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不語,北宮逸軒卻是擔憂。


    染九逃脫之時,那眸中的殺意,讓他蹙眉;今日染九本該死的,那突然衝出來的人,不知是何人安排?


    他在想著染九之事,她認真的看著醫書,按他所說,二指慢慢的沿著穴位,重複著穴位的名字。


    “膏育……”


    “不對。”北宮逸軒打斷她的,“那是神堂。”


    寧夏看著書,又仔細的摸索著,在她一個個穴位認下來之後,北宮逸軒將她手中的書放到床上;將人拉到了懷中,“每日一個時辰便好,剛開始記的太多,反倒易忘。”


    她這摸索的久,他也忍的久;在她點頭之後,便是討著溫存……


    新年到,家家戶戶都是喜氣洋洋。


    秋怡幾人安排著下人打理著府上,北宮逸軒與往日相同,一早出門,夜裏歸來。


    寧夏無所事事,再不是琢磨著做吃的;而是進了書房,複習著穴位圖。


    但凡看不進了,便閉上眼,想著那指尖的觸感。


    “主子,八公主來了。”


    再一次閉目之間,方曉叩響了房門;睜眼一看,那姑娘已是抬步走了進來。


    “怎的看這些?你也想學醫?”


    周宇沫瞧著她眼前的書,笑了一聲,“看這些,倒不如與我學學琴藝。”


    周宇沫這話,不過是隨口一提;寧夏卻是淺淺一笑,“這主意不錯。”


    說罷,喊著準備離去的方曉,“去叫秋怡尋兩把琴來,我與八公主學學琴藝。”


    瞧她當真了,周宇沫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沒病吧?聽說你都不碰琴的,怎的忽然想學了?”


    將眼前的手給一把拉住,寧夏笑著起身,“東周第一才女主動開口,我如何能不捉著這機會。”


    說話間,下人端來了茶水。


    坐到桌前,看著周宇沫抬眼打量書房時,淺聲問道,“你怎的來了?”


    “閑的無趣,便來瞧瞧你。”說到這,歎了口氣,瞧寧夏看來時,笑的勉強,“如今我算是自由人了,皇兄敗了,父皇的眼線也走了,五皇兄也當是贏了;該做的,我也做的,也沒什麽愧疚的。”


    說到這,頓了頓,皺著好看鼻子,不滿的嘟噥,“就是多了一個跟屁蟲,讓人很不高興。”


    周宇沫這般說,寧夏隻是淺淺一笑,不置可否;至於那什麽跟屁蟲,想來是周宇鶴安排的,她也不想多問。


    待得秋怡吩咐下人將琴放於窗前時,周宇沫上前撥了一下。


    聽著聲響,搖了搖頭,“這琴不好,自個兒關起門來自娛自樂便好,可莫要拿到外頭去惹人笑話。”


    秋怡忙行了一禮,“八公主說的是。”


    “以往不善以琴,府上便沒把好琴;這當是府上準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坐到琴前,寧夏招手,“別站著,過來吧,大師授教,我可得抓緊機會的。”


    周宇沫隻覺得今日的寧夏給她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雖與往日一樣的不客氣,二人說話雖是依舊未變;可寧夏給她的感覺就是有些不同。


    就像是,像是坐於畫舫之上,行過了波濤之後的如履平地。


    雖說這樣的形容有些怪異,可她就是這種感覺。


    學琴,對寧夏來說,依舊是陌生的。


    就像剛開始習穴位一般,都是她不曾涉及的領域。


    周宇沫教著她最基本的東西,言語笑話自是不斷。


    “哎,莊映寒,你說你老大不小了才學琴,我若是傳了出去,你這麵子往哪兒擱?”


    “莊映寒,你跟著我學琴,是否喊我一聲先生?”


    “莊映寒,府上閑著無趣,在我回去之前,你與我一並出去走走?聽說你那什麽燒烤不錯,我想試試。”


    一邊教著,一邊說著;寧夏一邊學著,一邊回著。


    年前的日子,也就這般過著;白日裏,周宇沫無聊了便來與她說說話,教教琴;學的累了,寧夏便看看醫書,周宇沫坐在那兒享受著秋怡弄來的美食。


    夜裏,北宮逸軒一身疲憊而來,寧夏依舊將他剝了個幹淨,一邊識著穴位,不動聲色的檢查著他是否添了新傷。


    幾日下來,穴位識了個七八,雖說不是記得住,至少落手之時,偏差不大。


    至於彈琴,雖說隻彈個調調,至少起手落手,也有那個範兒。


    日子這麽不緊不慢的過著,新年,來了。


    大年三十,寧夏早早起身,仔細的打扮之後,便與北宮逸軒去了王府。


    第一次來,走的後門,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


    這一次來,她光明正大,進了王府之後,直接去了後院。


    院中、廊下的紅燈籠,還有那錦鯉福字,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喜氣。


    下人們滿臉喜氣的上前行禮,寧夏與他相視一笑。


    到了後院,見著了薛彤夫婦二人,對上二人審視的目光時,寧夏麵色平靜的上前行了一禮,“映寒見過二位前輩。”


    平靜的神色,波瀾不驚的眸子,規規矩矩的行禮,寧夏這一切,讓北宮逸軒莫名的暖心。


    上一次的落荒而逃,他真怕她不願再來;更怕她會因為師父、師娘的為難而心生不滿。


    薛城夫婦相視一眼,並未多言;隻道一句:“郡主多禮了。”


    忙碌的一天,看著下人們端著祭品進了祠堂之時,北宮逸軒淺淺一笑,執起她的手,與她一同進了祠堂。


    第二次來這裏,寧夏神色平靜的接過香,上前行禮磕頭。


    她的一舉一動,薛城夫婦都是看在眼裏;她的認真,跪拜時的虔誠,讓二人再 次相視。


    從早到晚,她每一樣都做的很好,看著她麵上得體的笑,看著她舉手投足之間的寧靜與威嚴,北宮逸軒隻覺得眼前的人有什麽不一樣了。


    夜裏的纏綿,她越發的勾人;白日裏,她安安靜靜的呆在書房,或撫琴,或學醫。


    與他一起時,她乏了,亦會如往常一樣,窩在他懷中,說著那些有趣之事;偶爾擁吻,她的熱情,點燃他的欲火。


    餐桌之上,他愛吃的口味越來越多;一日疲乏,她在習穴位之時,恰當的按摩,讓他身心愉悅。


    早起出門,她深情的眸子讓他不舍;晚歸之時,她點燈靜等,含笑望來。


    衣袍之上,那朵桃花讓他心中發軟……


    此時想來,這些細節,讓他越發的難舍;而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她未曾刻意為之,所有的一切,如三月春雨,潤物無聲。


    “蟬兒。”


    夜裏一番溫存之後,北宮逸軒將她摟在懷裏。


    “嗯?”寧夏往他懷裏窩了窩,雙手環在他腰上,這種小女兒姿態,依賴的舉動,讓他心裏滿滿的。


    “為何我覺得,這些日子,有什麽不一樣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想說她變了,她卻什麽都沒變;想說她沒變,許多感受,確確實實不一樣了。


    他這一問,寧夏抬眼。


    她的眸中,是靜謐的笑意;這份笑意,溫和而寧靜,看的人心裏頭極是舒服。


    “是不是覺得我忽然習醫術,學琴,很怪異?”


    她的聲音中,還帶著歡愛時的暗啞纏綿;北宮逸軒眸子一暗,將她摟的越緊,“嗯,對不起,是我太忙了,讓你一人在府上閑得無趣。”


    他的話,讓她一笑,側臉在他胸口來來回回的摩挲著。


    逸軒,你那麽完美,如果我不努力,如何與你並肩而立?


    以前的我,看不清自己;如今看清了, 我才明白,有些改變,不是為誰,而是為了自己。


    女人,沒有足夠的本事,有什麽資格擁有這世上如此完美的男人?又有何資格讓這般完美的男人,為你一再的付出?


    愛情,不是單方麵的付出;北宮逸軒為她改變了那麽多,她若再是看不明白,還有何資格與他站在一起?


    周宇沫有句話說的很好,這世上,能患難的夫妻很多,可許多夫妻淡了情,卻是在患難之後。


    如今的她和他,是因為性命之憂而緊緊的捆在一起;若將來成功了,他越來越出色,她卻永遠站在原地沒有進步,兩個人的距離隻會越來越大。


    就像是兩個雪球,一個永遠站在原地;一個卻是越滾越大,直到那大的雪球攀附上了雪山,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下,那個小小的雪球,便隻能遠遠的瞧著,再無資格說起那些患難與共。


    此時她學醫術,學琴藝,看起來是沒什麽用處。可是,她要學的,卻不止是這些。


    學穴位,再是內力,再是功夫;等到以後勝利了,他想撫琴之時,她也不必站在一旁,懊惱自己不會音律。


    他突破了第九式,功夫大增;將來並肩作戰之時,她不會因為不懂穴位,不懂藥理,不懂功夫而成為一個大大的包袱。


    今日的她一無所有,一事無成;但她會努力的提升自己,雖不說提升到與他齊高,至少,要配得上他!


    埋首於他懷中想了甚多,手指卻是從他的腰上一點一點,慢慢的爬到了他的肩頭;在他看來之時,深深一笑,“真是覺得對不住我,便多教我些東西,比如說,你之前說過的,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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