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言眼眸微動,再啟唇:“從前可有跟過什麽主子?瞧起來倒不像是個粗笨的。二等宮人也是委屈你了。”


    那拈香曲□子,曼聲道:“奴婢惶恐,昭儀娘娘抬愛,從前跟不得什麽好主。”


    聽完這話,君言唇角略微勾起:“跟不得什麽好主便是跟過了?”


    拈香身形晃了晃:“奴婢……從前伺候過先敏貴人。”


    君言對前朝的事情並不了解,想著一會兒子找緩竹來問問,她頷首剛想再開口,就聽床榻之上傳來動靜,那昏迷的雲小儀已經悠悠轉醒了。


    君言不知道自己對這位小儀到底是什麽心思,不過既然都到了自己手裏,還是能幫則幫吧。


    雲小儀的鬢發早就被打散,披落在枕上,嘴唇有些幹裂,沒有血色,她努力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周,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摸上肚子,感覺到那高高隆起的肚腩,才勾出了笑來:“……孩子,還在?”


    雲小儀並沒有轉頭看見君言,她問的是抱琴,所以當君言出聲答話的時候,她有些驚訝:“昭儀娘娘……?您怎麽來了。”


    君言上前替她捏了捏被角,緩聲道:“方才爾歡說妹妹在自個兒的院子裏滑了一跤,本宮就過來瞧瞧你,可有哪兒不舒服的地方?你放心,孩子好好的呢。”


    她並沒有告訴雲小儀院子被灑了水的事,說多了也隻會惹得雲小儀堵心,孩子月份大了,心裏思慮過多,不利於孩子生長,終究是齊縉的孩子。


    君言閉了閉眼,她在想如果當初賢妃齊縉沒有動手,自己會不會下手呢?


    答案是不知道,這樣的假設太可怕,可怕到君言渾身像是被淋了一盆冰水一樣刺骨。


    雲小儀沒有發現君言的異常,她嘴角再次勾起笑容來,猶自笑得甜蜜:“昭儀娘娘恕罪,嬪妾未能起身給娘娘行禮。也是托娘娘的福,這孩子命大。”


    君言緩過神來,鬆開被她緊緊攥著的被角:“雲妹妹哪裏的話,規矩能重過皇嗣嘛?妹妹好生歇著,太醫隻說動了胎氣,靜養幾日便好了。月份也大了,本宮這幾日本就尋思著尋兩個可靠的穩婆來給妹妹備下。”


    聽著君言這番話,雲小儀感激的握住了君言的手:“娘娘大恩大德,嬪妾無以為報……”


    君言撲哧一笑,麵上一派輕鬆:“妹妹哪裏的話,都是皇上的孩子,本宮哪有不疼的道理,妹妹先歇著,大皇子那兒還有些事兒等著本宮去處理,妹妹若是哪兒不舒服了,隨時傳太醫就是了,有事兒叫宮人同爾歡說一聲。”


    雲小儀點點頭:“麻煩娘娘了,嬪妾知道的。”君言頷首,又隨意囑咐了幾句,這才轉身出了屋子,回頭的時候深深看了眼依舊縮在角落的拈香,眼神帶著意味深長。


    君言推開屋門,任由爾歡攙扶著往正殿內室走去,邊走邊問:“緩竹呢?待會兒子讓她來內室,本宮有事兒要問她。”


    爾歡不敢怠慢,當下就點頭道:“喏,奴才一會兒子就去喚緩竹姑姑來,方才緩竹姑姑去內務府領東西了,這會兒子也該回來了。”


    “恩。”君言隨意哼了聲,“大皇子那兒怎麽樣了?方才本宮在裏屋的時候,雲遲可有傳話過來?”


    爾歡搖搖頭道:“不曾,娘娘寬心,奴才已經再三問過趙院判了,小主子並無大礙的。”


    君言輕輕歎了口氣:“本宮也知道是這個理,可就看著孩子紅腫的臉,心裏……”


    爾歡見君言情緒不對,趕緊換了話茬:“方才主子在裏頭問那拈香的事,可是懷疑這次的手腳是拈香做的……?”


    君言垂下眼瞼,柔荑輕顫:“不會是她。”


    “那……?”爾歡有些看不懂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向自家的主子。


    自君言還是常在的時候,爾歡就跟在君言身側了,從前隻覺得主子不過是個普通的後宮妃嬪,自己被分了過去,恐怕也熬不出什麽頭。


    不曾想主子落了個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路順風順水,不到兩年就坐上了一宮主位的位置,竟還生下了後宮裏唯一一個大皇子。


    爾歡沒有別的想法,隻想好好伺候主子,掙個好前程,做內侍的,比做宮女的還可憐,離了後宮,什麽都不是,走在路上還會被人嘲笑。


    爾歡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後宮,所以他努力做好每一件事,隻想往上爬。


    君言不知道爾歡這會兒子心裏已經閃過了這麽多想法,她依舊隨意勾著唇邊:“拈香這枚棋子安插的太過明顯,後宮裏現哪裏還有這麽蠢的人。”


    “那主子還問是為了……?”爾歡越聽越糊塗了,他連步子都慢了下來,君言搖搖頭,有些可惜地看了他一眼:“從前覺著你最伶俐不過了,怎麽在這件事上犯了傻?就算是明著的棋子,咱們也得防著,再者說這擺明了是虛晃一招,說明安插之人還有後手,咱們得留意看著才是。”


    爾歡臉頰紅了紅,羞愧地低下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奴才愚鈍,謝主子提點。”


    君言沒有放在心上:“哪裏,隻是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罷了。”


    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到了內室,君言瞧見床榻上的大皇子醒著,被奶娘抱在懷裏,滿臉的小疹子沒有影響大皇子的好心情,他依舊笑得開懷。


    君言彎了彎眼眸,舒了口氣,明知故問道:“大皇子醒了?”


    奶娘抱著大皇子衝著君言行禮問安:“奴婢攜大皇子給昭儀娘娘請安,娘娘萬福。大皇子約莫一刻之前就醒了,這會兒子剛吃了奶,開心著呢。”


    君言緩步上前,摸了摸大皇子的額頭,唇邊笑意也深了些:“太醫開的藥可用了?”


    奶娘不敢疏忽,連忙點點頭:“用了,外敷內服的皆用了。”


    君言這才放心下來,“太醫可說了大概需多久才能康複?”


    “回娘娘的話,趙大人並未囑咐,隻是留了五日的藥量下來,想來也不出這些日子吧。”


    奶娘答地誠懇,這奶娘也是皇上親自擇下來的,君言用的放心,瞧她也覺得十分伶俐,不是個蠢笨的。


    隻是大皇子生了疹子,極有可能是奶娘吃壞了東西,君言還是板下臉色道:“大皇子今次的事兒,本宮也希望你的了教訓,可懂?”


    奶娘連忙蹲□子:“奴婢知錯,下次叮當多加小心,照料好大皇子。”


    有些事情,需要恩威並施,君言做多了上位者,也深諳其中的道理,她並沒有再衝著奶娘多發火,而是讓雲遲賞下了些金銀首飾:“本宮也知道你辛苦,這些東西算是本宮額外打賞的,日後照顧好了大皇子,當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可若是再出了事兒,便不用本宮多說什麽了吧……?”


    “奴婢惶恐,謝娘娘賞賜,奴婢省得。”


    奶娘又是一欠身,君言滿意地看著她的動作,剛想伸手接過大皇子,親自抱一抱,就聽一聲吱呀,緩竹推了們進來:“娘娘,您找奴婢?”


    緩竹與君言親厚,並沒有行大禮,隻是微欠了欠身子,君言心思也不在規矩上,她放開手,取了帕子擦了擦,曼聲道:“你來的正巧,確是有一事要問你。你從前伺候舒太嬪的時候,可知道一個敏貴人?”


    “敏貴人?”緩竹有些意外君言忽然提起的這位宮嬪,緩竹記得從前她並不是什麽得寵的,怎麽說起了她?


    但緩竹還是正了正神色,認真答了:“倒是有些印象,不過先帝妃嬪眾多,這位敏貴人似乎……並不出眾。”


    這話也在君言意料之中,若是得寵,也不會隻得了個貴人的位分了,她婉然一笑:“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緩竹一愣,仔細思索,沉吟了片刻才猶豫道:“奴婢有些記不清了,不過像是……趙家的?”“趙家?哪個趙家可知道?”君言一手敲擊著案幾,發出扣扣的聲音,嘴裏又拋出一個問題來。


    這可有些為難了緩竹,本就是個不出挑的妃嬪,時日也久了些,哪裏記得這麽清楚。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依稀想起來了些:“應是奉天府府尹趙家的。”


    君言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她伸手拍了拍緩竹的肩以示安慰,自個兒陷入了沉思,半晌再啟唇:“奉天府府尹可是如今安婕妤的娘家?本宮記得安婕妤也是趙府裏出來的。”


    這問題就簡單多了,緩竹答地從善如流:“安小主的父親是當朝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奉天府府尹趙大人是安小主父親的表親。”


    君言的手一頓,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一樣,猛地站起身來:“怎麽會是安婕妤?”安婕妤自從被賢妃丟棄之後,就一直十分安靜,更何況從前雲小儀還住在她宮裏,若是有加害的想法,應早就動手了才對,怎麽會挪到今日,孩子都六七月份了才……


    君言想到了關係,卻怎麽也連不起來,一時愣在了原地。


    緩竹有些疑惑,不知君言為何突然對趙家起了興趣,安婕妤這幾日也依舊同從前那樣安分守己的,並沒有生事:“主子怎麽忽然對趙家有了興趣?”


    君言回過神,咬著唇邊道:“雲小儀落紅的事情想來你也聽說了,她身邊有個新來的二等宮人,從前是伺候敏貴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緩衝一章


    不過提醒一句 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麵那樣的


    大家發揮想象力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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