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領著柳大家的來到榮壽堂外的時候,屋裏傳來陣陣的吵鬧聲,聽著像是那王熙鳳的哭聲和老太太的嗬斥聲。她心裏一喜,臉上卻做出擔心的樣子,領著人又匆匆忙忙的進去了。


    隨著打簾子的老媽子一聲洪亮的“大太太來了。”裏麵的聲音也緩和下來。


    屋裏的人都看向了剛剛進門的邢夫人,邢夫人則暗自罵了這老媽子,讓她沒機會看到這麽精彩的場景。她臉一拉,苦著臉擔憂的從外間走了進來,看著老太太正坐在大椅子上,由著大丫環鴛鴦給按著額頭。


    “老太太這裏是出什麽事了,聽丫鬟們說一早兒就鬧騰了。”她說話的時候正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咬咬牙,然後才道:“小輩們起了齷齪而已。”


    “喲——”邢夫人突然大叫一聲,吃驚的看著襲人的腦門兒,上麵圍著的一圈白綢布已經染了血了,配著那張俏臉蛋,真是我見猶憐。她走進了幾步,低頭一瞧,“這是怎麽了?這好好的姑娘家,怎麽就破相了?”


    襲人眼紅著看了眼王熙鳳,便迅速低下了頭。


    旁邊的賈寶玉倒是來勁兒了,他本跪在老太太跟前,這下子見到襲人那副委屈的模樣便也站了起來,指著王熙鳳道:“我與鳳姐姐本是夫妻,她長的亦是好看,卻沒想動全無女兒的慈悲柔弱之心,下了這般毒手,果真是書裏麵的蛇蠍心腸之人。今日我必定留她不得。”


    “寶哥兒!”賈母怒斥一聲。她如今真是被這二房的給攪暈了,好好的娶進門的媳婦,兩人還沒圓房呢,就讓大丫頭給先上了床,也難怪鳳辣子會有想法了。襲人雖說是她原本就定下的,卻也萬萬沒有越過正室夫人的道理,可如今這寶玉也忒不懂事了,為了襲人就要休妻,真是孺子不可教!


    她此時看著寶玉的眼神很是恨鐵不成鋼。那眼神有些滲人,帶著惱怒和無可奈何,看的寶玉也呆住了,隻能愣愣的喊著,“老祖宗。”


    賈母長歎一口氣,“你也莫要喊我了,今日我已經和鳳哥兒做主了,提了襲人做姨娘,隻不過鳳哥兒未曾誕下子嗣之前,襲人不可再與你同床!”


    “老祖宗——”寶玉的臉已經羞紅了,他沒想到老太太會當著這麽多人提起那件事情。


    邢夫人心裏偷樂,臉上卻還要做出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要我說也是的,寶哥兒,你這才多大就開葷了,可對身子不好。你璉二哥到現在連個通房都沒有呢。”


    “男兒開枝散葉本就是常事。”王夫人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況且璉兒當年沾染的丫頭可不少。”


    “那也沒有冷落正室夫人。”邢夫人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罷了,你們也莫要再爭了。”賈母擺了擺手阻止道,又對著手邊的王熙鳳道:“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能欺你。如今襲人抬了姨娘了,你回去好生教導,免得日後生是非。”


    賈母話裏話外全是敲打,王熙鳳也有些忌憚,連連稱是。


    邢夫人暗自撇嘴,就二房的這個兒媳婦這個狠角色的樣子,這襲人到了她手上,那還有活路?看吧,這不出半年,絕對的就沒了。她心裏又暗自罵著襲人沒腦子,還沒有抬姨娘就上了主子的床,還被這主子給抓了個正著,真是沒腦子了,想爬床想瘋了。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邢夫人正歪想著,賈母就開始趕人了。


    “是。”眾人忙告退。


    邢夫人對著王夫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眼神,率先走在了前頭。


    “老大媳婦留下。”賈母淡淡的來了一句。


    “……”邢夫人收住了步子,心裏暗道不好,老太太從來不留她,一留準沒好事。


    那王夫人估計也知道這點,偷偷的對著邢夫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帶著兒子媳婦就出去了。房間裏隻剩下賈母和屋裏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邢夫人頓時感覺到有壓力了,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走到賈母前麵的團花圓凳上坐著,“老祖宗可是有什麽吩咐的?”


    賈母正襟危坐,早已沒了剛剛的頹廢樣,喝了口參茶就開口了。


    “前些日子我和老大已經提了璉兒的婚事了,那姑娘不錯,生的好,家世也好,是南安太妃娘家人,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姻緣。現在璉兒已經在京都了,你回去和老大商量一下,看什麽時候去提親合適。要我說,還是宜早不宜遲。”


    邢夫人聞言,感覺像吞了東西一樣噎住了,昨天老爺就提了那麽一句,就弄成那個樣子,自己今天再去直接讓人提親了,那賈璉不得讓他老子休了自己啊。


    想到這,她一臉為難道:“這……媳婦畢竟不是他生母。”


    “他如今對你不是挺孝順嗎?璉兒如今注重孝道,你這做母親的也應當負起責任,他這般的年紀了,兩個姨娘都沒有,這日後如何開枝散葉?”


    “您老管太寬了。”邢夫人很像這麽誹謗,但是卻萬萬不敢開口的,伏低做小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這平日裏還好,若是大事上做了主,我這當家夫人也別想當了,誰不知道如今老爺疼他疼的緊,我若是個親娘也就罷了,也不讓老太太擔心了,怪隻怪我門第低微,又是個後進門的,平日裏待我和睦那是孝順,要是我再得寸進尺的,豈不是要撞死算了。嗚嗚……”


    邢夫人說的激動,也捂著帕子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賈母連連擺手,“也知道你這是做不了主的,你回去讓老大來和我談談,這事必須給做下主了。”


    邢夫人為難道:“老爺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何時回呢。”


    賈母算是看出來了,這老的小的都不聽她的,連她給孫子找的媳婦,一個二個的也都找借口閉著。好,很好,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誰能做這個榮國府的主子。


    “出去吧。”賈母也懶得再和邢夫人胡扯了。


    邢夫人得了這一句,立馬歡樂的告了退了。


    “哼。”賈母冷眼看著邢夫人出了門,嘴角愣愣一笑,“和我玩心計,嫩了點。”然後對著旁邊的鴛鴦道:“去送我的帖子,這個月壽辰的時候,請南安太妃和柳家姑娘來府上觀戲。”


    “諾。”


    邢夫人此時不知道被賈母給算計上了,她正樂嗬嗬的對著賈赦說著二房的好事,結果引來賈赦的一陣哈哈大笑。


    “嘿嘿,老二家總是說老爺我不會管教兒子,現在好了,他的好兒子做的事情夠他丟臉的了,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才十二歲的年紀呢,就做了那種事情,還要學人家休妻,你說那孩子以前還把女兒比作什麽水的,還以為是個疼惜人的,結果對自己媳婦也這般模樣,倒是對那些長的俏皮的丫鬟們喜愛的緊,可見不是個正經的。”


    賈赦躺在椅子上顛了顛,笑的一顫一顫的,別說他對那弟弟的兒子不喜愛,實在是兩家人不對頭了,這要是換成他家璉兒,指不定老二家怎麽樂嗬呢。


    他摸了摸胡子,小眼睛眯了眯,“聽說是去東府去了一趟才做的事情,難不成去那邊就染了習氣?”


    邢夫人聞言,也才想起了這一遭,坐在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便道:“可不是,說是前兒個賈珍去了寺裏,府上有些冷清了,那蓉兒媳婦就邀了寶玉媳婦去散散心,結果寶玉愣是要跟著去。後來不知如何就去拿秦氏的房裏躺了一遭,回來了就幹了那事。”


    說到這裏,邢夫人又忍不住唾棄了,“哼,那個寶玉媳婦也不是個明白人,哪有讓自己的男人去睡人家媳婦的床的,合該有了這個結果。”其實她是想說那秦氏也不是個正經的,讓叔叔去自己的房裏睡覺,也不知道裏麵弄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把個孩子愣是給弄的成大人了。


    對於蓉兒媳婦的身份,賈赦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本就出身不幹淨,做出哪些醜事也是應分的,他隻是好奇這下子賈珍走了,賈蓉會如何處置這女子,難不成還真的讓她成為東府的當家夫人?賈赦覺得雖然兩家並不十分親密了,但是賈府裏有這麽個不幹淨的女人,他還是覺得膈應,有必要去提點一下賈蓉了。


    賈赦的這些擔心到底是多餘了。此時最恨秦可卿的就是賈蓉了。


    他不知道,賈寶玉之所以會出這樣的事情,是因為中了秦氏給賈蓉準備的藥物。賈珍要走了,秦可卿深知這些日子賈蓉沒有碰他,大概是嫌棄她了,她心裏傷心,又想著賈珍要走了,日後賈蓉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急需得到賈蓉的喜愛,為他生下一個嫡子,這樣她的味道才能穩住。所以她讓人尋了催情的迷藥放入香爐中,連著幾日賈蓉果然中了藥物。那日賈寶玉睡在秦可卿的房間裏時候,就是那爐子裏的香氣帶著殘留的催情香,所以晚間回去了,夢中醒來見到襲人那招人的模樣,便一時意亂情迷。


    西府的醜事傳到東府的時候,賈蓉剛從書房裏出來。他自從發現秦氏的催情之藥後,便搬到這書房來住了,一大早就聽到了小廝說的這些消息,忍不住眯著眼冷笑起來。


    “果真是個不要臉的。”


    不要臉?小廝愣了一下,這是說的誰?


    賈蓉沒管他的反應,徑直就進入回廊了,剛走了一段路,就見秦可卿帶著幾個丫鬟婆子端著一應的洗漱用品來了。


    秦可卿見到賈蓉來了,臉上立馬露出喜悅的表情來,加快了幾步就走了過來,“相公,你醒了,妾身來服侍你洗漱的。”


    不要臉的女人!賈蓉現在見到秦可卿就覺得肮髒,見到她臉色的紅暈更是極度的厭惡,如今賈珍不在了,他也無需顧忌了,將人推開徑直往前走去。


    “相公。”秦可卿滿臉委屈的喊著,卻隻換來賈蓉挺立的背影。


    賈蓉慢慢的走在偌大的寧國府裏,這個府邸日後就是他的了,再也沒有人能夠給他這種恥辱了。璉叔已經幫他弄走了那個人,現在,這個女人就由他親自收拾了。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對秦可卿這個女人喜歡不起來,咳咳咳,下一章節又要給忠小順順毛了,哎,傲嬌小受總是各種難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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