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淩雲質問小廝的時候,大廳裏鴉雀無聲。


    沒有主子的吩咐,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不敢挪動半分。


    “王、王爺,謹王妃……,她是不是誤會小的了?”小廝做出不知所以然的神情,壯著膽子,不答反問。


    問完,眼神兒再度飄散著,似在尋求幫助。


    見此情形,貝禦風心中有了幾分把握。


    “二哥,我打賭他什麽都不會說……”這麽說完,他離開了大廳媧。


    這頓飯已經不可能再吃下去了,小廝也不會招認出什麽,莫不如就此離開。


    他多想追上女子,緊緊地抱著她,讓她不那麽難過。


    可現在是白天,若是他追了上去,定會有無數雙眼睛看到,不消一盞茶的工夫,二哥就會知道。


    他要忍!


    忍住對她的刻骨思念,忍到適當的時候,再把一切爆發出來。


    挪著步子往“怡然居”走,心卻早就飛到了“閑庭小築”。


    其實,心不在焉的人又何止貝禦風一個。


    前院大廳內,殘臉女人的心都要揪成一團了。


    她戰戰兢兢地看著恭王爺的背影,生怕小廝一個招架不住,把她指使他推謹王妃下井的事情都說出來。


    當初,小廝一口咬定謹王妃被推下了後院的水井,並且再也不會爬上來。


    而在謹王妃奇跡般出現於“閑庭小築”之時,小廝又詛咒發誓地說,當初騙謹王妃去殘垣的時候已經天黑,他是絕對不會被認出來的。


    她相信了小廝,讓他繼續留在府裏。


    天曉得魚薇音怎麽會從那麽深的水井裏爬出來,而且還記住了小廝的樣子並把他認了出來。


    此刻,蘇雪嫣真想一刀殺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廝,以絕後患。


    可現實擺在眼前,按兵不動才是良策。


    她不能確定這個狡猾的家夥會不會跟死鬼德子一樣容易控製,必須想個什麽托辭,在事情敗露的時候來保護自己。


    令她欣慰的是,在恭王爺的嚴厲質問之下,小廝竟然繃住了,沒有說出實情。


    “本王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貝淩雲的耐性耗盡。


    小廝“撲通”跪下,“王爺,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謹王妃一定是認錯人了……”


    “好,本王暫且信你。若你膽敢有所欺瞞,當心性命不保。”語畢,男人一腳踢開小廝,顧自離開了大廳。


    望著滿桌的美味佳肴,蘇雪嫣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撫摸著心口窩,讓管家趕緊把兩位王爺愛吃的飯菜分別送到“秣齋”和“怡然居”。


    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想來此事可以告一段落。


    隻是有一點,她怎麽都想不明白,那就是當初魚薇音死裏逃生之後為何不向恭王爺告發有人推其下井。


    也正是因為魚薇音沒有把這件事昭示出來,女人才放鬆了警惕,從而讓小廝隨意在府院內走動,根本沒有擔心他會被認出來。


    ——————蛐蛐分割線——————


    魚薇音回到“閑庭小築”,甫一進門,俏兒就發現她的臉頰腫了起來。


    “王妃,怎麽會這樣啊?”小丫鬟拖著哭音兒,端了一盆水,打濕毛巾,在主子臉上敷著。


    氣溫太高,隻敷了一會,毛巾就變熱,根本起不到冷敷的作用。


    “您等著,我去前院要煮雞蛋……”話沒說完,人就飛奔出去。


    女子一頭躺倒在榻上,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


    他憑什麽一次次打她!


    很可能就是他指使小廝推她下井,難道打了她,就能掩飾他的凶殘行徑嗎?


    還是,他認為這一巴掌能夠打掉她追求真相的決心?


    憑著她的夜視能力,絕對不會認錯那個該死的小廝,更何況小廝方才的表現也說明了他本就是做賊心虛。


    她真的委屈透了!


    平時被欺負也就罷了,如今找到了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凶手,竟然不能加以懲戒!


    真恨不得一把火點了恭王府,讓這些該死的壞蛋都見鬼去!


    在榻上躺了好一會,俏兒才從前院回來。


    “王妃,我跟管家要了滾熱的熟雞蛋,給您敷臉……”麻利地扒著雞蛋皮,眼淚卻“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怎麽了?是不是誰說你什麽了?”魚薇音擔心小姑娘在前院受了欺負。


    俏兒扁著嘴巴,“沒有,俏兒就是覺得王妃太委屈了……”


    “好了,不哭了……”女子心頭一暖,起身給小姑娘擦幹眼淚。


    “還好,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離開恭王府。去了昕王府,就不用再受氣,昕王爺比恭王爺脾氣好多了……”俏兒反過來安慰主子。


    提到昕王爺,魚薇音心裏有點堵得慌。


    “來吧,給我滾雞


    tang蛋……”強顏歡笑,把臉頰往前湊著。


    主仆倆剛把所有的熱雞蛋都滾過,正在分吃雞蛋呢,院門響了一聲。


    然,“撕夜”卻沒有叫。


    “王妃,我去看看是誰來了。”俏兒把半個雞蛋放進嘴巴,跑出門去。


    魚薇音喝了一口水,剛要高聲追問俏兒是誰來了,一個人影已經走進了房間。


    “你來做什麽?”女子的臉色霎那間冷了下來。


    男人不說話,顧自坐在床榻對麵的太師椅上,盯著榻上的人兒。


    “還嫌沒打夠?是要追過來再打一頓嗎?”問完,賭氣轉身,背對男人。


    “你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沒有道歉,竟然開口指責。


    “難道麵對想要殺害我的人,也必須冷靜理智嗎?”她銳聲反詰。


    “誰要殺你?”男人站起,怒火騰然,“本王嗎?你覺得本王會殺你嗎?”


    女子回轉身,與他對視,“不會嗎?不會嗎?不會嗎?”


    三聲追問過後,淚珠兒砸了下來。


    她為自己感到憋屈,根本什麽壞事都沒有做過,憑什麽要遭受如此對待!


    貝淩雲望著她,眼瞳黯淡著,沉聲回答:“不會!”


    “虛偽!”魚薇音抹掉臉上的淚水,躺在榻上,“你出去!”


    “你!”男人鼓著腮幫,攥緊了拳頭,“不識抬舉!”


    語畢,沉著腳步出了門。


    聽到房門響過,女子又坐了起來,對著窗欞高呼:“你才不識抬舉!你們全家都不識抬舉!”


    這件事嚴重影響了她的情緒,在榻上躺了一下午,晚飯也沒有去前院吃,是俏兒去廚房端了飯菜回來,這才隨便吃了一口。


    入夜,輾轉反側好久,魚姑娘終於睡著。


    子夜時分,她的房門從外麵被打開,一個人影閃進屋子。


    不用猜,來人正是昕王爺貝禦風。


    他實在擔憂心上人,踟躕了好久,終於忍無可忍,翻牆進了“閑庭小築”。


    “霓朵……”輕呼了一聲。


    回應他的是持續的勻稱呼吸聲。


    遂,放心走到榻邊,撩開輕紗幔帳,緩緩坐下,摸索著尋到了她的臉頰。


    小臉還有些腫脹,這讓男子的心像針紮一樣地痛著。


    輕輕揉了一會兒,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用指頭抿了一點膏狀的東西,摸到女子的臉頰,均勻地塗抹在腫脹的肌膚上。


    “乖,明天早上醒來就好了!”輕語著,把紙包重新包好,放回懷中。


    摸到女子的手,包在他的手心裏,複又放到唇畔親.吻了片刻,才戀戀不舍地放回。


    “我得走了,你要好好的,乖寶!”放好幔帳,漫步到了門邊,停下,再聽了一會女子的呼吸聲,這才開門離去。


    翻牆出了“閑庭小築”,並未回“怡然居”,而是去了仆役住所。


    敢傷害他的女人,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是!


    ——————蛐蛐分割線——————


    半個月後,皇宮,伯仁齋。


    魚薇音站在小院內,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王妃,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要住在這裏嗎?”俏兒拎著個小包袱,站在房門口,往屋子裏打探。


    “是啊,要住上十天呢!”女子完成了對小院的觀察,邁進了門檻之內。


    這間房子就跟它的名字“伯仁齋”一樣,裏裏外外都透著書卷氣,雖然風雅,卻有些無趣和刻板。


    “成天在這種地方生活,身體底子再好,也會病倒吧……”女子喃喃著,坐在了廳堂內的紅木椅子上。


    “王妃,這就是謹王爺成年之前住過的地方嗎?”俏兒不敢相信,堂堂的儲君,在宮中的住處竟如此寒酸。


    “太監們都這麽說,想來不會出錯。”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裏麵的水竟然是燙的,可見是有宮人前來打理的。


    數日前,薛瑞到恭王府傳旨,說是今年皇上的壽辰要換個方式慶祝,那就是眷顧親情。


    什麽意思呢?


    簡單來說,就是今年過生日不準備舉國歡慶了,而是要跟家人們一起度過。


    遂,所有在宮外居住的皇子須攜帶妃子提前進宮,住在出宮前居住的地方,就像民間大家庭那樣,每日陪伴皇上,直到壽誕正日子過去。


    就這樣,一大早,魚薇音就帶著俏兒來了“伯仁齋”。


    在幾位皇子出宮之前,他們居住在不同風格的房子裏。


    謹王爺的住所叫“伯仁齋”,各種古籍填滿了房間,書卷風格十分濃鬱。


    恭王爺住在“仲義閣”,是棟兩層的建築,裏麵光練武堂就有兩間。


    淳王爺的房子叫做“叔禮堂”,別的東西不多,古玩什麽的幾乎塞滿各個角落。


    昕王爺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季知台”,是四個住處中最簡單的地方,幾乎與民間普通百姓的居所無異,並沒有什麽特色。


    四棟房子的名稱,第一個字連起來是“伯仲叔季”,第二個字連起來應該是“仁義禮智”。


    然,昕王爺覺得智者難為,他自己更是做不到,遂,懂事之後就把“智”下麵的“日”給去掉了,改為“季知台”。


    從今天開始,謹王妃魚薇音要代表亡夫盡孝,在宮中居住十日。


    宮裏不比恭王府,權力的唯一持有人是皇上。


    因此,這十天,對魚薇音來說絕對是好日子。


    而十天之後,也差不多是時候離開恭王府、前往昕王府服喪了。


    一想很快就要結束一年的煎熬,女子的心情好得幾乎爆棚!


    “任何事情到了最後都是好的,如果不好,說明還沒到最後!”,這句話是她在未來世界聽到的,現在回味,確實挺鼓舞人心。


    事實證明,這一年裏她雖然時常身處三災八難,但百轉千回之後,結果總算是不負人心。


    遠的不提,就拿那個推她入井的小廝王海來說,最後不還是沒有好下場嗎?


    據老管家說,那小子在被質問的當天晚上就消失了。


    三天之後,有官府的人上門來,說是在城郊發現了一個“死倒兒”,看衣著打扮,很像是恭王府的下人。


    恭王爺就派老管家去認屍。


    天太熱,屍首已經腐爛,但從一些重要的體貌特征上,還是辨認出了死的就是王海。


    出了人命,死者又是恭王府的人,小官便親自上門,向恭王爺征求一個處理意見。


    “怎麽死的?”恭王爺問得冷淡。


    “這……,好像是活活打死的……”有點支吾,不知道說出死因會不會犯了儲君的忌諱。


    “那就對了。”王爺從管家手中拿過一張銀票,放在桌麵,“這個王海一向嗜賭如命,經常出府去濫賭,想來一定是欠了賭債又還不起,被追債的打死了……”


    小官不停頷首,把銀票推回,“王爺英明,下官自愧不如。”


    “拿著,幫本王找人葬了他吧!”又冷冷地把銀票推向小官。


    小官不敢不拿,頻頻點頭說“是”,把銀票揣了起來。


    那張銀票可不是一個小數額,足夠辦一百場風風光光的殮葬儀式。


    管家說完所有細節,起初女子並不相信。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


    她懷疑是貝淩雲私下裏遣走了王海,然後讓管家杜撰出一個凶案故事,講出來蒙騙她。


    “謹王妃,王爺就知道您一定不會相信,所以讓我把這個送給您過目……”徐管家遞過來一張紙。


    魚薇音仔細看了一遍,竟是官府結案證明。


    雖然懷疑這張證明的真偽,她卻沒有再將不相信的言辭宣之出口,且半信半疑著吧!


    他貝淩雲是個霸道的人,總不會為騙她而偽造這麽一張紙。她如此安慰自己。


    及至幾日後,她在前院用完餐,準備回住處的時候,忽然聞得大門口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遣了俏兒去打探,回來告知,是王海的家人上門來討說法。


    其實就是要錢!


    聽說恭王爺出手還算大方,給了王海的老娘一筆不小的銀錢,不過,精明如他,當場讓王海老娘簽字畫押,表示王海的死與恭王府無關,他們再也不會到恭王府來無理取鬧。


    就此,魚薇音才徹底相信王海死掉了。


    但是她不相信王海是被要債的人打死的,總之這人死得蹊蹺。


    反正她是出了一口惡氣,覺得冥冥中自己的日子就要否極泰來了!


    這不,才到“伯仁齋”沒一會,總管太監薛瑞就領著一幫人趕了來。


    “啟稟謹王妃,皇上顧念您第一次入宮居住,擔心王妃住得不夠舒坦,遂,特意分派了十名宮人供王妃差遣……”薛瑞躬身施禮道。


    魚姑娘趕忙搖頭擺手,“不用了,請公公替薇音謝謝皇上的好意,‘伯仁齋’裏用不了這麽多宮人,我自己帶著丫鬟呢!”


    弄這麽多人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還不直接晃暈了她?


    “皇上傳召謹王妃前往‘筱雲台’麵聖!”薛瑞白淨的老臉上笑出了褶子,“您還是親自去跟皇上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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