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張嘴就說:“要走就一起走!難道你真的是那麽好心來救我麽?”頓了頓,她又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是,我也不想欠你什麽!”


    “廢話怎麽這麽多?”聶峻瑋的語氣沉了下來,嘴角卻露出一個譏諷般的笑容,“你以為縐澤楠會輕易讓我離開嗎?”環顧甲板四周,表麵上確實空蕩蕩的,可是暗地裏也不知正由多少雙眼睛緊盯著這裏。


    曉蘇並不是不懂這一點,然而她的腦子裏就像是有道閃電般的光亮稍縱即逝。


    飛快閃過而又消失掉的念頭是——縐澤楠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從將她綁架之後,他並沒有對自己有任何過激的行為,反而是對自己風度翩翩,帶自己來了這個地方,上了船之前還一定要給自己帶上一枚戒指。明明聶峻瑋也上來了,他卻忽然收到消息說有警察過來,還是葉少寧帶的隊,再之後卻忽然沒有了聲音,再然後他整個人好像都變了,那種狂妄的姿態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現在又要和聶峻瑋賭命,他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帶著兩個女人出去給他們騰出時間來。。


    難道他不怕聶峻瑋?


    這根本就說不通不是麽?!縐澤楠是多麽小心謹慎的人,何況先前他算計了一切還是輸給了聶峻瑋,這一次怎麽會……


    她咬了咬嘴唇,正想開口,卻見聶峻瑋的臉色一僵。


    他本握著她的手腕正要強行將她帶去船尾,此時指間突然猛地收緊,仿佛承受了突如其來的壓力或痛苦。


    曉蘇從自己的思緒之中猛然驚醒,看著他俊美的臉龐白了白,她驚詫道:“你、你怎麽了?”


    聶峻瑋不答她,他隻是緊緊地盯住她。


    曉蘇見他不說話,隻是那眼神越老越暗,逐漸變得深邃冰冷,漆黑的眼眸裏仿佛是深不可見的冰窟。


    她心頭咚咚一跳,剛才腦海裏麵一閃而過的那到閃電,仿佛又折回來,這一次卻是清晰了很多,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去牢牢抓住,麵前的男人卻已經發話——


    聶峻瑋看著她,目光一凜:“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曉蘇剛剛開口,猝不及防吸進一口鹹濕的海風,嗆得喉嚨發緊,不得不停下來咳嗽。


    可是盡管她的表情那樣辛苦,聶峻瑋卻無動於衷。


    他緊抿著唇,手上逐漸用力扣進她的皮肉裏,抵禦著突然襲來的那股眩暈。


    他知道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雖然隻是瞬息之間,但他明顯感到身體裏的力量似乎正被一點點抽走。


    船體仿佛突然晃動得厲害,不,他想極有可能是因為他自己正在發暈。


    隻是就算是如此,二十幾年來的專業訓練,還是可以讓他在這一刻保持短暫的清醒,思維甚至比平時轉動得更加迅速。


    隻用了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聶峻瑋便得出了結論。


    他微垂下視線,眼睛裏有淩厲的光芒一閃而過,幾乎咬牙切齒,“宋曉蘇,你就這麽想要置我於死地麽?一次不夠,又一次和縐澤楠串通!”


    是她手上的那枚戒指!


    當他第一次因為縐澤楠動怒而去下意識握住她的手時,指尖就被其中的尖細凸起刺中。當時他正處於縐澤楠的鉗製之中,他竟一時疏忽了。


    該死!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


    而他更是該死!


    他聶峻瑋縱橫道上那麽多年,哪怕是從事著如此複雜的工作,他也從來不會有任何的閃失,一直都是他去算計別人,這個世界上能夠算計他的人還沒有出生!他知道,今天所有的一切其實換做是任何時候,他也絕對會看出事有蹊蹺,縐澤楠想要暗算他,還不夠資格!


    但是就是因為這個女人,關心則亂……


    真是該死的好極了!他當時就是因為顧及她,所以才忽略了那一瞬間異樣的痛覺。


    而他此刻才知道,自己和她在一起那麽多日子,她的手指上從來都不曾帶有任何的裝飾品,更別說是這一枚看起來價格比較昂貴的戒指了!


    現在想起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前安排好的。


    他雖然知道縐澤楠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無動於衷,自己幾乎是要將他所有的基地都一鍋端了,他怎麽可能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他就是沒有想過,這個女人會故技重施!


    那通電話說什麽警察來了,還是葉少寧帶隊了,顯然根本就是假的,縐澤楠是故意在為難她,迫使他親自出手,引他走進早已設好的圈套裏。


    縐澤楠早就料到他會出手維護她,甚至連他的反應和舉動都一絲不差的估計了出來。真該為這位和自己明爭暗鬥了數年的男人喝一聲彩!


    他算計了自己這麽多年,這一次,倒是真的被他歪打正著了。


    可是,聶峻瑋此刻卻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張臉孔仿佛比海水還要冰冷。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和剛才那句質問都令曉蘇摸不著頭腦,隻感覺手腕吃痛。


    她眉頭微皺正想出聲,他卻伸出另一隻手,直接卡在了她的頸脖上。


    她狠狠吃了一驚,頸上傳來的觸感真實有力,有力的手指正好摁住最粗的那條血脈,並且毫不留情地慢慢收緊。


    他想掐死她!


    曉蘇被這樣的認知嚇了一跳,一時間竟連反抗都忘記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濕冷的海風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在這樣的氣候裏居然會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海風卷動著裙裾和發絲肆無忌憚地飛揚。


    他……突然這樣是為什麽?


    雖然知道他一直都痛恨自己,可是她也不會感覺錯誤,今天在船上,其實他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反而他是希望自己能夠逃出去的,現在又是怎麽了?


    她很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眼底,可是從聶峻瑋眼睛裏傳遞出來的信息卻又那樣分明,冰冷陰森,狠厲決絕——就像他的手指,明明是人的肌膚,明明應該問短幹燥,可是這一刻卻宛如鋒銳的利刃般緊貼在她的脖子上。


    隻要他不高興,隨時可以了斷她的生命。


    在愈加猛烈的風中,聶峻瑋咬著牙,手指再度收緊了幾分。


    隨即,他聽到了細微的呻吟聲和掙紮的吸氣聲。


    他眯了眯眼睛。


    她的麵色蒼白無措,隻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牢牢地看著他,目光中仿佛閃過驚慌詫異。


    隻要他再用力一點,她也許就會如一朵萎蔫的花般迅速凋零在他的麵前。


    可是,他猶豫了。


    就像是往常的每一次,她在自己的麵前使用那些小伎倆,一次又一次,他看著,然後把她抓回來,最後也不過就是不了了之。


    可是宋曉蘇不會知道,他聶峻瑋對待那些敢在他麵前肆無忌憚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雖然他的身份特殊,但是這麽多年他有自己的處事手段,可唯獨對於她,他終究還是在最要命的時刻猶豫了。


    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樣,就算知道她恨不得讓自己去死,他卻還是該死的猶豫了!


    時間所剩無幾,但他下不了手。


    看到她近乎慌亂的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將她留在船上。


    也許——也許隻是因為覺得還沒有折磨夠她,是的,憑什麽讓她這麽容易就去死?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他一定不會就這麽放過她的!


    所以,說是不甘心也好,他現在竟然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隻是想讓她安全離開,哪怕她是縐澤楠的同夥,哪怕她協助著他的敵人將他困在了這裏。


    聶峻瑋幾乎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起來,原來自己竟是這般的婦人之仁。然而,就在他猶豫的這段時間裏,曉蘇正經曆著非比尋常的痛苦。


    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喉管仿佛就要被掐斷了,頻臨死亡的恐懼襲上來,成功地驅走了之前籠罩著她的短暫的驚訝和怔忡。


    她開始本能地掙紮反抗。笑你瑋不。


    聶峻瑋看起來那麽堅決,眼裏除了冰冷的光芒之外,似乎還夾雜著複雜的憤怒……甚至仇恨,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就會這樣。


    她的身體一邊向後蜷縮,一邊咬著牙根扳住那隻冰涼的大手向外拉。


    原以為她是在蛶蟻撼樹,可是沒想到,居然沒費多大力氣便給她掙脫了。


    曉蘇踉蹌地往後連退了幾步才止住慣性,停下來第一件事便是捂著脖子拚命地大口呼吸。


    奢侈地吸入空氣再灌進肺裏,直到稍稍緩過來一些,她才驚魂未定地抬起頭。


    “聶峻瑋,你……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瘋了麽?!”她氣喘籲籲地指控,卻不敢再靠近他。


    聶峻瑋沒吭聲。


    他基本已經猜到了,通過指環被刺入自己體內的物質,應該是某種特殊的麻醉藥,效力很強,那樣的一點就讓他有了種脫力的感覺。


    終於知道縐澤楠在放心走開之前為什麽會有那副神情了,他篤定了自己已逃不脫,所以故意連盯梢的手下都撤走,隻為等著看一場好戲。


    但聶峻瑋相信,最後關鍵的時刻縐澤楠一定會迫不及待地顯現身,享受勝利的成果。


    新的一波眩暈襲來,聶峻瑋不得不用收撐住船邊護欄,五根手指緊握住冰涼的鋼鐵,略顯吃力地抬起眼睛對曉蘇說:“還不走?”


    曉蘇餘驚未定,但也很快覺察出異樣,脫口便問:“你怎麽……”


    可是最後一個“了”字還沒出口,隻聽見那道愈加清冽的聲音對她低吼:“滾!我叫你滾,或者你可以選擇現在死在我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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