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墨泱!”


    她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身體抖如篩糠,頭發淩亂的堆在臉頰上,雙手護胸,眼睛裏滿是驚懼,一聲接著一聲喊道,“求求你不要!”“求求你不要!”。


    墨泱愣了一下,猶疑的打量著梁灼,梁灼還是不住的發抖,雙手死死地抓著墨泱的胳膊,哀求道,“不要、不要……”


    一張美麗動人的臉上布滿斑駁的淚痕。


    墨泱鬆開手,看著她那種發自內心深處強烈的抵觸,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清楚似的,耐下性子,默默隱去了無限的傷痛,輕擁著她慢慢躺下,眸色溫柔,“那孤就這樣陪在你身邊可好?”


    她驚魂未定的看著他,臉色蒼白如紙,那種驚恐萬狀的蒼白,深深刺痛了墨泱的眼睛,也刺痛了他做為男人的驕傲。


    他情深意長的看了看她,伸出手來理了理她紛亂的發絲,閉上雙眼,心如刀絞。


    “嫻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做孤的女人!會的,會有那麽一天的。”


    “你是我墨泱的女人,連你的血液裏也是!”


    **不清的燭火,隔著昏紅的羅帳照進來,照在墨泱俊逸非常的臉上,卻是真實清晰的模樣。


    屋內安靜極了,過了許久,梁灼心有餘悸的看著一旁的墨泱,忽而從心底生出無限感激,雙眸淚光閃閃,惻惻然道,


    “泱,對不起。”


    他翻過身去,像是不想聽又像是睡著了,鼻間呼出的氣息緩慢而有節奏,像是梁灼見過的,那片起伏不定的潮水,一波一波湧入夢中,帶著微冷的涼意。


    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沒有一顆臣服的心,就不會有一具心甘情願的身體。當燈火熄滅,有誰知道,她百轉千回承歡的身體中,一片一片、一寸一寸、每一片、每一寸都隨著她的記憶流轉著另一張臉,那是她心中所愛,不是你。


    娶一個愛上別人的女人,你隻能是影子。連麵孔連呼吸連背影連暗夜裏的起伏不定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連,氣味都是。


    女人的愛是迷執而癡妄的,也是這世間最善隱藏的**!


    翌日,墨泱率梁灼舉行朝見禮,朝見文武百官,接著以大婚禮成頒詔天下,臣民同慶。


    那天以後,墨泱一連幾天都沒有來過鳳鳴宮,聽說是宿在傅貴妃那的。


    如夢看著忍不住埋怨道,“陛下也真是的,大婚之後竟也沒來過第二回!”


    梁灼坐在梳妝台前,由著如意為自己梳著發髻,麵上不置可否,心底反而覺得是好事,她現在真的需要時間好好的靜一靜,同時她心裏盤算著也一定要找幾個姿容出眾的女子,分散墨泱的注意力。


    一切打扮停當,她換上正紅色的大朵牡丹雲霞煙紗羅裙,墨玉般的青絲綰了個朝仙髻,垂鬢斜插了青天碧水玉步搖,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眉間滴墜著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美眸在粉光盈盈中顧盼飛揚,當真是風華絕代,氣度尊貴。


    梁灼看著鏡中一張有點失真的臉,她悵然的想,


    她一早就不是她自己了。


    她坐在鳳椅上,看著一色眾妃。


    為首的傅修延傅貴妃麵色謙和,彎腰半蹲下,朝她恭敬一拜道,“臣妾拜見皇後娘娘!”


    “臣妾拜見皇後娘娘!”然後其餘眾人照例朝她拜了一拜,她坐在鳳座上,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從身旁如意那端過茶來細細品著,沉默不語,既不說讓她們站起來,也不說其他的話。


    底下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出,半跪著蹲在那神色慌張,那蘭嬪額上甚至滲出細細的一層香汗來。


    梁灼輕揭著茶碗,慢悠悠的朝碗麵上吹了一口氣,用餘光打量了跪著的一幹眾人。


    前麵一位著紫色衣衫的,就是墨泱原來的側妃,如今的傅貴妃——傅修延。她長梁灼四歲,今年十八,方容臉兒,眉眼恬靜,氣度端莊嫻雅,無論從哪一方麵看,都比梁灼看起來更像一位皇後。


    蘭嬪坐在傅貴妃旁邊的椅子上,樣子頗為清秀,年紀倒與梁灼相差無幾,那皮膚更是嫩得像是從水裏才撈出來似的。


    還有一位惜嬪,坐在後麵一張椅子上,看著病怏怏的,靜默無語,一副瘦弱玲玲的嬌模樣。


    梁灼正看著,


    “嫻兒姐姐!嫻兒姐姐!”紀雲煙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老遠就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梁灼依舊端著茶,看著下麵的一眾嬪妃沒有說話,她知道第一次的威懾很重要,她雖不想爭**,但畢竟也不能被她們日後小瞧了去。


    紀雲煙進了大廳,看了眼齊刷刷跪在地上的一眾嬪妃,嚇得沒有再敢大聲嚷嚷,顫巍巍的學著她們的樣子也給她拜了一拜,“拜、拜見皇後娘娘!”


    “大家都起來吧。”梁灼對著大家一笑,眾嬪妃方顫顫巍巍落座。擱下茶碗,對著紀雲煙微微一笑,“雲煙,怎麽了,這樣冒冒失失的?”


    紀雲煙躡手躡腳的繞過來,在她耳邊悄悄的說,“嫻兒姐姐,聽說夏大將軍的女兒夏???紙袢戰??恕!?p>  “是嗎?看來宮中很快又要添一位新的妹妹了。”梁灼嘴裏說著話,眼神並未抬起來,像是漫不經心說出來似的。


    下麵的嬪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異,梁灼用餘光瞧著,惟有傅貴妃倒是神色如常。


    “姐姐,你不去看看這未來的情敵嗎?”雲煙急切地附在梁灼的耳邊說。


    “這種話可不能亂講”梁灼笑著遮了遮她的嘴,朝一旁的如意使了使眼色,“送雲煙回去。”


    “姐姐,你不去我自己去!”紀雲煙不高興的看了她一眼,扯了如意的手扭身就走。那不管不顧的神情倒是讓梁灼眼波一震,如同看見了過往的自己。


    可是,大半年的光景,現在的自己與以往已經相差太多。


    梁灼看著她的背影,半是嘲弄半是苦笑的搖了搖頭。想雲煙年紀小自己整整三歲,今年才十一歲,要在以往的紀府正是在爹娘身邊承歡膝下的年紀,可是她的父王卻在這一次大規模的奪權政變中遭遇獲罪,紀府家破人亡,紀雲煙也被充入宮中浣衣院來做最下等的奴婢。


    他父王早年是梁子雄的故交,在政治上一直也都是站在梁家這一邊的。這一次龐大若斯的國輔王府也變成了安世侯府,他們這些人自然更是無法保全。


    梁子雄得知紀雲煙的遭遇,不甚唏噓,內心也很是慚愧,托人給梁灼寄了信件,稱要好好照顧好她。


    梁灼便將她留在了身邊,說是做婢女,其實是當親妹妹一樣**著的,她也很是喜歡梁灼,說梁灼長得好看,眼睛很像她的額娘,加上她年紀尚小,性子又很是活潑,平日裏看起來倒也不大淒涼。


    “這雲煙姑娘可是那大逆不道的紀府舊人?”蘭嬪幽幽道。


    “參與朝政的那是她父親,雲煙年紀尚小,又是女兒家,何來大逆不道?蘭嬪妹妹這話怕是嚴重了。”一旁的傅貴妃盈盈道。


    蘭嬪輕哼了一下,不再做聲。


    梁灼看了一眼傅貴妃,點頭笑笑,便讓大家各自散了。


    見了一大堆曾近被墨泱**幸的女人,梁灼的心底很是疲累。那些女人眼底,或顯或隱的謀算令她心驚。


    她本無心爭**,隻願能擔個皇後的名銜安穩度日罷了,卻不知以後是否能如願。


    待回到鳳鳴宮的時候,已近晌午。


    梁灼正準備叫人傳午膳,突然門外祿德海高呼一聲,“陛下駕到!”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他已至身前,盯著她,低聲道,“這麽些時日沒見,有沒有想孤?”


    她想不到當了皇帝的他還是這樣淘氣,低頭笑了一下,看著他點點頭。


    “那好,那孤今日就不走了。”他眼裏欣喜若狂,一拂長袖,在飯桌旁的楠木椅子上坐下,擺手讓人傳膳。


    梁灼一聽,杵在那,臉刷一下就白了。


    “怎麽了,嫻兒,來,坐過來。”他高興的看著她,招手讓她過去。梁灼心亂如麻,隻好硬著頭皮坐過去,不吭一聲。


    “你知道嗎?這幾天孤吃不下睡不好,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他拉過她的手興奮地說,“嫻兒,隻要你在身邊,那些個女人孤一個都不碰!隻要——”


    “泱,不,陛下——”


    “喊我泱!”


    “泱,我,我今日身體不太好,大概是昨天夜裏著了涼,我怕,怕染給你就不好了。”梁灼屏著氣,腦子裏飛速的搜羅著理由。


    “嗬嗬”他促狹一笑,伸手攬過她的腰,臉埋進她的頸項間,鼻端細細嗅著她身體散發出的那種清香,魅惑低語,


    “孤是真龍天子,什麽病到了孤這都會痊愈的。”


    “啊,泱,那個,我”梁灼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又氣又惱,紅著臉懷有一絲希望的試探道,“聽說,那個、那個郢城第一美人夏???紙袢戰??碩園桑俊?p>  “放心,孤不會去的,你不用吃醋。”墨泱用牙齒輕輕齧咬她頸項間的肌膚,頭也不抬滿不在乎道。


    “你個該死的墨泱!”梁灼在心底把他狠狠的臭罵了一百遍,吸了吸氣,大吼道“不,你必須要去!”說完一把推開越來越過分的墨泱,氣呼呼道,“你不去的話,她們會說我,會說我是個霸道的皇後!”


    “誰敢說孤就殺了誰,如何?”他對著她,手十分慵懶的搭在她身後的椅子上,嘴角上揚,眼裏藏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墨九妹!”梁灼臉氣得通紅,站起身,伸出手來指著墨泱大喊。


    “嫻兒,別這樣公然的與孤**,有失皇後鳳儀!”他很是**的拖長了語氣說,說罷忍不住嗬嗬輕笑起來。


    梁灼一聽,臉燒得更厲害,環顧四周瞧了瞧那些宮女太監,斥道,“都下去!”


    說完又訕訕地拂了拂發邊,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急得在那走來走去。


    “不行不行不行!”梁灼急了,停下來,眼睛瞪著墨泱,慫了慫鼻子,咬唇道,“總之就是不行。”


    “好了,逗你玩呢。”他緊緊地抱著她,情深款款道,“孤不會勉強你的。隻是入宮以來,很少見你像這樣調皮了,真怕你要入定成佛了呢。”說著深情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渺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首重來一夢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首重來一夢中並收藏渺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