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沒有直接去找雷鳴,如果直接找這位公安局長想說服他不要采取這種方式圍捕範建國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彭愛國作為縣委書記,如果他肯出麵勸阻,雷鳴興許會采納意見。


    彭愛國也到了現場,同行的還有陳存善。


    陳存善對這次搜捕行動十分關心,他太清楚自己在黃宏貴一案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範建國不是傻瓜,恐怕也知道自己就是掩蓋掉黃宏貴一案的關鍵。


    如此說來,自己也是不安全的。要安全,唯有將範建國抓住。


    為了實時掌握行動的動向,陳存善甚至想李惠閩要了一個對講機,隨時聽著各組的行動細節。


    林安然找到彭愛國,說:“彭書記,範建國不是一般的嫌犯。這人是第13偵察大隊出來的,據我猜測,估計現在還在一支秘密部隊裏服役。普通的警察這麽抓,根本抓不住他。我個人建議,等部隊的人來了以後,由他們負責追捕,我們負責配合。這樣的把握會比現在要大,況且,這樣撒網式的搜捕,絕對抓不住範建國。”


    彭愛國知道林安然說得有一定道理,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林安然的請求。


    “安然同誌,抓捕範建國,是公安的分內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林安然聽他這麽一說,知道彭愛國不想攬上麻煩,說服脾氣剛烈的雷鳴,弄不好會鬧得自己下不了台。


    林安然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隻能長歎一口氣,心想,這回事情肯定會發展得更糟。


    驚動了範建國,以後再想抓他就很難了。


    林安然在說服彭愛國,陳存善在邊上聽了越來越心驚,心想自己還是躲一躲更安全,如今這麽靠前指揮,玩意這範建國瘋起來,奪了槍不要命衝上來給自己來一顆子彈,那自己就真的可以去見馬克思了。


    他鑽上自己的車,讓司機開到兩條街外,拿著對講機,隨時訊問指揮部具體的情況。


    城關縣的派來了兩百個警察,幾乎是能來的都來了,除了一些鎮上的派出所民警之外,縣局裏的巡警、刑警、治安大隊,甚至經偵、內保和機關的民警都出動了。


    市局來了一共五十個巡特警負責打頭陣,縣局派來的警察負責殿後,整個工業區裏都是穿著警察製服的搜索小隊,六人一組,分散對老工業區裏的樓房、倉庫進行細致搜索。


    折騰了足足兩個多小時,負責搜索任務的市局巡特警大隊隊長在對講機裏喪氣地向雷鳴報告:“雷局,找到了他落腳的地方,看來範建國是在這裏待過,不過人卻不見了。”


    雷鳴大失所望,心想是不是自己包圍這裏之前,範建國已經逃走了。不過想想又不可能,合圍的速度相當迅速,之前又有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在附近著便裝監視。


    難道真如那個林安然所說的,這範建國不是一般警察能抓住的?


    雷鳴憋了一肚子氣,命令搜索隊伍再進行一次細致搜索,包括房梁上都要看清楚,一隻蚊子能藏身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過了半個小時,對講機裏又傳來了巡特警大隊隊長叫聲,這回反而是有些驚慌的叫聲:“雷局,範建國還是沒找到,不過我們的搜索隊出了點狀況。”


    雷鳴心頭馬上陰沉下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來:“徐隊,什麽狀況!?”


    巡特警的徐隊長有些急促地匯報:“搜索小組有一組人不見回應,現在正在派人前去查看。”


    沒有回應?難道出事了?


    雷鳴開始有點後悔,早知如此,真不該為了市局的麵子而冒這個險,假若搜索的民警出了什麽傷亡,自己這個領導責任是絕對要背上了。


    陳存善在對講機裏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腦海裏頓時空白一片,心裏越來越慌,覺得這現場一點都不安全。


    他趕緊在對講機裏呼叫李惠閩,告訴他自己回縣招待所去住下,請李惠閩隨時用電話聯絡自己,匯報情況。


    對李惠閩呼叫完,陳存善煩躁地將對講機丟在一邊,對司機擺擺手說:“走,送我去招待所。”


    家裏是不能待了,如果範建國要對自己不利,首選就是他家。這郭貴民、朱得標、黃國海不都是在家裏出事的麽?


    他越想越怕,趕緊給老婆打了個電話,叮囑她不要回家了,到親戚家裏住下。


    關上電話,陳存善在後座上合上眼皮,心裏閃過協查通告上範建國的麵容,心裏像塞進了一團麻,又堵又亂。


    雷鳴這頭形勢也十分不妙。徐隊長派人找了半天,終於在其中一個樓房的三樓處發現了失去聯係的搜索小組。


    六個巡特警都被人敲暈在地,人倒是沒什麽大礙,就是其中一個人的警服和槍支都不見了。其餘的人,身上帶的子彈都被拿走……


    雷鳴聽完徐隊長的匯報,頭上冷汗就沁了出來,這回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打狼沒打著反被咬了一口。


    丟了槍,事情就鬧大了。況且範建國何許人也?前陣子是手裏沒槍,就連黃國海的槍,範建國也沒拿。


    可是這次圍捕,顯然已經讓範建國清楚自己身份已經暴露,拿槍就是一種自保,等於提高了防備的等級。


    他忽然想起林安然來,對了,林安然和範建國都是偵察大隊出來的,彼此之間了解對方的行為模式和手段。


    “去,把林安然給我找來!”他馬上對旁邊的刑警下令。


    林安然一直待在彭愛國身邊,在對講機裏聽到了一切,知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範建國再一次像泥鰍一樣無聲無息滑出來包圍圈。


    六個人的小組,如果都在一起行動,出事的危險性會小許多,可是六個人搜索一個地方,當然會有分開的時候,這時候,對於擅長潛伏尋找機會的偵察兵來說,搞定他們就易如反掌。


    林安然幾乎可以斷定,這六個人不是同時出事的,肯定是一個接一個出事。偵察大隊的士兵,當年在輪戰時候負責的是敵後偵察、潛伏、破襲、捕俘、爆破、襲擾等等任務。


    每一個士兵首先學會的就是讓自己像一條泥鰍那麽滑,即便被對方圍住,也能從對方的指間滑出去。


    除了對地方哨所、炮陣地或者指揮所進行突襲之外,有時候還要和對方的特工進行周旋,甚至要抓活的回來套取情報。


    這種敵後活動的難度比逃脫這些普通警察的圍捕要難得多,林安然之所以組織雷鳴也是出於這個考慮,秦震東親自過來,手裏一定帶了人來對付範建國。


    讓職業軍人對付職業軍人,這才是正確的法子,派這些警察去,就等於用業餘選手對職業選手,效果一目了然。


    雷鳴這次顯然要比上次交談客氣了許多,一口一個安然同誌。


    “安然同誌,你猜範建國會不會逃進了山裏?”


    林安然搖頭道:“雷局長,我是真想不到他下步會做什麽。範建國現在已經知道身份暴露,之前如果換做是我,我會趁自己探家期未滿的機會,把自己認為要懲戒的對象都搞定,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回到原部隊去。這也是為什麽黃國海的槍他也不想拿,因為沒必要,搞定幾個手無寸鐵的幹部實在太簡單。不過現在他既然拿了槍,事情恐怕就不好辦了,有可能他會逃進山去,進山他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越境。否則往後還是會被抓到。可是……”


    雷鳴趕緊問道:“可是什麽?”


    林安然說:“可是現在身份暴露了,他也可能來個魚死網破,怎麽都把事前設定好的目標達成,然後再逃。”


    正說著,被敲暈的幾個搜索隊的巡警已經到了指揮部。


    雷鳴怒道:“你們怎麽搞的!?六個人!竟然被人家無聲無息就敲暈了?”


    領頭一個巡警紅著臉道:“這人真是幽靈一樣,一直就在那棟樓裏,起初我們搜索了一次那棟樓,沒發現他。後來徐隊下令再搜索一次,我們想想剛才都那麽仔細搜過了,就讓三個人上去隨便檢查下算了。沒想到上去就沒見動靜了……”


    林安然一聽,樂了,說:“你們肯定是半天等不到人,然後聽到上麵好像有動靜,結果都上去了是吧?”


    那個巡警尷尬地點點頭,說:“上麵好像有人叫了一聲,我們就上去看了,沒想到一上去,在樓梯拐角處就被人從後麵勒住了最後一個,槍也被奪了,我們隻好束手就擒……”


    雷鳴大怒:“你們蠢豬一群!有動靜還不趕緊匯報!?還上去送死?”


    哪個巡警見局長發火,一聲都不敢再哼。


    雷鳴一拍桌子:“我處分你們!現在槍丟了,你們就等著槍響吧!”


    這是警察的行內話,誰丟了槍,一天沒找回來,就隻能等槍響。槍響了才有線索,才可能破案,不過槍響了,估計事情就大了,很容易就成了命案。


    這樣一來,丟槍的人就算是攤上大事兒了。


    幾個巡警臉色蒼白,都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林安然安慰他們說:“範建國不是一般的罪犯,你放心,我估計他不會亂開槍。”


    幾個巡警稍稍鬆了口氣。


    雷鳴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那頭是李惠閩,語氣十分急促:“雷局,大事不好了!陳縣長失蹤了!”


    雷鳴一下子沒聽明白:“你說什麽?”


    李惠閩補充道:“我們縣縣長,陳存善,在招待所裏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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