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宅邸總是給川野七涼一種詭秘的森冷感,就如同住在這座宅邸裏的人一樣,帶著或殘忍或冷漠的性格。


    看著逆卷憐司上前將逆卷禮人和逆卷昴的爭吵勸阻下來,少女的視線至始至終都落在那個紫發男人的表情上。逆卷憐司擺出頭疼的模樣,似乎對銀發男人動不動就砸東西的性格很是糟心,而逆卷禮人則是曖昧地聳了聳肩,落下幾句令人內傷的話後離開。


    逆卷昴在那個戴著帽子的男人離開後,暴躁地冷哼了一聲,不顧逆卷憐司的厲聲責斥,一拳砸向了身邊的牆壁。對於這種破壞宅邸的行為,紫發男人還沒來得及訓斥對方,逆卷昴就先跨步離開。


    在她印象裏逆卷家的六兄弟似乎一直以來都關係不恰,雖然偶爾也會聚在一起玩些飛鏢和西洋棋之類的遊戲,但是說到底也不過隻是消遣時間,對於他們而言別說是兄弟情義,就連親情這個詞匯的概念都模糊不清。


    “你在看些什麽?”注意到了川野七涼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逆卷憐司微微皺眉回過頭問道。


    “沒什麽。”冷淡地應了一句,少女嘴角劃開譏諷的弧度,“隻是覺得你們六兄弟間的感情還真是淡漠。”


    “嗬,你在說什麽蠢話。”單手抄起自己的前額發絲,逆卷憐司的嗤笑著說道,“別用人類的虛情假意套用在吸血鬼身上,所謂的手足之情不過隻是你們人類弱小的體現罷了。因為弱小才會說著要團結,試圖用數量來取勝的伎倆簡直令人發笑。”


    沒有回答逆卷憐司的話語,川野七涼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一直以來所處的那個地方,雖然總是吵吵鬧鬧,但卻相互之間融洽無比。在來到逆卷家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兄弟之間能夠生疏淡漠到這種程度,哪怕是把自己的哥哥稱為廢物亦或者是把自己的弟弟關進地下牢,對逆卷憐司而言都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哦呀,難道你是想到無神家那些劣等的吸血鬼了?”不知道是不是川野七涼的表情太過於明顯,紫發男人竟是猜中了少女的想法,“勸你別把我們和他們相提並論比較好,說到底無神家的人也不過隻是血統不純正的劣等,他們之間會產生那種可笑的兄弟情義並不讓我感到奇怪。畢竟弱小的生物總喜歡用這種方法來彰顯他們的無能。”


    川野七涼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就這麽看著逆卷憐司。少女棕色的眼眸裏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那深色的瞳仁深處不知為何逆卷憐司竟是看出了憐憫的神色。


    “憐司君是不屑於那種兄弟情義,還是根本就得不到呢?”川野七涼的視線直直地看著紫發男人,一瞬間竟是讓逆卷憐司有些語塞。


    空曠的大廳裏變得異常安靜,少女能夠聽見自己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傳遞出聲音。逆卷憐司看著她的眼神從諷刺嘲笑一點點變成了不悅的皺眉,川野七涼覺得自己似乎總有本事能讓麵前的這個看似冷靜的男人動怒生氣。


    “咦,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憐司你還不去舞會嗎?”突然,逆卷禮人略顯輕佻的困惑聲音打破了沉默。


    川野七涼看著逆卷禮人一身正裝,別在胸口的玫瑰花嬌豔欲滴。男人帶著帽子對她勾出笑容,而逆卷憐司則是微微皺眉,平緩下了原本躁怒的心情。


    “準備走了,叫管家備車吧。”紫發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和白色手套,環顧了一周後開口道,“奏人和昴呢?”


    “奏人在蠟像館,昴那邊好像已經回房間了。”逆卷禮人聳了聳肩,表情很是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舞會,連修這個長子都沒打算去,我們過去露個臉就好了。”


    “哼,你什麽時候見那個廢物去過這種場合。”提到逆卷修的時候,紫發男人的表情變得嗤之以鼻,“他去了反倒是丟逆卷家的臉,還不如做個窩囊廢待在家裏。”


    “還真是嚴厲的說法呢。”嗬笑了一聲逆卷憐司的用詞,逆卷禮人的視線略過男人,徑直掃到了川野七涼身上,“那麽她呢,要帶著一起去嗎?”


    還沒等川野七涼說出拒絕的話語,逆卷憐司就先行替她回答了逆卷禮人的話語。對於紫發男人自作主張替她決定的行為,少女簡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坐在逆卷家的轎車上,川野七涼實在是想不通一個甚至不需要家裏長子出席的舞會,逆卷憐司硬是要把她帶著的意義在哪兒。


    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校服,麵對逆卷憐司和逆卷禮人的西裝正服,川野七涼甚至懷疑舞會的看守人員會不會放她進場。


    閃爍著金色光輝的建築坐落在她所從未見過的地方,少女可以肯定她所坐的這輛車穿過了森林中的哪個結界。明顯帶著歐洲風格的宮殿內,所有的男男女女都穿戴華貴。禮儀化的笑容讓少女感到著實的虛偽,那一張張笑臉下麵隱藏著的,無一不是吸血鬼饑渴的獠牙。


    “逆卷家的少爺終於來了呢。”似乎是舞會主人的美麗女性挽著她的舞伴朝逆卷憐司的方向走來。


    “抱歉,沒有能夠準時入場是我們的失禮。”紫發男人嘴角勾著禮貌的弧度,直挺挺的背脊儼然就是家教良好的模樣。


    “怎麽會失禮呢,能夠邀請到逆卷家的少爺是我的榮幸。沒有在外場迎接,希望您不介意。”女性依舊是客客氣氣的模樣,但川野七涼能夠明顯看得出對方恭維的態度。


    “撲哧。”不同於逆卷憐司在那邊應酬交談,逆卷禮人則是站在川野七涼身側,小聲地嗬笑了出來。男人微微彎下身子,將嘴巴湊到少女的耳邊,以不被別人聽到的聲音對她說道,“憐司果然是這種循規蹈矩的死板性格呢,其實這種程度的舞會就算不來也沒什麽。別的家族隻會說克裏絲家族的聲望不夠,邀請不到逆卷家的人出席,沒有人會說卡爾海因茲亦或者他的兒子的任何不是。”


    川野七涼剛想說些什麽,就看見舞會主人的那位女性,將某位羞澀的少女拉到的逆卷憐司麵前,“憐司少爺如果不介意的話,不知道能否讓梅麗莎做您的舞伴?”


    少女看見逆卷憐司用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那個紫發男人並沒有如同他一貫的紳士風度那樣勾著虛偽的笑容接過梅麗莎的手掌,而是轉身走向了她的方向,將手摟到了她的腰間。


    “克裏絲小姐似乎誤會了什麽,我今天帶了自己的舞伴過來,沒帶舞伴過來的人是禮人。”逆卷憐司的笑容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無論是嘴角疏離而又禮貌的笑容,還是輕巧地將問題推給逆卷禮人的態度,都充分表明了紫發男人對待這種場合的遊刃有餘。


    “啊,是這樣嗎?”這才反應過來的女主人微微一怔,隨即很快便接上了話,“抱歉,這位小姐一直在禮人少爺旁邊,一不小心就覺得她是禮人少爺的舞伴了。”


    “沒事。”逆卷憐司淡淡地回了一句,將所有麻煩都順勢丟給了逆卷禮人。


    “原來帶我過來是當擋箭牌用的。”看著女主人和逆卷禮人逐漸走遠,川野七涼高挑起一邊的眉毛,隱隱有種惡劣的語調在裏麵。


    “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有其他價值嗎?”逆卷憐司嘴上這麽說著,身體卻是如同在場的所有紳士一樣,做出了一個邀舞的標準動作。


    看著紫發男人微微屈身的模樣,少女不禁感歎對方呈現在台麵上的禮儀十足,麵對逆卷憐司伸到自己麵前的那隻帶著白手套的右手,川野七涼久久沒有抬起手作出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逆卷憐司自己都感到這個邀舞的時間有些長,繼而抬起頭皺著眉頭看向少女時,川野七涼才綻開笑容,雙手提起自己校裙的裙擺,淑女地做了一個公主蹲的動作。


    “請恕我不能以這副裝扮應邀,不知貴地有備用的舞會禮服嗎?”川野七涼的動作和禮儀都毫無挑剔的地方可言,少女的用詞就像是出生於上流社會的貴族一樣,帶著一種渾然天生的大小姐氣質。


    一去一回的時間大抵有半個多小時,等到川野七涼再次出現在逆卷憐司麵前的時候,少女已經換上了一身酒紅色的禮服。抹胸的款式完美地勾勒出川野七涼的胸線,略顯單調的禮服間別著幾朵相同色調的玫瑰花,錯落有致的皺褶將腰線收緊,酒紅的色調更顯少女泛著血色臉頰美麗動人。


    “那麽,我想現在你應該能答應了?”逆卷憐司對著川野七涼邀舞的動作標準無比,那樣子真摯的模樣簡直讓少女有種自己真的是和對方在這場舞會偶遇的錯覺。


    “榮幸之至。”將自己的左手搭到了逆卷憐司的右肩上,川野七涼踩著高跟鞋的高度恰好和對方落出半個頭的身高差。


    舞會的音樂踩著一二三的節拍,華爾茲的標準拍此起彼伏。逆卷憐司原本還有所顧忌地思考著川野七涼是否會跳華爾茲,但事實證明對方的女步跳得一點都不比他的男步要遜色。


    “真是令人意外。”逆卷憐司的聲音並不太響,和舒緩華美的音樂搭配在一起,原本算是有些嘲笑的話語,竟是帶上了些許柔和的音色,“我以為你並不那麽擅長華爾茲。”


    “畢竟喜歡的人曾經也是貴族少爺,為了能夠配上他我可是什麽都有所涉及。”川野七涼的話語聽不出是在自滿還是在自嘲,等到逆卷憐司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女的嘴角已經勾著和音樂一樣溫婉的弧度,“憐司君的話語,我姑且就當做讚美收下了。”


    麵前的棕發少女喜歡的人是誰,這種答案簡直顯而易見。逆卷憐司從不知道無神琉輝曾經也是貴族少爺,在他印象中無神家的四兄弟都隻是出身卑劣的半吊子而已。


    “真是可惜,為了無神琉輝而練習的舞步,最後卻是和我一起跳的。”逆卷憐司這麽說的時候,血紅色的眼底閃過一絲快意和滿足。


    “沒什麽好可惜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做琉輝的舞伴。”如果不是穿著禮服站在舞會場上,川野七涼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做一個聳肩的動作,大咧咧地挑起眉梢給紫發男人一個那又如何的表情,而現在站在舞會的大廳裏,少女卻是擺出挺直且優美的身體姿態,盤起的棕發露出她白皙的後頸弧度,“皓陪我練習的時候早就說過無數遍了,就算我做了那麽多琉輝也不會接受我。”


    “真虧你做了這麽久的無用功。”逆卷憐司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一想到這熟練的舞步是為了另一個人而練習的,男人就感到有些心煩。


    “是啊,確實是無用功呢。”很是坦然地麵對紫發男人的話語,川野七涼勾起一抹悲涼的笑容,“所以現在想想還真是對不起皓,陪我練習的時候他還真沒少被我踩。”


    逆卷憐司覺得自己應該是要說些什麽的,但是看到少女此刻臉上的表情,就有種說什麽都不合適的感覺一湧而上。


    比起紫發男人的心情,川野七涼倒是自我調節得很快。原本的苦澀情緒沒過幾秒便全部被壓抑了下去,等到少女再次和逆卷憐司直視的時候,她隻是勾出了輕鬆的弧度,用調笑的口吻說道,“就這點而言,憐司君也要謝謝皓呢,不然現在被我踩得腳背腫起的人就該是你了。”


    “哼。”男人冷冷的語調從嘴角瀉出,微微下蹲的伏步使少女的腰間被他緊緊摟住。


    沒有對逆卷憐司的不屑聲響作任何評價,川野七涼收起洽談的心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腳步的起伏上。緩慢而又優雅的音樂不斷在耳邊響起,劃過地麵的腳尖帶起整個人的身體架形,交際舞的步伐合著樂曲不緊不慢,前前後後的左旋和右轉不知怎麽竟是讓川野七涼感到有些想要輕笑出聲。


    她從沒想過為了無神琉輝而學習的舞步會用在這種地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和逆卷憐司一起跳一支華爾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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