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娘身體怎麽樣了?”胡大叔關切道,“藥都吃了麽?”


    胖丫一陣感動,沒想到自己放了人家好大的鴿子,胡大叔還這麽關心自己家的事,連忙道:“我娘已經大好了,謝謝大叔關心。對了,曾大夫呢?我好些日子沒來,也沒顧上帶個口信,我想親自跟他賠禮道歉。”


    胡大叔臉上閃過一抹玩味,壞壞笑著看著胖丫,摸了摸下巴,道:“我家少爺在後院曬藥材呢,你去吧。”


    胖丫被他看的心裏發毛,叫小花在外頭等著,自己朝四季堂走去。四季堂此時大門用板子關了一半,隻留一人出入的門縫,看樣子今天是歇業了。


    胖丫從門縫鑽進去,徑直往後院走去,果然看見曾大夫背對著自己,手裏拿了個籮筐,正在一點點曬藥材。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曾大夫咕噥著道:“胡叔,這批藥材品質不行,下回換一家采買。還有,中午你燒茄子又燒糊了,你再不找個廚娘回來,我就要被你餓死了!”


    胖丫瞅著他的背影,還真消瘦了些。忽地覺得臉上一熱,有些不好意思。


    曾大夫見半天都沒人回話,奇怪的轉過頭去,竟然發現身後不是胡叔,而是那個胖丫頭!


    “啊!!!”胖丫盯著曾大夫的臉,見他竟然不知為何,長了好幾個油光發亮的大痘痘。曾大夫皮膚細嫩白皙,反而襯托的那幾個痘痘生機盎然十分醒目。


    胖丫忍不住驚叫出聲,捂著嘴使勁憋著笑,實在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捧著肚子蹲在地上狂笑不止,“怪、怪不得四季堂又、又關門了,原來是哈哈哈哈哈!”


    曾大夫漲的滿臉通紅,扔了手裏的籮筐捂著臉衝回屋去,頂著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兩次了,統共就見了兩次麵,每一次都叫那死丫頭瞧見自己醜醜的樣子!曾大夫恨恨的摳著牆皮,捧了鏡子來看,恨不得將臉上的痘痘全挖了。


    “你還笑!”門外胖丫的笑聲尖銳的鑽入耳朵,曾大夫氣的渾身發抖,“自從上次吃了你的麻辣燙,我就……”


    “哈哈哈哈哈!”胖丫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原來是吃辣就冒痘啊!哈哈哈哈!沒事的,過陣子就好了!可是長幾個痘痘也不至於連鋪子都關門了,曾大夫,沒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啊哈哈哈哈!”


    胡大叔聽見裏頭動靜,一臉幸災樂禍,走進院子徑直進了熬藥的廚房,端了碗藥出來,敲了敲門道:“少爺,你治痘痘的藥熬好了,趁熱喝啊!嘿嘿嘿!”


    哪壺不開提哪壺!曾大夫黑著臉,又帶了兜裏,蒙著臉出來,狠狠瞪了胡大叔一眼,接了藥碗趕緊鑽回屋,又把門關上。


    “長個痘痘而已,還用吃藥?不是過幾天就好了麽?”胖丫笑嘻嘻道:“是藥三分毒啊,曾大夫慎用藥啊!”


    “不勞操心……”曾大夫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自己千交代萬交代,萬萬不可放了外人進來瞧見他的臉,可胡叔竟然故意放了那丫頭進來,根本就是有心針對!


    一定是因為自己嫌棄胡叔燒飯難吃,所以被報複了!曾大夫默默腹誹。


    “那個,曾大夫,我是來跟你道歉的。”胖丫站在他門口,道:“我原本早該叫人帶個口信,說我脫不開身不能來給你們做飯,可是實在是忙忘了,真對不住。”


    曾大夫聲音悶悶的,道:“無妨,你家裏出了那樣的大事,這點小事顧不上也是人之常情。”


    “謝謝曾大夫,您真是好人。”胖丫笑道,“對了,我家的麻辣燙鋪子要繼續開了,想跟四季堂合作,往後有些做鍋底的藥材從四季堂大批量采買。”


    曾大夫道:“這些你找胡叔,我不管事,隻管看病。”


    胡大叔笑道:“好呀,胖姑娘,我可想吃麻辣燙了,開張了正好!少爺,哪天咱去吃麻辣燙好不?”


    ……曾大夫心道,您老能別提麻辣燙麽!


    三人正說著話,忽地聽見外頭有人使勁拍門,口裏嚷嚷著:“曾大夫在麽?有人麽?”


    胡大叔忙出去瞧,見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獨身前來,那女子粉黛頗重,一股子風塵味,胡大叔皺了皺眉頭,道:“沒瞧見我們關門了麽?”


    那女子見有人出來,忙急急道:“我真是有急症,要找曾大夫看病。”說著,竟要往門縫裏強行闖進去。


    胡大叔不好與個女子拉扯,隻得任她進去。那女子進了四季堂,四處找了一圈,沒找到人,竟然要往後院闖。


    “唉,你不能進後院!”胡大叔上去攔人,但那女子似乎極為難纏,仗著自己是女流胡大叔不敢近身,拿身子往裏鑽,剛閃身進去,就覺得一頭撞在一人身上。


    “哎呦你敢攔我!你個男人家家,占老娘便宜!”女子罵罵咧咧捂著頭。


    “誰占你便宜啊?”胖丫不悅的看著她,這廝一看就是個青樓的窯姐兒,胖丫頓時心生厭惡。


    一見來人是個姐兒,那女子撇了撇嘴。胖丫直接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從後院拽到前堂。曾大夫麵子嫩,他似乎極其不願旁人瞧見他容貌受損的樣子,胖丫估摸著是個意外。但她可不想這窯姐兒看見曾大夫,讓他難堪。


    “少拉拉扯扯的,我是來看病的。”那窯姐兒凶狠的瞪著胖丫,“耽誤了病情,你賠得起麽!”


    “我瞧你身強體壯,聲音洪亮,麵泛紅光,沒病沒災,瞧什麽大夫!”胡大叔虎個臉過來,“走吧走吧,別來搗亂。”


    “大夫都沒看,怎麽說我沒病!”那女子反賴著不走,肚子一挺,拍了拍肚皮,道:“你瞧見沒,我可有三個月身孕!曾大夫不出來,我今個就不走了!”


    三個月並不顯孕相,胡大叔倒真沒看出來。


    許是人家真有急症?胖丫與胡大叔對視一眼,見那女子一副不是善茬的樣,估摸著不叫曾大夫來,她是死活不會走。


    “你在這看著她,別叫她搗亂,我去問問公子。”胡大叔低聲對胖丫道。


    胖丫點點頭應下,胡大叔去了後院請示曾大夫。胖丫坐在她對麵,與她大眼瞪小眼。


    那女子好容易坐著安靜了些,看了胖丫一會,開口道:“你是不是姓張?”


    胖丫愣了下,搖頭道:“不是,我姓王。”


    那女子哦了一聲,道:“我看你有些麵熟,想必認錯了吧。對了,你就叫我紅茶姐吧。”


    紅茶姐……這名字咋那麽耳熟!?胖丫猛的想起,張老二窯子裏那相好,不就是叫紅茶麽?據說紅茶懷了孕,張老二給她贖身帶回家……胖丫一思量,八成就是張老二的相好。


    自己生物學父親的相好,肚子裏估摸著是自己生物學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者妹妹。胖丫忽然感覺微妙起來。


    過了許久,曾大夫帶著鬥笠磨磨蹭蹭的出來,顯然很不情願。胡大叔在旁跟著,一臉保鏢樣。


    “你有何不適?”曾大夫冷冰冰道。


    紅茶大大咧咧道:“哎呀,我聽說曾大夫是鎮上醫術最好的大夫,所以特來找你求助。是這樣的,我有三個月身孕,可這孩子我不想要了,請大夫給我開打胎藥,把孩子墮了吧。”


    曾大夫三人目光齊齊看著紅茶,紅茶一臉無所謂,道:“你們也瞧出來了吧,我是青樓的人。不小心懷了身子,被恩客贖了身。我原本是打算好好過日子的,誰知那恩客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家徒四壁還非要強裝有錢人,騙了我跟他。如今他吃了官司,家裏一貧如洗,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哪能活的下去,不如打了得了。”


    紅茶將墮胎說的跟喝涼水似的,一邊說一邊搖著帕子,顯得很不耐煩,道:“不就是一副藥的事,給我開了回去一吃就得了。”


    胖丫頗為玩味的看著紅茶的肚子,張老二一輩子心心念念的兒子,反正是注定沒了。鬧騰了一場,人財兩空,去吃牢飯,倒是挺可笑。


    “你既然一貧如洗,哪裏來的錢穿金戴銀,哪裏來的錢買藥?”曾大夫淡淡道:“莫不是拿了藥要去害人吧?”


    紅茶一下急了,拍著桌子道:“老娘拿藥害人?哎呦我說,你就別說笑了!不瞞你說,有個富商老爺看上我了,想讓我當妾。可我肚子裏有個累贅,不打了哪能進門。大夫,你就趕緊了給我開藥!”


    “那你原先那恩客咋辦?”胖丫道。她可是聽張老二炫耀過這新相好多麽溫柔小意、對他愛的如何火熱,這不,張老二剛出事,一轉眼人家就勾了個富商,巴巴的來打胎來了。


    “那個窮鬼?我呸!”紅茶憤憤道,“要不是他裝大尾巴狼,我哪能跟他走!差點就哄的老娘給他生兒子!嗨,不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肚子裏的種是誰的,那窮鬼傻不唧唧的,我說了句是他的,他就急著給我贖身說要娶我回家當太太供著。嘖嘖,管他是誰的種呢,趕緊打了,別耽誤老娘攀高枝。”


    話已至此,眾人都瞧出來紅茶是鐵了心不想要這孩子,曾大夫不給她開藥,她也會想別的辦法。與其讓她瞎搗鼓,不如自己給她開藥,省得亂吃藥鬧出一屍兩命來。


    曾大夫便許了,給紅茶診了脈,仔細看開了藥方。婦人墮胎十分凶險,需得十分注意,曾大夫細細囑咐紅茶各項事宜。紅茶知道其中厲害輕重,她還指望這次順利落胎養好了身子,將來再給富商生個兒子好站穩腳跟呢。


    送走了紅茶,胖丫拉著胡大叔談采買底料的事。曾大夫閑的發慌,隨手拿了本書坐著翻閱。


    兩人談妥了生意的事,胖丫笑嘻嘻道:“好了,往後咱們兩家多合作,有銀子一起賺!”


    胡大叔笑的眉開眼笑,道:“好姑娘,有好事了不忘我們,真真是好人。對了,咱總是胖丫胖丫的喊,還不知道胖姑娘姓名。”


    一提到名字,胖丫可自豪了,挺起胸脯道:“我姓王,叫王語嫣。”


    “王語嫣?”曾大夫手裏的書掉了,轉頭透過麵紗看著胖丫,滿臉的不可置信:“神仙姐姐?”


    被人叫神仙姐姐的感覺真好!胖丫趕緊殷勤的答應了一聲,忽地想起好像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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