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


    弘武正準備出門前往集合地點東京車站。


    「哥哥,這個給你。」


    瑛那笑咪咪的遞上一個小紙袋,裏麵好像裝了什麽東西。


    「喔,是護身符嗎?謝謝你,瑛那。」


    「旅途中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要小心點喔,哥。」


    弘武忍不住一再撫摸妹妹的頭,瑛那也滿臉微笑,開心地接受哥哥的舉動。


    「這是要給羽澄的。你們同組對吧?記得轉交給她。」


    「還有羽澄的份?知道了,我早上就拿給她。」


    「嗯,拜托你了。」


    「好,我會給你買好東西回來的。」


    「嘿嘿,好耶。我很期待唷。」


    「爸爸呢?爸爸也要好東西,please!」


    弘武看向中途介入他與乖巧妹妹對話的父親,歎了一口氣。


    「要去的地方就是寺院,用不著吧?」


    「用得著!買紀念品回來的心意才重要!如果你買好喝的當地特產酒回來,爸爸會很高興的!」


    「了解。法律禁止未成年人買酒,所以還是算了。那麽,我要出門了。」


    「這樣哪叫了解啊!」


    「嗯,哥哥路上小心。」


    「瑛那,家裏拜托你照顧囉,我出發了。」


    他在可愛無比的妹妹和被絕望打擊的父親目送下走出家門。


    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弘武從口袋裏掏出瑛那剛剛送給他的護身符端詳。


    「這個也在發光啊……」


    隻有弘武才看得見的綠光,就在瑛那所贈的護身符裏.那道光芒感覺比平常看到的更加溫暖。


    對了,當時隻注意到耳朵所以忽略了,但轉學生周圍也飄蕩著淡淡的綠光。那不是弘武經常看見的霧氣團,而是網球大小的球體,像是跟著她似地漂浮在肩膀附近。


    「啊,弘武早安~」


    正在思考之際,羽澄伴隨著滾輪行李箱喀拉喀拉的聲音出現。從聲音聽起來,她的行李重量頗重。


    「喔,早安。對了,雖然有點突然,這是瑛那要給你的。」


    「咦?是什麽?」


    「如果跟我的一樣,應該是護身符。」


    「喔喔,不愧是瑛那,真細心。」


    羽澄邊說邊打開袋子確認內容物。


    「真的是護身符,還有張紙上寫著字。」


    「紙?」


    「嗯——」


    閱讀紙條的羽澄突然雙眼圓睜,匆忙將紙條折回原樣,和護身符一起塞進裙子口袋裏。


    「上麵寫了什麽?」


    「啊——啊哈哈,就是『加油』之類的,真不想聽考生對我這麽說呢。對了,旅行地點附近好像有保佑學業的神明吧?到那邊買護身符當回禮或許不錯。」


    「對啊,應該不錯吧?」


    「什麽嘛,好敷衍的回答。」


    「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超過集合時間。拿來。」


    「拿來?」


    「行李箱我來拖,給我,那很重吧?」


    「謝、謝謝……那麽,我幫你拿包包。」


    「我的包包沒多重啊。」


    「至少讓我替你拿吧。」


    於是,弘武拖著羽澄的行李箱前往最近的車站。


    ——不過,真的有必要帶那麽多行李嗎?


    從重量來判斷,他實在不認為行李箱裏隻有換洗衣物,其中果然藏著女孩子的秘密嗎?首先,就算要更衣,修學旅行中基本上都穿著製服,要更換的頂多隻有內衣和襯衫——等等,內衣……是內衣嗎?這代表我正在拉的旅行箱裏,裝滿了羽澄的內褲和胸罩?雖然沒那個波霸精靈大,但羽澄也擁有一對不愧其名,幾乎要彈出來的大胸部。準備好尺寸合適的胸罩非常重要。


    「你像這樣一臉嚴肅地沉默時,大多是起了淫念吧?」


    「你、你這樣講有什麽根據?」


    「哼哼~猜中了吧?這是我和瑛那的共識。」


    原本在弘武心中是超級好孩子的瑛那,和羽澄一起浮現邪惡笑容的身影閃過他的腦海。


    「你在想什麽?是法露的事情嗎?」


    「啊?為什麽突然提起轉學生?」


    「誰叫她是你最喜歡的金發波霸美少女?法露待人態度溫和,明明是轉學生日語卻很流利,聰明又容易交談,溫柔、開朗、但又有一點點讓人放心不下,刺激出人的母性本能——」


    「原來如此,這是羽澄對她的評價嗎……」


    ——綠光就先不說了,沒人提及她那對尖尖的長耳朵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連那麽清晰可見的耳朵也隻有我一個人看得到?


    或許是對弘武的反應感到意外,羽澄錯愕地說。


    「你的看法不一樣?」


    「我還不太清楚。因為當時智郎昏倒,情況太慌亂了。」


    「曾根崎也真可憐,為什麽在這種時間點得了急性闌尾炎?你去探望過他吧?狀況怎麽樣?」


    「他說照顧他的護士說不定才剛從護校畢業,用一副要飛向太空的勁頭大喊『護士!護士!』」


    「……我還以為急性闌尾炎指的是盲腸,原來是腦部疾病啊。」


    「他還說『你就把它當成是我,拿去用吧』,將平板借給我了。雖然我不知道怎麽操作。」


    「基本上跟智能型手機一樣吧?對喔,你好像到現在都還沒換智能型手機?」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從最近的車站搭上電車前往集合地點東京車站。


    當他們抵達東京車站時,集合地點已經聚集了好幾名學生。


    在他們找到b班聚集處時,同學們剛好也發現了他們,鹽見鼎大大地揮著手。


    「早安,羽澄。穀井也早啊,這些行李看起來很重耶。」


    「喔,盡量說放膽說,這個沉重的行李是羽澄的。」


    「這點程度對女生來說算是普通啦!」


    「那個……羽澄,我也算是女生……」


    鼎苦笑著輕輕拎起放在地上的包包。


    那與其說是旅行包,更像是尋常的運動背包。從拎起的重量感來看,內容物的重量連羽澄的一半都不到。


    「身為女生,鼎應該更努力一點。」


    被糾正的人怎麽變成鼎?弘武這麽想著,鼎似乎也有同感,和他麵麵相覷後聳聳肩。


    「大家早安!」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讓弘武回過頭。


    ——來了,是精靈。


    不,或許她不是精靈,是有著精靈耳朵的金發波霸美少女轉學生。順便一提,因為智郎的退出,使她加入第五組一事板上釘釘。


    那團網球大小的綠光也依然存在。


    那是什麽?射擊遊戲裏的目標物?


    說到依然沒變這點,也不得不提到她的胸部。


    即使羽澄的胸部也是彈力十足到快蹦出來的美好尺寸,但在這名轉學生麵前不禁略顯失色。她的胸部大到一眼就能看出製服都被撐到緊繃,而且還隨著一邊揮手一邊小跑步的動作,不停地搖啊、抖啊、蕩啊。哎呀,是這樣嗎?之前隻顧著注意精靈尖耳,其實應該要注意的果然是這裏才對嗎?看樣子是我錯了。既然有如此不得不運用動態視力的東西存在,大家沒提到耳朵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啊,隻要胸部夠讚不就夠了嗎?胸部為世界帶來和平。萬歲!胸部!


    原本應該要跟轉學生打招呼的,弘武的思緒卻在不知不覺間轉到了世界和平。


    「早安,弘武同學。你怎麽了?」


    「不必在意,法露。他隻是沉浸在色情妄想裏罷了。」


    羽澄對傻愣愣的精靈做出異常精準的說明。


    「哎呀,色情妄想?具體來說是什麽樣的內容呢?」


    「弘武,人家好像很好奇具體的內容耶。」


    「沒、沒什麽,就是啊,世界是充滿愛與和平啦。」


    因為提問太過正中要害,弘武用大阪腔冒出意義不明的回答。


    「看吧,果然在動色心。」


    「啊哈哈,法露同學長得很漂亮,難怪穀井會看得入迷。」


    連鼎也不斷點頭,弘武隻得放棄繼續反駁。


    「更重要的是,隻剩枕野沒到了。她不會在哪邊睡覺吧?」


    「想蒙混帶過啊……」


    弘武瞪了緊咬不放的羽澄一眼。


    「奈瑠亞已經來啦,咦?剛才明明還在這裏的。」


    鼎東張西望環顧四周後,突然「哇啊!」地喊了一聲,慌忙拔腿飛奔。


    在鼎的前方,有個滾輪行李箱緩緩翻倒,在行李箱上,有著像屍體般垂下四肢和兩條辮子的枕野奈瑠亞趴在上方(當然是熟睡中)。


    為了避免混亂,一行人坐在事先分配好的新幹線座位上。


    弘武本來預定坐在智郎隔壁,現在自動變成坐在這個精靈(?)旁邊。


    「我坐弘武同學隔壁呀,請多指教。」


    「喔、喔,請多指教。」


    轉學生坐在窗邊,弘武坐在靠走道那一側。隔著走道的另一邊依序是羽澄、鼎、奈瑠亞。


    「要不要換座位?坐靠走道這邊比較方便跟羽澄她們說話。」


    「所謂的新幹線,就是電車的其中一種形式啊……」


    「咦?嗯,就像你看到的一樣……呃,是種速度非常快的電車。」


    新幹線可說是日本固有的交通工具。但弘武轉念一想,她的國家很可能沒有跟新幹線類似的東西,於是吞吞吐吐地設法說明。


    「原來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轉學生露出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再次很新奇似的以充滿興趣的目光不斷觀察車廂內部。


    弘武已經不再注意她肩膀上閃爍的發光物體。雖然是首次看見這種型態的光,但他早已習慣忽視這些進入他視野中的奇異光芒。


    「那座位……」


    「啊,可以的話請保持這樣。坐窗邊可以看清楚風是怎麽吹的,而且要聊天的話,我也想跟弘武同學好好聊聊。」


    「這、這樣嗎?那就不換了。」


    「是。」


    法露……什麽來著嫣然微笑。弘武煩惱著。


    她的全名太長還沒辦法記住,到底該怎麽稱呼她才好?要喊那個記不清的全名?還是像羽澄她們一樣簡稱「法露」或「法露同學」?或者不得已叫聲「你」就行了?


    「弘武,別滿腦子想著色色的事情,跟法露講講話啊。」


    「我才沒有想色色的事!」


    剛才真的沒想嗎?弘武反射性地反擊插嘴的羽澄後,不禁捫心自問。


    「法露,如果弘武有什麽舉動惹你不快,別客氣盡管告訴我喔。」


    「我才不會呢!」


    「嗬嗬嗬,謝謝你的關心,羽澄同學。」


    或許是轉學生無邪的笑容讓她卸下了防心,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羽澄爆笑出聲,對弘武揮揮手。


    「……真是的!」


    「你跟羽澄同學是情侶嗎?」


    「噗哈!咳咳,咳咳,咳咳!」


    「沒、沒事吧?」


    弘武以手勢示意自己沒事,同時重新調整呼吸順順氣。新幹線車門即將關閉的聲音響起,沒多久之後,車門噗咻一聲關上,新幹線緩緩開動。


    「羽澄和我隻是青梅竹馬,不是什麽特別的關係。唉,算是朋友吧。我不否認我們從小感情就很好,羽澄和我妹妹的感情也不錯——你有在聽嗎?」


    「有、有啊……」


    拋出話題的轉學生沒理會弘武的回答,緊貼在車窗上專心看著流逝的景色。


    「好驚人……」


    「新幹線的確很快……但你來日本時是搭飛機吧?飛機上看到的景色不是更驚人嗎?」


    「飛機?」


    轉學生赫然轉向弘武,興趣十足地瞪大雙眼。


    「咦?你沒搭過?」


    「嗯,沒有。從弘武同學所說的話判斷,這裏有用機器在空中飛行的運輸手段是嗎?啊,難道是那時候的……」


    「嗯、嗯,就是那種感覺吧……那個時候?」


    「就是前陣子我看到了在空中飛行的物體。」


    「原、原來如此。」


    居然說「在空中飛行的物體」。


    對話中潛藏的強烈不自然感令弘武皺起眉頭。


    「第一次搭乘叫汽車的交通工具時我也非常感動,這個世界的人們運輸技術真是厲害,充滿令我驚奇之處。」


    「連汽車也沒搭過嗎……話說,你是怎麽來日本的?搭船嗎?」


    ——等一下,剛才她的台詞裏沒有什麽奇怪的字眼嗎?


    「這個世界的人們?」


    「我認為這個國家的人們運輸技術很厲害。」


    金發少女巧笑嫣然。


    (是口誤對吧?這實在是……不可能,「來自異世界的精靈」這種奇幻情節不可能成真吧?現實不是輕小說,那種奇幻情節不可能出現!)


    弘武勉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繼續交談。


    「那……你是怎麽來日本的?」


    「……是搭……搭……船來的。」


    (她剛才回答時眼神明顯轉開!絕對是在撒謊!)


    越演越烈的不信任感讓弘武眼角發熱。


    「順、順便一問,是搭怎樣的船?」


    「怎、怎樣的船……是嗎?呃,那個,槳帆船?」


    「槳帆船!?」


    「啊,說槳帆船很奇怪嗎?那、那個,是搭帆船!」


    聽到這個回答,弘武腦中出現德州風格的職業摔角手,在揮舞如圓木般粗壯的左臂。


    (搞笑!這是在搞笑吧!在她的故鄉,這種笑話一定很有趣!)


    弘武強迫說服自己,暗暗決定不隻是船的問題,連她家鄉的事情也都別問。去踩顯而易見的地雷不是他的興趣。


    「弘武同學你看!景色流動的速度好快!」


    她大概也覺得不換個話題不妙,突然開口說道。


    「那、那個……我來到這個國家的時間不長……還處在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狀態。雖然這個請求很厚臉皮,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告訴我這個國家的各種事情好嗎?」


    「喔,當然了,如果我能勝任的話。羽澄和鹽見都很親切,有什麽問題就去問她們。至於枕野……她大多都在睡覺,但清醒的時候回答精準程度相當於計算機。」


    「計算機……」


    (不好,又踩中什麽奇怪的點了。)


    弘武的直覺算得上特別敏銳。


    「對了,弘武同學。」


    「請、請問有什麽事?」


    弘武的口氣不禁變得禮貌起來。


    「我的名字叫法露法莉亞露露倫西亞,因為叫起來太長,請叫我法露就好。」


    「我記得你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了。」


    「是這樣沒錯……但我想弘武同學說不定在煩惱該怎麽稱呼我。」


    不輸給弘武,看來她的直覺也頗為敏銳。


    「呃,那麽……法露同學。」


    「叫我法露就行囉,你剛才對第五組的所有人都直呼其名,我也是第五組的一員,請務必直呼我的名字。」


    「可以嗎?啊,但表現得過分親昵也不好


    ,至少讓我喊你的姓氏——family name?之類的……」


    「不,這很難說明,但法露法莉亞露露倫西亞這名字中包含了血族與其『根源之地』的意思。」


    「根源之地?」


    「血族所屬的地區……可以這麽說嗎?沒有正確的對應詞匯,要翻譯好像有點困難。」


    「……有別人在翻譯嗎?」


    「……」


    (糟糕,又踩到地雷了。)


    「叫、叫我法露就行囉。」


    (蒙混過去了!?而且聲音還微妙地變調。可疑,太可疑了……)


    到目前為止,弘武盡可能的不去在意,但有個現象無論如何都讓他很掛心。


    (法露肩膀上的物體……好像每當她說出越難說明的詞句時,閃爍得越厲害……她說「翻譯有點困難」時,還一瞬間閃出紅光。)


    弘武訝異的視線讓法露神情緊張。


    他注視著法露數秒,盡管臉頰抽搐,她仍然沒有別開目光。


    (唉,看來不是壞人。就像我沒告訴大家我看得見奇怪的光,她或許也有她的苦衷。)


    「我明白了。那麽,我就叫你法露吧,請多指教。」


    「是,弘武同學。」


    法露鬆了口氣露出微笑。


    「對了,法露好像對曆史古跡和寺院神社很感興趣,由弘武你來跟她介紹不是很好嗎?」


    走道另一邊突然傳來聲音。


    「幹嘛突然說這個?」


    「因為你們好像聊得很起勁,我想提供更多話題。啊,還是打擾到你們了?嗬嗬。」


    「嗬嗬個頭。」


    弘武看向羽澄身邊,總是在睡覺的奈瑠亞自不用說,連鼎也閉上眼睛休息。羽澄似乎因為沒人陪她所以閑著沒事。


    「弘武同學對曆史古跡和寺院神社很熟悉嗎?」


    「!?」


    法露往他身邊靠近的瞬間,難以言喻的幸福柔軟觸感襲上手臂。


    (胸部貼到了。)


    「弘武家就是寺院,父親是住持。對吧,弘武。」


    「喔、喔喔……」


    (胸部還是貼著耶!應該要指出來嗎?不,羽澄還沒發覺這個狀況,要是指出來的話她必然也會知道,然後沒來由地把火氣發在我身上!)


    「是這樣嗎?寺院是佛教這種宗教的設施對嗎?那弘武同學也是佛教徒囉?」


    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弘武的煩惱,法露更加興味十足地靠近他。


    「不、不是,老、老爸說信不信隨我高興……」


    (好軟,有夠軟,而且好溫暖。)


    弘武緊張得口幹舌燥,舌頭微妙地不聽使喚。


    「怎麽了弘武,現在才開始緊張嗎?剛剛明明還能正常地交談啊,還是你暈車了?」


    (暈車!還有這種玩意啊!現在還有假裝暈車暫時撤退到廁所這條路可選!)


    但是事態在弘武選擇這條路之前迎向了新局麵。


    「啊,是富士山!」


    某個女生喊出的一句話,讓班上三分之一的人一口氣擠到窗邊。


    「在靠法露那邊的車窗。看,那座山就是日本最高的富士山。」


    「哇,好美的山脈,總覺得充滿女性的婀娜氣息,就像是個大美人,好棒……」


    「法露你真內行。婀娜這個形容詞,連日本人也不容易說出來呢,真厲害。」


    羽澄一臉佩服地說,但弘武沒空爭論這點。


    由於法露專心地盯著景色,他的手臂脫離了那美好的觸感重獲自由,但這次換成探頭注視法露這側車窗的羽澄,胸部正好落在他眼前。


    不光是胸部而已。


    羽澄的身體太過靠近,她的氣息刺激著弘武的鼻腔。


    「喂、喂,你身體靠太過來了。」


    「哎呀,抱歉抱歉,弘武你也想看對吧?」


    (才不是那樣!是要我舔你的腋下嗎?啊啊!?)


    就算想說這些話,他也絕對說不出口。


    「弘武同學,請看。」


    (即使你一邊說「請看」一邊仰身,但看起來就像在挺起一對大胸部!弄不好我的手可能會抓到那裏,好可怕!好想抓!)


    弘武完全沒有在羽澄監視下做出這種蠻橫行為的勇氣,他裝出因眺望富士山而感動不已的模樣,將場麵應付過去。


    抵達京都後,一行人從新幹線轉乘私營鐵路前往奈良。


    按照行程,他們明天會再回到京都,但今明兩天是奈良巡禮。


    順便一提,從奈良返回京都時,預定要搭乘觀光巴士而非電車。


    「這個叫修學旅行的活動,本身就讓人很感興趣。」


    除了枕野奈瑠亞以外的四個人,膝蓋挨著膝蓋坐在狹窄的車廂座椅上,法露像要繼續新幹線上的話題似地開口說道。


    另外,隔壁車廂座椅上的奈瑠亞依然在睡,但她膽子大到躺在班導師矢場翔子的膝蓋上。翔子雖然一如往常那樣一臉無聊,不過手卻頻頻撫摸奈瑠亞柔軟的頭發,看樣子挺受用的。


    「法露同學的國家沒有修學旅行嗎?」


    鼎發問。


    「是啊,不過有類似遠足的活動……像是野外學習吧。」


    「嗯嗯。」


    法露的回答讓鼎很感興趣地點點頭。


    「我們那裏不會像這間學校一樣,安排這麽多的人一起上課。一名老師頂多指導一到五名學生……」


    「真好,無論是指導者或學習者,感覺那樣能更輕鬆也更容易學進去。」


    「在學習效率的意義上的確如此。但是,我想這兩種方式都各有其優缺點。而且我對於像這樣和很多人一起去旅行很感興趣……人數這麽多的遠征,是平時難以想象的。」


    從法露口中的「平時」一詞,弘武想象在她的國家或許相反狀態才是常態。平時的相反即是戰時,若發生戰爭,派出多數的人遠征也不稀奇。


    雖然住在日本容易遺忘,但放眼全世界,處於戰爭時期的國家並不罕見。


    不過,這說法的前提要是法露是尋常外國人的話。


    他們在正午前抵達奈良車站,陸陸續續前往走路要十分鍾路程的旅館。


    「好了……」


    鼎從肩背包拿出寬邊帽戴上,或許是為了遮陽,帽沿壓得特別低。


    「喔,第一次看見鹽見戴帽子。真是意外地適合,真可愛、真可愛。」


    「可、可愛!?啊、啊哈哈,因為陽光看起來很烈,我基、基本上……」


    聽到弘武坦率的感想,她紅著臉應付地笑一笑。


    「穀井,幫我推。」


    弘武的腳邊傳來說話聲,一看原來是枕野奈瑠亞。


    奈瑠亞帶來的行李箱不像羽澄精心準備的那麽大,硬要說的話,更像是老人購物時攜帶的,偶爾可當成椅子來坐的那種類型。


    她坐在行李箱上,命令弘武去推。奈瑠亞本來就是為了找人幫忙推她,所以才選擇這種類型的箱子吧。


    「知道了,我推。不過我在這次修學旅行裏,能幫忙推你的時間總計是三十分鍾。那麽——」


    「呼……真沒辦法,用走的吧……」


    奈瑠亞無奈地爬下行李箱,推著行李邁步前進。


    「穀井,你真擅長應付奈瑠亞。」


    鼎一邊重新調整帽子的位置一邊苦笑。


    「不,經過剛才的對話,我最少必須搬運她三十分鍾。這是藉由劃分界線,將損害降低到最小限度的作戰計劃。」


    「嗯,我認為這就叫做擅長應付她。然後,那個……」


    「嗯?」


    「謝謝你說我戴帽子很可愛。」


    「喔、喔。」


    在這一幕上演之餘,弘武一行人抵達了今晚住宿的旅館,他們暫時擱下行李在旅館內的餐廳集合。


    他們一邊吃午餐一邊聽老師宣布注意事項等事宜,隨後解散。接下來就是大家迫不及待的小組活動。


    「我覺得飯很美妙。」


    麵對飯碗裏的白米飯,法露無比嚴肅地表達觀點。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許多事都讓我大吃一驚,但是——」


    「這個世界?」


    「自從來到這個國家,許多事都讓我大吃一驚,但是白飯這種飲食文化真是美妙無比。」


    法露在弘武吐槽後冷靜地改口,繼續熱情地說道。


    「這種暖呼呼的溫度與蓬鬆的柔軟口感,越嚼越擴散開來的溫和甘甜滋味……真是棒極了。還有『炊煮』這種調理方式也很美妙,特別是專精『炊煮』功能的『電子鍋』裝置更是如此!」


    她雙眸閃閃發光直冒星星地往下說。


    「因為飯實在太好吃,我很好奇是怎麽煮出來的,所以在紅色同學家請教過。得到的回答居然是『隻是用電子鍋煮而已』!雖然自覺失禮,但我仍拜托她一定要讓我見識一下,電子鍋將各種要素徹徹底底計算到極限的工作情景,讓我忍不住觀察了一整天。」


    弘武無法想象花山院紅色頭疼的模樣,但他想唯獨那一刻她應該很頭疼吧。應該說,這個精靈在講什麽啊。


    他隻明白,法露看似悠哉悠哉,但大概是碰到感興趣的主題就會一下子興奮起來的類型。她大概意外地熱情,弘武分析。


    「要談白飯,應該先從米談起吧。你對日本人如何改良稻米品種有興趣嗎?法露法莉亞露露倫西亞。」


    起碼在用餐時間醒著的奈瑠亞咧嘴一笑。看她輕描淡寫地說出法露的全名,果然是天才兒童。


    「有興趣!很有興趣!」


    「唉,關於米的話題,等你們兩人獨處時再好好詳談吧。說直接點,今天的小組行動跟米毫無關係。」


    「什——!」


    法露和奈瑠亞無法接話,對著弘武雙眼圓睜。


    「就算你們這樣瞪著我,吃完午餐後也必須立刻行動。」


    「咦?時間那麽趕?」


    「前往明日香村需要一段時間,而且台原神宮、有二麵石的橘寺、還有飛鳥寺的關閉時間分別是四點、四點半、五點十五分,必須在關門之前逛完。」


    「等等,為什麽第一天就排這麽蠻幹的行程?」


    「我記得這是羽澄的提案喔?對吧,穀井。」


    鼎對羽澄的抱怨輕描淡寫地吐槽,替弘武說話。


    「謝了,鹽見。正是如此,因為羽澄主張第二天逛奈良公園的小組很多,想到處拍下各組照片。」


    「說的也對啊。弘武,還要添飯嗎?我幫你盛飯。」


    羽澄用拙劣的方法想蒙混過關。


    吃完午餐,他們走出旅館折返到車站。


    感覺奈良的街道無論是什麽地方都鋪得很平順,步道也很寬敞好走。


    由於遮蔽物不多,很容易受到陽光直射,像鼎一樣準備好寬邊帽可說是正確的做法之一。


    不過鼎明明戴著帽子,卻走在道路邊緣有建築物遮蔭的地方。


    「對了羽澄,剛才班長又對你說了什麽吧?」


    「啊,那件事嗎?她說法露是花山院家的客人,如果出事可饒不了我們。我回答她『法露已經是第五組的人了,請別費心』。」


    「反擊得好,讚。」


    「謝謝~?」


    羽澄心情愉悅地回應弘武的讚美,相反的,法露歉疚地說。


    「對不起,羽澄同學。我想紅色同學絕無惡意,她真的很關照我——」


    「啊,沒事沒事。法露你不必介意,這是老樣子了。」


    「班長和羽澄就像是彼此的天敵。」


    「才不是呢,弘武。是她單方麵找我麻煩而已。」


    聽見羽澄的歎息,弘武聳聳肩。


    過去羽澄曾有一次考試成績超過花山院紅色,於是從此被視為眼中釘。這麽說的話,真想叫她找這個抱著枕頭走路的女童當眼中釘啊,弘武看著奈瑠亞心想。


    「我說,你為什麽抱著枕頭?」


    「……換了枕頭不是很難入睡嗎?」


    連這種事也不懂?奈瑠亞以無言的目光看過來。


    「就算如此,晚上才要睡覺,把它放在旅館不就好了。」


    「唉……」


    奈瑠亞的歎息聲大到弘武都聽得見,他無奈地搖搖頭。


    這家夥,無論何時何地都睡意滿滿啊……


    想歎氣的人應該是弘武才對,而且還是盡全力的大大歎口氣。


    「穀井,背我。」


    「車站就在那邊了喔!」


    「嘖!」


    「就叫你別咋舌啊。」


    「哎呀,鼎同學呢……」


    弘武正拿著拳頭轉奈瑠亞的額頭時,法露突然環顧四周。


    「咦,沒看到人?啊,在那裏。鼎,你離太遠了——」


    「羽澄!噓、噓!」


    聽見羽澄的聲音,鼎拚命豎起食指製止。


    「什麽呀?那麽慌張。」


    「不、不是啦!在這種地方被人大聲呼喚,不是很難為情嗎?」


    「嗯?你不也總是大聲叫我嗎?」


    「那是……在東京的時候,跟在旅行地點不同……」


    「鹽見,這狀況是脫隊的你不對。」


    「嗚……說、說得沒錯。羽澄,還有穀井,抱歉了。」


    「以後注意點就行了。哎呀,這地下道好像是通往車站,我們進去吧。」


    他們從近鐵奈良站轉車一次後前往台原神宮。


    小組行動時的交通費由學生自理,但之後發表修學旅行的總結報告時,交通開銷也必須發表。


    因此交通支出由羽澄紀錄,為了避免出錯,弘武一次買下所有組員的車票後逐一分給大家。


    「來,法露的車票。」


    「車票……」


    法露直盯著收到的車票,表情仿佛在問「這張小紙片的用途究竟是什麽?」


    「知道怎麽用嗎?把這張車票放進自動剪票機這裏的入口——然後從另一側領回。」


    「原、原來如此……」


    咻匡!法露被發出聲響吸入車票的自動剪票機嚇了一跳,但還是順利穿越剪票口。站務員訝異的視線有些刺人,不過或許是因為她的外表明顯是外國人,所以站務員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也就是說,這張車票是允許搭乘電車這種交通工具直至目的地的通行證?這台機器是用來確認車票上的目的地及車程價格嗎?」


    「你的理解大致上沒錯。」


    「好厲害的設計……這裏充滿令我驚愕的事物。」


    法露對於自動剪票機的設計佩服不已,但弘武也為她的理解力張口結舌。


    從新幹線到這裏為止的對話內容,早已讓弘武察覺法露原先所待的國家文化水平與日本相距甚遠。


    那文化水平的差異雖然有些不可解之處,但這些先按下不表,最值得一提的,果然還是法露驚人的理解力。


    如果是他被拋進截然不同的異文化社會,能夠當場如此深入的理解與掌握狀況嗎?總覺得達成這點需要有跟枕野相當的天才頭腦。


    弘武望向奈瑠亞,她照老樣子一上電車馬上開始睡覺。


    羽澄也跟著他的視線轉頭望去,露出燦爛的笑容。


    「哇啊,難得看見奈瑠亞的睡臉,


    好可愛,好想帶回家。」


    「她總是趴著睡,很難看見睡臉吧。嗬嗬嗬,真的很可愛。」


    鼎對羽澄略帶犯罪意味的台詞笑著點點頭。


    由於這種危險的蘿莉控不知道藏在何處,所以組長弘武必須好好盯著奈瑠亞。奈瑠亞雖然是同學,但依然是十歲小孩。


    「我很好奇,大家都年齡相仿,為什麽像奈瑠亞一樣小的孩子也讀同班呢?」


    法露問。


    「枕野是特例,以十歲兒童來說她太聰明了。雖然我也隻知道她跳級,其他詳情並不清楚。」


    「唉,有點難以想象奈瑠亞在小學上課的樣子。就連跟我們一起上高中二年級的課程,對她來說也絲毫不費勁。」


    羽澄苦笑著替弘武補充說明。


    「不過,我總覺得學校的意義並非隻在於對課程的理解度。這麽一想,奈瑠亞跳過中小學階段真的好嗎……」


    鼎的意見讓寂靜在短短一瞬間降臨現場。為了掃開那股氣氛,弘武說道。


    「是好是壞我不知道,但枕野現在人在這裏,那麽隻要現在陪著她的我們,讓學校生活變得有意義不就行了?當然不是我們給予枕野這種單方麵的關係,也要讓她在我們有意義的學校生活中扮演其中一個角色才行。」


    「嗯嗯,穀並不愧是我們的組長。」


    鼎笑瞇瞇地點點頭,羽澄也發出摻雜歎息的苦笑。


    「弘武的蘿莉控程度真的連我都不能與之匹敵。沒做到將睡夢中奈瑠亞的口水擦起來舔掉的地步,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才不是蘿莉控!話說為什麽你會想要蘿莉控的位置啊!真倒胃口!」


    而且擦起口水舔掉,是多高階的蘿莉控才想得到的點子。弘武不得不想,羽澄或許遠比他更色。


    「誰叫奈瑠亞很可愛,弘武你也對她充滿庇護欲,你不覺得偶爾當當蘿莉控也不錯嗎?」


    「我才不覺得!應該說你的推論明顯有問題吧。我剛才的說法不光是針對枕野,對於像法露這樣的留學生也通用吧?我打從一開始所說的意思是——」


    「我認為這個想法很好!」


    「喔?」


    法露突然起立讚成,弘武嚇了一跳。


    「我也想為大家有意義的學校生活盡一份心力!」


    「喔、喔。」


    她還以雙手包住弘武的手,連連點頭。


    「對了,蘿莉控穀井,台原神宮好像到了。」


    「你醒著啊!應該說,蘿莉控是羽澄才對!」


    「耶~?」


    盡管是修學旅行,但情緒興奮過頭的羽澄讓弘武頭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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