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抱著人直奔太醫院,一進門就高喊:“蔣海生,快點出來。”


    “太醫院不準喧嘩。”一位身著儒衫的中年男子從藥房裏走了出來。


    “蔣海生,果然是你在,快點給我看看他怎麽樣了?”瑾瑜將人慢慢放在病榻上,急聲道。


    “別著急,我馬上為他搭脈。”蔣海生一聽是有病人,神色立即斂起。


    蔣海生是太醫院中比較奇葩的一位太醫,從不愛穿官服,而且試藥成癡,宮裏大大小小的宮女侍從、大臣,大多都被他試過藥。但是奈何他醫術實在了得,所以倒也在宮裏活的好好的,沒人趕來找茬。但是現在一提到蔣太醫,十米之人連蚊子都不會飛過。


    瑾瑜剛剛回宮之時,他並不知道她是公主,直接下了最新研製的瀉藥在瑾瑜身上,害的瑾瑜拉了三天,差點虛脫。此仇不報非女子,提到惡作劇,至今還沒有人能比的過得自己。


    之後的幾天,蔣太醫的馬車裏出現了蛇、軲轆被卸掉、衣服上莫名被漆上了“我是豬”三個字、中午案前午睡醒後頭發被剪成了雜草叢……終於,他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百般打聽之後,才知道被自己下藥的原來是軒轅王朝的小霸王三公主,趕緊上門負荊請罪,兩人倒是一時成了忘年交。


    “應該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剛才受了涼,才會昏倒。不過這位公子應該多少練過武,身體底子很好,沒什麽大礙,應該不會影響到生孩子。”蔣海生淨了手去抓藥。


    瑾瑜紅著臉,沒好氣地說:“是不是幾天不收拾你,你就皮癢了。”


    “非也非也,血脈傳承本就是身為女子第一要務,公主既已成親,這也應該成為提上日程的大事吧。”蔣海生不理會瑾瑜的白眼,將開好的藥一一包好,遞給瑾瑜,道:“三碗水煎至一碗,早晚各一次,保準十日後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男人。”


    瑾瑜示意蝶衣接過,誰知道他有沒有心血來潮在藥包上,下點研製的新藥啥的。蝶衣早有準備地從袖中拿出一個大的牛皮帶,將藥裝了揣進懷裏。


    瑾瑜將人抱起,道:“十日後,還麻煩你去我府上走一趟。”


    “嘖嘖嘖。”蔣海生繞著瑾瑜走了兩圈,笑得極為猥瑣,“你不是常說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放過,隻是不丟心嗎?怎麽,動心了?”


    瑾瑜不理他,抱著人往外走去。蔣海生卻朝著她後腦勺扔來一物,瑾瑜似後腦勺有眼睛般,飛快地出手,兩根手指夾住了他扔來的東西,離開的腳步都沒有亂上半分。


    “這是送給皇甫家那個小子的,照這個藥方煮過棉芯以後做成枕頭,能緩解不少寒症。”蔣海生的聲音傳來。


    “謝了,回頭請你喝酒。”


    “一言為定。”


    瑾瑜將人安置好之後,就支開楊光去煎藥,望著床上蒼白的男子,瑾瑜吩咐春風:“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任何人前來打擾,尤其是宮裏的人,父君來了例外。”今日鳳後罰他跪冷石板的原因無非是新婚之夜不讓她進新房,所以不免在養病期間有人借著探病的名義來說教,尤其是皇貴君。今日還未拜見他和竹君,想必他不會放過這個示好的機會吧。


    “是。”春風應道,然後低聲問:“主子今晚一定要走嗎?”


    “有事?”瑾瑜回頭看他。


    “我怕公子明日醒來會見公主。”雖然知道會有另一個‘公主’,但是萬一側駙馬感動動情的話……


    似乎是猜到了他想什麽,瑾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你想的事情百分百不會發生,你們幾個記得配合好蝶衣和蝶羽就行。”


    春風這才放心來,笑著保證會把人照顧好。


    雖然欣賞他,疼惜他,但是他也不能影響自己的計劃。所以瑾瑜當晚就起程,連夜趕路。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這幾日不知道雪夕去了哪裏,沒來得及跟他告別。


    翌日,濮陽傲幽幽醒來,這一覺似乎睡了好久好久,望著頭頂的陌生祥雲頂帳,一時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直到膝蓋傳來的疼痛不適,他才想起自己昨日暈倒在華儀宮門口,現在是在三公主府裏?


    他剛坐起身,就聽到楊光的驚喜聲:“公子你醒啦,太好啦!”


    濮陽傲揉著還有點暈暈的額頭,問道:“昨日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回來的?”


    楊光臉上立刻布滿了興奮欽佩的表情,手舞足蹈地說道:“公子不知道,當時三公主硬闖華儀宮有多麽威風!公主從層層侍衛包圍中麵不改色地將公子救出,那畫麵簡直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楊光眉飛色舞地將當時的情景詳細地敘述了一遍,自然包括三公主踢了華儀宮門口石柱一個大坑的事實,期間數次表達出自己的欽佩之情。


    濮陽傲聽著聽著,想到昨日她鄭重吩咐自己:“如果鳳後為難你,你就讓人通知守在門口的春風,我就在軒轅殿,離這裏很近。”原來她並不是說說而已。


    “可見三公主對主子真得挺好的。”楊光吐沫橫飛地講完,卻發現並沒有收到意料之中的附和或是發表見解的聲音,不由向他看去。


    濮陽傲低垂著眼,臉上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麽。許久之後,他才靜靜開口:“為我準備衣服,我要沐浴更衣。”


    “可是,公子的身體還沒好,太醫囑托要公子多休息。”


    “怕是待會兒會有許多人來府上慰問,我哪裏還躺得下去。”濮陽傲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楊光笑著將他按回去:“公子放心,十日之內沒有人上門打擾公子休息。公主特意吩咐了蝶衣總管,十日之內閉門謝客。十日之後,也隻允許竹君進府。”


    “這於理不合……”濮陽傲下意識地道,卻在剛開口之時就頓住了,不由輕笑,“也是,三公主這裏‘禮’字向來說不通。”或許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輕鬆了很多。


    “公子,先喝藥吧,公主一直讓人溫著。”


    “公主她人呢?”至少他也應該當麵說聲謝謝,而且他要為新婚之夜那番極為侮辱的話道歉,如果楊光說的是真的,雖然她縱情酒色,到底也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她應該會武,或許哪天能跟她過兩招。


    瑾瑜日夜趕路,終於在半個多月之後終於抵達了北疆的守城——北安郡。因為這個時節正是北疆之外的遊牧民族活動的高發期,所以慕容軍周守在北安郡城外五裏處。瑾瑜並沒有按照百裏畫的指示跟早一步到達的百裏門人匯合,而是孤身夜探軍營。


    到了軍營,瑾瑜尋了一處隱秘的山坡,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他們的布局。良久之後,不由歎口氣,果然是代代相傳的名帥,營帳的布置看似無意隨性,卻是極有規律的,真正可做到守望相助之勢啊!


    瑾瑜奔下山坡,輕功提到極致,無聲無息地向主帳靠近,沒想到的是她自以為還算高深的武功還是在距離主帳三丈之時被發現了。包圍過來的士兵迅速而有序的以某種規律組合隊形,就在瑾瑜走神觀察她們的動作之時,已經被團團圍住。並且,她抬頭巡視了一番,弓箭手已經封鎖了各個死角。她飛快地計算了一下從各個方位突圍的可能性。驚訝佩服的同時,不由苦笑,她居然並不能保證完好無損地離開。


    她的對麵站著身著銀色鎧甲的人,此時這人眼裏也布滿了震驚,這麽多年有許多想要偷襲主帳中的元帥,這並不是第一次,但是確實是第一次有人能靠這麽近才被發現。


    “你是什麽人?”一道威嚴的女聲傳來。


    “玉錦。”瑾瑜麵不改色地答道。


    “來此地的目的為何?”


    “隻是好奇,來參觀一番罷了。”瑾瑜聳聳肩道。


    “混賬,軍營重地,豈能如此兒戲,任人參觀!”


    “不給看就不給看嘛,這麽凶做什麽!”瑾瑜聳聳肩,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就像是小孩子貪玩誤闖了不該進的禁地。


    果然對麵的人似乎對她極為無語,但是看到她漂亮的臉上無辜的表情,倒是莫名心軟了。“算了,念你是初犯,放你一條生路,下次若是再闖進來,就軍法伺候了。”


    “其實我是……”瑾瑜剛想以百裏一門的名義來拜訪,畢竟慕容將軍曾經也受過百裏門的教導,雖然隻是送了一本兵法書籍給她,到底也算有點交情嘛。隻是話才剛剛開口,就被一個匆忙奔來的小兵打斷。


    “少將軍不好了,遊牧族偷襲了北民村,百姓傷亡了不少。”


    “什麽?!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繞過我們這裏偷襲最遠的北民村,看來我們最近防守的太嚴,把他們逼急了。來人,整隊,第一組帶著軍醫跟我出發,第二組隨後在周邊村落負責接應,第三組密切跟周圍駐守軍聯絡,一有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我,第四隊看守糧草,保護元帥。現在,給各組長一刻鍾通知整隊,一刻鍾後誰未到位者,一律軍法處置。”


    瑾瑜聞言極為讚賞,幾乎眨眼的時間,就把攻守支援考慮的清清楚楚,甚至連軍醫都及時考慮到了,可見此人是難得地將才。少將軍?慕容子瓊?瑾瑜唇邊勾出誘人的弧度,或許此次北疆之行會比想象中有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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