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似被拉進了無盡的深淵。


    看不到一絲光亮,聽不到一絲聲音。


    隻覺得,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這裏,看不到希望,心中是無盡的恐懼。


    逸軒,逸軒!


    你可是發現了我的異樣?不要信她,千萬不要相信她,那是莊映寒!


    寧夏的呼喚,北宮逸軒聽不到。


    四更之時,懷中的人睜了眼,他溫和一笑:“瞧你睡的沉,本想直接將你抱上馬車。”


    懷中的人亦是笑的柔和,起身說道:“心中有事,到這時便是醒了。”


    說罷,下床穿著衣裳。


    北宮逸軒拿來她的登山服,欲給她穿上,她眉頭不可查覺的一蹙,而後說道:“今日怕是少不得動手,穿的太多,不利於行動,便不穿這個了。”


    此言,倒也合理。


    北宮逸軒卻覺得,她柔和的麵容,有些怪異。


    想再說什麽,外頭傳來昊天的聲音。


    “主子,當動身了。”


    是時候出發了。


    北宮逸軒手中拿著登山服,她卻是自然的穿上了外袍,麵色溫和平靜,神色自然的梳洗收拾。


    看上去,沒什麽異樣,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難道說,是因為今日之故,她心中不安?


    來不及細想,便是上了馬車。


    車內,她掀起車簾,看著還未亮起的天色;半響之後,輕歎一口氣,放下簾子,抬眼看向他:“逸軒,你可還記得莊將軍的功績?與我說說,我心中也有個數。”


    她這般問 ,北宮逸軒微一沉吟,便將莊偉澤為將之時,為北煜所立之功一一道出。


    待她聽完,又是歎了口氣:“隻盼今日能讓眾將士明白,莊將軍,死的冤屈。”


    說罷,她便不再言語。


    不管是她所問,還是所感歎之言,都在情理之中;那神色亦是帶著憂愁,道不出的情緒。


    言語神情,都尋不出異樣來;可是,北宮逸軒總覺得,她給的感覺,莫名的奇怪。


    難道,真是因為生死攸關,故此心中不安?


    拉著她的手,北宮逸軒緩聲說道:“蟬兒,你放心,我們會沒事的。”


    他安撫,她點頭;目光落在他伸來的手上,垂下的眸中,閃過一抹寒芒。


    許久之後,抬眼,朝他淺淺一笑:“是的,會沒事的。逸軒,你一定要好好的。”


    這話,似千般情緒。聽起來雖是纏綿悱惻,可北宮逸軒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


    細細的瞧著她,隻見她麵容還是那般柔和,就連眸中,亦是含著情意。


    這份情意之中,帶著深深的擔憂。


    或許,她是太過擔心?


    心中的疑惑,也因馬車的停下終止。


    南風崖,離南門關尚有距離。


    此處,有一峽穀,外頭是一條大江,懸崖峭壁見不到底,底下江河,分往三國而流。


    北宮榮軒和劉國公的兵力,匯集於此。


    幾人主動而來,便是因為,此處動手,不會傷及無辜百姓。再加上許多事不便外傳,自然是到無人之處解決的好。


    昊天二人跟在北宮逸軒身後,方童兄妹跟在莊映寒身後。


    小皇帝先一步下車,與莊映寒目光對視之時,朝她點了點頭。


    莊映寒麵色沉重,微微晗首。


    眾人立於山崖之上,放眼看去,隻見另一邊,甲光映日,長槍如林。


    北宮榮軒與劉國公戰袍加身,一身銀甲於陽光下閃著攝人光芒。


    四十萬大軍匯聚一處,一望無際的三國交界之處,彌漫著殺伐之氣。


    瞧著幾人立於山崖之上,北宮榮軒一夾馬腹,馬兒打了響鼻,踏著馬蹄上前幾步。


    那人手中長槍直指一身龍袍的小皇帝,內力聚氣,揚聲喊道:“當年先皇駕崩,本就蹊蹺,無奈李氏奸詐狡猾,耍計蒙蔽天下人;爾等逆賊,狗膽包天,非我皇室之人,卻是混淆皇室血脈,敢稱九五之尊!而今事情敗露,你不惜毒殺李氏,以堵幽幽眾口。


    如今真相大白,無知小兒還不將那龍袍脫下!若繳械投降,本王必給個全屍;若冥頑不靈,死不認罪,本王便將你五馬分屍,鞭屍曝曬,首級掛於城門,以告天下!”


    此話一落,眾將士手中長槍舉了起來,高聲喊道:“五馬分屍,鞭屍曝曬,首級掛於城門,以告天下!”


    喊聲震天,聽得小皇帝冷聲一笑。


    北宮榮軒抬手一揮,大軍停下呐喊,劉國公這才上前,沉聲說道:“劉家世代為國效力,不承想,數年來,卻是為奸佞賣命;逍遙王明知豎子野心,卻助紂為虐,意圖混淆北煜血統。爾等罪行,不論五馬分屍,亦或千刀萬剮,也不足平憤!


    雖你與豎子狼狽為奸,老夫憐你身份,念你乃皇室血統,留個全屍,算是對先皇有個交待;若你還不知進退,有何後果,你心自知!”


    又是豎子,又是狼狽為奸。


    這些字眼,聽的小皇帝笑的陰沉。


    一揮手,金色龍袍於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肩上龍頭隨著動作,擺出威嚴之態;袖口一擺,似金龍騰出,金光閃目。


    “大言不慚,不知所謂!”


    一甩袖,衣袍咧響,帝王之怒,不以歲小而藐之。


    氣沉丹田,那人之言似透過千裏萬裏,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先皇崩前,親命朕為新帝;朕乃先皇之子,北煜之帝;朕乃真龍天子,受上天庇護;爾等今日私結大軍,意圖弑君篡位,當真以為能瞞天過海,欺瞞眾生?”


    “真龍天子?”


    北宮榮軒哈哈大笑,斷手策馬,右手揮劍。


    空中一聲破響,似萬斤之力自空中蕩來。刹那之間,飛沙走石,似上天震怒。


    “豎子妄為,還敢稱帝?當年莊偉澤意圖謀反,先皇已然定罪;你卻以平反為餌,誘使莊映寒背棄於我,投身於你!爾等狼狽為奸,竟還大言不慚,敢道上天庇護?”


    言語引至莊映寒,那人心中冷笑,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意圖謀反?我父親一生金戈鐵馬,換來北煜國泰民安;最後卻死在你母妃和宇文瑾的奸計之下!如今你更是捏造謠言,意圖弑君 ,到底是誰意圖謀反?”


    無邊恨意,彌漫在天地之間;飛沙走石,似她心中之恨,引得鬼魔亂舞。


    北宮逸軒看著她冷麵模樣,眸中透著疑惑。


    疑惑之中,她將莊偉澤一生功績件件道出。


    她所說的,全是方才車中他所言,沒多一件,沒少一件;北宮逸軒便是疑惑,也尋不著不對之處。


    “所謂平反,不過是將當年劉家與宇文瑾的勾當大白天下,不過是將劉家的野心公之於眾!”


    莊映寒之話,聽的劉國公麵色一沉,冷聲嗬道:“黃毛丫頭愚昧無知,空口白話,栽贓嫁禍亦是這般引人發笑!誇誇其談,道你父親如何豐功偉績,敢情這北煜疆土,是你父親一手打下?”


    劉國公這般質問,莊映寒仰天一笑,冷眸看向馬背之上的二人:“北煜疆土,自不是我父親一手打下;先皇與父親並肩而戰,多少疆土是兄弟同心,聯手收回?


    國泰民安,本是天下幸事;偏偏你劉家數代為將,便是自詡有力改朝換代;送女進宮,誕下龍子,便是妄圖占那儲君之位;北宮榮軒不得聖心,劉家便與大宇勾結,裏應外合,製造戰事;一步步將皇上,將我父親,引入你們布好的陷阱!”


    “荒謬!簡直荒謬!”


    莊映寒話未道盡,劉國公已是怒聲嗬斥。


    這些密事,連先皇和莊偉澤都不知曉;這黃毛丫頭,她是如何知曉的?


    “荒謬?”陣陣冷笑,莊映寒目光掃向大軍,大聲說道:“委實荒謬!你想改了國姓,偏生北宮榮軒要坐那位置;若非皇上高瞻遠矚,讓我進攝政王府探查證據,我又如何知曉,北宮榮軒在府中挖了暗道,隻待時機成熟,領軍逼宮?


    若非查出你等奸計,又如何順藤摸瓜,查出當年宇文瑾陷害我父親的證據?你道荒謬?可不是荒謬麽?一代臣子,竟是妄圖篡位,怎不荒謬?”


    字字冷寒,莊映寒在眾將士麵前,將劉國公和北宮榮軒的野心揭露。


    “真正的逆賊,卻是打著剿殺逆賊的名號而來!可不荒謬?可不諷刺?”


    “荒謬!簡直荒謬!逆賊之後,便是逆賊之後!空口無憑,便是在此妖言惑眾!逆賊妄圖助豎子改我北煜血統,將士們,今日便讓他們有來無回!”


    殺君換主,自然要有合適的理由;如今已造聲勢,小皇帝非皇室血統一事已然擊起將士護國之心;如今莊映寒在大軍跟前道出真相,劉國公自然是怒的。


    劉國公話落,萬千將軍揚聲喊道:“殺!殺!殺!”


    四十萬大軍齊聲而喊,震天之音,於山中傳開;傳出了南門關,傳到了東周與大宇的地界。


    城樓之上,宇文瑾看著滿天黃沙,眸中透著冷笑。


    北宮榮軒,劉國公,還有那今日便會死的小皇帝。


    你們便好好的鬥一場吧!待得你們鬥完了,便是我宇文瑾出手之時!


    遠處,周宇鶴看著那立於山崖之人,想走,卻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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