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用不著……現在就說出一切吧?


    等到變成能夠坦白的關係之前,都想和她在一起,會不會是我太任性了呢?


    不將一切告訴對方,就沒辦法在一起……這隻是我在庸人自擾。


    ……很不可思議,我覺得這次應該能夠睡個好覺。


    看來我應該是個相當單純的人。


    總之,其他的事就等明天吧。


    一大早…不,亞諾爾德先生喝了不少酒,大概得等到中午吧。


    那不然我就趁著上午,到市場上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東西。


    因為之前送的已經被那個家夥踩戍粉碎了。


    ……或許亞諾爾德先生會揍我也說不定。


    不,根據莉姆的回覆,搞不好根本也甭提亞諾爾德先生的反應。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好好珍惜在這個世界與人建立起的羈絆。


    ——這絕對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由斯別恩帝國往南穿越森林,有一座獸人的村莊。


    這個有著得天獨厚的綠意盎然環境、充滿牧歌風情的村莊,名字是別斯提亞。


    在這裏,犬、貓、狼等各式各樣的獸人彼此相互扶持著生活,幾乎大多數的人都是靠著農業和狩獵維生,基本上村子裏能夠自給自足。


    村子附近有著一條美麗的河流經,偶爾餐桌上也會出現魚料理。


    「——……噗哈!」


    獸人少女今天也自反射著陽光的水麵探出頭來。似乎是捕獲了獵物,手裏握著前端削尖的樹枝上掛著一條大魚。蜂蜜色的瞳仁盯著這條大到一個人吃不完的獵物,少女開心地往草地上一躺。


    「呼呼;這樣子搞不好可以贏過爸爸,太棒了,太棒了」


    仰望著遼闊的藍天,她喃喃自語,聲音隨著吹拂臉頰的風而去。暖洋洋的陽光誘使人昏昏欲睡,少女於是閉上雙眼,一麵等濕透的身體曬乾,一麵享受著悠閑的時光。


    「話雖如此,我也賺了一筆小錢。這次因為時間很寬綽,我試著多進了各種商品。 要不要看看?」


    蒙德攤開行李,年幼的少女戚興趣地蹲下。


    「這個是什麽?」


    少女拿起的是——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長方形小飾品,上頭有著漣漪般的精細雕琢。


    有金色和銀色兩種。


    「喔,莉姆也到了會對這類東西感興趣的年紀啦?這個是耳飾。我記得女性要戴在 右耳,象徵著溫柔及女性魅力……咦,還是左耳?……總之是很棒的優質品。」


    「喂喂,你這個記性,虧你能勝任進貨的工作。」


    「你很囉嗦耶,亞諾爾德。不過這個有點貴。以物易物也是可以……莉姆你的獵物 隻有那條肥碩的魚啊……有點不太夠呢。」


    蒙德依舊不改臉上的笑容,看著莉姆所拿的魚。


    「沒關係,我比較喜歡魚。」


    見到蒙德的視線,莉姆將魚藏到背後,牽著亞諾爾德的手。


    「哈哈,就是這樣囉。下次再讓我慢慢看你的商品,先走一步。」


    ——與蒙德道別,兩人回到自家門前又再一次停下腳步。這棟平麵蓋成圓形的木造建築附有一座寬廣的庭院,院子裏也設置了桌椅可供室外用餐。


    「我要直接到院子裏肢解野豬,莉姆你去向米蕾報告說我們回來了。」


    「思,知道了。」


    少女點頭回答亞諾爾德,興高采烈地推開家門準備炫耀自己抓到的魚。


    「我回來了!」


    「……唉呀?唉呀唉呀唉呀……」


    聽見莉姆的聲音,從廚房深處走出一位獸人女性。散發光澤的栗色頭發長及腰間,


    五官與莉姆神似……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莉姆長得像這位女性。她們同樣有著貓耳及貓尾。


    穿著帶有春天氣息的淺綠圍裙的這位女性——是莉姆的母親,米蕾。


    與莉姆不同的碧綠色眼睛,看見了少女捕獲的魚。


    「這是我抓到的。」


    「好厲害,不愧是我的女兒。真是的……太可愛了,讓媽媽抱一下!」


    為了全力誇獎女兒,米蕾張開雙手將莉姆的身體緊緊抱住。雖然有點呼吸困難,莉 姆還是接受了母親的懷抱,並且努力不讓魚也一起被壓扁。


    「……咦,亞諾爾德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莉姆照實回答了母親的疑問。父親正在院子裏進行肢解的作業。


    「真拿他沒辦法,起碼該來向心愛的妻子說一聲他到家了啊。」


    米蕾猛然站直身子,表情有些不悅——但立刻又轉變成惡作劇孩子般的笑容。


    「算了。馬上就要準備晚餐了,莉姆你到那邊的籃子裏隨便找一件衣服替換。你跳 進河裏了對吧?還有——也幫亞諾爾德拿一件出來。」


    「好!」


    米蕾不知為何手持著水桶。莉姆精神奕奕地應答,遵照吩咐乖乖地換下衣物,結 果……從微敔的窗戶聽見了熟悉的男人聲音。


    「哇啊,你做什麽,住手——」


    ——當天晚上的菜色非常豐盛。


    心情恢複的米蕾煮了牡丹鍋(注:將野豬肉切成薄片,擺盤成外觀如一朵牡丹花般的火鍋),由於處理得恰到好處,肉質吃起來柔軟而無腥味,成為一道極品佳肴。莉姆捉到 的魚也被切開做成了鹽烤料理分給每個人。


    飽餐過後:心滿意足摸著肚子的亞諾爾德與米蕾交談:


    「……對了,蒙德他從城裏進貨回來了,若有需要什麽可以去找他買。」


    「是嗎?那我需要調味料…也得去買一把菜刀。多雷要是還在,他都會幫我打 折……蒙德太一板一眼了。」


    米蕾手拄著餐桌,有些不滿地咕噥。


    「他好像很辛苦,你就別太抱怨了。但多雷不在,我也同樣感到寂寞。」


    「是啊。可是……我從來都沒想過多雷會離開村子呢。他的確頭腦不錯,但實在不 像能夠獨自在陌生的外地生活。」


    亞諾爾德、米蕾和多雷,三個人是自兒時起便一同玩耍的朋友。多雷對他們兩人來 說可謂摯友,夫妻倆偶爾會像這樣子提起他。


    「現在就隻能祈禱他成功囉。他自從離開之後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但為什麽連信 都——」


    亞諾爾德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因為他注意到米蕾的臉色有點發紅。


    「你……是不是有一點發燒?」


    亞諾爾德將手掌貼上米蕾的額頭,有一點燙。


    「思……其實好像有一點發燒。不好意思,今天我要早一點休息。」


    為了不讓亞諾爾德擔心,米蕾露出笑容,接著從座位站起來。


    「媽媽,你感冒了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覺?」


    莉姆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


    「思:要是傳染給莉姆就傷腦筋了。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米蕾謹慎地婉拒女兒的提議,不過卻無法忽視朝她撲過來的可愛女兒。


    「——原本是這麽想的,不過還是乖乖讓你看護好了……抱歉喔,亞諾爾德。」


    「思,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來收拾。」


    於是……又一天和平的日常就此落幕。


    ——翌日。


    亞諾爾德一太早就被女兒的哭聲驚醒。米蕾和莉姆應該是一起睡在寢室裏的隔壁另一張床上,但不知為何莉姆邊哭邊用力搖醒亞諾爾德。


    「怎……怎麽了?怎麽回事?」


    「媽……媽媽好像很痛苦……而且也都不太跟我說話……」


    亞諾爾德明顯發覺不對勁,立刻趕到米


    蕾身邊觀察她的狀況。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好燙。要是比正常體溫高個一度,頂多就是隱約可以感覺出來的程度,但是米蕾卻散發異常的高溫,甚至光是接觸皮膚就能明顯感覺得出熱度。


    「亞……諾爾……德?」


    米蕾斷斷續續發出虛弱的聲音。


    「——莉姆,你馬上到井邊提冷水過來,用水把布沾濕盡量幫助退燒。我去帶藥師來!」


    別斯提亞既無醫師也沒有治愈術師,隻有一位靠著調合生長在森林裏的天然藥草的高齡藥師。即使如此,對於村裏的人來說無疑也是個可靠的同伴。亞諾爾德以全力奔赴藥師的家,來不及好好說明就硬拖著藥師出門。


    「發……發生什麽事了?唉~你冷靜點,亞諾爾德!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拉破了……已經破掉了啦——!」


    ——但是就連生氣的藥師抵達亞諾爾德的家,一看到米蕾的病狀……卻變得神情凝重,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更加深了一層。他讓米蕾喝下常備的退燒藥……之後便拉著亞諾爾德到客廳的椅子坐下,對他緩緩道來:


    「聽好了,亞諾爾德。你要冷靜地聽我說。米蕾恐怕是得了……紅熱病。」


    「……什麽!」


    「我暫時先讓她喝了還燒藥,可是效果不佳。她的症狀跟我過去曾經診治過的紅熱病患者一模一樣。」


    所謂的紅熱病,是發生在別斯提亞這一帶、原因不明的風土病。罹患的病人會受到高燒折磨,抵抗力弱的人甚至有喪命的危險,是一種難治之症。


    就連亞諾爾德也具備這點知識。


    「幸好不會傳染,因此不會讓全村受到波及。但是…」


    正如剛才藥師所言…:一般的退燒藥對紅熱病起不了作用。換句話說,能不能活下來就端看病患本身的體力。


    「有沒有……有沒有什麽是我能做的……?」


    「所以我不是叫你冷靜地聽嗎?米蕾是個堅強的女孩……她一定能夠撐過去。要是連你都這麽手足無措是要怎麽辦?」


    一麵聽著藥師的責備,亞諾爾德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地大叫:


    「對了!隻要有『藥龜』的青苔……!」


    「你知道啊?……嗯,以前確實是有靠那個而痊愈的例子。」


    棲息於森林深處、名為藥龜的龜型魔物,隻要將長在它們龜殼上的青苔煎來服用,就能夠幫助退燒、達到對症治療的效果……亞諾爾德努力從記憶的一角回想以前曾經聽說過的事。


    「可是……藥龜雖非好戰的魔物,卻還挺強的。盡管你對於和魔物戰鬥很有經驗,但還是太危險了。若你無論如何都要去……我不會阻止你。你想要救妻子的心情,我無法加以否定。」


    說完這些話,藥師遲鈍地緩緩站起身。


    —亞諾爾德送藥師離開之後,抓起打獵時所使用的劍,套上以魔物的皮鞣製成的護胸鏜甲,然後來到寢室。


    為了讓米蕾退燒,莉姆專注地擰著以冷水浸濕的布,置於米蕾的額頭。


    或許是這樣的行動奏效,米蕾稍微恢複了意識。她緩緩對回到寢室的丈夫開口…


    「亞諾爾德……我……會怎麽樣……?」


    虛弱的聲音明顯證實她體力變得衰弱。


    「別擔心。藥師說是紅熱病……隻要有藥龜的青苔,或許就能夠幫助退燒。我現在就去采。」


    但是——米蕾卻伸手觸碰了趕著要出發的亞諾爾德。握力雖然微弱,但傳遞著熱度的掌心要令人止步已是綽綽有餘e


    「…。別去做危險的事。我……不要緊。一定……能夠自力克服。」


    「可是……」


    「——拜托。」


    明明受高燒所苦卻表現出堅強的米蕾,讓亞諾爾得陷入片刻沉默,之後他點頭答應。


    「知道了……但如果沒辦法再忍下去你一定要說,千萬別顧己i。要是以為我會敗給那種魔物,你就大錯特錯了。」


    「是嗎……那麽我也絕對不會敗給這種高燒。」


    夫妻倆如此說著,彼此注視對方。一旁的少女不懂他們話裏的意思,疑惑地問:


    「媽媽,你不要緊嗎?藥……龜,是什麽?」


    「是棲息在森林裏,外觀像大型陸龜的魔物。就算沒有那種家夥的青苔,米蕾也不要緊。」


    「直一的嗎?」


    「是啊。隻不過,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莉姆都必須和我輪流看護米蕾。」


    「嗯!我什麽都做!」


    先前垂下的眼神再次恢複閃爍,莉姆綻開燦爛的笑容,挺起胸膛回答。


    ——三天後。


    兩人犧牲奉獻地看護卻沒有回報,米蕾的高燒完全沒有降溫的跡象。她日漸衰弱,亞諾爾德和莉姆也由於連日看護而開始有些疲憊。


    「我說啊,還是我去森林——」


    趁著莉姆到井邊提水時,亞諾爾德再次徵詾妻子的意見,但回答依舊相同。米蕾默默地搖頭。


    「……你頑固的個性還是跟以前一樣。」


    回了一個微笑,米蕾便直接進入淺眠,發出細微的呼吸聲。


    「——……爸爸,媽媽她好像很痛苦。果然是不是……去打倒烏龜比較好……?」


    莉姆回來後拿著乾布為睡著的米蕾擦拭汗水,看向父親問道。


    「……再觀察一陣子看看。」


    「可是……」


    「好了,莉姆你稍微休息一下,你應該也很累了。」


    ——這天深夜。


    莉姆醒來之後,靜靜地把臉湊近米蕾。亞諾爾德在床鋪旁睡著了,寂靜的空間裏隻 輕輕響著少女的腳步聲。


    「唔……思。」


    出於高燒的呻吟不時在莉姆的耳邊回蕩。


    對莉姆而書,她是第一次看見母親如此虛弱的摸樣。照這樣繼續下去會不會很不妙?不安在少女的心中漸漸擴大。她的心跳加劇,沉寂的氣氛更是讓她有種心跳聲被放大的錯覺。


    ——我不要這樣!


    少女於內心抗拒最糟的事態,如此的情感無限膨脹。


    或許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很容易感情用事,做出預期以外的行動。


    既然爸爸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莉姆躡手躡腳地走出寢室來到客廳,披上亞諾爾德為了家人製作的毛皮鬥篷,隨便找了一張紙,用最近剛學會的文字寫下留言。或許是為了激勵自己,留言口的內容語氣有些粗魯。


    接著她取下掛在牆上的狩獵用短劍,揣在嬌小身軀的懷裏奔出家門。


    幸運的是,明月耀眼地照亮了夜晚。對於獸人莉姆來說,隻要有這點程度的光線,就算進到夜晚的森林裏,視覺上也不會感到不便。再過不久天應該也快亮了。


    莉姆踏進森林之後,為了不迷失方向,於是一邊以短劍在樹上刻下記號一邊快步前進。


    就算在森林深處找到名為藥龜的魔物,若回不了家就沒意義了。


    途中——腳被樹根絆了一下而跌倒,但不會有人幫忙伸手扶她。獨自一人在昏暗的森林裏……盡管內心不安,莉姆自己爬起來而並未哭泣。


    如果於此停下,米蕾也不會退燒,這才更是讓莉姆不安難耐。她一步又一步地前進,腳步逐漸加快。直到踏進了連亞諾爾德都幾乎不會進入的森林深處,嬌小的身體仍不止步。


    如此年幼的孩子獨自走在夜晚的森林裏卻沒遇見凶暴的野生動物或魔物,或許可說是幸運。


    但是讓她發現了目標魔物,又真能算是幸運嗎?


    由於勉強在陌生的路徑奔跑,鞋子都已嚴重磨損。等到林木的樹葉之間開始透出逐漸泛白的天空——


    ——她


    找到了。


    仔細一看,那濃綠色的體表正是茂密布滿了巨大甲殼的青苔之色。甲殼本身是令人聯想到岩石的灰褐色,實際上應該也和岩石同樣堅硬。從甲殼中伸出的四肢雖然短小,不過頭和尾巴與四肢相比則顯得稍長。體長由頭部至尾端大約是六七公尺。


    遠遠比莉姆所想像的更為巨大。


    盡管年幼,但她一瞬間就明白了,她不可能贏得了這種魔物。


    不過對方也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拜托……繼續維持這樣,千萬別動!)


    為了得到青苔,莉姆慢慢接近她找到的藥龜。藥龜似乎還沒發現莉姆。


    ……但是……莉姆一踏進藥龜尾巴攻擊範圍內的瞬間——尾巴彷佛化為鞭子,朝少 女發動攻擊。


    莉姆反射性趴下,粗壯的尾巴掃過她的頭上方,將附近的樹掃倒之後才總算停下。


    尾巴如鍾擺晃動般逆行收回,伴隨著無數碎片飛散,擦過莉姆的身體。


    「啊……嗚……」


    血由細微的裂傷滲出,這才讓少女重新體認到名為害怕的情緒。她嚇得發不出聲,眼角浮出的淚水令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即使如此,她還是發抖地舉好手中的小短劍。


    ——她可不能就這麽逃跑。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亢奮的藥龜伸直了頭朝莉姆衝來。長有細密鋸齒狀牙齒的下顎,十足具備著咬碎人體的力道。


    就算獸人擁有優異的體能,麵對更勝一籌的力量當然也是屈居下風。


    藥龜將咀嚼肌收縮到最緊,猛力咬合大大張開的下顎——但莉姆並未進到它嘴裏。


    少女橫向跳開閃避,親眼見到自己原本所站之處的地麵整塊土被挖起,對此不禁感到戰栗。但她還是按捺著害怕,發抖的手握緊短劍。


    像這樣的一把小短劍,不可能傷及對方的甲殼一絲一毫,如此一來就隻能鎖定曝露在甲殼外的部位了。而最能令對手畏怯的——果然還是脖子。


    敵人的頸部目前毫無防備,機會就是現在。


    「嘿啊啊啊啊!」


    莉姆將短劍朝著對手伸過來的脖子揮落。她原本盤算著隻要是從甲殼露出的部位,劍二疋就能起作用,但是藥龜的皮膚比想像中來得堅硬。雖然成功割傷了一點,但短劍卻從根部斷成兩半。


    「這樣就行了……! -l


    莉姆鑽進微顯懼色的敵人下懷,伸手去抓附著在甲殼上的青苔。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嗅噢嗅噢噢噢!」


    剎那間——魔物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龐然巨軀猛力衝撞莉姆,企圖將她壓扁。森林中回蕩著一片近似地震的鳴響。


    —一陣唁一鬧過境,打亂早晨森林的寂靜,幾隻鳥從樹枝上驚飛而去。


    發生爭鬥的中心點,一隻巨大的龜型魔物——藥龜正顯得氣喘籲籲。


    黑珍珠般的眼球緊盯著獸人少女。為了捕捉靈敏地四處亂竄的莉姆讓它很是辛苦,但也即將落幕。


    莉姆雖然閃過了衝撞,卻扭傷了腳而動彈不得。跌坐在藥龜眼前的嬌小身體,將在下一波攻擊被它殘酷地咬碎。


    少女的內心……逐漸被恐懼與懊惱交織的情緒給占據。


    雖然想將握在掌心的東西送回家,但看來無法實現了。


    魔物緩緩地……張開下顎。


    恐懼自少女的背脊竄升,莉姆終於忍不住落下了大滴眼淚。


    淚水一度決堤,就再也停不下來。


    「媽媽…………爸爸——!」


    魔物無視她的慟哭,脖子向前伸,準備將莉姆吞下肚—


    「——……叫我嗎?」


    雙眼緊閉的莉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佛被人抱起而輕飄飄浮上空中。


    微微偷睜開眼,映入莉姆眼簾的是臉上帶有溫柔神情的——父親。


    「……沒事吧?」


    「爸……爸?……爸爸——!」


    確認女兒平安無事,亞諾爾德安心地小聲呼一口氣。


    他一看完莉姆的留書就馬上緊追而來。


    雖然總算在幹鈞一發之際趕上,但剮才為了從那隻魔物的凶猛攻擊底下救出女


    兒……他的右耳有一半被咬掉了。


    硬擦掉頭上流下的血,亞諾爾德苦笑著低喃:


    「看來你相當亢奮嘛。雖然很想回敬這一口的仇,但要同時保護女兒似乎有點勉強。雖然沒出息,但我們就先徹還了。」


    「噗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別擋路!」


    ——等到亞諾爾德和莉姆回到別斯提亞村,已經快要中午了。


    雖然總算甩掉了藥龜,亞諾爾德身上卻也留下了幾處傷勢。


    「爸爸……不要緊吧?」


    已止住哭泣的莉姆再次泛淚低喃。


    「……喔喔,不要緊。先別管我,米蕾她很擔心,我們趕快回家。」


    沿路留在地麵的斑斑血跡顯示出狀況不妙,但兩人還是趕著回米蕾身邊。


    一看見兩人到家,米蕾堅強地下床,為兩人的平安感到高興……但是看見渾身浴血的丈夫卻又差點嚇得再次昏倒。


    「話說回來,莉姆……你知不知到自己到底有多亂來?」


    麵對憤怒的米蕾,莉姆一邊哭著說對不起,一邊將拳頭伸向前。


    「…這是?」


    米蕾詢問,莉姆於是緩緩張開手指。掌心裏的是——綠色的青苔。


    據說對紅熱病很有效的藥龜身上的青苔。


    「莉姆……你……?」


    亞諾爾德驚呼,米蕾在看見之後也是,臉上雖然維持著生氣表情卻難掩開心。


    —室內響起一道輕脆的聲音。


    米蕾打了莉姆一巴掌。


    「莉姆……老實說,我很開心。可是你差一點就要被吃了,你知道嗎?要不是亞諾爾德趕到救你,真不曉得會變成怎樣……」


    莉姆哭得抽抽答答,也不知她究竟是否真的聽進了米蕾所說的話。


    「你如果決定去做什麽……等你至少能以自己的力量為事情負責再去做。你現在還小,或許很難理解,但正因如此……我希望你現在還是先遵從我們這些父母所說的話。」


    接下來,她換成溫柔地抱緊女兒。


    「……謝謝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實在是……太可愛了,讓我忍不住想要抱緊……——」


    米蕾的話說到一半中斷。是因為還未退燒卻勉強活動造成的反效果。


    「媽媽……?」


    「糟糕,得趕快請藥師來。唔——……思,莉姆,可以拜托你嗎?」


    「爸…爸?」


    莉姆不解地看著亞諾爾德。由於米蕾昏倒,她也有點陷入慌亂狀態。


    「抱歉……我也已經到極限了。你跟藥師說,請他順便準備止血藥。」


    —亞諾爾德隻留下這句話便砰咚倒地。


    幾天後。


    亞諾爾德、米蕾和莉姆一家人恢複和平的日常。多虧了藥龜的青苔,米蕾總算度過 難關:亞諾爾德的身體則是比常人強壯一倍,應該很快就能再次回歸狩獵。


    「米蕾,莉姆去哪了?」


    在家中休養的亞諾爾德,向正在煮飯的妻子詢問女兒的行蹤。


    「她說今天也要去河邊。好像是……有什麽想買的東西,所以說要多抓一些魚去跟 蒙德換。」


    「想買的……東西?」


    亞諾爾德感到不可思議,這時候莉姆正好推開家門回來。她開心地靠近兩人,交出 某樣東西。


    「這是……耳


    飾?」


    就是前幾天蒙德攤開的商品當中,莉姆戚興趣的那些。給亞諾爾德的閃耀著銀色光 輝,給米蕾的則是金色。


    「那個,男生好像要戴在左邊,聽說象徵著勇氣和男子氣概。」


    這大概是莉姆在以她的方式道謝。她忍耐著不吃喜愛的魚,好不容易才換得這些東 西。


    「是嗎,這樣正好。」


    對於右耳缺了一角的亞諾爾德來說,他也隻能戴在左耳。亞諾爾德道謝之後並戴 上,緊接著莉姆也將金色的耳飾戴在左耳。


    「唉呀……莉姆,既然男人戴在左耳,那麽要象徵女性魅力不就應該戴在右耳 嗎?」


    聽見米蕾的詢問,莉姆搖頭回答:


    「我……想變得像爸爸一樣,所以……戴在左邊就好。」


    聽聞莉姆的解釋,亞諾爾德和米蕾相視而笑。


    ——這個孩子一定能長成出色的大人。


    「咦~怎麽覺得好像隻有我被排擠。不管了,我也要戴在左耳!」


    見到已恢複平日精神的米蕾如此,亞諾爾德小聲地……真的是非常悄聲地——


    「……你要是再變得更好勝,我可就傷腦筋了。」


    說了這樣一句話。


    「親愛的,我們去那裏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拒絕。」


    ——於是,發生於別斯提亞的騷動就此落幕。


    這是獸人一家在梅爾貝爾邂逅不可思議的少年之前所發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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