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不好了,出大事了。”崔嬤嬤氣喘籲籲的自殿外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念清歌說。


    細密的汗珠溢在崔嬤嬤有些皺紋的額頭上,她的瞳仁擴散,光是那副表情擺在那裏就讓人緊張的不行。


    麵盆裏的溫水沒過了念清歌的手腕,捧起了一捧清水撩在了麵上,聽及崔嬤嬤的聲音,她頓了頓動作,不緊不慢的書:“崔嬤嬤,出什麽大事了?”


    崔嬤嬤呼哧帶喘的調整了下氣息,湊到念清歌麵前:“小主,山梅......山梅一大早便被慎刑司放出來了,現在回到了水離殿。”


    ‘轟’的一聲巨響,如一道貫雷似的乍響在她的頭腦中,腳下踉踉蹌蹌的失去了重心,念清歌柔軟的身子朝後一退,‘砰’的一聲將那麵盆打翻在地上,發出了與地麵摩擦的刺耳的聲音,水花四濺,濕透了念清歌的繡鞋,她的血液瞬間凝固,滾燙滾燙的燒灼著她的血管。


    唇瓣兒如被寒風摧殘的花兒,微張了張卻發現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眼眶淬不及防的酸澀,濕潤望著窗紗上來回搖曳的海棠樹,那花瓣兒似乎在互相的追逐,她一個也捕捉不到。


    他——一定是他的聖旨。


    他——竟然這般待她,將凶手就這麽放走了。


    心,涼到了懸崖邊兒上。


    念清歌所有的委屈如數爆發出來,喉嚨撕裂般疼痛:“嗚——”


    *


    山梅回到水離殿後便受到了離妃的精心照顧,請了太醫,燉了補品,讓她歇息在一張軟墊上,慎刑司的酷刑將山梅折磨的遍體鱗傷,混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臉上也被鞭子抽打的皮肉裂開,鮮紅的血絲刺目的呈現離妃眼底。


    她忍著疼痛,眼淚汪汪的別過頭去,將自己難過的情緒收斂了一番後,對離妃說:“娘娘,奴婢現在不成人樣了,奴婢自己上藥吧,不要汙了娘娘的眼。”


    說罷,山梅去奪離妃手中的膏藥。


    “胡說。”離妃打斷她的話,將手朝側出躲了躲 ,望著她狼狽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你是為了本宮才受的這份罪,本宮定會治好你的傷,為你報仇。”


    熱淚流在了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山梅起身,雙腿跪在離妃麵前:“奴婢多謝離妃娘娘大恩大德,離妃娘娘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才能將奴婢從慎刑司救出來,奴婢今後定忠心耿耿報答娘娘。”


    “傻瓜。”離妃看她如此激動,扶著她的手臂讓她起身,山梅紅紅的雙眼望著離妃,離妃眉間淡淡抹著一抹憂愁:“你是本宮的心腹,失去了你就等於失去了左膀右臂,本宮怎能看你喪命。”


    “都怪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粗笨,那慎刑司想來也抓不到奴婢,也就不能讓皇上懷疑娘娘。”山梅麵有愧疚的說著。


    離妃搖搖頭,望著妝奩上雜亂的脂粉,意味深長道:“我們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嚇唬嚇唬念清歌,可是卻讓她反咬了咱們一口,她近日,日日泡在皇上的玄鳴殿裏,每天都勾.引皇上,真是狐媚子一個。”


    “娘娘,那皇上是不是對娘娘......”山梅欲言又止的擔心的問著。


    離妃搖搖頭:“不會的,本宮和皇上的感情堅不可摧,豈是她能破壞的了的。”


    “那奴婢就放心了,待奴婢養好傷定要讓念清歌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山梅的眼中劃過一絲陰狠。


    冤冤相報何時了。


    念清歌和離妃的怨早已在數年前便結下了。


    夏日的風愈發的炎熱,連呼吸都是滾燙的,宮中的冰塊兒早已用光了好些了,念清歌的心如被大火熊熊的燃燒著,焦躁不安的坐在琉璃殿院子裏的藤蔓秋千上,腦袋輕靠在秋千的一側,雙腿耷拉在下麵來回的搖晃著,麵前是用偌大的器皿盛的滿滿的冰塊兒,隻可惜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那冰塊兒早已化成了水,那涼氣也逐漸的揮發掉了,念清歌香汗淋漓,小臉兒漲紅,眼底崩騰著怒火,望著那被崔嬤嬤關緊的門更加惱怒:“崔嬤嬤......”念清歌不悅的喚著。


    “小主......”半晌,崔嬤嬤放下木盆裏的髒衣裳來到了念清歌麵前。


    念清歌冷冷的凝著她:“你什麽時候把門打開讓我出去!”


    一字一句裏都裝著炸藥,仿佛一個火兒就能點燃。


    崔嬤嬤畢恭畢敬的佇立在她麵前,微微頜首:“待小主什麽時候能消氣奴婢再把門打開,小主不能裝著一身的脾氣去找皇上,這樣不但解決不了什麽事情反而會惱怒了皇上。”


    “我不會!”念清歌強壓著怒火道:“把門打開,我隻是心平氣和的想去找皇上聊一聊。”


    “心平氣和?”崔嬤嬤望著她憋紅的小臉兒不相信的反問著:“奴婢沒看出來。”


    “你——” 念清歌生氣的看著崔嬤嬤,而後將視線落在麵前融化的冰瓷器裏:“我熱,冰塊兒沒了,你去給我換一些冰塊兒。”


    現在,隻要冰塊兒能夠融化念清歌的怒火怎樣都行,崔嬤嬤朝她一拂身子,說了聲‘是’朝內殿走去。


    崔嬤嬤的身影消失後,念清歌雙腳一耷拉地麵,迅速的朝門口奔跑過去,望著高高的宮牆,腦海裏不斷的回想著曾經念洪武教她的一些功夫底子,她決定試上一試。


    挽起了自己的袖袍,將那礙事不方便的木蹄鞋踢到了一邊兒,隻穿著月白的襪子站在了那地麵上擺著的假石上,她的小手抓住那一個磚瓦,使勁兒向上一提,而後整個身子趴在了宮牆上,她的兩腿兒一蹬,終於夠到了那頂上的瓦片,而後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子,閉著眼睛,‘啪’的一下子跳了出去,腳丫痛的直打顫,她粗粗的晃動了一下,而後飛快的朝玄鳴殿跑去。


    路過的宮人們都不可思議的望著衣著不端莊的念清歌。


    “方才跑過去的是婉昭儀嗎?”一個宮女驚愕的問。


    “好像是,怎的看的瘋瘋癲癲的,不會是被那慘死的憐昭儀給嚇瘋了吧。”另一個宮女猜測道。


    “許是......”


    宮中的流言蜚語滿天的飛,念清歌不願理那些,青石板上的小石子硌的她的腳底心發疼,她跑兩步走一步的終於來到了玄鳴殿,可是皇上並不在玄鳴殿裏,她急的大腦一熱想著不在玄鳴殿那定是在玄朝殿,於是又改變了方向朝玄朝殿跑去。


    一路上閑人碎語如小蟲子飛在她的耳邊。


    她如一陣清風不管不顧的飛奔著,終於來到了玄朝殿門口,德公公正佇立在殿外打盹兒,那狼狽的念清歌讓德公公驚愕極了,微微一愣:“婉......婉昭儀,你......你這是怎麽了?”


    念清歌粗喘著呼吸,問:“皇上呢?”


    “在......在裏麵呢。”德公公嚇傻了的應著。


    “我進去找皇上有事。”念清歌說著就要朝裏麵奔去,風風火火的德公公壓根兒攔不住她。


    一眨眼,念清歌早已沒了身影,德公公將想說的話喃喃自語道:“皇上在裏麵和大臣們議政呢。”


    細碎的步子走的極快,未看到人,念清歌那充滿溫怒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玄朝殿的上方:“離漾,我問你......”


    話,吐出了一半兒。


    念清歌整個人怔愣在那裏,放眼望去,玄朝殿裏圍滿了人,離辰逸等朝廷上重要的官臣幾乎都在安安靜靜和皇上議政。


    她的話突如其來的打破了這份寧靜,眾人紛紛的望著光著腳丫,香汗淋漓,衣衫淩亂的念清歌,她呆了,愣了,傻了,腳趾頭蜷縮在一起。


    奏台後的離漾麵容黑冷,眉宇間陰雲密布,那漆黑的龍眸冷冷的凝著毛毛躁躁的念清歌,她似乎能感覺到離漾如利劍的眸子會將她戳死。


    私下,大臣們都驚愕的議論紛紛:她膽子真大,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諱。


    離辰逸凝著念清歌的一舉一動,凝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再望著離漾的表情,嘴角一勾,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而站在離辰逸麵前的是一個陌生麵容的英俊男子,看樣子他同離漾,離辰逸的歲數相當,麵容仙氣十足,恍若才自天山歸來的仙鶴,他一襲茭白的衣袍,發髻上挽著一個白玉的發冠,眉宇間與離辰逸竟是驚人的相似。


    察覺到一絲絲不安,念清歌如蝶翼的眸子微微眨動,三十六計跑為上計,思忖著,念清歌一拂身子,方才的怒火全部暫時性的吞了下去,一拂身子,不敢看眾人的眼光:“臣妾告退......”


    說著,轉身就想離開。


    恰時。


    離漾那若寒冰般冷凝的聲音緩緩響起:“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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