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台上有了動靜,酒吧裏所有人都圍了過去,紛紛搶占有利位置,便於觀看。


    秦震東對林安然說:“咱們過去看看?”


    秦萍阻止道:“震東哥,咱們還是走吧……”


    秦安紅是個好熱鬧的主,雖然知道秦萍是擔心惹來什麽麻煩,可還是對老外在說什麽有些好奇,於是同意秦震東的說法,說:“看看沒事,難得見到老外這麽大膽的。”


    在過去的八十年代裏,京城的老外一般不輕易和國人搭話,偶爾在一些場合裏高興了,也是用幾句半生不熟的漢語叫喚幾聲,畢竟是外國人,說到底還是怕惹事。


    這麽主動大膽的老外,秦安紅在國內算是頭一回見到。


    拗不過長輩,秦萍隻好從了,跟著大家夥圍了過去,找了一張靠近舞台的桌子坐了下來。


    這下子,老外的話都聽清了。


    這老外是六個人一起來的,還帶著個懂中文的翻譯官,顯然不是一般的生意人,有兩個特別引人注目,人高馬大,雖然是白人,皮膚卻是古銅色,肌肉一塊塊隆起,像是堅固的石頭一樣,有菱有角。


    秦震東和林安然都看出門道來,對望一眼,相視而笑。秦震東說:“安然,看出來沒有,那兩個是軍人。”


    軍人和軍人之間是沒有國界的,那種氣質就像荒野裏的狼,隻要靠近了,彼此都能趕到身上的氣息。


    台上的老外顯得很有禮貌,比劃著,用生硬的漢語說道:“我們是從美國遠道而來的,看到你們的表演……”


    說著豎起拇指,說:“李小龍!中國功夫!我們來一場友誼賽!ok?”


    強子攔在中間,一個勁搖頭,說:“no!no!no!”


    老外聳了聳肩,失望地攤攤手,說:“這太遺憾了……”


    轉頭朝自己台下的夥伴用英文說了一句話。


    台下的那兩個牛高馬大的肌肉男頓時哈哈大笑,也回了一句。


    沒聽懂的人自然就無所謂,能聽懂的都頓時熱血上湧。


    林安然的拳頭下意識握成一團,關節啪啪響。


    秦萍在邊上見了,驚訝道:“你激動什麽?你能聽懂?”語氣裏充滿鄙夷。


    邊上忽然有人叫了一聲:“丫的說我們咱們沒膽呢!”


    原來,台上的老外對台下的倆個肌肉男說:“他們不敢比試。”


    台下倆個很年輕的肌肉男笑著回的話是:“他們不是剪了辮子嗎?怎麽膽量還那麽小?”


    那個叫了一聲的人站了起來,秦安紅看清這人的樣貌,叫了一聲:“何源!”


    何源掉頭朝這邊看來,見識秦安紅,顯得很意外,衝她點點頭,就轉頭朝那桌老外用英文說了一句:“回去問問你們爹地,他在上甘嶺有沒有尿褲子!”


    那幾個老外聽了,尤其是那兩個年輕的肌肉男,臉色就沉了下去,朝這邊豎了豎中指,罵了一聲:“華夏人,膽小鬼!”然後將中指朝下,戳了戳。


    這回,就連不懂英文的人都看懂了,這酒吧裏,都是些軍隊背景的人居多,即便許多已經不是在部隊裏現役,也曾有過服役的經曆,哪忍得住?


    就連一些來消遣的老北京本地年輕人,也忍不住了,大叫揍他丫挺的。


    台太表演討論的倆個年輕人,本來學套路也不過是強身健體,強子酒吧出錢,他們也就當混個外快,但練武的人比一般人身體都強壯些,聽了這些話更忍不住了。


    其中一個矮個子小夥子說:“讓他上來比劃比劃!”


    台上的翻譯大喜過望,趕緊衝台下的倆個肌肉男說:“他們同意了!不過吉米,這裏可是華夏國,你下手留情點,別打扁了這小子。”


    吉米哈哈一笑,說:“沒問題,我就教訓教訓他們,看他們還敢不敢再提三角形山戰役!”


    在美國人看來,五十年代那場援朝戰爭是不願意提及的,派了那麽多人,本以為是大象捏螞蟻,沒想到差點被趕到海裏,還死了那麽多人。


    雖然李奇微後來挽回了些麵子,但這場既不算輸也算不上贏的戰爭成為了美國人心裏的痛,民間稱之為“被遺忘的戰爭”。


    而何源所說的上甘嶺,則被美**隊內部人事成為“血嶺”和“傷心嶺”。


    台上序幕已經拉開,強子居然為倆人找來了拳套,免得見血。他這裏場子有時候也搞搞拳擊吸引客人,所以什麽都是現成的。


    不過現在卻不是拳擊賽,自由發揮。


    練拳的小夥子向吉米行了個抱拳禮,吉米一愣,也嘻嘻哈哈依樣畫葫蘆行了個生硬的抱拳禮,顯然沒把小夥子放在眼裏。


    一開始,矮個子小夥子貌似占了上峰,以靈活的步法配合快速的出拳,貌似占了不少便宜。


    酒吧裏的本地人紛紛喝彩,大叫答得好,就連秦萍這樣的大家閨秀,也忍不住叫了幾聲加油。


    林安然和秦震東卻一聲不吭,他們是為數不多的內行人,吉米的體格健壯,而且采取的是典型的軍用格鬥術,現在不過是在防守,等他反擊的時候,矮個子青年的麻煩就來了。


    秦安紅從倆人的眼神裏看出了擔憂,問:“怎麽?有什麽不妥的?”


    林安然說:“矮個子青年不是那個吉米的對手,對方用的是軍事格鬥術,實用又很辣,咱們祖宗的套路拳術,很容易吃虧。”


    秦安紅吃驚道:“你說這幾個老外是軍人?”


    秦震東目不轉睛盯著台上,說:“而且不是普通的軍人。”


    秦安紅大感興趣,說:“我和他們聊聊去。”


    秦誌華笑著調侃道:“小姨,你是要去探子?”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秦安紅站起來,朝秦震東倆兄弟和林安然做了個鬼臉,朝那桌子老外走去。


    秦安紅在國外生活過幾年,和老外搭訕自然是水到渠成,沒一會就打得火熱,你來我往聊得興致盎然。


    這時候,台上忽然起了變化。矮個子青年右腳一個鞭腿橫掃吉米,這是中國武術裏常用的掃腿。沒想到吉米竟然微微躬身,還上前一步,硬生生接了這腿。


    秦震東喊道:“完了!”


    吉米的左臂置於肋下,矮個子青年的腿狠狠掃在吉米的肱二頭肌上,吉米瞬間將左臂一勾,緊緊將矮個子青年的右腿夾住。


    矮個子青年頓時重心就被提高了,下盤頓時有點不穩。


    吉米沒讓他作任何補救,右腳上前就纏住矮個子青年的左腳小腿,右手在他胸膛上一推,矮個子青年一下就失去中心,重重摔倒在台上。


    矮個子青年翻身想脫困,沒想到吉米上前就一個裸絞,將矮個子青年的脖子死死卡住。


    “夠了!”林安然忍不住站起來喝道。


    裸絞其實源自中國武術,這個吉米真不是一般的軍人,更讓林安然吃驚的是,美軍的格鬥體係居然發展到融合了中國武術的地步。


    隻要裸絞超過8秒,大腦就會缺血死亡,是個很危險的動作,如果處理不當,會出人命的!


    吉米顯然是藝高人膽大,對裸絞的威力控製得相當到位,卡了幾秒後馬上鬆開,但是矮個子青年還是大聲咳嗽,暈乎乎半天沒站起來。


    吉米走到台邊舉起雙手做了個勝利的姿勢,還和台下的同伴擊掌慶賀。


    秦安紅離開老外那桌,回到林安然身邊,此時,何源似乎看出了秦安紅到老外那邊聊天的意圖,也走了過來。


    秦安紅神秘地對林安然和秦震東說:“乖乖,好外甥、安然,你們倆猜的真對,那兩個高大的老外,一個叫吉米一個叫麥克,一個是綠色貝雷帽,一個是海軍陸戰隊的。他們是隨著一個軍事代表團來的,今天才到迎外師去看了演習,估計看得心癢癢,今晚就忍不住了。”


    秦震東愕然道:“該不會就是咱爸下午去見的那個軍事代表團吧?這也太巧了。”


    秦誌華比較博學,雖然他自己不懂格鬥術,但是對這方麵的資料卻有涉獵,說:“這就難怪了,這倆種部隊,都是部署在不同的地區,而且每到一個地區,都會學習當地的武術,融入到自己的格鬥體係裏。”


    說完點點頭,稱讚道:“嗯,美國人是個好學的民族。”


    秦震東有些不高興了,說:“別長他人誌氣,咱們陸軍也是不吃稀飯的,安然,要麽你上去會會他?”


    林安然捧著一杯酒慢慢呷著,聽秦震東這麽說,嚇了一跳,這裏是京城,可不是濱海,秦震東膽子也太大了,自己身份都不顧了,要跟老外比劃可不是鬧著玩的。


    軍事格鬥和普通武術較量有很大不同。軍事格鬥很多動作十分危險,甚至不能用,用則傷人,萬一和老外弄出個三長兩短來,可就成了國際糾紛了。


    何源在邊上將信將疑,對秦震東,說:“震東,他是誰?能搞得過那個生番?”


    他說的生番,指的是吉米,吉米太健壯,在他眼裏簡直就是一隻未開化吃生肉的生番。


    秦震東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何源聽了眼中放光,聽完一拍桌子,對林安然說:“哥們,咱們京城人,不,咱華夏人的麵子現在可在地上了,你可得給咱們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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