和壓抑狠狠甩在了身後,讓他無暇顧及,也再也舍不得顧及,隻想把剛才說出那番乞求話語的男人狠狠抱在懷裏。


    明明那麽高高在上的人,為什麽麵對他顧逍的時候,總是一次次地低下頭,低下-身,毫無原則地放低自己來遷就他呢?而他明明早已不是那麽卑微的人,明明已經從黑暗裏走了出來,為什麽還是會懼怕陽光,為什麽就從沒想過為了那個可以為他付出一切的人,試著一起去麵對未來那些不可知的磨難呢?


    即使兩個人一起傷痕累累,也好過讓那個人獨自一人傷心難過啊!


    “墨然!”


    他不知道遲墨然住在哪個房間,他隻知道這人隔著一條街住在對樓裏,顧逍忽然發現自己對那人的了解竟這麽少,他一直享受著那人對自己無條件的縱容,卻那麽吝嗇地沒有回饋過他哪怕相等的溫柔,他越想越是愧疚,越是心疼,終於是無法忍受,對著麵前的高樓大聲喊出那人的名字。


    “墨然!遲墨然!你出來!我是顧逍!”


    男人幾乎是飛奔出來的,衝出大門的時候險些都沒有站穩,顧逍朝他跑過去,看著男人震驚的目光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他,把人用力推進了樓道裏,而後把他壓在牆壁上,狠狠吻住了男人僵住的嘴唇。


    輾轉深吻,恨不得把人吻到窒息。顧逍在碰觸到那兩片嘴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想念他想得這麽深刻,什麽顧忌什麽成全什麽為了他好全都成了一片廢墟,他隻想遵循內心深處最熾烈的*,想狠狠抱著他,狠狠吻住他,管他山崩地裂,他隻想要他這個人,再無其他了。


    “顧……”遲墨然被他吻得差點兒背過氣去,他咳了一聲,過了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回過神,想開口說話,卻被某人凶狠的舌頭抵得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他看著男人微微濕潤的眼眶,心裏拉扯似的疼了一瞬,然後終於忍無可忍,翻身把他壓在懷裏抵到牆上,扣住他的頭狠狠吻了下去。


    從不知道一個親吻竟比做-愛都讓人意亂情迷,兩人足足深吻了好幾分鍾才分開,遲墨然喘著氣抬起頭,手指摩挲著他的下巴,黑潤的眼睛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他深深看著顧逍夜一般純粹的眸子,不由地又親了一下那雙漂亮的眼睛,而後額頭抵著他的,低低悶笑出聲。


    顧逍兩頰緋紅,此時此刻才覺出不好意思來,卻仍是舍不得推開他,垂下頭掩飾地咳嗽了一聲。


    遲墨然輕輕摸著他的頭發,又低頭親了下他的鼻梁,壓低的嗓音裏帶著難以抗拒的誘惑,“這麽想我嗎?”


    顧逍咽了口唾沫,垂著眼本能地沉默,可不知想了什麽,他又逼自己抬起頭來,坦誠地小幅度點了點頭。


    遲墨然呆了一呆,胸口彌散起一股要融化全身的熱流,他摸了摸顧逍的耳朵,歎息似的說,“能等到你這樣的回應,真是死而無憾了。”


    “別胡說八道,”顧逍瞪他一眼,卻又抬手抱住他的肩膀,低語道,“以後我想什麽,我都告訴你。”


    “再不騙我了?”


    “……嗯,”顧逍用力收緊手臂,埋頭在他懷裏悶悶地說,“再不騙你了,我舍不得再騙你了。”


    遲墨然想笑一笑,眼眶卻酸澀得更想哭了,他用力摟著顧逍,在他頭頂親了一下,“跟我回家吧。”


    顧逍乖乖點頭,握著他的手根本不舍得放開,一路到家都緊緊握著,目光也不曾偏離分毫。遲墨然等關上門終於忍不住把人抱起來,死死扣在懷裏,啞聲笑道,“你再這麽看我,我會控製不住自己的。”


    “墨然,”顧逍摟著他的脖子,忽然說,“我想要你。”


    遲墨然一愣,腳下一顫差點把人摔下去,“要……哪種要法?”


    顧逍伸手拉下他的腦袋,迎上去吻住他的唇,遲墨然也懶得思考了,順勢吻下去,直到把人摔到床上倆人也沒分開。一邊親吻一邊急切地脫掉一身的束縛,直到全身再無隔閡地緊緊貼在一起,倆人才稍微停歇了片刻,目光熾熱地彼此凝視著。


    “我想要你,我可以要你嗎?”顧逍抓著他的肩膀,另一手忍不住磨蹭著他的胸膛。


    遲墨然被他摸得全身發熱,他咽了口唾沫,看著男人英俊逼人的麵孔,垂下頭伏在他耳邊低喘著說,“可以是可以,但今天不行。”


    顧逍抿了抿唇,目光竟有點兒委屈。遲墨然看得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低頭親親他的臉蛋,笑著說,“誰知道你會不會始亂終棄,我得留點兒底牌,等你徹底被我迷倒了,離開我就活不下去,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少做夢了,沒那一天,”顧逍紅著臉瞪著他,有點鬱悶,“你不會要我一輩子在下麵吧?”


    “一輩子?”遲墨然重複著這三個字,心裏跳了一跳,低頭在他嘴角親了一下,“等真的過完了一輩子,我下輩子也是你的,隨便讓你折騰。”


    “……誰要你的下輩子,”顧逍咬著唇瞪他,卻又覺得心裏溫溫軟軟的,忍不住把人抱緊了,在他懷裏輕輕磨蹭了一下,“先把這輩子過完再說吧。”


    “顧逍,”遲墨然認真地看著他,握著他的一隻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吻,“我發誓我會永遠疼你,愛你,保護你,和你一起把這輩子走過去,然後到下輩子也等你。”


    顧逍凝望著他很久,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也拉到唇邊親了一下,看著他一字字清晰地說,“遲墨然,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有,是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會愛你、陪伴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離。”


    遲墨然忽然就傻住了,他愣愣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表情像個傻瓜一樣無措,顧逍抬手抱住他的肩膀,第一次,衝他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毫無嘲諷的,一個真心實意的溫柔笑容。


    “這是穆羽結婚時候念的誓詞,我那時候心裏跟著念了一遍,想的是你的名字,”他低聲說著,抬頭輕吻了吻男人微微顫抖的嘴角,“沒想到,真的能看著你說出來了。”


    瞳孔裏映出男人淡淡的笑意,遲墨然在那一瞬間忽然想哭,喉嚨哽咽著,伏在他頸邊小孩子似的微微磨蹭。


    “我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你笑了。”他張嘴咬住男人漂亮的鎖骨,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而後抬頭盯著對方嘴角的笑容,有點兒可憐兮兮地說,“你笑了,我倒是想哭了。”


    顧逍聽得心裏一疼,他伸手托住遲墨然的肩膀,加深了嘴角的笑容,“以後,我多笑給你看。”


    “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啊。”


    “嗯,”揉了揉男人柔軟的黑發,顧逍挺了挺身體,抬腿勾住了對方勁瘦的腰肢,“遲墨然,我永遠是你的了。”


    遲墨然微微一顫,盯著男人漆黑的眼睛,終於笑著抬起他的腿,伏下-身將那人牢牢壓在了身下。


    “我也一樣,永遠是你一個人的。”


    溫暖的日光裏,顧逍感受著那人一寸寸進入身體的刺痛與悸動,他看著頭頂傾瀉而來的光暈,在濕熱的喘息中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了在自己體內燃燒瘋狂的人。


    他一直都在黑暗中踽踽而行,在極致的深淵裏跌跌撞撞地艱難前行,他從沒奢望過有一天會被什麽人放在心尖上疼惜,他承受過最殘酷的血腥和疼痛,憎恨過從未善待過他的荒唐的命運,可第一次,他心中那灰暗破敗的廢墟裏被照進了一抹微光,那光亮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來,悄無聲息地戳破他堅硬如鐵的外殼,然後一點點地,照亮了他整顆被染黑了的冰冷的心髒。


    他忽然無比地慶幸,慶幸自己在肮髒的泥濘裏掙紮著不停前行,那些灰敗的歲月讓他長成了現在這般冷硬防備的模樣,可也同樣推著他找到了這個願意融化他堅硬盔甲的男人。他喘息著抬起眼,看到遲墨然一遍又一遍吻著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那每一個溫柔的親吻仿佛一層層地剝離了烙印在那些傷疤裏的恥辱和痛楚,他抬手費力地抱住他,在男人給的欲海中翻滾呻-吟,一遍遍喃喃念著他思念了幾百個日夜的名字。


    “墨然……”顧逍伸手拂開他汗濕的劉海,抬頭窩在他溫暖的脖頸邊低聲呼喚,“墨然,呃啊……墨然……”


    遲墨然抱緊了他,回應著他的吻,將男人難得脆弱的嗚咽小心扣進了懷裏。


    夕陽西下,天邊酒紅色的光暈映照進來,和顧逍微紅的臉色融合在一起,顯得異常誘惑,遲墨然停歇片刻,忍不住又摟住那人,低頭輕吻了吻男人疲憊的麵容,“還好嗎?”


    顧逍沙啞地嗯了一聲,那聲音貓一樣勾人地慵懶,聽得遲墨然又是一哆嗦,小兄弟再次誠懇地豎了起來,顧逍顯然感覺到了,窩在他懷裏沒動,卻皺眉無奈道,“歇會兒,我累了。”


    “哦,”遲墨然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親了親他,“對了,你媽媽是不是……知道了?”


    顧逍表情一滯,鬱悶地瞪他一眼,“你說那麽多肉麻話,全讓她聽到了。”


    “呃……”遲墨然抿了下唇,小心問,“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回去和她解釋吧。”顧逍看看他,忽然問,“你家裏呢?你出櫃了嗎?”


    “還沒呢。”


    懷裏人忽然顫了一下,遲墨然立刻想起當初這人跟穆羽分手的原因,趕忙安慰道,“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為什麽?”


    遲墨然低頭親親他,伸手握住他的一隻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因為這裏。”


    “……心髒?”


    “我小時候因為這個,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爸媽很遷就我,就希望我平平安安就好,”遲墨然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指頭,“放心吧,他們不敢刺激我的。”


    顧逍呆了一呆,沒說話,隻是微微閉上眼,側頭靠在了遲墨然溫暖的肩膀上。遲墨然握著他的手,稍微用力按在心髒的位置,低聲說,“逍逍,我這裏一直沒那麽強大,容下了一個人,就再沒力氣換另一個了。”


    顧逍沒有睜眼,隻是側過身子抱住他的腰,在他頸邊蹭了蹭,低低嗯了一聲。


    又折騰了一整晚,倆人總算都累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遲墨然起床把自家寶貝伺候好了,出門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我……你說我怎麽自我介紹呢?”


    顧逍看看他,麵無表情回答,“兒媳婦兒。”


    “啊?呃……哦……”


    於是小媳婦兒遲墨然同學糾結著到了顧逍家門外,按門鈴的時候心裏撲騰亂跳,等見到丈母娘……哦不,嶽母的時候,頭一回笑得那麽假,表情都僵了。


    “呃……阿姨好……”


    顧媽媽認出是昨天來拜訪的人,結果一側頭就看到自家兒子板著臉站在一邊,混亂了一整晚的腦子更是打了結,徹底蒙了。


    “逍逍……這……你到底……”


    顧逍咽了口唾沫,皺著眉,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來,“他是我……嗯,我男朋友。”


    “男……男朋友?”顧媽媽瞪大眼睛,呆呆問,“逍逍,你是……我是說,你是被他帶的……還是本來就是那個,同……”


    “本來就是,”顧逍垂著頭,身體有點兒僵,“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顧媽媽呆了很久,躊躇了片刻,對麵倆孩子都低著腦袋一語不發,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她沉默半晌後終於回過神來,歎了口氣,“先進屋吧,別站著了。”


    顧逍被遲墨然拉著進屋,仨人坐在沙發上,遲墨然挺了挺脊背,總算扯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微笑來。


    “阿姨,我叫遲墨然,是逍逍的男朋友。”


    顧媽媽局促地坐著,沒吱聲。


    “我們在一塊兒……嗯,兩個月,然後分了兩年。”


    顧媽媽一愣,抬頭看他。


    “發生了一些誤會吧,可這兩年我一直在等他,逍逍也一直在等我,現在誤會解開了,我們不想再彼此錯過了,所以……”遲墨然頓了一頓,忽然伸手從懷裏掏出錢包來,然後一張卡一張卡地往外拿,“這個是我的身份證,我是東北哈爾濱人,今年29歲,比逍逍大兩歲。這個是我的名片,我在a公司擔任華北區執行總監,應該兩年後還能升職,我也正在往公司副總的位置努力。這是我大學學生證,我是清華畢業的,學信息工程,輔修了市場管理。這是我房產證,去年剛買了房子,就在對麵那棟樓,5438,門房號不太雅觀,您別見怪,然後這是我駕照,不過我手氣差,搖了一年號還沒搖到車牌,等搖到了肯定會買車,您放心。哦,還有這個,我是招商銀行的白金vip,有一些基金和期貨在投資,還有一些股票……”


    “遲……墨然,對嗎?”


    遲墨然立刻打住話頭,緊張地乖乖點頭。


    顧媽媽看著一桌子的土豪證明,沉默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這些,沒用的。”


    遲墨然和顧逍都是一僵,而前者還算鎮定地問了一句,“那您需要我證明什麽?”


    “我……不是需要你證明什麽,”顧媽媽看著他,目光複雜,卻仍是溫柔的,“逍逍他從小吃了很多苦,他是我唯一的兒子,這世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他,我……不介意他找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了,我隻希望以後陪著他的人是真心對他好的,是愛他的,而不是……不是因為有錢,因為優秀什麽的……我……”


    遲墨然看著眼前鬢發斑白的女人,想到她一生的悲苦,又想到自己那個被老爸寵了一輩子的媽媽,心裏忽然就微微刺痛起來。他握住顧逍的手,看著女人猶豫的目光,開口叫了一聲,“媽。”


    顧媽媽一愣,呆住了。


    “可能我以後也會成窮光蛋,可能我以後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可隻有一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失去,也不會忘記,就是我愛顧逍,我要疼他一輩子,”遲墨然感到掌心裏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他握緊了,看著對麵微微笑道,“如果這一點您需要我證明,那您給我時間,我用我的一輩子向您證明,我對他是認真的。”


    顧媽媽呆了半天,垂眼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過了很久很久,終於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你們沒吃飯吧,早飯我剛做好,來吃吧。”


    遲墨然抿了下唇,側頭看看顧逍,顧逍也瞅瞅他,倆人麵麵相覷了五秒,立刻乖乖起身,惦著腳蹭到了廚房,狗腿地幫媽媽盛飯擺碗筷了。


    之後的日子似乎就沒了什麽波瀾,顧逍提心吊膽了一星期,而顧媽媽幾乎不怎麽提這件事情,隻是偶爾他忍不住想去見遲墨然了,顧媽媽才別扭地咳了一聲,讓他早點回家。


    當然,如果不小心沒回家,她也頂多第二天嘮叨一下,倒也真沒把他怎麽樣。


    總之,世界一下子無比美好,顧逍有點回不過神,他習慣了背負很多東西,突然多了一個人替他分擔,他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習慣性木著臉吧,又覺得應該讓遲墨然高興一點,所以就努力讓自己笑一笑,可臉部肌肉習慣了麵癱,笑多了反而全身都不舒服,於是就又返回麵無表情的狀態持續48個小時,之後又暗自後悔反省,如此循環往複,很是心累。


    而遲墨然顯然沒注意到他這別扭的小心思,他最近謀劃著一件大事,特意把工作堆到兩天全部搞定,請了兩天假,連著周末一起,空出了四天休息時間。


    顧逍直到被他拉到機場都不知道他們倆這是要去哪兒,他無語地被某人拖著走,無奈道,“你這還真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啊。”


    “哈哈,這春天花都開了,貓都叫了,咱們怎麽也得蜜月旅行一次嘛。”


    跟貓叫有什麽關係……


    顧逍無語,翻個白眼,“所以到底去哪兒啊?你好歹告訴我一聲。”


    “喏,那兒呢,等我把票打出來。”


    於是顧逍就等著,等某人把機票打印出來,樂顛顛獻寶似的給他看,他低頭瞅了一眼,眉頭忽然一顫,有點愣神。


    “開心吧?”遲墨然抱著他,趁周圍人不注意立刻偷了個吻,“你都在那兒站兩年了,咱們也該實地考察一下,光在遊戲裏看多沒意思。”


    顧逍盯著機票上的【揚州】倆字,心裏一時五味雜陳,看著遲墨然的目光一閃一閃的,閃得某人心律不齊,差點沒忍住當街來個熱吻。


    於是直到倆人真的在揚州機場落了腳,顧逍腦袋還是蒙的,表情都有點兒呆乎乎的。


    拽著顧美人深深呼吸,遲墨然握住他的手信步遊走,笑道,“這季節揚州最美了,你看看那邊,全是柳樹,像不像遊戲裏敬師堂的那一片?”


    顧逍回過神來,側頭看著身邊男人微笑的麵龐,終於是勾勾嘴角,露出一個真心的笑來。


    “大明寺,觀音山,唐城,漢墓,蜀崗,瘦西湖……”遲墨然拿著手機翻網頁,“看起來都不錯,咱們挨個兒去看看吧。”


    “嗯,聽你的。”


    “嘿嘿,這麽乖啊,”遲墨然捏捏他的鼻尖,笑道,“那先去大明寺吧,說不定能碰到抓小和尚的秀秀呢?”


    顧逍無語,這家夥一陣正經一陣抽風,不定期耍流氓,整個就是一神經病,他已然麻木了。


    於是倆人真的按照百度介紹把所有景區都逛了一遍,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終於到了瘦西湖,顧逍遺憾道,“白天過來就好了,這裏應該最像遊戲裏的那片河岸了。”


    “是很像啊,”遲墨然笑笑,忽然抱住顧逍,在他耳邊低聲說,“乖,閉眼睛。”


    “嗯?”顧逍有點納悶兒,但也沒多問,乖乖閉上了眼睛,“幹嘛?”


    “噓,等我半分鍾。”


    抱著自己的懷抱鬆開,過了好一會兒,耳邊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顧逍皺眉,閉著眼睛喊了一聲,“墨然?”


    可耳邊卻響起一個人熟悉的調笑聲,“喲嗬,青衣,你能這麽乖真讓我驚訝嘿,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哦不,真邪門兒!”


    顧逍一愣,趕忙睜眼,果然看到一人笑嘻嘻的臉,頓時就愣了,“離莫?”


    離莫哈哈一笑,而他身邊站著一個麵容冷峻,身高直逼兩米的人形電線杆,此刻電線杆朝顧逍點點頭,言簡意賅地打招呼,“絕劍是吧,我是戈陣。”


    戈……戈陣?


    顧逍忽然覺得不對勁,猛地轉身,果然看到身後站了一排人,竟都是有些印象的熟悉麵孔。此刻那群人朝他圍過來,哈哈笑著衝他嚷嚷。


    “幫主!還記得我不?我是秀爺呀!”


    “這裏貧僧很直~哦,不過已經不直了,嗯。”


    “哈哈哈大師,新世界好玩兒嘛~~”


    “去去去,少撩撥我家禿驢。”


    “幫主幫主,我是鶴歸呀!”


    “我去鶴歸你也來了?你不是a了嗎!”


    “a了也阻止不了我的八卦之魂啊!況且副幫主包吃包住包機票,幹嘛不來嘛!”


    “你說出了我的心聲哈哈哈,同誌們好,咩咩在此,我可想死你們啦!”


    “我去你們都來了!副幫主這是大出血啊!”


    “絕劍,”另一邊一個磁性低音炮走過來,拽著某個蹦躂噠的傻家夥笑道,“兩年沒見了,你都沒什麽變化啊。”


    “……月咒?”顧逍愣愣看著這一群人,腦子完全打結,“你們怎麽……”


    “幫主大大!”二貨蹦過來,盯著他哈哈笑道,“來來,跟我學,深、呼、吸~~~”


    顧逍覺得自己腦子有病,竟然真的跟他下意識深呼吸了一下,二貨哈哈大笑,指著天空大喊道,“徒~弟~弟~~!準~備~好~啦~~!!”


    話音落地,就見漆黑的夜空裏,忽然嗙地一聲,炸開一朵極為炫麗的橙色煙花。


    顧逍還沒回過神來,緊接著,層出不窮地各色煙花一朵接一朵地在頭頂絢麗綻放,而周圍一群人忽然笑鬧著將他圍在中心,仍是秀爺領著頭,大喊一聲,“都準備好了啊!三!二!一!”


    一字落地,耳邊再次如同兩年前一樣,響起眾人帶著笑的整齊的叫喊聲。


    “遲墨然喜歡顧逍,遲墨然要和逍逍一輩子在一起!”


    “遲墨然喜歡顧逍,遲墨然要和逍逍一輩子在一起!”


    “遲墨然喜歡顧逍,遲墨然要和逍逍一輩子在一起!”


    “遲墨然喜歡顧逍,遲墨然要和逍逍一輩子在一起!”


    笑鬧聲中,遲墨然終於從煙花爛漫處笑著走過來,顧逍就這麽怔怔看著他身後綻放著一簇簇明亮瑰麗的煙火,而那人在一聲聲在一起中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微笑著站定,而後忽然單膝跪地,掌心裏托起了一個方寸的小盒子。


    “逍逍,”遲墨然墨潤的目光靜靜看著他,那目光就如同身側溫柔美好的湖水,讓人無法抗拒地深深沉溺其中,“我沒法給你一個真正的婚禮,也沒法真的把你寫進我們遲家的戶口本,可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快快樂樂一輩子,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傷心難過,我會永遠陪著你,這輩子,下輩子,我永遠都是你的。”


    他伸手打開那個盒子,火光映襯下,裏麵靜靜躺著的兩隻圓環上泛起一層溫柔的餘光。


    遲墨然看著呆呆發愣的顧逍,勾著嘴角,笑著一字字說,“江湖快馬飛報,墨染青衣俠士在揚州對絕劍青衣俠士使用了傳說中的真誠之心,以此向天下宣告,墨染青衣對絕劍青衣之愛慕,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生永世,相許相從。”


    顧逍點漆般的眸子裏深深映出那兩隻小小的圓環,他靜靜看了許久,目光又緩緩地移到遲墨然被火光照樣的臉龐上,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那人微笑的模樣,過了很久終於彎下腰,伸手緊緊握住那人握著盒子的手掌,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答應你,你若不棄,此生不離。”


    遲墨然在那一瞬間覺得眼前無比恍惚,顧逍身後映照著大片大片的花火,他看著男人融在夜色中溫柔的臉孔,終於傻乎乎回過神來,猛地起身把人死死抱住,抓在懷裏狠狠親了一通。周圍立刻響起一陣大笑聲,還有人吹著口哨起哄的,顧逍下意識要推開這沒臉沒臊的家夥,可心裏晃了一晃,終究是沒忍心,任那人禽獸似的吻了個透徹,才總算把他鬆開。


    遲墨然立刻伸手給他戴上戒指,自己也剛要戴上,卻被顧逍搶去另一個,手掌被抓住,對麵男人抿著唇輕咳了一聲,“我給你戴。”


    遲墨然緊緊盯著他,看著男人融在夜幕中微微泛紅的側臉,終於笑著伸過手去,攬住他的腰,低頭在他頭頂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兩隻手戴著兩圈一模一樣的白色圓環,像是彼此烙印,彼此畫地為牢,甘願彼此束縛,再難分離。


    煙花爛漫,夜色溫柔,三月的揚州芳草萋萋,湖光正好,如此良辰美景,適合戀愛,適合訂婚,更適合做些不可說的小小運動,比如——墨染青衣~


    【《劍三之墨染青衣》,正文完;番外兩篇,敬請期待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三之墨染青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莫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莫人並收藏劍三之墨染青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