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朝堂上有什麽變化?”瑾瑜問。


    諸葛霽道:“最近朝堂上爭論的最厲害的就是軍餉的問題。雖然軍餉短缺的問題是二公主提出來的,但是自從大公主撥走了賑災款之後,二公主突然反其道提出既然國庫緊張,兵部願意為皇上分憂,主動提出每年再削減軍餉的三分之一。不知道她們到底是什麽打算。”諸葛霽撇撇嘴。


    “能有什麽打算,既然是削減軍餉自然所有的部隊統統要減,師家軍多年休養生息自然首當其衝。而且,蝶羽昨日收到消息,二公主明目張膽派去北疆之人卻是一次都未造訪過慕容軍,你說奇不奇怪?”瑾瑜嘴角勾起,深邃的目光劃過一道厲色。


    “你的意思是……”諸葛霽睜大眼睛,“她就等著名正言順削減軍餉以逼慕容軍低頭的這一天?”


    瑾瑜看著她,但笑不語。


    “那照主子這麽說,她未免也太有心機了。”蝶衣皺著眉道。


    “還有一種可能,師家軍裏不可能沒有二公主的人,師家軍前段時間異動,二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或許剛開始的打算隻是監視或者跟蹤師家軍的動向,沒想到陰差陽錯,一箭雙雕。”諸葛霽補充道。


    瑾瑜含笑點頭,讚賞地說:“阿霽說得沒錯。所以,這趟北疆之行事不宜遲,我今晚就動身。我倒要去會一會她們,查一查其留在北疆的真實目的。”


    “那我去收拾行李。”蝶衣起身準備去收拾。


    “蝶衣,這次你不能跟我去。”瑾瑜道。


    “為什麽?一直是蝶衣伺候主子的日常生活的。”蝶衣不解地問。


    “因為你要陪另一個‘我’在府裏好好享受婚假。”瑾瑜道。


    “主子的意思是……”


    “在外人看來我沒有去北疆的理由,而且現在多事之秋,上麵兩位爭的這麽厲害,我若貿然前去難免引人懷疑。阿霽你和蝶衣要配合蝶羽,蝶羽就暫時當一段時間的公主吧。”瑾瑜調皮地眨眨眼睛。


    聞言,幾人齊齊送了一個白眼給她。


    第二天瑾瑜親自去濮陽府接走濮陽傲,然後直接進宮去請安。瑾瑜將濮陽傲送到華儀宮門口,拉住徑直就要進去的人,低聲吩咐:“如果鳳後為難你,你就讓人通知守在門口的春風,我就在軒轅殿,離這裏很近。”


    濮陽傲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點了頭,應道:“好。”


    瑾瑜一時怔愣,直覺感覺哪裏有點別扭。直到秋風和楊光陪著濮陽傲消失在華儀宮裏麵,瑾瑜才回過神來,他剛才居然這麽順從,沒有甩開她的手?!


    軒轅翊正在批折子,門外的侍衛來報:“皇上,三公主前來覲見。”


    “趕緊請進來。”紅英搶著開口道。


    軒轅翊笑道:“真正懂朕心思的人也隻有紅英一個你了。”


    “皇上心疼三公主,奴婢也跟著心疼啊!”


    “兒臣見過母皇!”


    “起來吧!”軒轅翊笑著望著她,“今日早朝,倒是聽濮陽愛卿不住地讚你,說你成婚之後成熟了很多,為人處世也守禮了很多。”


    “濮陽公子很得兒臣喜歡。”瑾瑜回道。


    軒轅翊知道她對自己有戒心,也不再問她這些。“聽說雖然母皇放了你婚假,柳愛卿卻給你留了功課,可都做好了?別回頭再讓她追著你打。”軒轅翊笑著問道。


    “學士大人最近讓兒臣熟讀兵術,兒臣聽說京城西邊有一處茶樓裏說書的在講慕容軍的豐功偉績,便去聽了聽,卻對有件事心存疑惑。”瑾瑜大喇喇地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哦?”軒轅翊放下手裏的折子,感興趣地望著她,道:“說說看,看母皇能不能幫你答疑一番。”


    “軒轅七百四十三年冬,慕容淵率領五萬慕容軍前往東海圍剿海寇,卻被不到五千人的海寇打敗,潰不成軍,後來在飛揚軍的支援下,才將海寇平複。是不是?”


    軒轅翊瞳孔收縮,神色嚴肅起來,點頭:“確實如此。”


    “兒臣不明白。”


    “當時,慕容將軍剛剛同武侖國交戰高捷沒多久,人疲馬累,而且給養十分欠缺,還未得到補充,又趕上當時抽調的五萬大軍剛抵達東海,恰逢天降冬雨,戰士凍傷無數,海寇利用地勢優勢發動偷襲,才讓他們得逞。”


    “哦,原來如此。這是不是就是說天時地利人和很重要?”瑾瑜仰著臉對她笑道。


    她笑得一脈天真,讓軒轅翊實在不想去懷疑她來給自己講這件事的意圖。


    “是,也說明軍餉的支持也很重要。”軒轅翊歎口氣說。心道:是不是該把軍餉的事情確定下來了?


    “哦,兒臣受教了。”瑾瑜隨後又提出了一些‘聽戲’聽來其他方麵的疑惑,軒轅翊見她如此好學,詢問的又都是有用的,倒是很開心地為她一一解答,一時軒轅殿內倒是其樂融融。


    這時,守在門口的侍衛進來通報:“皇上,三公主的侍從有急事求見三公主。”


    瑾瑜聞言霍然起身,也沒跟軒轅翊打招呼幾步跨出殿外,果然見秋風軒轅殿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


    “濮陽傲出事了?”瑾瑜急聲問道。


    “恩,側駙馬在華儀宮暈倒了。”春風見她出來,趕緊說道。


    “人呢?”瑾瑜大步向著華儀宮走去,一邊走一邊問。


    “在鳳儀宮,鳳後已著人去請太醫了。”春風和蝶衣快步跟在她身後。


    “怎麽會暈倒?”


    “鳳後讓側駙馬脫掉大氅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跪了近兩個時辰,奴才想要來給公主報信,鳳後讓侍衛攔著不讓出來。”


    瑾瑜腳步頓了頓,眉目中掠過一絲殺氣。


    軒轅翊見瑾瑜出去之時神色有異,還隱約聽到“華儀宮”,才想起濮陽家公子今天應該去華儀宮拜見了,難道鳳後難為了那個孩子?想到這,軒轅翊臉色沉下來,也坐不住了,趕緊帶著紅英跟過去看看,省的瑾瑜鬧出無法收拾的局麵來。


    瑾瑜沒等下人通報,就徑直闖入了華儀宮。於秋言見她一副興師問罪地闖進來,臉色極為不悅:“皇家禮儀竟是一點都沒學會嗎?華儀宮什麽時候是你想闖就能闖的?給本宮攔下三公主。”


    蝶衣挺身站在瑾瑜身前,劍已經出鞘。


    “本宮倒是想看看,誰敢!” 瑾瑜眼裏閃過一道厲色,似刀劍劃過,正準備上前的侍從頓時停在門口,踟躕不前。


    “反了,反了。本宮今天就替死了的梅君教育教育你,什麽是皇家禮儀。來人,把三公主拿下帶往靜心殿反省。”於秋言瞪著眼睛,顯然氣的不輕。


    門口像是有準備似的,立時湧進大批侍衛。


    瑾瑜冷笑道:“怎麽?鳳後大人這是做賊心虛嗎?本宮好好的側駙馬來跟你請安,人會莫名其妙暈倒?想關本宮?沒門!”言罷,瑾瑜也不理會鳳後臉上的扭曲,徑直推開擋在她身前的侍衛,大步闖進內室。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給本宮動手。”身後傳來鳳後怒氣衝衝地嘶吼聲和刀劍相觸的聲音,有蝶衣在,瑾瑜絲毫都不擔心。


    瑾瑜剛邁進內室,就見濮陽傲臉色蒼白地躺在臥榻上,眼睛緊閉著,眉頭緊鎖,額頭都是冷汗。瑾瑜握緊的拳頭裏指甲狠狠地插/進肉裏,得多辛苦才會難受成這個樣子。雖然他不是自己心儀之人,但是既然嫁給自己了,就是自己的人,由不得別人欺負。況且,她還挺欣賞他的傲氣。她彎腰一把將人抱起,大步向門外走去。


    果然,門外的十幾個侍衛在蝶衣的劍下一步都沒能上前,瑾瑜對站在一側望著她噴火的於秋言,冷聲道:“你沒資格喊我父君的名字,你不配!”


    蝶衣護著瑾瑜抱著濮陽傲向殿外走去,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的於秋言突然不顧形象地追出來朝著瑾瑜大吼道:“你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皇族敗類,虧得百裏書死的早,不然早晚也得讓你氣死。”


    瑾瑜腳步頓住,牙齒咬得死緊,要不是蝶衣死命拉住她,她早就回頭去撕碎於秋言的嘴,他竟然侮辱父君!瑾瑜狠狠一腳踹在門口的紅漆石柱上,頓時一個大坑出現在石柱上,跟出門的侍衛狠狠嚇了一跳。


    “放肆!”一道極為威嚴的怒吼聲在此時響起,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皇上最忌別人侮辱百裏書,而且多次警告過他要對軒轅瑾瑜好一點。所以,方才猶如潑夫的於秋言此時像泄氣的氣球般,恐懼地跪倒在地,顫聲道:“皇上!”


    瑾瑜冷冷地撇過來一眼,抱著懷裏的濮陽傲站在一旁,桀驁地像是新生的竹,挺直不屈。要不是蝶衣跪下的時候拉住了她的衣角,瑾瑜早就抬腿走人了,


    這樣的女兒無疑是生動出色的,隱隱風華外露。軒轅翊眼裏劃過一絲讚賞,卻也一絲無奈。那一眼裏她並沒有看出一個女兒受委屈時對母親的期待和依賴,終究是曾經那次讓她失望透頂了吧。軒轅翊想到這,眼神銳利地望向跪在她腳邊的男人,斥道:“身為堂堂鳳後不注意儀表儀態,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皇上,是三公主她硬闖華儀宮……”於秋言急著為自己分辨,卻被軒轅翊打斷。


    “住口,為什麽瑜兒的側夫來給你請安,會暈倒在你宮裏?還有,朕記得朕下過旨不準私議梅君,你居然還說出這麽惡毒的話來侮辱梅君和三公主。”軒轅翊說完,也不給於秋言解釋的機會,“來人,將鳳後關進靜心殿好好反省。”


    “是。”一大批侍衛得令過來拖人,於秋言不敢置信地一邊掙紮一邊吼道:“皇上,軒轅瑾瑜她私闖臣侍的寢殿,還對臣侍大不敬,該關的應該是她啊!皇上,您放過臣侍吧,臣侍再也不敢了……”


    於秋言的聲音越來越遠,瑾瑜臉上冷冷地,垂著眼道:“如果母皇沒有別的吩咐,兒臣想先帶夫婿去看太醫。”


    軒轅翊囁嚅了幾句,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點點頭,道:“去吧。”


    瑾瑜抱著人走了幾步,停了下來,沒回頭地說:“謝謝!”


    笑容頓時在軒轅翊臉上炸開,是因為這次沒有讓她失望吧。這聲謝謝,是自梅君去世後,自己收到的,比任何東西都來得珍貴的禮物。本來還有些抱怨鳳後製造的麻煩打亂了自己和瑜兒難得的愉快交談,如今看來倒也算是陰差陽錯辦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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