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健說完蘇白的臉色,就轉過頭去,開始收拾自己桌子上的東西,把手上的每一本書都寫認真上名字,放進書桌裏。反正他是要住寢室的,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現用現拿。


    蘇白看著苗健的方向,原本是想著在說點什麽的,可看他的模樣,張了幾次嘴,又自覺地把話咽回肚子裏去。不過是少參加了一次軍訓,和同學間的距離就這麽被拉開了,想找點共同的話題都困難。


    蘇白有點難過,但事實已經變成這樣了,他現在隻能想辦法去挽回。至於離開這所學校,換一個地方讀書的想法,蘇白不是沒想過。首先,如果他隻是為了躲避隨時可能還會再來鬧事的爸爸而離開這裏,萬一他再找去怎麽辦?難道要一次一次的換學校麽?其次,他現在一窮二白,又欠了秦牧不知道多少人情,就算他願意幫助自己,他又怎麽張得開嘴去求人?


    苗健借著手上的動作作掩護,用眼角的餘光將蘇白臉上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心道,如果隻是這樣你就受不了了,未來等待你的可比我這點冷漠嚴酷多了,到時候難道你要學女生在人前哭成淚人不成?


    真是個經不住事兒的。


    新學期第一堂課是任明宇的語文,因為是班主任,任明宇也就沒按照課程安排來教學,反而是組織著班上的學生,打算開個班會。


    “之前軍訓的時候,估計不少同學應該都相互認識了。但是,我想咱們還是按照往年的規矩,走一邊程序。來,從門口開始,一個一個的報一下自己的姓名,來自哪一所小學。當然,如果你們願意多說兩句自己的愛好什麽的,我也不反對,但要控製好時間,每個人不要超過半分鍾,太羅嗦了,不等所有人都說完就要下課了。”


    任明宇簡單的做了安排,就走到講台下麵,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五班因為在分班的時候,便被內定為年段的重點班,所以班上的學生又近半數是來自市區裏重點小學,剩下的也是來自周圍學區的高分學生。當自我介紹輪到苗健和蘇白時,大家都不自覺的將視線就集中過來。


    苗健的說辭是早就在心裏打了腹稿的,所以聽起來雖然簡單無華,卻是把自己無數的小心思都包含在內了。至於蘇白,因為沒想到開學還會有這麽個環節,站起來以後隻簡單說了自己的姓名和來自哪裏,就隻說了一句,他希望能夠和所有的同學做朋友,便坐了下去。


    因為都是半大孩子,又有愛好八卦的同學在,所以蘇白做自我介紹前,很多人就已經開始悄悄關注他了。這會兒聽他並沒像是苗健一樣坦言自己也是受了資助才來市一中讀書的,就有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蘇白不是聾子,但這會兒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個聾子,那樣他就不會聽見大家的議論聲。


    任明宇心裏雖然也很同情蘇白的遭遇,但他不過是個老師,能夠暫時壓製住留言,卻無法控製住留言的傳播。而且,他深知,這種東西,你越是去壓製他,他傳播的速度就越快,甚至還會瘋傳出各種版本來。現在,他隻能祈禱,蘇白這孩子會是個意誌力格外堅強的,能夠靠自己將這一關闖過去。


    這一節課過得很快,四十五分鍾,好像什麽都沒做就過去了。五班一共有將近六十個學生,能夠記住名字的並不多,但記住了蘇白這個人的,卻格外的多。


    戴宇一下課便興衝衝的帶著他的小跟班朝蘇白溜過來,看稀罕物一樣盯著蘇白猛瞧:“你就是蘇白?”


    “是我。”蘇白沒想到多事的人會來得這麽快,下意識的就繃直了身體,“有什麽事麽?”


    “沒事就不能認識一下麽?”戴宇因為長得漂亮,人又聰明,從小就是被人眾星捧月般長大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見了他露出這種遲疑的表情,戴宇還覺得挺新奇,“哎,我叫戴宇。哎,管銘你認識麽?就是管大夫,我是他表弟。”


    戴宇說完,伸手在口袋裏掏掏,摸出兩塊奶糖來塞到蘇白手裏,“喏,給你吃。”


    “謝謝。”管大夫蘇白自然是認識的,他前幾天住院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見到那個男人。蘇白大概知道管銘是秦牧的朋友,他沒想到在學校裏,自己竟然會和管銘的表弟在同一個班級讀書。


    “除了謝謝,你就沒有點其他想說的話麽?”戴宇沒想到,自己都把口袋裏的糖送給蘇白吃了,這人竟然隻說了謝謝兩個字,頓時有點不開心了,“我這段時間一直聽我表哥念叨你,你的病好了麽?”


    “已經好多了,謝謝你。”蘇白有點鬧不明白,戴宇怎麽一下子就晴轉多雲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裏的兩顆奶糖,“謝謝你的糖,隻是我現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回給你。”


    “切,就兩塊糖而已,我根本就不在乎。”戴宇一聽蘇白跟自己客氣,說話的語氣越發僵硬起來,“還有啊,我看你可憐,決定從今天起,收你做我的小弟,別太感謝我啊!我可是看在我表哥和秦大哥的麵子上才這麽做的。”


    “啊?”蘇白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沒弄懂戴宇話裏的意思,就看著對方像來的時候一樣,一陣風似得刮走了,隻留下他手裏的兩顆奶糖。


    “你認識戴宇?”苗健因為一下課就出去了,所以並不清楚戴宇和蘇白之前說了什麽,隻看見戴宇臭著一張臉從自己身邊走過去,還以為是蘇白招惹到了這人。


    “喔,剛認識的。”蘇白想了想,伸出手去,將手裏的兩顆奶糖分出一顆遞給苗健,“喏,請你吃糖。”


    “不用了,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苗健因為弄不清楚剛才都發生了什麽,下意識的就拒絕了蘇白的好意。軍訓到現在的這些天裏,他已經隱隱察覺到,想要在這個班級生存下去,做錯一點事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千萬不要站錯隊,不然可有的他吃苦頭。


    “喔。”主動示好再一次被苗健拒絕,蘇白也不好多說什麽,默默的坐直身體,按照課表,把下一節課要用到的書拿出來。


    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蘇白本打算抓緊時間去食堂吃了晚飯,就趕回來把白天學過的新知識複習一遍,可他人才剛走出教室,就被任明宇叫了過去。


    “秦先生打電話來,說是會在校門口等你,讓你收拾了東西,晚上回去住。”


    “嗯,知道了。謝謝任老師。”蘇白朝任明宇微微鞠了個躬,雖然他有點弄不明白,早上都說好了今天開始就讓他住在學校寢室裏的秦牧為什麽又反悔了,但還是老實的站在教室門口等著人流漸漸散去了,才又走進教室去,打算收拾兩本書帶過去溫習。


    苗健本來看著教室裏的人都快走光了,才把東西收拾好,拿出書包裏的發卡打算掃學校食堂去就餐,一抬頭看見蘇白又折返回來,還以為他是落下什麽東西要取,就下意識地放慢了動作,“蘇白,等一下還要上晚自習,你這麽早收拾書包做什麽?”


    “我晚上有事,就不在學校住了。”想到秦牧還在外麵等自己,蘇白不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嗯?”不在學校住?“蘇白,你這幾天沒參加軍訓,可能不知道,學校規定了我們住宿生吃完晚飯,是要回來上晚自習的,平時沒有老師允許也不能隨便到處亂跑。”


    “謝謝你苗健,你說的我都知道,”已經收拾好書包的蘇白耐著性子又回了一句,“剛才是任老師通知我外麵有人等我的。”


    “這樣,那你走吧。”眼看著蘇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苗健眼裏閃過一抹深深的厭惡。同樣都是因為被資助了才能到這裏來讀書,這個蘇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憑什麽他就能一直搞特殊化?你要是真有那麽大的本事,幹嘛還要占著一個名額,不知道有人比你更加需要那個能夠出來讀書的機會麽!


    “怎麽樣,今天有沒有不舒服?”看著蘇白坐上副駕駛,秦牧下意識的伸手在對方額頭上摸了摸,“還行,沒發燒。”看來真是我多心了。


    “秦大哥,管大夫不是已經說我沒事了麽!沒道理我就出來上一天課,回頭就又倒了吧?”有個人能夠時刻關心自己的感覺就是這樣麽?雖然感覺秦牧的動作有點多餘,蘇白心裏還是覺得暖暖的,像是住了一顆小太陽在裏麵,瞬間就把這一天來積攢的不愉快都曬化了。


    “那今天學習的課程呢,都聽懂?”連秦牧自己都沒有發覺到,他還會有這麽雞婆的時候,放下工作提早下班跑到學校門口接本可以住校的蘇白不說,還盡問些沒有營養的問題。


    “當然,才開學,老師不會馬上就講特別難的題目。”


    “那就好,如果又不會的,可以來問我,或者我讓秘書再去給你找個家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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