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成立家裏蹲對策社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六月中左右的事情。


    我們目前都還沒從事過社團「解放家裏蹲」的主要活動,隻是聚集在社辦裏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


    時間是禮拜五放學後,我、紫羽以及田中就跟往常一樣聚集在社辦裏,我正算著數學老師出的作業,而田中則是觀賞著初音未來的演唱會dvd。她因為體諒我正在寫作業而戴了耳機,但時常會跟著哼歌,身體也會被跳舞的影像影響而跟著搖晃,那種模樣相當可愛,讓人忍不住就會想偷看,結果數學作業的進度宛如牛步。


    至於紫羽在做些什麽嘛,這時她正借了田中個人所擁有的模型,一邊偷窺裙子裏麵,一邊讓它擺出下流的動作,並且露出女孩子絕對不應該有的猥褻表情,在另一種意義上跟田中一樣讓人無法把視線移開。


    『喂——幫我開門啊——』


    當我正對紫羽的往後發展感到有些不安時,就隨著咚咚的敲門聲聽見了犬養老師的聲音。


    (怎麽了?平常總是不敲門就闖進來了啊。)


    覺得訝異的我一打開門,馬上就理解老師敲門的理由了。


    雙手都拿著紙箱的老師就站在我眼前。


    「嗯,謝謝。順便幫我拿一下這個。」


    「咦,等、等一下,嗚哦,還滿重的耶……」


    忽然被交到手上的紙箱帶著出乎意料之外的重量,讓我的腳步一個踉蹌。


    「小心一點。裏麵裝了很重要的東西。那麽,哈莉特在看dvd,瑞鳥是在……算了。反正知道大家都很閑了。」


    「等等,我可沒有很閑唷。」


    「嗯?搞什麽,你在寫作業嗎?別管那種東西了。你們幾個想不想賺錢啊?」


    才剛覺得她怎麽又跟平常一樣說出不配當老師的發言,犬養老師就用拇指與食指比出錢的模樣,然後對自己的學生露出下流的笑容。


    說不想要的話就是在說謊。雖然父母寄給我的生活費十分充足,但是交際費和花在興趣上的錢當然還是多多益善,而田中的財政狀況應該更加吃緊才對。因為中二興趣真的非常花錢。


    「那個……請不要找我們幫忙犯罪行為好嗎?」


    「蒼衣,你以為我是什麽人啊?」


    「嗯……卑劣份子啊,怎麽了嗎?」


    「哈哈哈,不錯哦,很誠實。」


    老師的手刀直接擊中我的腦袋。


    「我也不想幫忙搬運那些紙箱裏被大卸八塊的屍體……」


    雖然我沒有那麽恐怖的想法,但是看來田中也跟我有同樣的意見。


    「你們……給我聽好了,這個箱子裏裝的不是屍體。而是能讓大家幸福的道具。」


    雖然一瞬間聽起來相當不錯,但這個人提到幸福這種詞匯,就是有種難以相信的感覺。


    「這樣嗎?那麽那個道具要怎麽讓所有人幸福呢?」


    「唔唔,雖然我對你像看著詐欺犯般的眼神感到很不爽,但我就說明一下吧。你們聽好了,現在最流行的是高級路線。」


    「高級、路線……嗎?」


    田中露出懷疑的表情。


    「沒錯。平常世人總是想買便宜貨,但有時候會追求稍微貴一點,也就是高級、高價的物品。」


    「嗯,這道理我也懂啦。」


    平常使用的消耗品確實會盡量買些便宜貨,但大衣和跑步鞋就會稍微買高價一些的物品。


    「對吧?這種趨勢最近尤其顯著。這個時代呢,兩片就要一百二十五圓的吐司竟然賣翻天,大家除了會購買一顆數百圓的巧克力,也會花大錢買大人用的假麵騎士腰帶,或者以前機器人動畫的精致公仔。我們提供這些還具有童稚之心的大人高價商品,他們得到幸福,而我們則是可以多少拿到一點錢,然後我們也變得幸福,這就是我現在的想法。今天就要讓你們先體驗一下幸福的感覺。當我獲得幸福的成果時,當然也會回饋到你們身上。」


    可疑,實在太可疑了。也就是想賺錢的話就得擔任試用品測試員嗎?


    「那麽我馬上提出自己的意見,大家覺得高價的甜點怎麽樣呢?」


    女孩子們雖瞬間麵露喜色,但從bti的人格特質來看,商品上得了台麵的可能性很低。結果老師完全無視我的想法,從箱子裏拿出她稱為高價甜點的物品。


    「嗯……鍋子?」


    但出現的卻是左右兩邊有環狀把手,看來相當堅固的黑色鍋子。鐵鍋看起來是精心製造的物品,但裏麵是空無一物,看不見任何甜點。女孩子們臉上的喜色也瞬間轉變成失望與驚訝。


    「師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別慌。現在才要開始做啊。」


    出乎意料之外的甜點製作宣言,讓兩人的表情蒙上了陰影。對前家裏蹲以及中二病患者來說,製作甜點的難易度實在太高了。


    「哈哈哈,你們的反應也太露骨了。放心吧,這連猴子都會做。蒼衣,把這些粉末全都加到鍋子裏。」


    老實說還是搞不懂究竟是怎麽回事,但隻是把粉末加進去的話應該不成問題。於是我便把交到手裏的袋子中的內容物全都倒進鍋子裏。


    「好,接下來是哈莉特,幫忙把水加到鍋裏。」


    「咦——我、我嗎?竟然委托『屍者』做料理,不想要命了嗎?」


    老師漂亮地無視田中的發言,把裝了水的寶特瓶遞給田中。


    平常應該不習慣做菜吧。隻見田中以畏畏縮縮的手勢一點一點把水倒進鍋子裏。


    「好,這樣就可以了。那麽瑞鳥,你就幫忙加這邊的粉末吧。」


    「交給我了,師父。讓你看看我和中二病女之間的差異。」


    雖然誇下這樣的海口,但紫羽也是畏畏縮縮地花了許多時間來把粉末倒進鍋子裏。


    加完粉末的紫羽,對著田中露出「怎麽樣啊?」的炫耀表情。


    而田中則像是要表示「有一套嘛」般浮現虛無的笑容。


    兩人似乎都忘記老師才剛說過「連猴子都會做了」。


    「嗯,做得很好。接下來隻要攪拌就可以了。」


    「咦?隻要攪拌就好嗎?有隻要這樣做就能完成的甜點嗎……」


    「※提示是魔女,還有『登——冷登冷——』的音效。」(譯注:日本零食『ねるねるねるね』的廣告。)


    這似曾相識的內容,讓我忽然了解是怎麽回事了。


    因為份量比平常多出數倍的粉末,以及雖然小但是相當有氣氛的道具而讓人難以發現,但是我們要做的就是……隻要一直攪拌顏色就會改變的那種零食啊。


    「但是老師,雖然份量和氣氛都頗有一回事,但光靠這樣無法賣得高價吧。」


    像要打斷我的抱怨一樣,老師直接把瓦斯爐放到桌子上。


    「不會吧……」


    「要燉煮唷。」


    老師邪惡的笑容,讓我知道自己的擔心絕對不是杞人憂天。


    火煮之下的攪拌糖散發出化學的甜膩香味,並且「啵啵」地冒出黏度相當高的泡泡。加上那實在有點難以入口的顏色,讓人覺得它是名符其實的魔女鍋。


    「嘻——嘻嘻嘻!」


    麵對著這樣的鍋子,紫羽就隨著這種笑聲,帶著相當高興的表情以木棒攪拌著黏稠的那個東西。由於愈攪拌顏色的變化就愈明顯,可以說完全符合魔女鍋的印象。


    「紫、紫羽大人,可、可以讓我攪拌一下嗎?」


    田中有些顧忌地這麽問道,但紫羽隻是不停發出「嘻——嘻嘻嘻嘻!」的笑聲,完全沒有打算換人。


    「真拿你沒辦法。來吧,你也用這個發出『嘻——嘻


    嘻嘻嘻!』的笑聲吧。」


    從老師那裏接過棒子後,田中也露出滿臉喜色,從紫羽旁邊把棒子插進鍋裏,開始一邊發出「嘻——嘻嘻嘻!」的笑聲一邊開始攪拌起鍋子的內容物。


    「啊!『嘻——嘻嘻嘻!』是我的工作唷!我才是最會『嘻——嘻嘻嘻!』的人,所以你閃到一邊去吧。」


    「不,就算紫羽大人是上級存在,這件工作也無法隨便讓給您。我自認為是『屍者』裏麵最會『嘻——嘻嘻嘻!』的人。」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兩個人手裏的木棒,甚至是肩膀都經常會撞到,然後持續著「嘻——嘻嘻嘻!」的工作。


    「……喂,要不要吃吃看?」


    根本聽不見我的搭話了。


    看來兩個人一起「嘻——嘻嘻嘻!」,已經比品嚐高價甜點更讓她們感到開心了。


    「應該說『嘻——嘻嘻嘻!』到底是什麽啦。」


    結果木棒在兩個人激鬥下折斷,「嘻——嘻嘻嘻!」爭奪戰自然告一段落,在沒辦法的情況下開始進行原本的目的,也就是試吃甜點。


    說起來,充分享受過「嘻——嘻嘻嘻!」的我們,應該算完全體驗過甜點的價值,這個時候早已不太有興趣吃它了。


    但是在老師「在吃下去前它都隻是一般化學點心」的發言催促下,我們隻能麵露難色地麵對大量的攪拌糖。


    「那麽,接下來才是它的價值所在。通常都是沾一些糖果碎片來吃,但我們的高價品可不一樣。首先是抹茶,然後是和三盆黑砂糖,再來是黃豆粉與肉桂粉。哇!真是太高級了!」


    這確實是有高級的感覺。但攪拌糖與抹茶的組合所產生的成果實在太難以預測了。就連紫羽這個貪吃鬼都感到猶豫。


    既然老師都那麽說了,還是得把它們吃完才行。而且我也不喜歡把食物剩下來。


    「那我們就來嚐嚐大家一起製作的攪拌糖吧。好吃的話要說那句台詞唷。就像這樣,沾上去——」


    我們各自用湯匙舀起攪拌糖,沾上喜歡的口味後就一口吃了下去。


    「……嗯嗯。」


    「…………」


    「這是……」


    「這個嘛……」


    不知道紫羽她們心裏是不是浮現那句台詞了。不過必須告訴大家,之後我們就默默地把攪拌糖全都吃光了。


    「反正明天放假,不然等一下我就開車載大家到橫濱去,然後到重慶飯店吃飯,把剛才的味道衝掉如何?」


    到了離校時間,老師忽然說出這樣的提議。


    聽見中華街的名店店名後,兩名女社團成員就露出比高級甜點時還要高興的表情。老實說這也讓我相當高興。於是我們三個人就都答應老師的邀約。


    「很好,那你們兩個先到車子前麵等我。我和蒼衣把這裏收拾好後就過去。」


    紫羽聽見要和田中一起到外麵待命時臉色稍微一沉,但也沒有特別堅持就朝停車場走去。「真的可以去重慶飯店那麽貴的地方嗎?高級甜點是絕對不可能實現了,老師沒辦法賺到錢囉。」


    在看不見兩個人的身影後,我便對老師這麽問道。


    「那隻是藉口而已,沒關係啦。我本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高興地共同做一件事。這個社團也成立一段時間了,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那也不用做那麽麻煩的事情啊……就不能很普通地玩遊戲就好嗎?」


    「那兩個人雖然是好女孩,但同時也很難捉摸。雖然知道她們不至於厭惡對方,但要她們乖乖坐下來一起玩遊戲,她們也不會願意配合吧。所以用那種誇張的藉口才比較容易把她們拖下水啊。」


    在之前的社團活動裏,確實沒有看見過紫羽和田中兩個人一起聊天與遊戲的畫麵。我雖然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也沒辦法順利為兩人架起友誼的橋梁,結果就一直拖到了現在。雖然老師的方法有點強硬,但多少還是縮短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這個人果然很有一套。


    「犬養老師不愧是教師。我偶爾會有尊敬老師的感覺。」


    「不用偶爾,你可以一直尊敬我沒關係唷。」


    「那就請老師更正經一點。」


    「這我實在沒辦法。蒼衣……今後你一定會更加辛苦唷。」


    「咦?」


    「這個社團雖然愈來愈團結,但還相當脆弱。有可能會因為某個大麻煩就崩壞。我雖然會一直站在你們這邊,但沒辦法一直幫助你們。那個時候能在她們身邊提供幫助的,就隻有蒼衣你而已啊。」


    「……我還真是責任重大。」


    「能夠被兩名美少女喜歡。應該說是賺到了吧。」


    「什麽兩個人……紫羽也就算了,田中應該沒有吧。」


    「……原來如此。這樣也很有趣,我就不多說了。」


    老師露出有點受不了,但是又有些期待的表情說出這讓人搞不懂的話。


    「蒼衣,這裏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也到停車場去等吧。」


    雖然不太能夠接受,但知道反抗也沒有用,於是我便離開社辦,獨自走在沒有其他人的路上。這個時候——


    「嗯,視線……?有人在嗎?」


    我雖然稍微加大音量這麽叫著,但果然沒有任何人回應。


    (可能是想太多了吧。不過因為是有點讓人不太舒服的視線,才會覺得在意……)


    但跟這件事比起來,在停車場等候的兩個女孩子更讓我在意,於是我加快腳步離開現場。


    「午安——」


    放學後一來到社辦,就發現除了自己之外的成員都到齊了。


    上個禮拜五到橫濱吃中華料理後,四個人到今天才又再次集合。


    那一天所有人都品嚐了套餐,紫羽還追加了魚翅,然後還邊走邊吃了肉包,並且所有人都帶了禮物回家。雖然經濟狀況受到嚴重打擊的老師臉都變綠了,但我們確實是度過相當快樂的一段時間。


    到了度過一個周末之後的放學時間,平常總是任意而為的眾人,這時都圍著桌子坐在沙發上,並且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怎麽了嗎?氣氛怎麽不太一樣?」


    「哦,太慢了吧,蒼衣。你看一下這個。」


    在老師的手指前方,可以看見有一張a4尺寸的紙放在桌上。


    整個社團的人都聚集在這張紙前麵,看來應該是相當引人注意的東西。


    我在紫羽身邊坐下,拿起老師所說的那張紙。


    「嗯,我看看哦……咦?這不就是……」


    一看見記載在上麵的文字,我的背脊立刻竄過一道寒意。


    「馬上廢社


    不聽勸告的話


    一定會有人流血


    再強調一次


    馬上廢社」


    這很明顯是威脅的信件。


    應該是從報紙或某種文件上裁下來的字吧。由不同大小的文字所構成的文章,雖然隻有短短數個字,已經足以傳達製作者無機質的冰冷惡意,愈看就愈覺得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搞、搞什麽嘛……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情!」


    在對這名未知名的犯人感到恐懼的同時,內心也湧出對這種卑鄙做法的憤怒。


    「什麽嘛——到底是哪個家夥這麽閑,竟然花時間做這種無聊事。」


    但相對於帶著沉重感情的我,指導老師的口氣聽起來就跟羽毛一樣輕盈。


    「嗯……雖然知道有恐嚇信這樣的名詞,但想不到還真的存在啊。竟然會有親眼見到的一天。嗯,真的看到好東西了。」


    「這除了裁下文字並且貼上去


    之外,還用了黑白影印來消除所有的線索。算是設想得相當周到。啊,來拍張照做紀念吧。」


    這時甚至連兩名女社員都絲毫沒有感到害怕的模樣,不僅如此,似乎還對這忽然發生的稀有情況感到相當興奮。


    「等等、等等、等等。你們的反應太奇怪了吧。這是恐嚇信唷?這也就表示有人對我們有惡意與敵意吧?不想想辦法的話會有危險吧!」


    「原來如此,你說得沒錯。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咦?什麽怎麽做……當然是抓住犯人。」


    「怎麽抓?」


    「還、還能怎麽抓……就是調查這張恐嚇信啊。」


    「不可能。這是隨處可見的影印紙,而且是看不出筆跡的剪貼文章,從上麵能得到什麽線索?順帶一提,這是今天早上我在社辦的門前發現的,經過周末兩天的時間,如今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放在那裏了。當然采取指紋、腳印並且徹底打探消息的話或許能知道些什麽,但可惜的是我們沒有這樣的技術。就算這樣,你還是想找犯人嗎?」


    「嗚……對不起,確實辦不到。」


    我忍不住就說出了激動的發言,但老師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們的確無法從這張紙上找到犯人。


    「但我也無法接受就這樣什麽都不做。如果真的有人因此而受傷的話……」


    這時我就回想起來,上禮拜五曾經感覺到令人厭惡的視線。或許隻是我的錯覺,但有不安要素的話總是會想把它排除掉。


    「蒼衣真是愛擔心。隻不過,我也不會看輕這件事。所以就把能做的事情都完成吧。」


    「哦,比如說哪些事呢?」


    「就算接下來很難找到特定的犯人,還是可以推理出犯人的目的與性格。能夠把他整個人都看透唷。」


    「說得沒錯,世界上根本就沒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說不定很容易就能知道犯人是誰了。」


    「嗯嗯。然後讓犯人細數你的罪狀吧。」


    這些臨時偵探各自報上自己的名號。看來似乎要開始一場推理大會了。


    對於這些女性來說,這次的恐嚇信騷動似乎隻是從天而降的一場活動。


    這時我開始覺得認真看待這件事情的自己真是有點愚蠢。於是我也坐到沙發上,參加了這次的推理大會。


    「說起來,犯人為什麽想要擊潰這個社團呢?」


    「對哦。其實大部分的學生都不知道有這個社團唷。」


    在犬養老師專斷獨行下成立的家裏蹲對策社是個很新的社團,也沒有進行招收社員的活動,就連社辦也位在學校裏人煙罕至的偏僻地點。不主動調查根本不會知道這個社團的存在。


    「何況這個社團,老實說根本什麽都沒做啊。」


    解放這間學校裏多數有才能的家裏蹲,這就是這個社團主要的活動內容。但雖說設立還不久,到現在卻仍沒有任何實績。紫羽和田中都是在社團設立之前便被解救,所以不能算在內。順帶一提,我們這幾天所做的事情是——


    禮拜五隻有創作了攪拌糖並且到中華街。


    禮拜四不停地欣賞著「世界遺產」dvd。


    禮拜三則是被老師強迫一直跟她傳接球。


    禮拜二的時候女孩子們根本不理會我正在寫回家功課,直接站在全身鏡前麵,全身關節發出嗶嘰嗶嘰的聲音來擺出jojo的奇妙冒險裏人物的站姿。


    「太自由了吧!這社團活動是怎麽回事啊!應該說這根本不是社團吧!隻是在玩而已!完全沒有必要做出丟恐嚇信這種犯罪行為來消滅這個社團啊!」


    「……不對哦,春哉大人。消滅這個社團之後,其實有不少人能得到好處唷。」


    田中的腦袋裏像是有了什麽靈感,於是有些畏畏縮縮地對我的話提出了異議。


    她那一邊把手放在嘴角一邊陷入沉思的奇妙表情,再加上外表看起來就像※某古書店偵探一樣,光是氣氛就讓人覺得很有文藝氣息。(譯注:指的是『古書堂事件手帖』的刊子。)


    「老師,這間學校裏總共有多少個社團?」


    「嗯——包含同好會的話數量相當多唷。不知道詳細的數字就是了。」


    「社團的數量有什麽關係嗎?」


    有人擔任偵探以及補足情報的角色,再加上提問者。現場的情況真的愈來愈像推理劇了。


    「這間學校主要的社團,運動方麵的話是棒球、籃球、網球等等,而它們也各自都有社辦對吧。文化方麵的社團像美術社與管樂器社也有專用的教室,另外漫畫研究社與懸疑小說研究社等——社員多且受到歡迎的社團當然也都有教室。那麽社員少又沒知名度的社團如何呢?它們當然就沒辦法獲得良好的活動地點了。」


    「……這樣啊,你的意思是,隸屬冷門社團的社員,因忌妒我們而做出這種事情來囉。」


    紫羽從田中的發言做出了這樣的推測。


    「是的。應該存在著許多社團雖然小但認真進行社團活動的學生吧。要是被這樣的人知道我們這個超冷門社團擁有社辦,而且也沒辦什麽活動隻是一直在玩樂的話,出現『真令人不爽,把他們的社辦搶過來』的想法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田中的推理相當有道理。我們雖然是幾乎所有學生都不清楚的謎樣社團,但我們存在的消息本身絕對沒有受到什麽嚴密的保護。敵人很可能是出於某種原因知道了我們的事情,然後因為氣憤而犯下這樣的罪行。


    「原來如此,可能是空氣聲樂同好會與空氣烹飪社、空氣茶道愛好會那些家夥幹的好事嗎?竟然敢開這種玩笑,看我先把它們擊潰。」


    「冷靜一下啊紫羽!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話說真的有這些社團嗎?」


    「真的有啊。看社團的目錄來打發時間時就看到了。」


    還真的有啊……空氣什麽的社團也太多了吧。拜托要玩社團就玩真的好嗎?


    「唔唔,這確實是相當合理的推理,但要縮小範圍還是相當困難。就算僅限定冷門的社團與同好會,還是有相當多的人數。」


    老師說得一點都沒錯。而且這裏雖然地處偏僻,要是知道這間小屋可以隨意使用,擁有正式社辦的熱門社團也會想要吧。想到這裏,就覺得犯人可能是冷門社團的推理也沒有意義了。


    「說得也是。」


    應該是注意到自身說法的缺點了吧……即使被老師指出問題點也沒有覺得很懊悔,田中隻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春哉大人有什麽想法嗎?」


    「咦?這、這個嘛……」


    田中征求我的意見後,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沒有偉大祖父也沒有高iq的我實在無法擔任偵探的角色,但話頭既然丟到自己身上了,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編注:指『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中的主角金田一一。)


    「與其說是推理,倒不如說是一種可能性。我想那個人會不會根本不在乎社團本身,目的隻是想對特定的對象惡作劇呢?」


    「哦……也就是說目的不是毀了社團,而是社團毀滅後讓目標感到困擾才是其企圖嗎?」


    「嗯。如果是直接瞄準目標的話,很容易就能從人際關係鎖定出犯人。但假裝把目標放在社團上,就很難找出真正的犯人。」


    剛才田中的假設就因為嫌疑犯過多而無法縮小範圍。但也無法完全否定這樣的推理。


    「說得也是,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是春哉,你的推理也有缺點。」


    「咦?你的意思是……」


    「我們當中沒有會因為社團消失而感到困擾的人唷。」


    「啊……」


    確


    實如此。如果是全國大賽即將來臨的體育係社團就算了,我們可是沒有任何實績與目標的社團,幾乎沒有對社團活動的幹勁與熱情,就算廢社,對各自的動力還是不會有任何傷害。


    也就是說,如果想利用廢社這個手段來報私仇的話,那麽對方就完全搞錯方法了。


    「搞什麽啊你們幾個,對社團一點向心力都沒有嗎?唉……老師覺得好難過哦~」


    老師以完全感覺不到悲傷的口氣這麽說道。故意裝出來的擦眼淚動作真的讓人很火大。


    「因為啊,我們都是被強迫入社的嘛。怎麽可能對社團有向心力呢。」


    「雖然對社團沒有什麽向心力,但是我對於這個地點多少有點眷戀。」


    這麽說的田中表情看起來有點寂寞。


    這裏對田中來說是理想的空間,所以她的感受應該和我們都不一樣吧。


    「嗯?這樣也有可能是針對田中個人唷。」


    「這不可能。」


    紫羽直接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你有什麽根據?」


    「我們是家裏蹲唷。幾乎不會和人扯上關係的我們,很難受到其他人的怨恨啦。」


    這是隻出現在家裏蹲身上的,完美但又很悲傷的理論。


    「這樣的話,可能性最高的……不就是我了嗎?」


    社員裏就隻有我確實地到教室上課,而且也和班上同學以及一起上體育課的隔壁班同學建構起還算有規模的人際關係。不過就目前來說,在人際關係上還沒有發生什麽問題。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即使以教師的眼光來看,蒼衣的學校生活依然相當良好,乍看之下似乎所有人都會喜歡他。但有時候會在本人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間接性地遭受到他人的怨恨。就算蒼衣本人完全沒有過錯也一樣。」


    雖然很想說不會有這種事,但這確實有可能發生。小學生時期光是待在紫羽旁邊,就被不認識的人痛罵過別得意忘形了,而且也曾經被以前輸給紫羽的人怨恨過,因此老師的話不是沒有依據,同時也讓人感到害怕。


    「這樣的話,就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春哉,你自己剛才不是說過了,這隻是可能性之一。而且就算犯人是怨恨春哉的人,那也絕對不是春哉的錯。如果是這種人的話,就可以不用跟他客氣,直接把他幹掉了。所以春哉根本不用感到內疚。」


    「……嗯,謝謝。」


    在紫羽有點恐怖的鼓勵下,我多少冷靜了下來。沒錯,要是害怕遭到別人怨恨,那麽就完全無法與人相處了。所以我就決定不再在意這件事。


    「那麽,差不多該整理一下狀況了。結論就是目前什麽事情都還不知道,這樣可以吧?」


    除了已經提出所有意見外,可能也覺得膩了吧。老師直接說出會議結束的宣言。


    我們也都點了點頭。


    結果之後我們便看起老師帶過來的擬態昆蟲dvd,恐嚇信的話題一下子就成為過去,再也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情了。


    恐嚇信騷動又過了幾天後,也沒有第二封恐嚇信出現,同時也看不出任何危險的征兆。


    當然也沒有任何人提到恐嚇信的話題,三個人依然過著放學後任意妄為的每一天。


    ——社團活動時間結束了。請學生盡速準備離開學校——


    「嗯,已經是這種時間了嗎?紫羽,差不多該準備回去了。」


    聽見微微傳到這校園偏僻處的廣播,我就把書簽夾在看到一半的書裏,對著紫羽——她正在地板上和老師一起擺出大法師裏的著魔女孩般的姿勢,玩著扭扭樂遊戲——搭話道。


    「嗯,啊啊,已經這麽晚了嗎?但是今天……」


    「蒼衣,今天就讓我來保護公主吧。」


    「……什麽?」


    當紫羽想說些什麽時,老師就用莫名其妙的發言打斷了她。


    「咦,到、到底是怎麽回事?」


    「等一下要和師父去運動服店。抱歉,今天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去了。」


    紫羽對感到困惑的我如此說明。


    「這、這樣啊。我了解了。倒是什麽叫運動服店啊?」


    「我常去的運動服專賣店。瑞鳥之前就說想去看看了,現在剛好有時間就帶她去逛逛。」


    「那邊最厲害的,是能夠幫忙繡上自己喜歡的圖案。師父,給春哉看看那個吧。」


    「哼哼,好吧。看仔細囉。」


    老師得意洋洋地脫下白袍,然後把身上那件運動服的背部對著我。


    「嗚哇!好猛哦!」


    我忍不住發出驚訝的叫聲。


    上麵有類似※絲卡將般華麗且纖細的刺繡。隻不過刺的不是常見的龍、虎或者老鷹的圖案,而是哥吉拉怪獸之一的碧奧蘭蒂。即使殘留著哥吉拉的風貌,但凶惡度與怪異度更勝於哥吉拉的臉型,獨特又複雜的植物狀身體,以及作為特征的觸手,看起來都像是照片般完全呈現了出來。(譯注:日本一種具有和風圖案的外套。)


    完成度相當高的刺繡,以及竟然有用得意表情展現刺繡運動服的女老師,這兩者帶給我雙重的衝擊。


    「很棒吧。我正在猶豫要刺伊利斯還是雷吉翁。」


    「卡美拉怪獸也不錯哦。不過你覺得這種的怎麽樣?」


    老師拿出智慧型手機,然後把畫麵給我們看。


    「哇啊,宇宙恐龍……」


    興致勃勃地看著畫麵的田中發出感歎的聲音。


    出現在畫麵上的,依然是由刺繡所呈現的怪獸傑頓。它同樣完全呈現出這隻以最強實力著名的怪獸獨一無二的外形,讓除了田中以外的人也完全為之著迷。


    「嗚,傑頓確實很帥……超人力霸王的怪獸果然也不容忽視……像是貝姆斯塔、king joe等等,真是讓人難以取舍。」


    「……為什麽那麽喜歡怪獸?」


    就不能繡個龍或虎嗎?


    「就是這樣。到時候我會把她送到家門口,你放心吧。」


    關於這件事我完全不擔心。老師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疼愛紫羽,應該不會發生什麽問題。


    「那麽春哉大人,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呢?」


    「咦?」


    田中忽然說出意料之外的提案。


    「啥?你在說什麽啊。駁回啦駁回。」


    結果回答的不是被邀約的本人而是紫羽。


    「聽好了,春哉今天必須去參加黑胸罩強盜團的會議。根本沒時間跟你混在一起啦。」


    「黑、黑、黑胸罩……?」


    我因為這從沒聽過的惡質謠言而看向紫羽,田中則是以很害羞的口氣說出『胸罩』這兩個字。


    「沒錯。黑胸罩強盜團是以首領唐·長薯條為首所組成的秘密結社。」


    「秘、秘密結社!」


    『秘密結社』這充滿中二氣息的字眼讓田中的眼睛閃閃發亮。


    到底誰是唐·長薯條啊。


    「和什麽『銀獅子團』的幻想完全不同。他們是頭戴黑色胸罩,全裸的身上隻穿著粗毛呢外套以及白色過膝襪,就出現在街上的恐怖集團。」


    「那隻是變態吧!」


    以那種模樣出現的話,在某種意義上確實很恐怖。


    「他們的主要活動是在星巴克喝下午茶,接著去吃蛋糕吃到飽,或者為了犒賞自己而買名牌包,在時髦的居酒屋開女孩派對。禮拜五晚上買紅酒與起司回家,然後欣賞國外連續劇,可以說是相當恐怖的集團。」


    「結果是ol啊!」


    除了打扮之外沒有任何恐怖的要素。反而有種暴發戶的感覺。


    「而春哉就是那個組織的幹部,『十二怒漢』其中之一。」


    「結果是電影名作啊!」


    「春哉大人真是太厲害了。不隻是『十三葬花』,甚至還擔任謎樣秘密結社的幹部……」


    田中以帶著憧憬的火熱視線看著我。對中二病患者來說,聽到組織的幹部就會心動不已了吧。就算是頭上戴著黑色胸罩的暴露狂好像也沒關係。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十三葬花』或者『十二怒漢』。


    「有什麽關係嘛,瑞鳥。偶爾換個搭檔不是也很有趣嗎?」


    看見紫羽不滿的模樣,老師就以曉以大義的口氣插話這麽說道。


    「但、但是……」


    「今天就跟我好好享樂一下吧。對了,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就到橫濱的hungry tiger吃飯吧。」


    「咦!hungry tiger!真的嗎師父!」


    到剛才都還在鬧別扭的紫羽,一聽見神奈川當地美味的漢堡排餐廳,馬上就眼睛閃閃發亮並且露出高興的表情。這家夥是小孩子嗎?雖然hungry tiger是很好吃沒錯啦。


    「那就沒辦法了。今天就特別允許你們一起回去吧。不過給我聽好囉?如果對春哉出手的話,我就把你的藏書全都變成『※三丁目的夕陽』唷。」(編注:一部溫馨漫畫。)


    「……我會牢牢記住的。」


    可能是腦中浮現書架被與中二完全相反的作品占領的模樣了吧,隻見田中露出眺望遠方的眼神並這麽呢喃道。


    社團成員一起離開社辦後又一起走了一陣子,我和田中在途中與表示要開車前往的老師及紫羽分手後,就從校門口來到校外。


    「……」


    和紫羽她們分開已經過了幾分鍾,我們兩個人還是默默無言。


    (嗯……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在自然的情況下演變成和田中一起回家。老實說這是我們兩個人首次獨處。雖然在社辦裏有其他人在的時候都能很普通地對話,忽然變成兩個人的時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內心隻覺得愈來愈緊張。


    尤其是和田中在一起的話,又因為各種複雜的原因而讓我的緊張感極速提升。


    我悄悄地瞄了一眼身旁田中的臉孔。


    她可能也覺得緊張吧,隻見她露出嚴肅的表情並且一副靜不下來的樣子。


    (不過,她不說話就真的很可愛耶。)


    即使罹患重度的中二病,依然無損她是美少女的事實。她擁有和紫羽不同的魅力。和這種等級的美少女獨處的話,不論是誰都會緊張吧。


    「春哉大人。」


    當我這麽想時,田中忽然輕輕拉著我的袖子,然後小聲叫著我的名字。


    她的臉上浮現某種緊張的表情,一想到她可能是目擊到與恐嚇信相關的可疑人士,內心就出現與剛才完全不同的緊張感。


    「怎、怎麽了?」


    「請保持安靜。臉朝向正麵,隻把視線移到道路對麵的圍牆上。」


    慎重地對應田中有些困難的要求後,就看見田中所說的圍牆上——有一隻略為肥胖的深茶色花紋貓咪,正大剌剌地坐在那裏。


    「……隻有一隻貓而已啊。」


    「對方看著我們。」


    她指的應該是貓吧。但那隻貓像是很困般半閉著眼睛,根本很難判斷是不是看著我們。


    「春哉大人也知道吧,『銀獅子團』排行第四的老練戰士『千獄之臂』羅德·黑雪卿,他右眼的魔眼可以看見他人視界裏的世界。他現在似乎就透過那隻貓的眼睛監視著我們。」


    搞什麽,原來是平常的毛病又發作了嗎?


    應該說我才不認識什麽黑雪卿。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冒出兩個不認識的名字了。還有那個什麽唐·長薯條的,我周圍的人會不會太恐怖了一點。


    「那怎麽辦?要走另一條路嗎?」


    這段日子來我也相當習慣了,此時也不會做出吐槽她這種愚蠢的事情,隻是配合她演下去。


    「不行,這樣反而會被對方懷疑。因此……」


    話才剛說完,她便主動緊握住我的手。


    「這時候我們就裝出一般高中生情侶的模樣吧。」


    「……了解。那就交給你了。」


    我為了掩飾忽然被握住手的驚訝與急躁,故意以符合哈莉特長官的冷靜口氣如此回答。


    我們就在牽手的情況下走過貓麵前。就這樣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後,悄悄回過頭張望,結果貓咪根本不理會我們,自顧自地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應該沒問題了吧?」


    「……看來是這樣。感覺不到魔眼那仿佛要讓人凍結般的特殊視線了。雖然還不能掉以輕心,但暫時應該沒問題了。」


    這時我們才終於放開牽住的手。


    田中的手透過手套傳過來的微溫,還有柔軟的觸感都還殘留在手掌裏。


    而這也讓我再次覺得,這樣的美少女卻有中二病,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真是抱歉,雖說是在敵人耳目之下,但忽然做出那樣的行為就是不對。」


    田中忽然像是很不好意思般向我謝罪。


    「紫羽大人與春哉大人是成對才算完整的葬花,在兩人分隔兩地的現在,力量一定有所減少。因此為了保護春哉大人,請允許我當大人暫時的搭檔吧。」


    「嗯,那麽……請多多指教。」


    由於一一糾正她實在太不解風情,我也就接受了她的提案。雖然要是被紫羽知道了可能會生氣,但我也隻是配合她的中二設定而已。


    田中紅著臉頰,露出感動萬分的容貌,並且低下頭來以顫抖的聲音說「謝謝您」。


    就設定上來說,應該是「雖然隻有暫時,但是被承認為高等的存在」,她就是因此而覺得感動吧。當我由衷為她對角色有如此高的認同感覺得佩服時——


    「謝謝您!小人哈莉特·謬卡斯,發誓要盡全部的心力來成為春哉大人的右臂,即使是粉身碎骨甚至是屍骨無存,都一定會完成自己的任務!」


    接下來有些沉重的宣誓,讓我感到有些狼狽。


    「冷、冷靜一下!不、不用那麽熱血沸騰啦。」


    「真、真是抱歉。因為太過高興而得意忘形了。」


    她立刻整理好紊亂的發型,並且端正姿勢來筆直地與我四目相對。


    「雖然力量遠遠不及紫羽大人,但小人哈莉特·謬卡斯願意為了葬花春哉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沒錯,就像是坦雅·哈定與※南茜·克裏根那樣。」(譯注:兩人皆為美國女子花式溜冰運動員。)


    「太古老了吧!而且那兩個人根本不是搭檔!然後感情一定很糟糕!」


    要說到搭檔的話,應該有很多中二病會喜歡的選擇吧。像是※魔術師與英靈,或者※魔界小孩與魔法書擁有者之類的。(譯注:指『fate/staynight』與『魔法少年賈修』兩部作品。)


    「順帶一提,坦雅·哈定之後轉換跑道變成職業拳擊手了。」


    「咦,是這樣嗎?我還真不知道有這件事。」


    「是的。在老家從事釣漁船工作培養出強健體魄的她,就以強力的拳頭做為武器,拿下了東日本、全日本的新人王戰以及a級拳手挑戰賽,最後終於成為日本冠軍。」


    「那是※幕之內一步的經曆吧。」(編注:漫畫『第一神拳』中的主角。)


    不理會拚命吐槽的我,田中隻是很高興般竊笑著。我想這應該是田中和美的真麵目吧。


    「抱歉,和您聊天就覺得很開心。做出超越監察本份的行為,真的很對不起。」


    「等等,不用跟我道歉啦,我們是搭檔啊。而且我也覺得很開心啊。」


    一聽見我這麽說,田中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聽您這麽說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很明顯是多餘的人……」


    「別說什麽多餘不多餘!我絕對沒有討厭你唷!」


    我反而頗為喜歡田中和美這個人。雖然有中二病這個很難搭話的個人特質,但人格以及各方麵的高超技術與才能,還有在扮演角色時不論麵對任何人都不會動搖的決心,都相當令人尊敬。


    更重要的是,她能夠以極為普通的態度來對待紫羽。雖然紫羽老是一開口就痛罵田中,但她應該不討厭田中才對。


    「沒錯,我絕對不會討厭你。我反而認為你應該很討厭我們吧?」


    「這是什麽意思?」


    田中像是覺得不可思議般歪著腦袋。


    「你接受跟我們待在一起這件事嗎?說不定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參加這個社團……」


    在目前的情況下,我順勢把梗在內心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和紫羽其實很對不起田中,因為我們搶走了屬於她的小屋。雖然田中最後還是留在那裏,但終究是因為我們這兩個人的阻礙,讓她失去了能獨自度過充實時間的空間。


    因此對她總是有一份抱歉與顧忌,讓我猶豫著是不是該跟田中深交。


    說不定哈莉特·謬卡斯這個存在,就是為了隱藏與我們相處的隔閡與厭惡感,而田中和美的內心根本不願意跟我們親近。


    「春哉大人,我在那裏是為了擔任兩位的監察。因為是任務,所以我的意誌並不存在於那個地方。」


    她一臉稀鬆平常地這麽表示。


    「這樣啊……」


    雖然因為無法聽見她的內心話而感到沮喪,但——


    「——但是,我過去還是人類時的感情殘渣目前依然存在。它似乎想傳達些什麽,不介意的話是不是能聽它說說看呢?」


    「嗯、嗯。請務必讓我聽聽看。」


    我壓抑下死命想掌握住這個唯一機會的自己,裝出冷靜的模樣來拜托田中。


    田中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說道: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我沒有討厭或者怨恨你們兩個人。那件事100%是我不對,本來就覺得那個地方遲早會被討回去。結果你們就出現了,並且以出乎意料之外的形式讓我離開。因為根本沒想過還能繼續留在那個地方,所以我真的很高興。」


    「這樣啊……」


    田中雖然這麽說,但內心有愧的我還是無法感到高興。


    可能是察覺到我的困惑了吧,田中溫柔、沉靜地說了句「你錯了」。


    「由於你們兩個人認真地麵對既有中二病又令人慘不忍睹的女人,讓我發現『和別人一起做某件事相當快樂』這種以前從來不會注意到的事情。若不是因為這樣,我到現在都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中二病完全沒有治好,也還是隻能在社辦上課,但現在的每一天都比過去快樂多了。所以蒼衣同學、紫羽同學,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兩個人。謝謝,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過去的殘渣是這麽說的。雖然不清楚意思,不過這樣可以了嗎?」


    「……嗯,謝謝你。也請你多多指教。」


    好不容易知道田中真正心意的我,覺得內心的隔閡消失了。


    「那我們保持警戒繼續前進吧。我會代替紫羽大人徹底完成任務。我們走吧,※龜山。」


    「咦?我變成薰了嗎?我比較喜歡※神戶耶。算了,既然有這個機會,我們就找個地方吃飯吧,右京先生。」(譯注:龜山、神戶、右京皆為日劇『相棒』裏的人物。)


    「好吧。那就去『花之裏』吧。」


    「雖然很想說『太好了』,但是不可能啦。這家店根本不存在,而且高中生也不可能到那種小居酒屋吃飯吧。」


    對話的內容明明跟剛才沒有什麽不同,但可能是因為內心的疙瘩消失了吧,總有種快樂程度加了五成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帶著高興表情說著話的田中,看起來相當地開朗。


    「春哉大人,吃飯前可不可以先繞到書局去一下。」


    來到車站附近後,在田中的提議下,我們就先進到車站前的大型書店裏。


    由於田中表示要去看一下文學書籍,我就暫時和她分開,朝著漫畫賣場走去。


    (哦,『少女病棟』的新刊出了嗎?啊,『絕望的魔犬』也是這個月發行嗎?唔唔,零用錢不知道夠不夠用。)


    我來到新刊區看了一下堆在平台上較為醒目的作品,接著又把視線移到已出版品的書架上,結果發現書架前麵有許多人正專心找著書。而我則在這群人當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是……葦原學妹?)


    雖然看不見臉孔,但是我從發型、九寶阪的製服以及身上羊毛衫的顏色,推測出她應該是葦原月子。


    原本想靠過去向她打招呼,但一瞬間又猶豫了起來。


    因為那個似乎是葦原的人,目前正看著以美少女作品聞名的heaven"s works出版社的書架。


    雖然不覺得女高中生喜歡「白色噪音」與「櫻花物語」等美少女係的作品有什麽奇怪,但是被認識的人看見的話可能會覺得尷尬吧。


    當我想就這樣離開的瞬間,葦原剛好從平台上拿起一本書並且轉向這邊——


    「啊……」


    ——結果就和站在那裏的我對上眼了。


    「嗨、嗨,真是太巧了。你來買書嗎?」


    「是啊!雖然有點嚇到,但能遇見學長真是太高興了。」


    不理會獨自感到狼狽的我,葦原本人倒是展現相當正常的態度。


    「學長也來找漫畫?」


    「啊啊,嗯。來看一下新刊。葦原學妹呢?」


    「我來買這個。」


    說完後就為了讓我看見手上的書而把它伸出來。


    那是本封麵畫著可愛女孩子插畫的書,書名是『輪回的句點』,而它的原作是十八禁遊戲。我記得去年左右也動畫化了。


    「你喜歡這種作品嗎?」


    「是啊。啊,女孩子喜歡這種作品果然很奇怪嗎?」


    「不會啊。」


    葦原畏畏縮縮地這麽問道,我則是清楚地這麽回答。


    因為身邊就有一個超級色情遊戲玩家,這種程度根本是小兒科。


    「不過會看這種作品的女孩子可能不多哦。」


    「我也這麽認為。朋友們好像也對這種作品沒有興趣。不過真的很有趣,所以我不在乎周圍的眼光。」


    我認為不隨波逐流,能夠確實貫徹自己的意誌是一件好事。


    「啊,春哉大人。您在這裏嗎?」


    當我正對葦原意外的一麵感到佩服時,似乎買完東西的田中手拿著紙袋出現了。


    「咦,春哉、大人……?」


    這名眼鏡巨乳的闖入者,其登場與發言都讓葦原稍微瞪大眼睛。


    「哎呀?春哉大人,這位是您的朋友嗎?」


    拜托不要再叫我春哉大人了。


    「……嗯嗯,她是葦原月子學妹。葦原學妹,這位是……」


    「初次見麵。我是哈莉特·謬卡斯。」


    在我說出「同一個社團的田中和美」之前,田中已經毫不遲疑地這麽向對方打招呼了。


    「哈、哈莉特小姐……?咦,是、是外國人嗎?」


    「不,我是『屍者』。」


    「屍、屍者?」


    難以理解的中二病世界,讓葦原不停眨著眼睛。


    無


    論怎麽想都是腦袋有問題的發言,加上本人又相當認真,就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而已。


    「沒關係,你不用在意。她算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人物。」


    「這、這樣啊。那個……請問你和蒼衣學長是什麽樣的關係?」


    「春哉大人是我的上級。我是以監察的角色待在他的身邊。」


    我雖然打了圓場,但是田中馬上把它毀了。


    「……兩位似乎都是很厲害的人物。雖然不是很清楚,那個……我是葦原月子。請多多指教。」


    可能是決定不再深究了吧,葦原以極為普通的態度來對應田中。


    「對了,葦原大人,您買了那本書嗎?」


    「咦,是、是啊。因為我喜歡它的原作遊戲。」


    雖然突然被用大人稱呼而感到困惑,葦原還是很客氣地這麽回答。真是個好女孩。


    「這樣啊,我也很喜歡呢。深星路線真的很棒唷。」


    「真的嗎!深星路線確實很不錯。原本以為是搞笑劇情,結果竟然是最嚴肅的內容,真讓我嚇了一跳。而且結束後的餘韻也令人回味。但我還是喜歡柚姬路線。因為劇情最感人。」


    「我懂。完成度相當高的劇情,讓人覺得她不愧是第一女主角。但要是比可愛度的話,蕾涅應該是無人能出其右吧。」


    「就是說啊——蕾涅真的很可愛哦!人氣投票也是第一名,還推出了以蕾涅為主角的番外篇!我也預約了figma與黏土人了。」


    「……」


    我該以什麽樣的麵容,來注視這兩名高中女生興高采烈地談論色情遊戲的異樣光景呢。


    1.反正也束手無策,還是不發一言,默默地離開現場吧。


    2.真的很棒對吧,我也很喜歡呢——故意裝出很懂的樣子加入對話。


    3.來聊聊鯊魚的話題吧。


    嗯,怎麽想都是1吧。


    「那麽,春哉大人最喜歡誰呢?」


    「咦!?啊……沒、沒有啦,老實說我沒玩過那款遊戲,所以不是很清楚……」


    還來不及選擇,慌張的我就隻能乖乖說出實情。


    結果我的話讓兩名女高中生一瞬間僵住了。她們接著又麵麵相覷,各自露骨地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喂喂,等一下好嗎?以常識來說,我才是正常人啊。


    「這怎麽可以呢。」


    「嗯嗯,這樣的確不行唷,春哉大人。」


    兩個人說完就繞到我兩側,然後各自纏住我的手臂。


    「等等!兩、兩位究竟想做什麽?」


    「哈莉特小姐,接下來我打算到複合式餐廳對蒼衣學長進行『回句』的宣教,你覺得如何?」


    「我沒有反對的理由。然後同時也想進行『30公分戀人』的宣教,您覺得呢葦原大人?」


    「棒到我無話可說了。」


    「那我們走吧,蒼衣大人。」


    這時我隻剩下回答「遵命」的選擇了。


    「早啊春哉。哎唷,怎麽今天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嗯,因為很多原因啦……」


    昨天兩個人的色情遊戲宣教一直持續到很晚,還沒從疲勞當中恢複過來的我隻能說出這種曖昧的回答。


    「紫羽看起來很有精神嘛。感覺氣色也相當不錯耶。」


    「那是當然囉。除了訂了很棒的運動服之外,還吃到了美味的肉唷。現在的話,我空手就能狩獵※迅猛龍王了。」(編注:遊戲『魔物獵人』裏的怪獸。)


    「等等,我覺得你平常好像就能辦到了。紫羽啊,你玩過『輪回的句點』嗎?」


    「嗯?那是色情遊戲吧。我沒玩過。雖然喜歡它的插圖,但色情畫麵好像不多。我隻玩能夠立刻拿來安慰自己的遊戲啦。」


    紫羽小姐,你的思考完全變成男性了,太恐怖啦。


    即使脫離家裏蹲卻依然忠於色情遊戲的性格,同時讓我感到不安與可靠。


    和紫羽閑聊的我,在前往教室前就跟平常一樣先送她到社辦去。但是——


    「咦?站在那裏的是師父吧?」


    站在社辦前麵那個穿著白袍的人影,無疑就是犬養老師了。


    「早安啊師父。昨天謝謝你的招待。」


    「嗯,啊啊,你們兩個早啊。」


    「……師父?」


    我們注意到老師的模樣有點奇怪。乍看之下跟平常沒有兩樣,但刻劃在她眉間的皺紋,以及全身散發出來的沉重氛圍,都顯示出事情絕不簡單。


    「仔細聽好了。昨天田中在回家路上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被送到醫院去了。」


    在還沒發問之前,老師就宣布讓我懷疑是不是聽錯了的事項。


    「不會吧……咦?因、因為我們才在複合式餐廳……明、明明聊得那麽開心……怎麽可能,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我無法相信老師所說的話。田中昨天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模樣,目前還確實殘留在腦海裏。在車站分手時她也一直掛著笑容,看起來真的很幸福。為什麽那個女孩子得遭遇到如此殘忍的事情呢。


    (等等,難道是因為……!)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無機質且充滿惡意的恐嚇信內容。下一個瞬間,悲痛就變成了憤怒。我因為怒氣而熱血沸騰,產生的熱血感奪走了我的冷靜,讓我想立刻大叫,並且衝出去尋找根本不知道是誰的犯人。


    「冷靜一下,春哉。」


    這時忽然製止我的,是紫羽冷靜但帶著堅強意誌的一句話,而這也讓腦充血的我頓時冷卻下來。


    想著「幸好紫羽這麽冷靜」的我把視線朝她看去,隨即發現她正握緊拳頭,露出咬緊牙根的緊繃表情。


    紫羽果然也注意到了。這不是簡單的意外,是某個人,說清楚一點就是寄恐嚇信的人故意引起的事件。


    她一定也跟我一樣,因為怒氣而熱血沸騰。但紫羽卻壓抑自己,糾正了差點讓場麵更加混亂的我。


    「謝謝你,紫羽。還有老師,田中現在的情況如何?」


    「放心吧。田中跌下去的樓梯不高,所以不是什麽重傷。不過腳還是扭到了,而且也有些淤青,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住院檢查了。現在已經可以會客,所以我們放學後就去探病吧。」


    「這樣啊……太好了……」


    聽見老師這麽說,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然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但還不知道這隻是簡單的事故,或由帶有惡意的第三者所造成的事件。所以現在還是跟平常一樣就好。千萬別因自己的臆測而輕舉妄動。在驚慌失措的狀態下總不會有什麽好事。」


    老師已經確實看透我們內心的想法。老實說實在沒有心思繼續上課,但要是在這個時候產生混亂與動搖,隻是趁了敵人的意而已。


    還是冷靜下來吧。我不停地這麽告訴自己。


    當天放學後,我們就搭老師的車來到市內的大醫院。


    接著往三樓的病房前進。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連平常總是相當輕浮的老師都沒有開任何玩笑。結果就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下來到田中所住的病房。


    「蒼衣,你先進去吧。」


    「咦,但是……」


    「這裏麵田中最想見到的就是你吧。」


    雖然我心裏抱持著「真的是這樣嗎」的疑問,但在這個地方進行問答也隻是浪費時間,所以就按照老師所說的由我先握住門把,隨著一句「打擾了」把門打開,接著老師她們才跟著我進到病房裏麵。


    「各位……謝謝你們大老遠跑來看我。」


    設置在個室的病床上,可以看到撐起上半身的田中帶


    著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歡迎著我們。


    除了手腕附近纏著繃帶之外就沒有明顯的外傷,而且臉色也不錯,如果不是穿著病服,看起來根本像平常一樣健康。


    「別這麽說……不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親眼確認田中平安無事後,我的眼頭就又再次竄上一陣熱意。


    「唔唔,聽到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時,我都快嚇破膽了,現在看到你比想像中還要健康真是太棒了。」


    「抱歉,其實傷勢本身不是太嚴重,但因為腳受傷而無法動彈,所以叫了救護車,不知不覺間就被送到醫院裏麵來了。我想,所謂小題大做指的應該就是這種情形吧。」


    「真是的。真的很會給人添麻煩耶。聽見你受傷的時候,春哉慌張的模樣說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什麽!紫羽,那是因為……!」


    「我說的是事實吧。聽好囉?中二女,今後要是再擅自受傷我可饒不了你。雖然就算你整個變成人造人,或者隻有腦子浮在水槽裏麵都跟我沒有關係,但是讓春哉傷心就是不行。」


    「紫羽大人……好的,我向您保證。」


    紫羽拐彎抹角的別扭激勵,讓田中臉上首次出現笑容。


    「嗯……隻要多加注意就能回避因為粗心而受傷。不過帶著惡意的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攻擊,就不是那麽容易預防了。」


    老師的話讓病房一瞬間籠罩在緊張的氣氛當中。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田中,這次的事故是你自己不小心?還是被人故意陷害呢?」


    「……正如大家所想的。我是被某個人從後麵推下樓梯。」


    戰栗的感覺閃過全身。


    雖然早已經預測到這個事實,但實際聽她說出來後還是無法保持冷靜。


    「真、真的嗎?你沒弄錯?」


    「不會錯的。在回家路上走完一半的樓梯時,背部就被人推了一下。」


    「……有看到犯人嗎?」


    「可惜沒有。也想不出被盯上的理由。在恐嚇信騷動時也曾提過,我和其他人的接觸相當少,所以也不太可能遭到怨恨。不過對方應該沒有殺意吧。如果想殺掉我的話,應該從我還在很高的地方時就會把我用力推下去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這次雖然隻是受點小傷,但搞不好的話還是可能會受重傷甚至是死亡。


    「是不是應該報案啊……」


    「沒用的。這種小事警察不可能會有行動。」


    「瑞鳥說得沒錯。隻會被當成比較惡劣的惡作劇而已。」


    「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下去……」


    「當然不會置之不理。我會自己找人幫忙。雖然不像警察那麽有組織力,不過是相當有能力且值得信賴的人,同時也會考量我們的狀況。隻不過對方很忙,所以要幾天後才能過來。你們幾個要保持警戒,盡量不要落單。所以蒼衣,為了不讓瑞鳥落單,你也暫時到社辦上課吧。我會跟各科老師說明情況,一切就拜托你了。」


    「啊,好的。交給我——」


    「等等,這時候讓我落單反而比較好吧。」


    紫羽反對老師的提案,說出令人驚訝的發言。


    「紫羽大人,您不會是想當誘餌吧……」


    「沒錯。如果犯人直接找上我就再好不過了。在他厚著臉皮出現時把他抓住,這樣事件就解決了。」


    「不行!太危險了!」


    我以連自己都嚇一跳的歇斯底裏態度大叫著。


    但紫羽卻輕鬆地無視我的訴求。


    「你在擔心我嗎?真讓人高興。但你隻是杞人憂天唷。」


    和普通人田中不同,如果沒帶手槍就想襲擊充滿警覺心的紫羽,襲擊行動通常會以失敗做收吧。因為紫羽她就是有如此值得信賴的實力。


    但藏在我心底的莫名不安就是沒辦法消失。


    當然不清楚威脅者的身分也是原因之一,但比這更嚴重、而且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某種漠然感覺,告訴我情況相當危險。


    但這種無法說明的感覺無法成為阻止紫羽的材料,在我自己根本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隻能倚靠老師的朋友以及紫羽的實力了。


    「老師!不得了了!老師!」


    放學之後,我沒有敲門就衝進體育教師職員室。


    老師可能剛好在裏麵換衣服吧,隻見她正把運動褲脫到膝蓋左右的位置。


    「為什麽這樣大呼小叫,吵死人了。至少該敲個門吧。還是說你是為了看我的小褲褲才故意這麽做的?」


    「這一點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紫羽!紫羽她有沒有來這裏啊!」


    「你這家夥,看見bti在換衣服還說一點都不重要……算了,看在你這麽慌張的份上就原諒你吧。你說瑞鳥怎麽了?她沒有來這裏唷。」


    「這樣啊……啊啊,到底是怎麽回事……」


    因為老師的回答而沮喪萬分的我,隻能垂頭喪氣地靠在牆上。


    「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但你先冷靜一下。」


    老師催促我站到旁邊去。這時我先抬起了頭……


    「等等,為什麽把褲子脫掉了……」


    老師沒有拉起剛才脫到一半的褲子,反而把它全脫了下來,隻穿內褲的她就像門神一樣站在我旁邊。


    「唔唔,雖然吐槽有點無力,但看來你已經取回可以吐槽的冷靜了。」


    「啊……對不起……我完全沒有偷看的意思……」


    雖然剛才確實極為慌亂,但我還是發現自己做了相當失禮的事,隨即帶著猛烈的反省與羞恥,把視線從老師身上移開。


    「別在意。我這個bti不會軟弱到被自己的學生看見小褲褲就產生動搖啦。」


    內褲整個外露的bti非常驕傲地說道。


    等等,這件事完全是我不對,但還是希望你快把褲子穿起來。


    「那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社辦的桌上被人放了砍下來的牛頭嗎?」


    老師一邊穿上褲子一邊詢問我事情的經過。


    「老師的想法太恐怖了吧。但是,桌上放了這樣的紙條……」


    「我看看,『忽然有急事所以先回去了』。唔唔,從這麽醜的字來看,這確實是瑞鳥所寫的。所以正如這張紙條所顯示,瑞鳥也不在社辦嗎?」


    「紫羽她不可能會自己回去。說起來有急事就很可疑了。紫羽她明明沒有手機,怎麽可能接到什麽緊急的聯絡。一定是我們上課的時候有什麽人到社辦去了。」


    「唔唔,誘餌作戰造成反效果了嗎?如果隻是普通的襲擊者的話就沒問題,但看來那家夥不是普通人。應該是有辦法把保持警戒的瑞鳥帶走的人。蒼衣,你先打電話去瑞鳥家,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回去了。」


    「說、說得也是。」


    一直保持冷靜的老師這麽說完後,我就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到瑞鳥家。這時內心焦急不已的我,連電話接通前的數秒鍾都感覺相當漫長。


    「喂喂,這裏是瑞鳥家。」


    「啊,茉、茉莉華小姐,我是蒼衣。紫羽、紫羽她回家了嗎?」


    「哎唷,是阿肉小弟嗎?難得你會打電話來。紫羽的話剛才已經回來囉。」


    「這樣啊……太好了……」


    想不到如此簡單就確認紫羽平安無事,讓我暫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從你的反應來看,那孩子到底是和誰一起回來的呢。現在想起來,距離下課時間也才過沒多久。而且跟她搭話也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對了對了,她還說『打電話給阿肉小弟也不接,要是直接到家裏來也不想見他』唷。原本以為是吵架了,但看起來不是這樣哦。」


    茉莉華小姐的話讓我感到困惑。完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麽讓她如此拒絕我的事。


    「那個……現在可以過去打擾嗎?」


    「當然了。我跟她說過『不想跟你見麵的話就自己跟他說』了。那我等你過來囉。」


    向茉莉華小姐道謝並且掛斷電話後,我就發呆了一陣子。因為這出乎意料而且難以理解的事情,讓我的腦袋變得不太靈光。


    紫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莫名的不安感甚至讓我全身起了輕微的雞皮疙瘩。


    「蒼衣,怎麽了,瑞鳥她沒事吧?」


    老師詢問我事情經過。


    「沒事。確實回家了。但是……」


    我把茉莉華小姐告訴我的事情傳達給老師知道。


    「這樣啊。這的確是難以理解。早上兩個人跟平常一樣來到學校,中午在田中不在的情況下三個人一起用餐,到那個時候都沒有任何異狀,所以應該是從午休時間到放學後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吧。」


    我太掉以輕心了。因為是紫羽主動表示要當誘餌,而且又太過相信她的實力,才會造成這種意料不到的事態。


    謎樣的犯人以及自己的粗心大意讓內心湧起一股怒氣。


    「可惡!我多注意一點的話……可惡!」


    「蒼衣,事情發生就算了。不隻有你太過相信瑞鳥的實力。我也有責任。真的很抱歉。但現在還是要壓抑悔恨和憤怒。先展開行動吧。隻能到瑞鳥家去,直接聽她怎麽說了。」


    「……說得也是。我們到紫羽那邊去吧。」


    我馬上搭老師的車趕到紫羽家。在立刻讓我們進門的茉莉華小姐允許下,我一個人快步朝小屋跑去。


    「紫羽!我要進去囉!」


    我隨便敲了一下門就握住門把,但門已被鎖住,簡直就像五月時的情形重新出現了一樣。


    「紫羽!發生什麽事了!紫羽!」


    『……你果然來了。』


    「那還用說嗎!我很擔心你唷!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對不起。』


    隔著一扇門能聽見的,不是責難到訪的我或者回答問題的發言,而是幾乎快聽不見聲音的道歉。


    「為、為什麽要道歉……」


    『我沒辦法和春哉待在一起了。』


    「咦——」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話已經足夠讓我的思考停下來了。


    「為、為什麽……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呢!紫羽!」


    我整個人趴在門上,一邊放聲大叫一邊捶打門板。


    『沒有什麽理由。我不會再跟春哉見麵。我不想見你。所以快點回去吧。』


    但是回答我的隻有無情的一段話。之後就沒有任何交涉的餘地,讓我回想起再次與紫羽相遇那天討人厭的經曆。


    「怎麽可能沒有理由!到底怎麽了!」


    但是紫羽卻再也不說話,單薄的門板也像是堅固的城門一樣,連一點縫隙都沒有打開。


    即使如此,我還是沒有放棄敲門與大叫。雖然狼狽、丟臉又相當難看,但我還是沒辦法就此放棄。我實在無法接受,不論紫羽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她的誓言,在這種單方麵強硬拒絕的情況下中止。


    ——不知道經過多久。我的手不再有感覺,聲音也已經啞了。但還是連一眼都無法見到紫羽。


    「……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見。」


    雖然感覺門後麵的空氣稍微晃動,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的變化。準備離開瑞鳥家的我,搖搖晃晃地踩著疲憊不堪的腳步走在庭院裏時,剛好和以擔心的表情看著這一切的茉莉華小姐與老師撞個正著。


    「蒼衣,瑞鳥她……」


    我隻能默默地搖了搖頭。


    老師也隻是在歎息中低聲說了句「這樣啊」。


    「茉莉華小姐,抱歉發出這麽大的聲音。」


    「沒關係啦。真是的,那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做什麽,竟然給阿肉小弟和老師添了這麽多麻煩。真的不行的話,就像之前那樣把她拖出來也沒關係唷。」


    茉莉華小姐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以跟平常一樣的笑容回答我。


    稍微因為她的溫柔而得到救贖的我……


    「那個……我明天還可以來嗎?」


    隨即又厚著臉皮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種事情不用再問了。不要說每天來了,你要住在這裏都沒問題喔。」


    茉莉華小姐這麽說完後就輕輕抱住了我,然後在我耳邊呢喃了一句「加油唷」。


    我也用快哭出來的聲音回答了「好的」。


    自從紙條放在桌上那天開始,紫羽就再次過著躲在自己房間的日子。


    而我隻要一放學就會到瑞鳥家去。雖然做的事情跟五月時沒有兩樣,但決定性的差異是紫羽明白地表現出拒絕我的意思。不要說見到她了,根本連話都沒有說過。


    茉莉華小姐雖然建議我使用鑰匙,但就算用強硬的手段進到房裏,隻要紫羽的態度沒有改變就一點意義都沒有。


    所以我就隻是坐在門前,單方麵對她搭話。我已經不再怒吼或是敲門了。也不會表示想見她或者想跟她交談,隻是一直對門內的紫羽搭話。


    但完全沒有回應。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言自語。不過沒關係。這是在表明我的意誌。


    就算她不見我,甚至持續拒絕我,我也決定接受紫羽並且待在她身邊了。我們兩個人的羈絆絕對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事情就中斷。


    「再見了,紫羽。我明天再來。」


    不知道是第幾天的訪問也沒有任何成果,我就這樣離開瑞鳥家。


    這時已經是梅雨季快結束的6月底,即使到了晚上六點也還是十分明亮,但今天的天空卻因為又黑又厚的雲層籠罩而顯得有點陰暗。雖然沒有下雨,但相當重的濕氣侵蝕著身體,讓原本就低迷的心情變得更加不愉快。


    快回去衝個澡吧。當我一邊這麽想,一邊無精打采地走在人煙稀少的高級住宅區裏時……


    「咦……蒼衣學長?是蒼衣學長吧。」


    我就被認識的人叫住了。那個人正是葦原月子。


    在這種悶熱的天氣當中,依然穿著長袖羊毛衫的她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讓我每天累積下來的負麵心情稍微獲得紆解。


    「葦原學妹……好久不見。你怎麽會在這裏?」


    「嗯,因為朋友家就在附近,我到她家去玩後現在正要回去。倒是哪有什麽好久不見,我們幾天前不是才剛見過麵嗎?」


    「咦,有嗎……對哦,說得也是。你們還跟我宣傳色情遊戲的好處。」


    聽她這麽說我才想起來的確有這件事。


    感覺那極為快樂的時光,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了。


    「……對了,葦原學妹的身邊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麽怪事,或者是遇到什麽危險?」


    如果我們身邊的人也成為目標的話,葦原也很有可能會被對方盯上。就算沒辦法說明詳情,也可以要她多注意一點吧。


    「咦?怎麽忽然這麽問?嗯——沒有發生這種事情啊。」


    「這樣啊,那就好。」


    「等等,一點都不好唷。」


    葦原這麽說完就靜靜地伸手摸著我的臉頰。


    「學長注意到了嗎?不過幾天沒見你看起來就很憔悴了。遇見什麽事的不是我而是學長啊。」


    「……你果然注意到了嗎?」


    我自己覺得過著跟平常沒兩樣的生活,但累積下來的不安、恐懼以及焦躁感還是侵蝕了身體,讓人一看就知道消瘦了不少。看不下去的宮園一直說著「多吃點東西」,然後交給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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