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寧夏悟眼搖頭時,周宇鶴垂眼想了想,“對了,你不算計我,不代表你那逍遙王不算計我;你不與我動手,不代表你那逍遙王不與我動手。”


    說到這,他一抬手,她收於懷中的絹帕被他抽了出來,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蟬,語態輕緩的說道:“這繡工雖說不得好,卻也是一個身份的象征,你說我若是拿到外頭去喊一句‘安國郡主滋味兒不錯’,逍遙王會如何?”


    大婚之後,他會很忙,沒有時間與北宮逸軒打打殺殺。


    所以,收拾了她之後,還得讓她保證不再尋麻煩才是。


    寧夏被他這話給震住了,恨恨的看著他,惱恨他這無恥的行為。


    見她雙眼通紅,卻是怒容不減,周宇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瞧我這傻的,今日棲桐不是還問你,為何幫我嗎?你說說,幫自家男人,有什麽不對,是吧”


    這句話,讓她目光一沉,抬手將人一推,“卑鄙!”


    瞧瞧,方才還說了不罵人的,這怎的又罵上了?還推他?這是不給點厲害的不成了。


    揚起手,逼的她再次退後,這才笑意盈盈的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他這話,說一半,留一半;寧夏不知道他是想說什麽,卻是看著他伸來的手,一步步的退著。


    “你可知染九與我說過什麽?”


    提到染九,寧夏眉頭便是蹙的厲害。


    “染九說什麽,興許你不在意;不過謝雅容說過一句話,倒是讓我很好奇。”這般說著,把她給逼到了角落裏,眯眼瞧著她,“謝雅容若是重生,你這差點被雷給劈死的人,可是一縷遊魂?”


    ‘一縷遊魂’這四個字,讓寧夏雙拳一握;指尖掐進掌心,穩住心神,冷冷一笑,“你覺得呢?”


    她的神色未變,就連聲音亦是沒有起伏,周宇鶴看著她通紅的眼,一時難以辨清事之真假。


    “周宇鶴,那日電閃雷鳴,你可聽著她呼救了?謝雅容說,你必然是聽到了。”


    染九的話,猶如在耳,那一日,他確實是聽到了呼救聲。可此時寧夏的反應,又讓他不能確定。


    不過,不能確定又如何?什麽重生?什麽遊魂?不過是無稽之談!


    至於她心中所在意的,倒是能用這個來威脅威脅。


    畢竟,那一日的雷,可是打到她腳下的!


    是個人,都當是心有餘悸。


    “記得那日,你可是險些被雷給劈著了;不如這樣吧,你發個誓,我便將你送到對麵去。”


    發誓的內容,他也想好了,見她麵露嘲諷之時,緩聲說道:“你發誓,今日之事,你不會告訴北宮逸軒,往後不再算計於我,不再與我動手。若有違背,北宮逸軒便受五雷轟頂!”


    他這最後一句,聽的寧夏麵色一寒。


    五雷轟頂的誓言,她絕對不能發!劇情大神對原文主角有多眷顧,她是很清楚的!


    萬一真的應驗,逸軒絕對會死!


    她可忘不了,那一日險些魂飛魄散的情形!


    瞧她冷眼看來,周宇鶴嘖嘖兩聲,“不願意啊,那我隻能把你剝光了丟這兒,讓人進來瞧瞧了。說起來逍遙王睡了長嫂之事,大家隻是猜測,沒有眼見;若是讓旁人瞧著你借著今日機會來勾引我,你說說,他往後在北煜還有沒有臉?他還能不能娶你?”


    這法子


    情不願夠狠!當他揚聲喊著下人之時,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回應。


    寧夏忙舉了手,按他要求發了誓言。


    雖是心不甘的,到底是將她這倔強的性子給壓下了;周宇鶴一聲輕咳,與外頭的人說道,“去瞧瞧前頭可有什麽不周到的,莫要怠慢了客人。”


    聽得外頭的人應聲離去,周宇鶴這才心情大好的退了兩步,指著一旁的水盆,“去洗洗,我給你拿藥。”


    瞧她站著不動,恨恨的瞪來時,周宇鶴說道,“方才應當加一句,不得用這般仇恨的目光瞪我!”


    說罷,走到櫃前,拿出一盒藥,“放心,我做人向來光明磊落,既然你都低頭認錯,也發了誓了,我也不會再尋你麻煩。那水是沒問題的,這藥能讓你眼睛舒服。”


    今日被他給整的厲害,她會信他才有鬼了。


    她不信,他輕笑一聲,將人拉到盆前,“你若不自己動手,我就給你洗了,不過我這手上有辣椒油,你不怕?”


    瞧著她恨恨的低頭淨臉時,他一聲歎息,“女人這麽倔強做什麽?非得要人威脅著才能好好聽話,怎麽跟個下人命似的,有些犯賤。”


    這句話,是直接還她方才那句:好養活,死不了。


    他的話,她聽的握緊了拳頭,不發一語的抬頭,擦淨了麵上的水。


    正要奪他手中膏藥,他卻是收了起來,“你不會,待我淨了手再與你說如何用。”


    那人慢條斯理的淨著手,又用藥水洗了數遍,確定手上不會辣了,這才拉著她坐於桌旁,“閉眼睛。這東西抹上的時候,不能睜眼,待半盞茶光景就好了。”


    這般說著,細細將藥給她抹到了眼睛上,瞧著她麵上平靜,手卻是握成拳頭隱忍不發時,嘴角一勾。


    總算將她給壓住了!


    可是,他要的,可不止這些!


    “張嘴。”


    “什麽東西?”眼睛四周抹了藥之後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他讓張嘴時,她要睜眼,他出聲阻止,“別睜眼!藥浸到眼睛裏,眼瞎了別怨我。”


    “……”你給我等著!


    “張嘴,喂你服藥,不服藥,晚些你胃裏頭自然是受不得的。”


    他準備的東西自然是加了藥的,若不服解藥,她這身子肯定受不住。


    他這般說,她隻得閉眼張嘴,那藥倒進口中,有些酸酸甜甜的,倒是緩解了她口中的痛楚。


    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閉眼不語,周宇鶴立於她身前,瞧著她眼睛四周的紅痕慢慢散去。


    說起來,這女人不瞪人,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秀氣的;就是那張嘴不饒人,腦子裏也盡是壞水兒,讓人防不勝防。


    寧夏閉眼等著眼周的痛楚散去,周宇鶴將藥收了起來,淨手之間,一隻黑鴿飛了進來。


    目光一閃,將鴿子腳上的信取了出來,坐於桌前展開信件。


    信上的內容,讓他眸中帶笑,看著寧夏睜眼看來時,將濕的巾帕輕抹著她眼周的藥。


    他的目光,柔和的異樣;方才在廳中便有的懷疑和不安,在此時越發的重。


    目光一轉,落到那信件之上,當她看到信上內容之時,一把將信拿起,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麵的人。


    “北宮逸軒為玉佩追著染九而去,皇上死士已將證據帶走,請主子靜候佳音,元宵之前,便能歸國。”


    短短幾句話,讓寧夏終於明白什麽地方不對勁!


    刺殺,是他安排的!指證,非他安排,卻是他一手促成!


    手中的信,被捏作一團,寧夏看著周宇鶴,難以置信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


    “什麽不知棲桐被人剝皮?什麽一時大意被人算計?你算計著染九,從第一次上山祈福開始,你就在算計著染九。染九以秘密換命,確有此事;你將人放走,不是因為你被這秘密所誘,而是你還做著別的安排!”


    她這話,聽的周宇鶴麵上淺笑,“何以見得?”


    “你事先引著染九做了兩手安排,你步步為營,利用了我,利用了逸軒,利用了皇上,你甚至,利用了師父的愧疚心。


    今日刺殺之事,你雖是捉了二皇子心腹,卻並不能完全打消你父皇的懷疑;周宇沫年後便回東周,所以你必須抓緊時間將一切辦妥。


    今日染九的計劃,將你的所有弱點都暴露了出來;我做的越好,越發證明你腹背受敵。


    你不能表現的太過強勢,也不能表現的太過平庸;今日這一進一退,必會讓你父皇對你刮目相看,更會讓他對你產生憐愛之心。”


    周宇鶴雙手環胸,靜靜的聽著,待她說完了,將桌上的茶水放到紅木托盤之上,走到門口,開門遞了出去。


    門外的人,垂首接過,同時遞了新的茶水進來。


    熱茶倒進了杯子裏,周宇鶴倒了兩杯,朝她淺淺一笑,“說的很好。”


    看著那人優雅的飲著茶,寧夏將手中的信丟進了火盆裏,“沒有這封信,我不會想到這一點;既然如此,你為何讓我知道這些?”


    “你知道的越多,才會知道自己對他而言,是怎樣的一個累贅。”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北宮逸軒。


    放下杯子,將肩頭的赤煉放於掌心把玩。


    記得剛養赤煉之時,這小東西可是厲害的很,見他一次,咬他一次,次次咬穿手指,次次毒的他麵色發青。


    就像此時的寧夏,她的尖銳,與赤煉的毒牙一般無二。


    要將野蛇馴服,就要讓它咬,與它周旋;待一定時間,捉了它的七寸,拿了它的痛處,讓它不敢動彈。


    馴蛇,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讓赤煉一心一意的跟在他身邊;而眼前的女人,今天過後,不管是因為誓言,還是因為七寸被傷,都將對北宮逸軒心生愧疚,總有一天會自發的離開那人,轉而走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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